第19章 聖山修士

聖山修士

琴發居住的石屋是靠着山壁建造,外圍樹木茂密,屋旁竹籬栅欄排列巧妙,像是用于隐蔽的陣法。

進入屋內,琴發扭動了門口一處機關,整個居所瞬間被結界掩蔽,屋頂鑲嵌的夜明珠發出斑斓的光彩,将屋內一應事物照得分明。

四處牆腳堆着些大小不一的酒壇,房梁、柱子上垂下些長短不一的鎖鏈,桌上放着些顏色各異的藥瓶,床邊堆着些粗細各異的短棍。

真可怕……素羅打了一個寒顫,想到琴氏兄弟各自的癖好,将心中的問題脫口而出。

“兄長和師兄也來過這裏嗎?”

“嘿嘿嘿……”琴發笑道,“既然你這樣問,就一定看過他們是怎樣做的。”

“我……看不清楚。”

琴發再次将素羅抱入懷中,叼着她的耳垂道:“我一直渴望你對我也那樣做~”

素羅癢得又打了一個寒顫,終于回神,對琴發道:“方才那個人對明庶不利,如果兄長和師兄看到他,一定會立即誅殺。”

“哦……”琴發親吻着素羅的脖子,将素羅壓倒在床上。

“放手!正事要緊!衛燎是什麽人?”素羅勉力推拒掙紮,卻發現掙脫不開。

“院主要兄長做事,是有酬勞的,你要我做事,有什麽酬勞。”

琴發當真用上了力氣,素羅才想起武力相差懸殊這回事。

“你說過,只要我繼續懲戒你,不管什麽樣的事情,你都願意為我做。你現在這個樣子,要我怎麽懲戒你?”

“懲戒只是助興,并不是關鍵~”琴發故意讓素羅感覺到自己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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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羅終于知道不能用正事阻止他,索性放棄掙紮道:“你要是敢對我用強,我就做出一副死魚的模樣,敗你的興致!”

說罷,素羅立即翻着白眼,作挺屍狀。

“你……”琴發一驚,興致果然敗了下來,只好起身,沮喪地對素羅道,“你是因為大哥的緣故,才會讨厭我嗎?”

“不是……”素羅居然感到有些歉疚,也坐起身來,低聲道,“我只是……沒這種興致。”

“哦……”琴發替素羅拭去淚痕,“衛燎是聖山西面的最高監管,住在聖山最頂端,憑你我的能力,不可接近,只有等那個人出來。”

“嗯。”

“在這之前,你先躲在我這裏,只要戰事未停,大哥和院主就不會來。”

“多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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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削的壯漢摘下胡須,果然正是尉遲忠禮!

“大學士救命之恩,學生沒齒難忘!”尉遲忠禮對須發盡白的衛燎跪拜道。

“哼哼,身為一國丞相,落得如此田地,你不覺得慚愧嗎?”衛燎轉過身去,不理會他的跪拜,只看向窗外。

“是,學生慚愧,不知此處卧虎藏龍,實為眼拙。”尉遲忠禮仍然跪着,不敢起身,“令徒衛詹正在軍中從事,只待大學士救阖闾于危困。”

“住口!”衛燎回身怒道,“我與阖闾早無瓜葛,此番出手,無非是看你尚且有救,衛詹不聽我的勸告,屈居卑微之職,能有什麽作為?何況聖山修士一旦出山就再不可返回,我何必要陪你們做蠢事?!”

“學生雖為一介書生,卻也明白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大學士術法高超,難道就看着故土被他方侵占?”

“你真是迂腐!”衛燎道,“公良一族自恃為先朝遺脈,只靠術法攝取地氣,倚仗草谷豐盈,就不再變通,如今氣數将近,衆多朝臣歸隐山林,也不過是順應天道。你這種人,在阖闾時只知愚忠就罷了,為何去過藏州相府,仍不思悔悟?!”

“大學士要學生悔悟何事?”

“你對藏州微生相府的印象如何?”衛燎道。

“人才濟濟,各逞其能。”

“比之阖闾尉遲相府,又是如何?”

“啊……”聽聞此言,尉遲忠禮如遭重擊,不禁垂下頭來,如同叩拜謝罪,呼吸顫抖地回答道,“實有天壤之別……”

“哼!”衛燎轉過身去,才發現尉遲忠禮此時的姿态,“你為何還在跪着?”

“學生……”

“起身吧。”衛燎道,“你真是人如其名,愚癡忠禮!”

“是。”尉遲忠禮不敢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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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羅猶豫一夜,再次決定不再拖累琴發,趁着琴發出門采買食物,又偷偷留書離開。

據琴發所說,三邊境的商販和聖山神谷旁的妖道大有交集,很多妖道時常去三邊境作商販,很多商販也逐漸與妖道一處,修煉武功術法,他們與衆修士相同,不想歸于任何一方。而兩處修士對妖道和商販們常有管束或庇護,這樣一來,只要派細作混入妖道或商販,就能從中探知修士的情況。而琴發,正是被派來做這種事。

尉遲忠禮想要做的,應當是散播消息,等着故人前來接應。既然能打商販的主意,就不會一直躲在修士的居所,最大的可能,是前往三邊境,直接面見缃繼。一旦如此,缃繼必定将其隐藏,想要殺他就再不可能。

想到尉遲忠禮的花樣百出,素羅不禁佩服,更加不敢大意,一路上只在隐秘林間行走。

到得接近三邊境的位置,素羅再次登上幽朱山,在東端半山腰處遙望兩軍情景。

因有落霧關的阻隔,阖闾、明庶兩方軍士大多駐紮在三邊境之內,又各自向西南、東南延長陣勢,與己方的增援連接。

東西官道與三邊境這三處天險,對南北來說,都是易守難攻,一旦越過界限,就容易首尾不接。廣莫國力雖強,但明庶高手衆多,阖闾有天法閣術師助陣,攻破後又要兵分兩道,想要一舉拿下整個遐方,其實也是困難重重。

廣莫這邊軍容整肅,營寨幾乎就在眼前,若真遇到危險,必須及時返回,于是,素羅又換回在廣莫軍營中的紅衣妝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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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入深夜,明庶角城旋侯殿中,再啓陣法。

“我們這樣夜半過去天明回來,真是錯過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不如我和師兄商量交換一下,讓我負責白天好了。”

奚取與公良懷靜立在居室中央。

“你這傻瓜,若白天太後有事傳召,我們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公良懷手拈符文,施展陣法,數道光華纏繞周身,轉眼間,兩人竟已身在一間木屋中,外面數道黑色帆帷環繞,如同院落,屋旁亭中的石桌上,放着一張古琴。

奚取輕車熟路地走向下山的小路,公良懷牽起她的手,貼身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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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天界仙人乘白鳥下凡,被追趕來的天将用箭射中,手中的斑竹洞簫墜入神谷,落地生根,長成一片竹林……”

日近中秋,商販和妖道們雖在躲避,卻抱着及時行樂的心态,賣起月餅,點起花燈。明明未到十五,幽朱山下的夜晚已經是熱鬧非凡。

百喻君因不滿收益驟減,每日只說些以前說過的故事,想等到避開眼前這群厭惡的妖道,再說新的內容。

“百喻君近來怎麽專門講鳥事?”

“不一樣啦!沒說完的那個,鳥是主角,說過很多遍的這個,鳥是配角啦!”

“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更加不用給他錢,只要給他鳥就行了?”

“嘎嘎嘎嘎嘎嘎嘎……”

聽着妖道們的污言穢語,百喻君暗嘆自己好修養有氣量,轉眼看到公良懷和奚取坐在茶桌旁,索性暫停說書,向那邊走去。

“嘻嘻嘻……這群妖道真有趣~”奚取笑道。

“唉~”公良懷無奈地皺眉,“妖道的言語有辱斯文,聽到那種話,應該表示厭惡才對,你居然會覺得好笑。”

“我是笑百喻君被欺負的樣子嘛~”

“幸災樂禍,更不厚道。”公良懷也搖着頭笑道,看到百喻君走來,即刻催動術法,帶奚取離開。

百喻君竟撲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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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兩人又到了碧如江岸旁邊,眼前立着一塊石碑,上面刻着“三邊境”三個字,字下刻着三個圓點,示意此處距離三邊境有三裏的路程。

見奚取凝神看着遠處江水中映照的燈影,公良懷便不去打擾,撫上石碑,向東遙望,思緒飄遠,聽到一個虛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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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此生唯一的願望,就算你不願将這個封號守護下去,只要恢複一時,也不算是愧對先人。”

“憑我們世代流傳的武功與術法,數百年前,就可以縱橫天下,若不是先輩們追求封號,又怎會在阖闾困頓?”

“有恥不雪,就是懦弱逃避,旋侯一脈,不能世代背此污名,須認祖歸宗方是正道。你若不成,就該把責任傳給下一代。”

“可是父親,母親就是因為這樣才會離開……”

“我的在天之靈,會看着你,直到你完成使命,我才能瞑目安息。”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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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哥,懷哥!”

奚取将公良懷從思緒中拽回。

“小取。”

公良懷将奚取抱在懷中。

“百喻君會告發我們嗎?”

“不會,他只是前來警告。”

“哦……”奚取伏首在公良懷的胸前,“等事情結束,我們是要隐居在聖山嗎?”

“不是,我在聖山已露面多時,又曾經離開,一旦被發覺,就會受到制裁。所以我們将會隐居在神谷。”

“就是百喻君所說的斑竹林?”

“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個地方,那裏雖有幾個認得我的人,但他們都不喜歡多管閑事。”

“哦……”奚取忽然有些傷感,“但那一片竹子,是仙人中箭時掉落的洞簫,我雖然喜歡,卻怕不是個好兆頭。”

“若能逃離仙界躲在人間,失去一支洞簫,又算得了什麽?何況風敲竹韻,萬葉千聲,正與琴音相合……”公良懷說着,忽然眼眶潮濕,輕輕擡頭,不讓奚取看見,壓下情緒,又撫慰着奚取,柔聲道,“開戰之時,宮中必定戒嚴,只怕法陣失效,我們就難以往返了。”

“那樣的話,我們就只好把師兄的印信偷來,以暗衛的身份蒙面通過宮中關卡,趁着沒人發現,盡早還給他。”

“的确,這樣更加穩妥。”公良懷微笑道,“從今以後,太後的賞賜只怕要全部歸他所有了。”

“我只希望不要拖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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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幾日來,阖闾與明庶的軍營周邊多有人員往來,可是目力不及,素羅無法分辨當中是否有識得自己的青林弟子,也不知尉遲忠禮究竟躲在何處。

因不敢接近阖闾軍營,也不敢在山上久留,素羅只得躲在山腳下的石洞中餐風露宿,真是嘗到了前所未有的苦頭。

一日黃昏時分,素羅隐約看到阖闾駐地中有一片區域,軍士一旦走入,就消失不見,也不時有人忽然從中冒出,想必是缃繼用來掩蔽法陣的結界。

此刻雙方殺氣彌漫,從南北兩方各自壓逼過來,西方殘陽未落,東方月色模糊。

忽然間,殘陽在雲中射出最後一縷光華,明月現出皎潔銀輝,輪廓清晰,如玉如鏡。

就在日月交彙的那一瞬間,南北兩方軍營中,同時閃現兩座祭壇,攝取陰陽天光,開啓陣法。

“進攻!”

三方将領同時下令,一時間,殺聲四起,天地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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