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弄假成真

弄假成真

“殺害王上的罪,我替你擔下,望你不要忘記你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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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奚觀自己為所愛之人擔罪,是絕對的心甘情願,如今,看到自己的小妹也是如此做法,卻是絕對地難以容忍,心中痛如刀絞。

公良懷見此,不顧傷勢,急忙上前抱住奚取,為她封鎖穴道。戚約也急忙拿出傷藥,撒在奚取的傷口周圍。

“小取,我還想用餘生來補償你,絕不會讓你為我擔罪而死!”公良懷即刻為奚取輸注內元,卻不敢将斷劍拔出。

“懷哥……”奚取聲音虛弱,看着公良懷道,“我是那支洞簫嗎?”

“當然不是!你……”

公良懷哽咽着想要解釋,卻見奚取失去意識,雙目合起,似是不願再看自己一眼,一個晃神之間,奚觀已将她搶去。

“小妹,是我來得晚了……”奚觀泣不成聲,向奚取口中塞入一顆藥丸,見公良懷想再接近奚取,猛發一掌,打在公良懷胸口,令公良懷即刻嘔血倒地。

“公良懷!”奚觀強忍怒意,對公良懷道,“這一次,看在小妹面上,我不殺你。但若日後相見,我必取你性命,為小妹報仇!”

公良懷心中有愧,只能無言。

“奚觀師兄,太後她……”戚約剛剛開口說話,竟見奚觀已經運起輕功,向遠處飛走,只得大叫一聲“等我!”,顧不得射殺公良懷,急急追趕。

“小取……”公良懷勉強支撐起身,靠在山壁上,看着奚觀離去的方向,逐漸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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遐方六百又一年,阖闾旋侯公良怿出海歸國,谏言變法,獲犯上之罪,削去封號,貶為庶民,後人偶有出仕,皆為小吏,且隐蔽祖姓,以化名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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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一片竹子,是仙人中箭時掉落的洞簫,我雖然喜歡,卻怕不是個好兆頭。”

“若能逃離仙界躲在人間,失去一支洞簫,又算得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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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疼痛中醒來時,天色已明,公良懷的傷藥都在聖山上的居所中,如今重傷不能上山,只得自行調息。

待到傷勢暫且壓制,勉強可以行走時,他看到岩石旁的那截斷劍,輕輕拾起,拿在手中,卻把持不穩,好像它承載了自己無法承受的重量。

而他的小取不會知道,公良懷為了她想看到的仙人遺跡,在數月之內,尋便偏方異術,親手在神谷之內栽種了一片斑竹林。

以假亂真,畢竟無法成真。風敲竹韻,萬葉千聲,皆是心中悲鳴……

一聲銳響,手中斷劍落在地面碎石上,公良懷竟再無力氣将它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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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身為質子,就該回去,對盟國有個交代……”

“他怕死,一定不肯回去的!”

“看在小妹面上,我不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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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話語從斷劍震動的餘音中傳來,沒有奚取相伴,公良懷不願再想原為逃脫隐居所做的準備,如受牽引般,向東而行,一步一步,走回明庶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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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中的招數暗藏後勁,表面看來無損于術力,但實則暗損命元,待命元洩盡,必定身亡。若要救她,必須再度封鎖她的術力,只是如此一來,她就再難上陣對敵了。”

素羅在意識朦胧中,聽到了缃绮的聲音。

“性命要緊,我可以替她決定。但再次封鎖,又在何時才能解封?”

聽到了微生泱的聲音,素羅才想起自己在祭臺下不知不覺失去意識,想必是昏迷之後又被救起,為了偷聽缃绮與微生泱的談話,仍假裝昏迷。

“唯有最初将她的術力封鎖之人,才能親自解開,在此之前,她都不能再用術法。”

難道又要成為廢人?!

“将她封鎖內力的針法,取自《郁氏神針》,如今禦醫長不在,官斑可以為他施針。”

原來他們早已知道我的秘密,只是都不說破。

“到時通知我從旁協助。”

商量妥當,缃绮便開始救治素羅。

微生泱只道一句“好”就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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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術結束,缃绮将素羅安置妥當,正要離開營帳,忽覺門外有人等候。

“尉遲丞相,請進吧。”缃绮見素羅仍在昏迷,也就并不避諱。

“上師……”尉遲忠禮掀起簾幕,緩步走入,看着缃绮,不知要如何開頭。

“丞相暫且寬心。”缃绮示意尉遲忠禮在帳中坐下,自己也陪坐在側,“來日方長,想要談論任何事情,都不急于一時。”

“我已不是丞相。”尉遲忠禮嘆氣道。

“在天法閣衆上師的心目中,尉遲忠禮是阖闾唯一的丞相。”缃绮倒了一杯茶水,神色之間滿是敬重。

“唉……”尉遲忠禮一飲而盡,起身踱步,沉吟一晌,語聲沉重道,“上師為何要向廣莫投誠?”

“因為丞相。”缃绮道。

“因為我?”尉遲忠禮驚疑不解。

“是。”國師起身,“當年,丞相想要推舉我為天法閣主,卻終究只能讓堂弟代任,我便決心離開阖闾。”

“歷代閣主皆由王室親族擔任,多有屍位素餐之嫌,但驸馬忠厚勤勉,受此職位,也算實至名歸。”

“堂弟不愧于閣主之名,但是阖闾朝廷不會因他而改變。”缃绮道。

“我與元曠都會出力,何況公主也同意我們的主張。”

“但結果呢?”缃绮道,“敵國容許你們改變嗎?”

“這……”尉遲忠禮想到绫妃,啞口無言,又看看仍在昏迷的素羅,只道廣莫捷足先登,己方的确争鬥不過。

“同時面對內憂外患,你們不但勢孤力弱,又對王室愚忠,如何能夠改變?”

尉遲忠禮坐回原處,心已半死,卻仍抱持着一絲不甘,争辯道,“就算如此,缃氏歷代生于阖闾,受命于祖上,豈能遷移他處?”

“受命于祖上,未必要受制于祖上。”缃绮微顯怒意,“自古以來,即有不少懷才不遇之人,離祖立業,而非強改故居風習。遐方三國不過是政敵,如今久分将合,我又何必像你們一樣,用明知無效的方法做出改變?”

聽聞這一番争論,尉遲忠禮心頭如遭重擊,胸口仿佛有什麽東西被人刺破,正在逐漸裂開,一時陷入沉思,面色慘白。

缃绮見此,心知言語傷人,立即賠禮道:“抱歉,是缃绮失态了。”

尉遲忠禮驚醒回神,低頭嘆氣,又看向素羅。

缃绮對他道:“殷缯姑娘重傷昏迷,丞相若有話說,唯有等她醒來。”

“在下明白了。”

尉遲忠禮起身離開,缃绮與他一同走出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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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羅聽得兩人走遠,才敢起身下床,舉步間,果然感到氣力減弱,術法盡失,又變成了一個廢人。但想到微生泱說,要管斑為自己恢複內力,心中又生出無限希望。

“将軍。”素羅回到微生泱的營帳,掀開簾幕,向微生泱見禮。

“你感覺怎樣?”微生泱放下公文道。

“傷勢已無大礙,只是手足無力,心中懼怕。”

“嗯。”微生泱聽懂了素羅的言外之意,凝視着素羅,半晌不語。

素羅也凝視着微生泱,兩人相對無言,各自的心思卻早已百轉千回。

最終,素羅似乎下定了決心,低下頭去,解開腰間束帶,開始緩緩寬衣。

“你做什麽?”微生泱看到暗紅腰帶落下。

“用我能夠承受的方式,換取我必需得到的東西。”素羅褪下去了血色的外袍。

“停手。”微生泱面露不悅。

素羅并未停手,又脫下一層襯裏。

“你是否認為,若與一個男人合歡,自己的感情就會忠于此人?”

微生泱語聲平淡,并不急于阻止素羅,卻令素羅停手了。

“不是。”素羅還剩下中衣和襦裙。

“那麽你的做法,就不過是細作慣用的手段。”

“我……”

微生泱起身走近,撿起地上衣物,忽将素羅打橫抱起,向素羅的床榻走去。

素羅這回并未逃脫,只在微生泱将自己放下的時候,順勢伏在他的懷中。

“你……”微生泱索性坐在素羅身旁,将素羅抱在自己的腿上,看着素羅道,“見到我之前,是否有人說過你……”

“什麽?”

“虛情假意,卑鄙無恥。”微生泱的神情中,看不出任何褒貶。

“啊……”素羅不禁落淚。

據素绫所言,這些都不過是達到目的的方法,以前對苌旭和慎氏兄弟如此,只覺得理所應當,如今從微生泱的口中說出,她才感到難過。

“你想要得到武功,自然要用武功作為代價。”微生泱直入正題,并不安慰。

“你要我怎樣做?”

“用你所知的武學,教導精銳營。”又是一個命令,沒有商量的餘地。

“什麽?!”素羅立即掙脫,拿起衣物,逐一穿戴整齊,心想素绫一定不會答應,卻又不敢說出拒絕的理由。

“你記錄的招式,全在奚觀帳中,你去找他取回吧。”微生泱起身坐回案前。

“怎能這樣?!”

正要跑出時,帳外傳來尉遲忠禮的聲音。

“微生将軍。”

“進來。”

素羅只好假裝無事,退至一旁。

只見尉遲忠禮緩步進入,走至營帳中央,忽然傾身下拜道:“尉遲忠禮願投誠廣莫,為将軍效力。”

是真是假?

素羅第一個反應,就是懷疑。

微生泱卻不做任何猜忌,只是鄭重地問了一句:“你有什麽條件。”

“阖闾尚有可用之人,在下已列出名單,望将軍斟酌。”尉遲忠禮拿出一卷紙張,交給微生泱。

微生泱看過一遍,回答道:“有一些人,的确值得收服,我會與父親商量,待戰況稍穩,便送你去見他。”

“在下願為将軍效力。”

聽聞尉遲忠禮又将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微生泱才正視其中的意圖,沉吟一晌,對尉遲忠禮道:“我明白了,請先生回帳中候命。”

“是。”尉遲忠禮告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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遐方九百一十五年中秋,三方交戰于三邊境。

阖闾叛臣尉遲忠禮再殺阖闾主将,後為廣莫迎回。

明庶質子公良懷私逃助戰,苌昭免其罪責,明庶堅守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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