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傾天法陣

傾天法陣

“我的事情已結束,可以全心幫你了。”

“這個過程會很痛苦,你要有所準備。”

“我已經不怕任何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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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青陽謹從廣莫返回,苌昭預料廣莫必定已在暗中進行什麽,從素羅口中問不出太多,派出的人也未得到消息。

廣莫內部隐約似有兵馬調動,精銳營卻動向不明,竟連缃織也從朝中消失了蹤影。至于阖闾舊臣,更是隐于暗處。

素羅聽聞諸多政事,據說所有青林弟子都被調入王宮駐守,只留下數名宗師。療傷數日,至痊愈時,依然心思恍惚,仿佛某個答案就在眼前,卻怎樣也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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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九月,天色漸寒,秋氣已深,分外肅殺。

又是一夜過去,當第一道日光照入遐方大地,碧如江水分支四散之處,一道法陣開啓,令方圓數丈之地,與外界隔離。

法陣之外,琴發隐于附近密林中一棵茂密樹上,觀察周遭動靜。法陣之內,琴積平躺在一塊等身長的石面上,手持一塊圓形石牌,石牌上的三個扇面由三道痕跡分出,一道凸起,一道凹陷,還有一道,顯得有些模糊。

百喻君用郁氏神針刺破手指,将血液滴在石牌中心,指拈法印,口念咒文。

“天地借法,斷念息心,風針入體,斂欲收神。”

琴積聞言,也刺破手指,令血液沾染三道痕跡,随即阖目靜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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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發忽被什麽東西打落,擡頭一看,竟是昔日仇家一同前來。

“你果然在此!”

“你們想怎樣?”若在平時,琴發樂得有趣,但是此刻,舅父與兄長的法陣尚需守護,心中着實緊張。

“你也知道怕?”

“到他的巢穴去,讓他為昔日行徑付出代價!”

“好!”

琴發擔心兄長與舅父被人發現,不敢反抗,便順從地被人押向聖山下的居所。

“小發!為何偏在這個時候?”

“琴發被人報複事小,一旦通道被發現,事情就嚴重了。”百喻君見事已至此,索性拿過石牌,對琴積道,“你去将他們迅速解決,然後快來與我會合。”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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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明庶正南海岸處,數百平民忽然放下手中活計,攻向駐守士卒,清空南端守禦之處,随後分向東西兩方,繼續清空駐守軍士。

十數名法師緊接其後,各持法器,片刻之內,即在南端海岸搭起祭壇,缃绮登壇而上。

與此同時,聖山西端與神谷東端,兩方守禦交接處,原本安分不動的廣莫軍士突然向明庶發起攻擊,廣莫大軍迅速湧入,各從東西向南而行,将海岸官道逐步清空,随後每隔數裏,便有十數名法師從明庶內部趕來,迅速搭起祭壇,一名法師登上,部分兵力留下守衛。

包括缃绮在內,每一名法師頸上,都挂着一只白色玉瓶,內中隐隐透出淡紅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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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将這麽多人聚集在此,看來不解決你,我也無法阻止你們。”百喻君收起結界,環顧四周,似憤怒,又似無奈,“現身吧,缃織。”

“前輩。”

缃織果然出現在眼前。

“我早說過了,既是同僚,叫我的名字即可。”百喻君一個動念,風針法陣已然降下。

“好。”缃織竟然不受影響,一道淡黃光芒閃過,已将百喻君的石牌攝入手中。

“你!”

“應戰吧,郁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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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整個朝陽從地底湧出,遐方南部整個邊境,都已被廣莫控制,缃绮周身飄滿飛絮,唯有兩名都尉在身旁守護,兩人頸上也挂着玉瓶,待收到最後一個訊號,缃绮即刻統禦施法,口念咒文道:

“窺天地之妙理,掌萬物之玄機。

借山林之禀秀,攝川谷之靈奇。

縱凡軀之異法,制天地于無極。

凝聖徒之血印,禦神風之生息。”

霎時間,整個明庶境內忽起風針,凡有內力之人,皆感痛穴受刺。

但邊境海岸上,一同協助的法師竟絲毫不受影響,只見每人胸前的玉瓶中,隐隐現出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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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

“誰搞的鬼?”

“啊——好痛,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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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

風針法陣遍布半個遐方,郁黎自有感知,但此刻強敵纏身,草木藤蔓,飛花落葉,皆向自己攻來,不僅風針再無效用,腰間被絲帶緊縛,連瞬間移動的術法都不能運使。

與此同時,聖山與神谷發生震動,衆修士隐約感到聖山正在緩緩下降,神谷正在緩緩上升,開始躁動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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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城王宮早已接到訊號,太後苌昭向各處傳訊,命衆軍前往邊境,但風針法針一起,軍中多有疼痛難行之人,趕到海岸的,只是少數內力低微者。

明庶武力向來強盛,軍士中有內力者,是廣莫的數十倍,如此一來,反落下風。

憑借通報,得知明庶守軍的動向,東海岸處,微生泱與奚觀率精銳營長驅直入,包括兩名主将在內,軍士大多佩戴着與衆法師相同的玉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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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雖難守禦,王宮卻尚能自保。

“想不到聖山內部挖出的岩石,竟有抵禦風針法陣的功效。”

“啓禀太後,我等術力遠不及天法閣衆人,此陣若要維持更久,需有一人犧牲術力,作為陣眼。”

苌昭略微沉吟:“可需自願”

“不必。”

苌昭聞言,下令道:“帶公良懷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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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風針峽和郁黎所用的法陣相比,此刻風針的力量已減弱許多。素羅擔憂青林院中的宗師,請命出宮查看,不料在踏出宮門的瞬間,宮中的防護法陣驟然失效,正當此時,青林院中傳來求救訊號。

“怎會這樣?”

“難道是阖闾質子的功體有異?”

“恐怕抵禦風針的關鍵,不在這些聖山來源的法器上。”

聽聞數名法師的談論,素羅方才注意到胸前的紅光,一瞬之間,想通了所有關聯,即刻返回宮中,将頸上玉瓶摘下,交給苌昭。

“這就是抵禦風針的關鍵,待我返回,必向太後詳加解說。”

苌昭接過玉瓶,只看了一眼,立即交給法師。

“當心法陣,速去速回。”

“太後放心。”

我習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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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琴積不想鬧出太大動靜,便等衆仇家将琴發帶入居所,才出面阻止,不料打鬥之間,忽感地動山搖,琴發正欲使用迷藥,只見有一人站立不穩,倒下時,本欲扶住牆壁,卻誤觸機關,打開了他們私下挖掘的通道。

“啊——”

通道內有莫名力量沖擊而出,琴積正對此處,來不及躲閃,正中一擊,頓時重傷嘔血。

剎那間,風針法陣亦從此處洩出,琴發受制最為嚴重。

“太邪門了!我要離開!”

“改日報仇,後會有期!”

衆仇家中也有身懷內力之人,但因內力淺薄,都能勉強忍住疼痛,向北逃至法陣之外,卻留琴氏兄弟,倒在地上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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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通道!”

聖山動搖加劇,郁黎感到山谷靈能傾瀉得愈發嚴重,恐怕後果不堪設想,索性将心一橫,不再企圖擺脫,一個動念,來到缃織面前,凝力于指,忽用右手抓住缃織的肩頭。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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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庶境內的風針法陣忽然消失,前往海岸的明庶軍士抓緊機會,攻擊守衛法陣的廣莫之人,廣莫軍士急忙應對,只覺武力相差懸殊,頓時陷入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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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根手指侵入皮肉,鮮血不斷流出,一身術力竟被吸納而流失!缃織掙脫不得,收回絲帶,目光一閃,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一手抓着郁黎控制自己的手臂,一手凝聚術力,向地面施法。

只見方圓數丈之內,草木盡枯,鳥獸身亡。

郁黎驚覺缃織的術力源源不絕,反有增強的跡象。

“你真令我震驚!”

“吸納命元是罪孽,但是此戰,我絕不能輸!”

郁黎不願繼續僵持,卻也不能繼續受困,索性手上一緊,吸納加速,心想唯有重傷缃織,方能脫身。

“郁黎——”肩頭鮮血噴湧而出,術力流失得過快,即使吸納命元也來不及彌補,缃織痛得流淚,眼前一片模糊,随即凝聚周身術法,抓着郁黎控制自己的那支手臂,猛力一掙。

“放手!”

“啊——啊——”郁黎叫得凄慘萬分。

視線清晰的瞬間,缃織竟看到半截手臂留在自己的肩頭,而郁黎斷臂之處,已然露出白骨。

“你為什麽不放手?!”

郁黎躲開缃織的攙扶,竟顧不得疼痛,運使移行術法,瞬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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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針法陣忽又重新起效,廣莫軍士再占上風,兩方厮殺,各有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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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王宮到青林院的這一路上,素羅深感郁結難抒,一團怒火壓在胸口,一個個的人影在腦中閃現。

“缃織,你騙我!還有缃绮、微生泱,你們都騙我!我絕不會原諒你們!”

風針入體的疼痛,剛好與術法造成的疲憊抵消,素羅對此漸無知覺,仿佛疼痛進入身體之後,也同心中的怨恨一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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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黎不顧傷勢,再次來到方才意圖施法的位置,用左手在傷處沾滿鮮血,向地面灑去。

血液與塵土接觸的瞬間,竟然自成符紋,在地面上形成一處法印。

“天之聖山,呼之天應!地之神谷,喚之地靈!”

郁黎立于法印中央,傾盡全力,令聖山與神谷有一瞬的穩固,随即因失血而脫力,不得不拿出傷藥止血,擡眼看到一名白發蒼蒼老妪自聖山而出。

“真沒想到,碧如江邊的說書人,竟是聖山與神谷的土地公,老身昔日眼拙,當真失敬了!”

一條柳枝點在肩上,封鎖手臂經脈,暫時緩解了郁黎的劇痛。

“多謝了,萬縧前輩。”

“百喻君!你究竟隐瞞了什麽?”衛燎竟也到場。

方才不過一瞬,聖山與神谷的修者已然感應,紛紛朝百喻君的位置前來。

“此事稍後再問,聖山與神谷是我們的居所,當務之急,是協助百喻小子穩固法陣。”萬縧道,“凡是會一點術法的,都留下來幫助他,只會武功的,分別去兩方幹擾廣莫幹的好事。”

“好!”

“廣莫真是欺人太甚!”

郁黎道:“合在一處即可,西面較弱。”

萬縧聞言,帶領衆武者向西而去。

擅長術法之人,紛紛圍繞在郁黎附近,郁黎即刻單手劃符,口念咒文:

“林葉息風,弱水斷針,天升地落,山谷平寧。”

衆修者齊心協力,以郁黎作為陣眼,法陣一起,衆法師便再也無力驅動風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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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禀太後,我等術力有限,既然法陣暫停,還望修整片刻。”

“可以,切勿離開位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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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縮地之術,精銳營不過數刻便到達角城王宮。見防衛法陣撤去,微生泱命衆人從守衛薄弱處潛入。

在角城王宮守衛的,皆是青林弟子,精銳營潛入未深,即被抵禦。微生泱的武功高出衆人數倍,在奚觀的掩護下,率先突圍,直向苌昭所在的朝堂而去,數名青林弟子緊追其後,沿途守衛紛紛聚集,正欲将微生泱包圍時,忽見慎薄手持令牌前來。

“傳太後之命,請微生将軍至朝堂相見,衆人不可阻擋。”

“是。”青林弟子與守衛紛紛讓開。

“微生将軍,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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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羅趕至青林院時,風針法陣已暫停片刻,只見一名宗師相迎,神情略有驚慌。

“請問發生何事?”

“法陣暫停的時候,一名三十幾歲的男子,手持長鞭,潛入武經閣,看來像是術法高手,我等皆不擅術法,一時尚未将他擒住。”

“長鞭!術法高手!”此人豈不是衛詹?素羅聞言驚怒萬分,急向武經閣飛身而去,想到衛詹燒毀天法閣的劣跡,只恨前日對外圍法陣放心太過,未将武學典籍全部移入王宮,以至今日遭此風險。

一入武經閣內,只見滿室書架被結界隔絕,衛詹正在其中翻看典籍,數名宗師憑借內力,意圖闖入,但因尋不到關竅,只令法陣稍有震動。

“衆人退下,去外圍守護,此人交我對付。”

“是。”

衛詹看到素羅的真容,眼中現出一瞬的驚懼,随即回過神來,不敢輕敵。

只見素羅凝力于指,手劃符文,結界瞬間破碎。

“衛詹将軍,你的死期到了。”

“無妨,我有陪葬。”

語聲未斷,典籍盡數竟化為齑粉,素羅不及阻止,悔痛萬分。

“你……!”

“已故的雙親教導過我,凡是不能為阖闾所用之物,皆無需存留于世,人也是一樣。”

長鞭掃來,素羅并未閃躲,反倒硬受一創,趁機抓住鞭稍,袍袖輕拂,連帶着衛詹,瞬間移至它處。

“嗯?這裏是”

“是青林弟子接受私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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