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垃圾桶踢人事件
第3章 垃圾桶踢人事件
南青平的沉默也告結束,嘴角浮起意味不明的笑容,将鑽表往南決明面前一推,說:“這手表太貴重,你弟弟守不住,你就拿着吧。”
南決明謙恭接過,低聲道謝。
然而,南決明即便把那塊腕表收了起來,卻再也沒有戴過。
而南思君也再沒有出現過。
南決明雖然是連着愛馬仕臍帶出生的孩子,但這并不意味着他的生活真的一帆風順。
南決明的父母都是混不吝,圈中知名的亂搞狂魔,私生子女要拿着號碼牌排隊的話,盛況可堪比海底撈開業六折大酬賓。
大概是這麽個緣故,讓南決明骨子裏很排斥親密關系和繁殖行為。
姜歸辛要靠近他,确實不是容易的事情。
一不小心翻車了,那也是倒大黴的事兒。
但是麽,難剝的荔枝最甜。
姜歸辛坐在駕駛座上,南決明坐在後座。
姜歸辛從後視鏡裏瞥一眼南決明,溫和問道:“接下來去哪裏?”
南決明想了想,說:“先回公司吧。”
姜歸辛心想:老總,今天是星期日诶。
姜歸辛只是緩緩說:“南總,您知道全世界最暢銷的書是什麽嗎?”
南決明答:“按照銷量的話,應當是《聖經》吧。”
“您知道《聖經》創世紀第二章的中心思想是什麽嗎?”姜歸辛又問。
南決明博覽群書,自然知道創世紀第二章講的是關于伊甸園和人類的創造。
但他知道姜歸辛又要整蠱作怪,便裝作好奇:“是什麽呢?”
“就是連上帝都要休星期日呢。”姜歸辛十分誇張地拖長尾音。
南決明也是忍俊不禁:“是我的錯,連累姜秘比創世還累。”
姜歸辛是最能做小伏低的小秘書,但看起來卻不那麽卑微。
因為他也是最能在南決明面前插科打诨、甚至打趣南決明的小秘書。
換着旁人,要是太做小伏低了,就難免谄媚得惡心;要是太輕松自在了,又難免失了上下分寸。
偏偏姜歸辛,連當心機小秘都當得清新脫俗。
南決明并非蠢人,能看得出姜歸辛時常在規矩邊緣來回蹦跶,漸漸有在南決明公私界限邊緣大鵬展翅的趨勢。
南決明卻不太願意以“以色事人”的方向揣測姜歸辛,每每都覺得姜歸辛是有點兒少年心性,愛說愛笑愛玩鬧罷了。
南決明自己最缺的就是少年意氣,也願意看着姜歸辛笑得心無城府的模樣,總覺得能彌補些許少年遺憾。
但如果姜歸辛是心懷不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南決明斷不容許這樣的人留在身邊。
這是對他底線和權威的踐踏。
然而,南決明所不知,姜歸辛的夢想就是在富家公子的底線和權威上大跳霹靂踢踏舞。
不過,他打算摧毀的這個“富家公子”,并非南決明。
而是……
丁天麻。
姜歸辛第一次遇見南決明的時候,其實是十三歲的年紀。
當時還在上大學的南決明暑假從國外回來,和一群朋友開豪車在外地游玩,車子壞了,路過姜歸辛姥爺開的修車店請求維修。
姜歸辛自小父母都沒了,只有一個姥爺拉扯長大。
當時是暑假,姜歸辛便在姥爺的修車店裏打下手。
在幫忙的時候,姜歸辛不小心碰掉了其中一個叫丁天麻的富二代的車飾。
丁天麻的臉一下就黑了。但他沒說話,他女友便替他罵說:“小兔崽子!這可是施華洛世奇水晶!官方定制的!”
要說這個水晶挂飾真的多貴也不至于,只是難得,從官方訂制工期很長,比買車還費功夫。
丁天麻雖然是富二代,但也就是十八歲的富二代,手上的錢也不多,新買一輛看得過去的車子也是掏光零花錢了,再配個訂制的施華洛世奇水晶挂飾已很難得。
現在被一個毛手毛腳的人給摔了,丁天麻心裏自然特別不痛快。
彼時姜歸辛其實不知什麽是施華洛世奇水晶,但聽那女生的口吻,也知道是貴價物,便諾諾道歉。
然而,丁天麻的臉卻依舊黑如鍋底,他的女友知情識趣,便忙幫着教訓姜歸辛。
她毫不留情地說:“這是道歉能解決的問題嗎?你的‘對不起’能值幾個錢?”
姥爺忙上前,說:“實在對不住,小孩子不懂事。我願意賠償,不知道這個水晶多少錢?”
說到價格,其實也不至于天價,要說姥爺也是賠得起的。
但那天丁天麻就是心情不好,不太想就這樣了事。
女友看懂丁天麻的心思,便柳眉倒豎:“這是錢的事情嗎?”
姥爺和姜歸辛都愣住了。
丁天麻好笑道:“就是一小孩兒呗,你讓他怎麽賠?賠什麽錢?讓他給你磕一個就算了呗?”
聽到這話,姜歸辛的臉蛋倒是刷一下白了。
他才十三歲,實在不懂如何應付這無法無天富二代的惡意。
姥爺倒是知道,纨绔子弟不能得罪,但說要磕一個,又不免猶豫起來。
南決明在旁冷眼看着,忽而上前輕輕拍了拍姜歸辛瘦削的肩膀,淡笑說:“沒什麽,施華洛世奇水晶不就是玻璃麽?能值幾個錢。哥哥和姐姐跟你開玩笑呢。”
姜歸辛仰頭看向南決明,近距離看到一張精致得不可思議的臉。
南決明的膚色呈現出一種毫無瑕疵的白皙,這種膚色透露着一份與衆不同的精致,讓人聯想到養尊處優的貴族在紫色衣袍下露出的細白手指。
然而最引人矚目的莫過于他的眼睛,與亞洲人常見的黑色瞳孔不同,他的眼珠子是琥珀般的顏色,融合了深沉的棕色和明亮的橙色,宛如夕陽餘晖照射在大地上的溫暖光芒。
姜歸辛看進他眼眸的在那一剎那,時間都要凝固了。
那深棕的眼眸仿佛是琥珀,能藏進一萬年的時光。
只是,南決明那句“能值幾個錢”,一下把丁天麻和女友的臉都雙雙扇了。
丁天麻聽得南決明這麽說,惱羞成怒,但怒氣不敢朝南決明發作,他便轉頭教訓女友:“你也是的,一點小玩意兒還看得這麽重。真是小家子氣!”
說着,丁天麻一臉大發慈悲地放過了姜歸辛祖孫二人。
丁天麻臉上沒說什麽,心裏卻憤恨不已。
他回去就扇女友耳光,把女友甩了,然後又回頭來扇姜歸辛耳光。
姜歸辛的姥爺自然要維護外孫,拉扯中推搡了丁天麻一下。
丁天麻被推了,心裏更惱怒,獰笑着說:“你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回頭,丁天麻就花錢雇幾個大漢每天坐在修車店門口抽煙,一有客人來,他們就兇神惡煞地罵街。久而久之,客人自然不敢來了。
姥爺報警,卻也不管用。
警察來了,那幾個大漢就耍無賴,說:“難道在街邊抽煙說話也犯法?”
警察也勸不動,只能回去。
不僅如此,丁天麻還讓人隔三差五舉報修車店消防問題、工商問題,一刻不消停。這小本生意,一下沒了客人,又要時刻面臨舉報,自然是幹不下去的。
姥爺大半輩子的營生就這麽被丁天麻給搞黃了。
原本姥爺開修車店這些年還有些積蓄,但這些日子被丁天麻折騰了一通,倒賠了許多出去,關店的時候身上積蓄所剩無幾。
姥爺經過那一番折騰後,人也老了許多,身體也虛弱,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苦哈哈的,姜歸辛差點兒連書都念不上了。
姜歸辛只好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十四歲就開始一遍念書一邊打工。
看着姜歸辛那麽辛苦地勤工儉學,姥爺有時候便長籲短嘆:“當時我就跟丁少爺磕頭道歉了,說不定就沒有之後的事了……”
姜歸辛聽了這話,心裏窩火:格老子的,憑啥讓我倆磕頭?除非是他死了,咱禮節上個墳,那倒不是不可以。
姜歸辛沒罵出聲兒,只是開解姥爺道:“咱們可別自省啊,有些人渣心情不好的時候看到垃圾桶都要踹一腳。難道這也是垃圾桶做錯了事?”
姥爺卻苦笑道:“從來只有人踹垃圾桶的,難道還有垃圾桶跳起來踹人的?世道就是這樣。”
姜歸辛臉上乖巧,心裏已經在爆發小宇宙:哈,這不巧了嘛,我這垃圾桶就有一個跳起來螺旋升天對着垃圾人一頓爆踹的夢想。
說起來,丁天麻這人脾氣不咋地、學識不咋地、為人不咋地,卻因為投胎技術強,現在也榮任一家大公司的高管。
但當然,他是到了不了南決明的高度的。
不過他們丁家本來就到不了南家的高度,平常都是負責拍馬屁蹭資源,所以丁天麻明明嫉恨南決明到小手帕都要捏碎了,但見了面還是舔得跟狗子一樣。
丁天麻在外頭橫着走,好像大閘蟹,在爸爸面前就是小烏龜,唯一的存在感就在于“你和南決明從幼兒園到中學都是同學,交情不淺,多去和人家走動走動”。
這天,丁天麻又來南氏走動。
其實南決明自小就對丁天麻這個人不太待見,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修車店開口說“不值幾個錢”這樣的話打丁天麻的臉。
可惜,丁家和南家兩家世代有交情,生意也有往來,又是從幼兒園就認識的情分,加之丁天麻每次來到南決明面前都笑眯眯的跟燒熟了的狗頭似的,南決明這人講禮貌,便是伸手不打笑臉人。
丁天麻揣着包裝精美的禮物來到南氏總裁辦,看到姜歸辛便臉露笑容。
姜歸辛看着丁天麻的笑臉就覺得好笑:他竟然是完全不認得我了。
也是,丁天麻當初給姜歸辛祖孫二人差點帶來滅頂之災,在丁天麻看來,微/博/小/金/布/谷/推/薦卻不過生氣踢了街邊垃圾桶一腳,哪裏值得他挂在心上?
丁天麻把禮物打開,只見裏頭是一個訂制的施華洛世奇水晶擺件。
姜歸辛看到就無語:這人真的是和施華洛世奇杠上了嗎?年輕的時候随便買買也就罷了,一個成熟的大男人了出手還送人造水晶?
大概看出了姜歸辛眼神的含義,丁天麻連忙解釋道:“人造水晶雖然不值什麽,但這個是大師設計的……”丁天麻說出一個大師的外文名。
姜歸辛微笑點頭,伸手接過那華麗擺件,然後就是一個不經意摔在地上——當然,這個“不經意”和當年的“不經意”不是一個不經意。
當年的不經意是真的不經意,這回的不經意是你猜我是經意還是不經意?
這大師設計、品牌定制的水晶擺件墜落在地,華麗地摔成兩瓣。
丁天麻瞪大了眼睛,愕然地望着碎裂的水晶擺件,感覺好像自己的心也碎成兩瓣。
姜歸辛想起,當初自己不小心摔碎挂飾的時候,丁天麻是如何臉黑如鍋底、還指示女伴嘲諷威脅自己的。
那嘴臉,如同馊了三天的隔夜飯,只要嘗過一口,那可是永生難忘。以至于現在姜歸辛每每看到丁天麻的臉都想作嘔。
只是此刻,姜歸辛又把丁天麻的水晶擺件摔了一次,看着這人造水晶銀瓶乍破水漿迸,心裏卻覺出絲絲痛快,好像夏日飲冰一樣,那叫一個舒爽。
然而,姜歸辛的臉上卻擺出恰如其分的詫異與抱歉:“真抱歉,把您的東西摔碎了。”
丁天麻那脾氣,一瞬間火氣上湧,沖到喉嚨,正要口出惡言,但一想到姜歸辛現在可是南決明的親信,那氣焰一下就煙消雲散,嘴角挂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咬着牙齒吐出三個字:“沒事兒。”
看着丁天麻犯慫,姜歸辛心裏更爽,面上卻憂色更重:“這可是大師訂制的施華洛世奇水晶呢,很貴吧?多少錢,我賠給您吧。”
丁天麻心裏氣得要死,面上還得保持微笑:“什麽賠不賠的?嗐!什麽施華洛世奇水晶,不就是玻璃嗎,不值幾個錢。”
丁天麻從嘴裏把這話說出來後,總覺得在哪裏聽過,卻又想不起來了,只是心裏怄氣,卻不敢在南決明的心腹秘書面前甩臉子,還得賠笑,真是憋屈得要腦血栓了。
看着丁天麻一臉吃了屎的表情,姜歸辛心裏絲絲痛快,卻仍感不足:這才哪到哪呢,還得讓您也知道啥叫真正的倒黴,你這垃圾人才知道我搞垃圾分類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