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暗戀多年的那個人要幫着別人追自己,還有什麽比這更可悲的呢?

安微自嘲的笑着,眼眸彎彎流于落寞。

空蕩的走廊盡頭,殘陽灑向地面散出稀稀落落的金光,安微一步一步叩着地面,發出細微的輕響。

午後,殘陽,徒然而生的蕭瑟,是無力感,也是事與願違。

突然,一陣鈴聲響起,在寂靜的走廊中格外清亮。

安微被強制拉回了現實世界,屏幕上閃爍的輔導員姓名讓她不禁蹙起了眉頭。要知道,這輔導員在系裏是出了名的“難對付”。

躊躇了好一陣,她終于摁下接聽鍵。

“喂,白老師,有什麽事嗎?”

聽筒那邊的語氣十分嚴肅,“一會兒有時間嗎?來我辦公室一趟。”

安微輕輕嘆了一聲,認命似的,“好。”

*

制藥學院三樓,輔導員辦公室。

“安微啊,你的成績一直不錯,但是……”

輔導員白禹安頓了幾秒,一手扶着額,另一只的指尖敲了敲桌面上的紙頁,“我看了下,你的六級一直沒過是嗎?”

安微扣着手指,悶着頭點了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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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禹安換了個姿勢,身體坐直向後靠去,“年底呢,會有一次評選的機會,我是有意推薦你參選的,但是……”

他很苦惱地皺起眉,惋惜道:“學院最後可能會把六級當作一個門檻。”

言外之意就是,她極有可能失去這次機會。

評選會影響到期末的獎學金,甚至還會關乎以後的保研資格。

但是,她在學習語言的方面确實沒什麽天賦……

安微抿了抿唇,沉吟片刻,淺淺笑了一下,“老師,這學期我會盡力考過六級。”

沒有人願意放棄這樣的機會。

白禹安擰住眉心,很是疲憊,“行,只能先這樣。”

他有氣無力地倚在桌前,抿了一口水繼續道:“規矩也不是死的,你這段時間可以抽空來院裏幫幫忙,領導們看到了,到時候也可以成為一個評分标準。”

安微頓了頓,總算理清輔導員喊她過來的終極目的……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笑笑,客套的回話,“老師您有需要幫忙的可以随時叫我。”

白禹安終于露出了滿意的表情,他閉眸倚着靠背點了下頭,好像在說,算你還有點腦子。

從辦公室走出來,安微“喜提”一沓文件,她耷拉着腦袋,表情有些喪,整個人仿佛被抽幹了靈魂一般,了無生氣。

“唉……”

望着手中這些原本屬于輔導員的任務,安微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注定是要通宵熬夜的一個周末……

翌日清晨,安微在混沌中睜開了雙眼。太陽光從窗前躍進,撲在她身上,暖意攏得人舒舒服服,安微半眯着眼,擡手揉了揉,亂哄哄的頭發炸起毛,莫名喜感。

她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胡亂地摸起桌面上的眼鏡,随手卡上鼻梁,眼前的朦胧瞬間清晰起來。

只可惜,頭腦還是不太清醒。

睡眠不足的直接後果就是頭疼,安微覺得自己太陽穴正在一下下的跳着表示抗議。

她洗了把臉,狀态相對好一些。看着鏡中略顯憔悴的臉龐,安微竟然破天荒的拿起了自己僅有的那只口紅,一點點勾勒出唇形。她彎了彎唇,淡淡的玫紅色襯得她越發白皙。

安微又順了順自己亂哄哄的長發,對着鏡子照了好一陣才起身。緊接着便拉開衣櫃,在裏面胡亂翻騰一通,終于精挑細選出一條墨青色的紮染長裙。A字型吊帶款,溫柔間不失性感,正是這件衣服設計的心機。

安微漂亮的肩頸線展露出來,兩條蓮藕似的手臂纖瘦白皙,整個人發着光一樣。看着鏡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安微極為不自在。

她擡着手臂,一會兒擋擋肩膀,一會兒擋擋胸口,最後還是受不了這視覺沖擊,翻出件小外套披在了肩上。然而又因為大部分衣服都是休閑為主,這件外套和這條裙子顯得格格不入。

最終,安微還是換回了自己常穿的白T和牛仔褲……

後來到醫院,她下意識地尋着那道身影,大抵是沒睡好的緣故,她連連認錯了好幾個人。看誰都像他,也看誰都不像。

坐在輸液室裏,安微不經意間恍過神,她垂下眸,忽而聳着肩笑了一下。

她笑自己大費周章,笑自己言而無信。

明明是決定不再喜歡的人了,卻還在期待。

這一會兒,她徹底冷靜下來。早就沒了早上換衣服那個勁頭,甚至有一種想把口紅蹭掉的沖動。

然而她也只是想想,因為還沒等她付諸行動,小護士就已經走來了。

又是一場極為困難的輸液較量,等紮好針已經是十多分鐘以後的事情了……

安微額角浸着汗珠,一下又一下發出細微的喘息。她正襟危坐着,飽含水光的眼眸明亮亮的,仿佛剛剛打贏一場勝仗。

還沒等她從這亢奮的情緒中緩過來,那道熟悉的聲音便在耳畔響起。

“今天有進步嘛。”他聲線很低,帶着與生俱來的少年感,慣用的調笑語調。

與這聲音同步而來的,是身前漸漸靠近的黑影以及清新的皂角香。再近些,安微嗅到了淡淡的煙草氣,應該是剛抽過煙。

她的視線剛好落在他插在褲兜露出半截的腕骨上,連着一道青筋,看起來很有力量。

目光緩緩上移,黑紅色相間的沖鋒衣敞着懷,內裏搭了一件白色衛衣,胸前的圖案很是張揚。

他的衣着和他的人一樣,浮誇,但過分好看。

安微掃過他的喉結,空咽了一下。很快,她便移開了視線。仰起頭,正對上那雙上挑的桃花眼,眼尾挑着,邪氣十足。

安微只瞄了一眼便向下挪開,視線虛虛地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有些生硬問起,“你還要紮幾天啊?”

“兩天。”沈熠馳低低的聲音從頭頂飄過,空無情緒的随口一答。

他側過身,坐向安微身邊的位置,一雙長腿毫無章法地向前伸着,左側膝蓋剛好抵上安微的右側扶手。

不知是距離太近還是心理作用,安微甚至感受到了來自他的體溫,和他的人一樣,熱烈,極具侵略性。

她縮了下手指,忽而手背傳來一絲刺痛,這才想起來自己正在輸液……

安微是天生的痛覺敏感體質,加之內心的恐懼,全然忘了身邊有個人。

出于本能的“自救”,她瞬間擺平手掌伸展開五指。

安微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那可憐的手背上,她如臨大敵一般,整條手臂都拘謹着,動都不敢動一下。

直到,身邊傳來了那聲低笑……

安微有些懵,下意識看過去的目光閃着茫然,好像在問,怎麽了?

在她擡起頭的一瞬,沈熠馳便擒住了那清澈的眸,像是猜準了她會看過來,守株待兔般的只等這一刻。

他挂着慣有的壞笑緊緊盯着她,大有讓人無處遁形之勢。

安微像一只受驚的小兔,眼神中閃起警惕,“怎麽了?”

沈熠馳不言,只顧低低的笑,一雙桃花眼越發肆意的落在她無措的臉上。

安微神情茫然,腦部神經因着這莫名其妙的笑意而緊張,她有些讨厭被人牽動情緒的感覺。

然而,心中的惱火尚未來得及湧出,便被掌心之下的那會動的“扶手”澆了個徹底……

看着自己不知何時搭在他膝蓋上的手,安微一瞬愣怔,大概是沖擊太大,她甚至忘了反應。

直到,那膝蓋又動了一下,單薄的布料磨着掌心,體溫交疊,又熱、又癢。

安微猛地收回手,“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聲音發悶,莫名的心虛。

沈熠馳含着笑,視線緩緩向下,眉峰挑起,“手不疼了?”

順着他要笑不笑的目光,安微看到了自己那只十分随意的手,甚至說,輸液管還在手腕下虛壓着。

“嘶……”不提還好。

安微迅速擺正手掌,賭氣似的,“現在疼了。”

沈熠馳倒是笑得暢快,他聳着肩,被笑聲震得抖動。

好一會兒,他才坐直身子,“你就是恐懼大于疼痛。”

“……”這樣有深度的一句話,着實和他的人設不太吻合。

安微只是想想,沈熠馳卻直接說了出來,“怎麽?覺得不像我能說出的話?”

“我沒有。”

“你表情都寫出來了。”

“……”

安微想解釋,卻也想不出什麽合理的說辭,空空張了幾次嘴,最終還是選擇了默認。

“我沒有那個意思的,只是……”

“只是什麽?”

沈熠馳并沒就此打住的意思,似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他揚了揚眉,自問自答道:“只是覺得我只會玩樂?”

“……”

眼下這尴尬的氣氛是糊弄不過去了,安微只得應着頭皮解釋,她抿了抿唇,擡起眸,準備好好道歉。

原以為會看到他失意或是生氣的模樣,結果這兩種情況統統沒有。

沈熠馳看着她,長長的眼尾狹着,睨出狡黠的壞笑。

他好像,在逗孩子玩!

安微一時氣不過,慢聲細語的,“你本來就是。”

她頓了頓,繼續道:“不學無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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