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第3章 03
來春城的第二天,柏冬至流鼻血了。
是在淩晨的時候,她感覺很不舒服,胡亂朝臉上抹了把,一手的粘膩,她半夢半醒的起身,到浴室裏一看,瞬間清醒了,她整張臉上都是血。
真是要命。
連帶被子上,床上都有很多血。
這邊真的太幹了。
這麽一來,她也沒什麽睡意了,反正昨天睡得夠多。
柏冬至看了眼手機,屏幕上已經顯示冬至了。
北京在冬至那一天,幾乎不下雪,可她很喜歡雪,總想着,會不會在自己生日那一天看到雪。
不知道是不是盼得多了,被老天爺聽見了,那一年的冬至,真的下雪了。
她和舒聞在一起的那一年。
那個時候,真的什麽都很好,她的親人,朋友,愛人,全都在她身邊,那一年的生日,和任何一年都不一樣。
她在房間裏玩了兩三個小時的手機,回複了朋友們發來的祝福消息,等到時間差不多了以後,柏冬至換好衣服下樓去找梁蔚,她從下面那庭院裏穿過,這會聽得到鳥叫,叽叽喳喳的,煩死個人。
柏冬至就是這樣,心情好的時候,鳥語花香她全接受,心情不好,碰到顆石頭她都要踢出八丈遠去。
為什麽心情不好,她不知道,就是煩。
梁蔚這會正在房間裏開嗓呢,她唱歌是真好聽,尤其是英文歌,那腔調,聽一遍就會愛上,她抱着她的吉他坐在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什麽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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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冬至才認識她那會,真覺得她挺有才華,比起很多專業的歌手,梁蔚都不帶差的,她那時候還跟梁蔚說,她要是想出道,她就找人幫幫忙。
柏冬至認識的人,搞什麽的都有,也不算太難。
梁蔚先是感嘆了一番自己抱上了金大腿,然後才很認真的說:“我的歌,只唱給我自己聽。”
管他有沒有觀衆,她自己就是自己最忠實的粉絲。
梁蔚大早上就給她塞了塊蛋糕,來回唱了幾遍的生日歌,氣氛全給柏冬至安排到位。
混上半上午她們才肯出門去。
兩個姑娘是真的能跑,開着小車,繞了大半個春城,往老街跑,往花市逛,再去滇池喂喂海鷗,手裏面相機內存都要給拍空了,對着什麽風景一通亂按,構圖光照都不管,想拍就拍,回去了慢慢修就是。
那天是真藍啊,一眼望不到邊,怎麽看怎麽舒服,海鷗飛在半空中,偶爾停下來,像是在碧藍海上作了一幅畫,短暫的幾秒鐘,畫就活了。
花市那邊梁蔚更混得開了,大大方方的姑娘,跟誰都能搭上話,她那民宿裏的花花草草,都在這片弄,個個都是熟人。
她帶着柏冬至,別人還問,什麽時候民宿又來了大美人。
柏冬至多漂亮啊,個高腿長容貌妍麗,松垮垮往那一站,壓了一片花,想叫人不注意都不行。
最後,她抱了一大堆花走,沒花多少錢,這邊花是真的便宜。
“前陣時間有個挺漂亮的玫瑰園,我跟老板熟,他還叫我過去玩呢,你是沒看見那一片花海,真絕了。”
梁蔚話很密,帶着柏冬至都忍不住多說,“我估計過兩天要往麗江大理那邊跑,你去嗎?”
“我就不去了,得看店呢,這時候生意挺好,每天流水高着呢,到時候你開我車自駕過去呗,也挺方便。”
“行,謝了。”
“害,跟我你還說這話。”
兩個姑娘跑了一整天,最後在老街那邊吃了飯,那邊小店很多,把胃留夠,吃一圈都随便你。
晚上生意挺不錯的,人也圍得多,她倆抱着花,也不覺得不方便。
柏冬至很久沒笑得那麽開心了,嘴角咧到最開,眼睛彎成一道縫,特有感染力,想笑就笑,笑成什麽樣都無所謂,她開心比什麽都重要。
跑完這一圈,都準備要回去的時候,梁蔚接了個電話,臉色一點點變差。
柏冬至瞧見,問了聲:“怎麽了?”
梁蔚咬牙切齒:“我要去派出所宰了我弟!”
柏冬至:“……”
梁蔚她弟今年才十七,平時在家被父母慣的厲害,學習學習不好,找事撩禍第一,整一個混世魔王,管都管不住,後面索性不讀書了,成天混個日子,這不最近他父母就把人送梁蔚這來了。
梁蔚可沒那麽好的脾氣慣着他,看不順眼直接開打,有個兩個月那孩子乖的跟什麽一樣。
好不容易最近省點心,那孩子又跑出去跟人混,還打架打進局子。
梁蔚這就是去撈人的。
“遭了什麽孽攤上這個小王八蛋啊!”梁蔚一路都在罵,柏冬至在旁邊安慰道:“好了好了,這大晚上的,先把人帶回去再說。”
這回變成她開車了,要不梁蔚那氣性,柏冬至毫不懷疑她能把車給掀了。
說來也巧,她弟在的那派出所剛好就是昨兒她帶柏冬至來的那一個。
這回梁蔚顧不上看帥哥了。
被領着進去後,捉住她弟就是一巴掌,夾雜着她罵人的一系列國粹輸出。
柏冬至攔都攔不住。
她站在旁邊,先是跟人民警了解了下情況,說是幾個孩子晚上在外面閑逛,不知道抽什麽風去跟小姑娘搭讪,小姑娘對象回來一看,那手都搭在肩上了,年輕人火氣重,說不了幾句話就開始動手,搞到派出所一問,人均不滿十八。
民警都嫌頭疼,這年頭的孩子,一個比一個能惹事。
現在那一夥鬧事的都是這邊,柏冬至她們算是來得早的家屬,還有幾波在路上呢。
柏冬至這才過去拉了拉梁蔚,一見人眼睛都紅了半圈,她忙拍着背給她順氣。
她說不來這是小事,別跟孩子計較這種話。
今兒鬧的要是她親弟,柏冬至下手比梁蔚還狠。
她帶着梁蔚到一邊坐了會,等着別家大人來。
派出所的燈白晃晃的,挂在天花板上,把什麽都找的清楚,這會算得上安靜,大家說話也都小小聲的,畢竟時間也不早了。
柏冬至困意泛起來點,她有些近視,腦子不太清醒的時候,看東西更花,她看見有人從旁邊過來,估計是家屬來了,臉嗎,她沒仔細看,只瞥見個大致輪廓,有幾分眼熟。
那天其實很平常,不算太冷的天,小事發生了一大堆可也算不上多驚心動魄,進局子撈人這種事柏冬至以前幹的不少,至于生日,每年都過,每年都開心,那已經成為一種規模範式,成為那一個時點的慣例,所以,那一天在八點之前,對柏冬至來說,都是很平常的。
這樣平常的一天,她跟舒聞重逢了,地點真的不算好,時間好像也不是很合适。
說不清是誰先看見的誰,梁蔚看見有人進來站起了身,柏冬至稀疏的困意散去,随着她站起來,她起先低着頭,看人只看一半,兩個男人在平靜的夜裏走了進來,她側開身子,就和他們對個正着。
看見舒聞的第一眼,柏冬至想,他果然還是很怕冷啊,裹着厚厚的外套,針織圍巾帽子都齊全,雙手插在口袋裏,黑色長褲把腳踝蓋的嚴嚴實實。
對了,那個帽子還是她送給舒聞的。
那年柏冬至還笑他,從遙遠的雲南來到北京,受不了那冷天,出門就凍得直往衣服裏縮,隔得距離遠點,臉都看不清,就差把眼睛也沒入圍巾裏了。
現在也依然這樣,她只看得見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雙眼裏,帶着明顯的錯愕。
原本隔着幾千公裏的兩個人,重逢在遙遠的城市裏,緣分可真奇妙。
柏冬至總覺得時間都過去很久,她眼看着舒聞從驚異到平靜,等到梁蔚碰她胳膊的時候,她才能醒過來。
“你們,認識啊?”梁蔚的目光落在她跟舒聞身上。
一瞬間,柏冬至又想起了當時舒聞走的時候說過的話。
“柏冬至,我們就到這吧。”
“下一次再見面,就當不認識好了。”
她向來灑脫,做什麽都漫不經心,照理說過了那麽多年,她不該再記氣,揪着以前的事不放,可也不知怎麽了,她變得不像自己,就想賭那一口氣,強硬的趕在舒聞前面開口,直愣愣一句,“不認識。”
說完柏冬至就後悔了。
她怎麽能這樣呢,她不該這樣的,明明怯懦的人是她自己,是她先動了分開的心思,她有什麽資格生氣呀。
可她就是忍不住了。
柏冬至,你真的很差勁,連個合格的前任都做不好。
她有點想哭了,要用好大的勁才能憋回去。
所以她是真的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吧,舒聞多看了她兩秒,最後彎了彎眼睛。
挺好的,柏冬至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她應該向前走,忘掉他帶給她的一切不好的情緒。
柏冬至和舒聞的故事,早就結束在了北京的那個春天裏。
早就過去了。
可怎麽,還是覺得有點不甘心。
舒聞把頭低下去了。
他想,其實春城的冬天也很冷。
作者有話說:
這篇文不會太長,正文最多十五萬字那個樣子,節奏也是偏慢,一般就是晚上九點到十點更,謝謝寶子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