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第二次刀劍相向

第15章 15、第二次刀劍相向

尋常門派與世家不管大小,都會設有戒律堂,用來懲戒犯錯的弟子。

但萬雲閣沒有。

早些年間是有過的,但自從萬餘跟重建以後就沒再設立戒律堂了。萬雲閣先是在選拔弟子的時候将各項标準設得高入雲霄,後有紅塵一境讓弟子們自測道心,再加上萬雲弟子甚少下山,在山中沒什麽機會犯大錯,自然也是用不到戒律堂這樣的存在的。

所以穆周山一直自嘲道,萬雲閣所有弟子缺少的那根反骨,或許都長在了他一個人身上。那些大逆不道、有違修煉本心的事情,也确實只有他一個人在做。

尹兆是不忍對穆周山施以任何懲罰的,可司軒舍得。但凡穆周山外出用自己的手段收拾貪圖靈器之輩,被回山的司軒知道後,都是免不了要挨上一頓鞭子。

司軒并不總是在山裏。

可即使司軒不在,穆周山卻從來沒有躲避過任何一頓他該受到的懲罰。

沒有人來懲罰他,那他就自己懲罰自己。

穆周山要去的地方是後山四季谷的冬谷。

四季谷如它名字所稱,是在一處山谷裏的四個山洞,每個洞中呈現的是不同季節的景象。

原本四季谷并不是這般四季分明的,這谷裏那兩兩交錯相對的山洞乃天然形成,一面朝陽,溫度偏高,另一面朝陰,常年陰冷。久而久之,兩側山洞內就長出了适合生長在不同溫度下截然不同的植物來。

千年前上一任掌門發現這四個山洞的時候,覺得甚是有趣,于是就在自然形成奇景的基礎上分別在每個山洞立下了陣法,随後又在百年間往四個山洞裏種植上種類更多的植物,裝點成了鮮明的四季。

穆周山的靈根屬火,越是寒冷的地方便對他體內的靈力運轉限制越大。火靈根的修士一般會盡量避免與敵人在極寒之地交手,否則無論是出劍的速度還是術法的威力都會遠遠比不上他們的正常水準。

在這樣的環境下修煉相當于人為地給自己靈力施加了一層禁制。但穆周山最擅長的就是用逼迫自己的方式進步了。

他也是在無意中發現,于寒冷之地練習劍術或與劍傀儡對戰雖說舉步維艱,可一旦習慣,再回到尋常環境中時,丹田裏的靈氣是以成倍的增長速度調息回來的,而且他在劍術上的進展和領悟速度也遠超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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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在某一次司軒回來校驗他劍術的時候提出了增強冬谷陣法的想法,試圖讓山洞裏的溫度更低,專門用來修煉。

原本無論穆周山做什麽,他的師父都會用嘲諷的語氣來抨擊他的所有觀點。可是這一次司軒只是冷笑了一下,沒多說什麽,第二天就真替穆周山增強了那降溫陣法。

除此以外,司軒還在冬谷中設下了其它陣眼,将整個冬谷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試煉之谷。

其中有一個陣法便叫萬劍齊發,啓動陣法後,山洞內便會從四面八方的洞壁上召喚出氣劍來攻擊陣法中人。

一年下來在冬谷中的修煉讓穆周山從一開始被一把劍追得在洞內上蹿下跳,現在已經能同時抵擋五六十把氣劍的攻擊了。

但當穆周山自願受罰的時候,便會撤去護住自己身體的靈力屏障,再召喚出幾十把劍來讓它們同時攻擊自己,完全不避開。

司軒設下這些陣法,最終目的在于提高穆周山的修為,因此冬谷同其它試煉秘境一樣,任何的攻擊都被限定在一定範圍之內,并不會真的對弟子造成性命傷害。

但無論如何,幾十把劍帶來的劍氣威力,仍然足以讓陣法中那毫無防禦的人身受重傷。

穆周山要的就是這個。

不死橓作為木系靈物之首,天賦之一便是其絕佳的療愈術。在不死橓未曾覺醒的時候就是萬雲閣弟子受傷後的療養去處,可從冬谷受戒回來的穆周山從不去不死橓處療傷。

他怎麽可能真的甘願自己的手上沾滿了鮮血呢。

這樣純粹的痛苦能讓他更清醒,也能讓他的內心稍微好過一些。

于是這一回從冬谷中走出來後,穆周山同往常一樣,并沒有先回他自己的留春居。

他太厭惡鮮血的味道了,哪怕是他自己的血。

所以穆周山從來不會帶着滿身的傷痕和鮮血回去,就怕這令人厭惡的血腥味會經久不散地萦繞在他滿院的雪中。

或許是穆周山先前在紅塵一境裏傷得太重,還沒有恢複全部的靈力,明明他沒有特意增加那氣劍的數量,可走出冬谷的時候穆周山覺得腳步比往常沉重了許多。

他習慣性地用傳送陣從四季谷瞬移到了主峰之巅,然後在一道分岔路口向另一處別院走去。

穆周山将能抹去衣服上血跡和味道的藥水與一些止血化瘀的丹藥放在了留春居附近的尋芳閣裏,反正此處許多年沒有人住,不會有人來此打掃,也不用擔心被人撞破他渾身是傷的模樣,最适合回屋之前休整一番。

他完全沒想到裏面居然有人。

過多的失血讓穆周山的頭腦有些昏昏的,無心分神去辨別他人的靈息,所以直到他走入那尋芳閣的地界,看到這院中與他印象中全然不同的模樣,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似有不對。

*

池魚自從那日醒來後身體就再無異樣,而玉清臨又已經出關,于是第二日玉清臨就帶着她開始從最基礎的運氣開始學習。

池魚學習吐納運氣的效率特別高,高到叫玉清臨這樣的劍修天才都格外驚訝。

她初探池魚的根骨和靈脈雖然都是上品,可門派裏哪個弟子沒有上品的根骨呢?普通弟子學習上幾年才能順利運轉周身靈力,池魚花了三日竟然就完成得很好了。

原本玉清臨得知池魚這個年歲卻無半點修煉基礎的時候還有些頭疼。若是将她這徒兒放去與其他弟子一起上晨課是肯定趕不上大家的進度,可要她親自從基礎教起……

玉清臨早就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打基礎的,那都是小娃娃時候的事情了。

倘若這徒弟也是個不太開竅的,她要怎麽教呢?

沒想到一切進展的這麽順利。

可還沒等玉清臨從自己可能收了個天才徒弟的興奮中出來,問題就浮現了。

池魚能在體內順利運轉靈力,也能很好地吸收周圍的靈氣轉換到體內,可是她沒法施展出來。

白日裏玉清臨開始正式教池魚最簡單的術法,正常成功築基的弟子學習這麽一個隔空取物的法術,悟性差的也不過需要一兩日功夫,悟性好的一盞茶的功夫就能熟練運用也是常見的。

池魚整整練了一日,可是玉清臨讓她挪動的那支毛筆卻依然紋絲不動,仿佛被人用法術定死在了茶幾上。

玉清臨還安慰她或許還沒找到訣竅,能在這麽短時間內學會吐納運氣的弟子,一定能在找到方法後突飛猛進的。

但是池魚有些喪氣,她大約能猜到問題出在了哪裏。

運轉周身的靈力、吸收周遭靈氣歸根結底其實都是不死橓樹芯的功勞,而如何将靈力用在施展術法上,才是池魚她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她沒辦法将不死橓的力量化為己用。

傍晚回到尋芳閣後,池魚就爬到院子裏那棵最粗的樹上,在樹枝上躺了下來,開始盤算起了這件事。

三百年來她最常待的地方就是不死橓樹上,這高高的樹枝能給池魚帶來的安心感遠比舒适的床與靠椅來得多。

她院子裏的這兩棵樹雖然光禿禿的,渾身死氣,但這足夠結實和粗壯的樹枝卻是讓池魚十分滿意的。

“樹老頭兒,你教教我要怎麽才能用你的靈力呀?”

“我也不知。”不死橓說,“我可以操縱你施展法術,也可以代替你施法,但你若是想要運轉萬雲心法,須得你自己尋得方法把靈力施展出來。”

池魚其實也有想過白日裏要不要喊不死橓出來做個弊,在玉清臨面前先蒙混過關。可是當她擡頭對上玉清臨那期待又鼓舞的眼神時,內心極其少見地爬上了幾絲愧疚。

她還沒辦法做到堂而皇之地騙一個誠懇待她的人。

雖然池魚知道,她連存在的身份都是騙了所有人的。

不死橓那話說了和沒說差別不大,沒讓她得到半點有用的信息,但池魚卻不想在此多糾結下去,過一日算一日,都這麽晚了,這沒頭緒的事就等明日再說吧。

這樣想着,池魚苦悶了一晚上的心情好了起來,就從乾坤袋裏掏出了傅沅今日給她送來的兩塊綠豆糕,打算從樹上下來,坐到石凳子上去吃。

可池魚剛一落地,就有一道銀光撲面而來。她還沒看清楚是什麽東西,就偏頭閉上了眼睛,然後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

重重地撞到那枯樹的樹幹上去。

池魚這才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她正想要睜開眼睛去看個分明,卻感覺脖子的一側随着她的動作被那抵着她的劍劃破了。

……這場景熟悉得有些親切了。

池魚都不知道應該是先問候大師兄安,還是先懇求他把劍放下。

只聽穆周山先發問道:“怎麽又是你?”

這話問的。

前兩次也就罷了,是她出現的時機有些詭異。但今日她可什麽都沒做啊!好端端地在自己的院子裏躺着,就突然被人刀劍相向。

這叫她上哪兒說理呀。

可是穆周山的聲音聽起來太過虛弱,縱使他的語調冷冰冰的,卻也沒了半點氣勢。池魚有些不解地擡頭看去,就看見眼前那人滿是是血地站在那裏,臉色煞白,卻目光幽沉地盯着她,拿着劍的手也穩得不行,完全想象不到那手的主人看起來像是随時會倒地一般。

池魚想了想,忽然舉起右手,将那綠豆糕遞了過去:“大師兄,吃點心嗎?”

作者有話說:

女主前世姓馳名愉,阜熙是名號。男主兩世都叫穆周山,前世有字,後面再提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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