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你怎麽樣了?”

對方的手有些粗糙, 上頭有很多粗粝的繭,還有些冰,羽-_熙但意外地讓邵清禾感覺到了舒适。他完全是毫無意識地拿自己滾燙的臉頰蹭了蹭對方的手心。

“嗯…”

因為生病, 向來敏銳的邵清禾也變得遲鈍起來,他沒覺察出對方被他的動作弄得整個人僵住, 他連眼睛都沒睜開,繼續嘶啞着嗓子黏糊糊地撒嬌:“好疼啊…我好難受啊…”

其實那時的邵清禾本身沒有想對誰撒嬌的主觀意圖, 他只是完全燒糊塗了。恍惚間還以為他現在是剛被驅逐到下城區那會兒呢。

五年前,剛剛十八歲的邵清禾初來乍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迷茫, 他恐慌, 他無助, 可他沒辦法。他到下城區的時間是傍晚, 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他找不到求助的對象,又餓又冷,當天還淋了雨。

下城區的雨水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當時的聞嘉述嫌棄得要死, 但沒有換洗衣物,就只能這麽渾身濕淋淋的待了一晚上,早上理所當然的發了燒。

燒得特別厲害的時候他甚至還看到了素未謀面的媽媽, 那個和他眉眼處很像的婦人照顧着他。當然,後面他也知道那只是他的幻覺。

那會兒的聞嘉述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裏呢。

在那個陰暗潮濕臭氣熏天的地下室裏,他可憐巴巴地躺在一塊發黴的木板上, 全身上下痛得不行, 對他來說, 幾乎每呼吸一下都是一種劇痛。可他能做的只有自己抱着自己, 小聲喊好難受好痛好痛…

五年前的邵清禾沒得到回應,五年後倒是得到了回應。

“媽媽…”燒糊塗的邵清禾抓住那雙粗粝的手,極為乖巧地把自己的臉貼上去,委屈地吸着堵塞的鼻子,“媽媽…我好難受,我頭好痛…”

照顧他的人看到他這個樣子,呼吸都亂了,聲音聽着都帶上了幾分不穩的腔調。如果邵清禾是清醒狀态的話,就能聽出來,面前的人是真的很心疼他。

“清禾,你先別睡。沒事的。我們先吃退燒藥好不好,然後我再帶你去醫院…”撫摸着他的額頭的手都在輕微地發顫,“怎麽燙成這樣?”

邵清禾暈乎乎地被一個他自己也看不清的人抱在懷裏。對方想給他喂水喂藥,他也覺察到了他的意圖,也就乖乖地張嘴,喝水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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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可能也反應過來已經不是幾年前了,所以也不亂叫什麽媽媽媽媽了。

但…其實也沒多麽老實。出于這麽幾年做陪侍的條件反射,半眯着眼睛的邵清禾挑逗似的舔舐了對方的手心,沒別的意思,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而已。

“………清禾…”

雖然看不清給他喂水喂藥的人到底長什麽樣子,但邵清禾和他離得很近,能夠嗅到一點氣味。他總覺得對方的氣味有點熟悉,應該是哪個熟悉的客人吧?他迷迷糊糊地想着

接着又完全是靠着本能意識,擡手摸了摸來人胸口的肌肉,本來就硬,他這麽一碰,那人更緊張,一緊張,肌肉就緊繃得更硬了。

邵清禾喜歡軟乎乎的,下意識覺得太硬的話,靠着不怎麽舒服。他喝了水後,嗓子倒沒那麽疼了,也願意開口說話:“別繃着…放松一點…”

滾燙的手又去摸他的臉,小聲嘟囔,“你也太不注重保養了吧,真是好粗糙的皮膚…”頓了頓,他似乎覺得自己這樣說,客人會不高興的,又趕緊補充,“嗯…我什麽都沒說…”

那迷迷糊糊的樣子…也挺可愛的。

其實當時很多行為和動作并不是邵清禾自想的,完全是他工作這麽幾年下來的一種本能反應。包括那些事對他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已經熟練到他就是毫無意識,也能依靠本能完成。

“清禾,別這樣…”

被拒絕的邵清禾明顯不高興了,那會兒他剛被人抱起來,幹脆就借着這個無比方便的位置,直接張嘴就咬住了來人的肩膀,咬完以後又心疼地摸摸。

“……疼了吧?”

不疼,一點也不疼。

哪怕邵清禾咬的時候的确用了點幾分力,但依舊不疼。別說他只是隔着衣服布料咬的,就是阿七脫了直接讓他咬肉。

相較于之前的經歷,那點疼對他來說都不算什麽,根本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不過…牙印還是挺深的。

阿七低頭看了一眼,隐約能看到自己的肩膀靠近脖子的位置有兩顆牙印特別特別明顯,那兩個小小的小孔也比別的牙印要深許多。

那應該就是邵清禾的小虎牙了吧?阿七又仔細看了看,在心裏點評着,別說,這小牙還挺尖的。

只看着那個牙印,他居然還覺得挺可愛的。

就像是……被打上了某種标記。

明明他過去是最讨厭那些Alpha,他不止讨厭Alpha,更加讨厭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

阿七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起初是沒有名字的,因為族群間壓根不像這裏的人,需要用聲音打招呼,都是用屬于他們的獨有語言。

雖然離開族群時還沒成年。但他自己偶爾也會到很偏僻的地方看看自己,哪怕到了這個奇怪的世界,本體依舊還是正常的發育速度,他很滿意。

說起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就到了這裏。而且來這個奇怪的世界以後,他似乎還成了一個Omega?最開始的他連Omega是什麽都不知道,直到後面才慢慢知道三種性別的不同。

特別是在知道自己以後如果被某個Alpha永久标記後,就相當于失去的自由,永遠屬于這個Alpha的所有物時,他對标記充滿了厭惡和排斥。

他不願意成為誰的附屬品,也幸好他自己的外貌和體型好像也不符合這個世界的Alpha對于Omega的主流審美,他們不喜歡他,而他也看不上他們,也算落個清閑。

至于會輾轉來到現在工作的地方,是意外,也是必然。在得知他沒有這裏的ID證後,找他的人也沒說什麽,只說這樣的話他就只能在地下了。

阿七想了想,覺得也可以。那份工作他自己覺得挺合适的,雖然有時候覺得有些無聊…

畢竟他的身體素質比這裏的人類要強多了,因此每次比賽的時候,比起要怎麽贏下比賽,他最考慮的是要怎麽收斂自己的力道,怎麽讓自己小心一點,別不小心弄死他們。

當然,也生怕被發現什麽異常,所以還要時刻注意着,不能因為情緒激動露出原形。

不得不說,他們的身體素質是很差,沒有厚厚的皮毛做掩護,渾身上下都是致命弱點。

剛開始挺好玩的,不過久了以後就覺得…真的挺無聊的…直到…邵清禾的出現。

他比這裏的其他人類都要好聞,香香的。

那個Alpha是真的很漂亮,無論他出現在哪裏,都能快速地吸引周圍所有人的視線。他真的太耀眼了,就是阿七想不注意到他,都很難。

所以早在邵清禾主動向他走近之前,他就已經注意到了他,這很正常。

阿七給邵清禾打電話時,心裏是忐忑的。

說起來,他身上的手機還是店裏給他配的,但對他來說一直都是一個擺設,他自己本身又沒什麽朋友,那還是第一次主動給別人打電話。

太撥下那通爛熟于心的數字後,等待提示音的十多秒裏,他特別擔心邵清禾會生氣,擔心自己打擾他睡覺,可他更擔心他…出事。

邵清禾不是說過他得罪了誰嘛,還說對方知道了他在這裏,說怕會報複他嗎?那次他主動靠近他,在他面前露出那樣可憐巴巴的眼神,誰能夠拒絕啊?阿七自然是答應了。

以這裏人普遍孱弱的身體素質,阿七覺得自己可以保護他。

天知道,在清禾第一次主動向自己靠近的時候,他是怎麽才控制情緒的。他當時用眼神測量着邵清禾的身高和大小,覺己如果自己變回本體的話,應該是可以把這個漂亮的小A牢牢圈住的,嗯!想想就覺得很棒!!

但……他得控制住,不能吓到他。

電話裏的提示音響了約三遍,對面才接通。

電話那頭是邵清禾近乎嘶啞的聲音,他生病了,不管阿七對他說什麽,邵清禾都一直重複着:“好疼…我不舒服…我今天不能去上班了,好難受…”

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往了邵清禾的小公寓,在門口敲了半天門都沒人開,他更着急了,生怕清禾在裏面出現什麽意外,急得他當時就想把門卸了。

繞到後面觀察了一下,又一口氣沒帶歇的,輕輕松松地通過窗戶抵達清禾的家。

清禾長期居住的地方依然是充滿了清禾的氣味,剛一進屋,他就被裏面撲面而來的木質香。

他對這些所謂的信息素不是很了解,還是從其他人口中知道,原來邵清禾的信息素氣味就算在他們這個世界,也是很獨特的。

他的信息素是少見的烏木沉香。

沉香的氣味複雜多樣,初味清涼,後味清香,起初只能聞到濃郁的藥香味,但聞久了後,又能從裏面聞到一絲絲醇厚的奶香。沉香的氣味是多變的,會和沉香的生長産地和年份有關,因此邵清禾在其他人眼裏的确很吸引人。

阿七倒不懂那些,他就是單純的覺得邵清禾很好聞,特別好聞,味道是他喜歡的,長相也是他喜歡的,皮膚白得仿佛能發光,說話的聲音也好聽…

“清禾?清禾?你怎麽樣了。”

生病的清禾比他清醒時還要黏人,似乎是做了什麽夢,把突然出現在房間裏的他認成了媽媽,無比依賴看着他。一瞬間,阿七的心軟得不成樣子。

“媽媽…我難受…疼…”

“沒事的…清禾…吃了藥就會好的。”

他在邵清禾的家裏找到了許多種類的藥,多得能夠滿滿當當裝下一個箱子,能看出來他以前肯定經常生病,不然也不會給自己買了這麽多藥。

他不怎麽認識這個地方的文字,但好歹生活了這麽久,也勉強在幾個藥裏找到了帶有發熱字樣的藥,給他吃了下去。

大抵是喂他吃了藥,清禾後面的狀态明顯要好一點了。已經能夠睜開眼看他,看起來也和平時沒什麽兩樣,但很明顯,他還是沒完全醒。

他似乎…又把自己當成了什麽客人?

等邵清禾再次有清晰的意識時,已經是在醫院的病房裏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輸液管,又看看周圍的病房,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天空…

所以他他睡一整天了?

下城區的醫療資源是很寶貴的,不少家裏沒什麽錢的窮人寧願自己在家等病好,都不肯去醫院,這也側面說明了醫院的收費多麽的貴。

邵清禾又特意看了看環境。嗯,還好,這裏應該就是家裏附近的那家小醫院。要是稍微去大一點的,他的那些假ID證件就用不了了。

“……清禾。”

守在他床邊的人看到他醒了,很驚喜地湊上來,先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發現他真的不燙了,這才松了一口氣,“太好了,體溫終于正常了。”

邵清禾最先注意到的是對方脖子上的痕跡,還有他身上明顯萦繞着自己的信息素氣味。Alpha對于和自己有過關系的Omega,是能看得出來的。

“………我…”

一個音節都還沒發出來,阿七熟練地坐到床邊,又把他扶起來,讓他的頭靠在他的臂彎處,另外一只手端來一杯水放在他唇邊就要喂他喝下去。

就那熟練的動作,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

喝了點水,嗓子好了點,邵清禾的大腦也更清晰了,開始慢慢地回憶起昨天發生的一切:“現在是幾點了?”

“嗯,晚上七點多,你昏迷一整天了。”

邵清禾靠在對方懷裏,當然能聞出這個Omega被自己臨時标記過。不過因為他腺.體有缺陷的緣故,标記也是很淡的,現在有氣味,但再過一會兒就徹底聞不到了。

“………”

注意到邵清禾僵硬的動作,阿七也反應過來什麽,他緊張得繃緊了手臂:“早上的時候,我…我…………你發燒了,然後…”

後面的話已經不需要阿七來說了,邵清禾自行在心裏為他補充上後面發生的事情。首先他昨天晚上喝酒,喝醉了跑出去吹夜風,給自己弄發燒了。

那幾天他全部精力又都放在以前那些事上,就沒再注意日期。因為他自己的易感期一直都不怎麽準,所以他忘記了第二天的日子。

發燒外加易感期,兩重加持下,他才會那麽那麽難受,如果真要他自己挨下去,說不定情況會比現在糟糕。但…誰能想到那天還會有Omega自己送上門。

他看了看阿七手臂的肌肉,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麽兇啊。他那會兒發着燒,就算因為易感期的關系,他想對這個Omega做什麽,也應該是做不了的。

更何況…就以阿七在八角籠裏拳拳到肉的身手,對付一個病得軟趴趴的自己…應該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居然真的讓他給…

邵清禾也不是全然沒有記憶的,還是能夠想起來一些比較零碎的片段,比如他知道那個闖入他房間的Omega給他喂了水,又喂了藥,知道他想送自己去醫院。

當時的他心裏還很迷惑,為什麽自己都病成那樣,眼睛都看不清了,卻反而如此清楚地感受到了對方信息素的氣味?居然知道來的人是個Omega。

其實就是因為易感期到了,所以才會對Omega的信息素特別敏.感…

想到這裏,他幾乎是羞愧地捂着自己的臉。

不過邵清禾羞的不是和阿七做了什麽,這種事對他來說不算什麽。或許剛工作那段時間會。但幾年過去了,還羞,就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所以他羞的只是自己以前那麽看不起那些被本能支配的人,覺得他們和動物毫無區別,他以前易感期好歹是清醒的,這次發燒的确讓他有些神志不清了。

阿七好像誤會了他動作,以為他是為上午的事而不高興。他給他喂粥的動作一頓:“抱歉…”

“啊?”邵清禾聽到他突然道歉,有些懵了,不過也從他的反應裏覺察到了一些。

他那時腦袋不燒了,自然又恢複成了那個敏銳的他,目光注意到他通紅的耳背,突然想到了什麽模糊的記憶碎片:“……你不會以前沒有被标記過吧?”

“………”

看來是的。

邵清禾頓時覺得有些頭疼,他倒不至于那麽眼瞎,真一點也看不出阿七對他的感情。但他們都在那樣的地方工作,他也下意識以為他……

可他竟然……

“你知道我的,我是不可能…”不可能因為這次臨時标記就對你許下什麽承諾,也不可能因為這個,就和你的關系有什麽變化…

邵清禾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阿七倒是一點也不在乎他這種猶豫的态度,他吹了吹勺子裏的米粥,喂到邵清禾嘴邊。

“白天你都在睡覺,都沒吃一點東西…餓了吧?醫生說你醒來之後不能吃刺激辛辣的東西,只能喝點清淡的…”

邵清禾沉默幾秒,咽下小米粥,“诶…味道還不錯。”他以前吃過這邊的小米粥,味道不怎麽樣,這個味道還行,居然有點甜滋滋的。

“我自己做的。”阿七默默補充,“用的你家的鍋。”他解釋着,他是在他休息的時候,回他家去做的飯,順便加了一點點他自己珍藏的蜂蜜。

他自己平時都舍不得吃呢。

“哦……”

說起來,以前別的Omega來他家都是為了那事,他自己也習慣了。第一次有Omega在他生病的時候,來他家給他做飯,照顧他呢。

心情複雜,無比的複雜。

“真不吃了?”那個高大的Omega看了看小桶裏剩下的一半,又看看自己的小碗,“你怎麽就…就吃這麽一點點?”

邵清禾堅定地搖搖頭。

這話說的好像他真就只吃了一點點一樣。因為粥的味道不錯,他吃得可比平時多了好多,足足吃了有兩碗多呢,怎麽在他眼裏自己好像就吃了兩口?

很快,邵清禾就知道為什麽這個Omega會皺着眉覺得自己兩碗飯量很小了。

醒沒一會兒,阿七說他出去買飯,邵清禾也沒在意…直到看着阿七拎了十多個袋子進來的時候,他人都懵了,還覺得他是一次性買了幾天的飯嗎?

而更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還沒拎完。

“………你真的是人嗎?”邵清禾看着旁邊空空蕩蕩的盒子,粗略數了數,八個了,這只是米飯,菜還沒算。“你……你…”這也太能吃了吧。

和他比起來,自己的飯量确實很小。

邵清禾低頭沉默地刨着自己盒裏的飯,剛吃完兩口,突然碗裏多了一大塊肉,“你多吃點…”

“………”

邵清禾咽下嘴裏的米飯,餘光處瞥了眼窗外,阿七小聲問邵清禾要不要他去處理掉。

“……別。”邵清禾按住阿七的手,他并不看向窗外,只是默默地拿筷子夾着米飯,把之前阿七夾給他那塊肉又加回到他的碗裏。“你先當沒看到。”

他當然相信阿七能夠把監視的人解決掉,以他的身手利落地解決掉不算什麽難事。可他要的解決,不是單純把命解決掉,而是整件事情解決掉。

如果阿七真出手了,只解決了眼下的麻煩,後面連續不斷的麻煩才是最讓邵清禾頭疼的。他不怎麽想把他牽扯進來。

因為昨天喝了太多酒,記憶有些模糊,他也不确定霍楚來到底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雖然記得他說他要殺了現在的自己,但具體為什麽會離開?

不知道。

邵清禾的易感期還沒完全過去,按理每個Alpha的易感期正常應該是有三天左右的,長的可以達到四五天。邵清禾就很短了,他也就兩天。

“………你去哪?”邵清禾看着端着盒飯離開的阿七,下意識地開口詢問。

“去外面扔垃圾。”阿七沒注意到他的口氣,誠實的回答他的問題,“你不高興,我不出去了。”說着把大包垃圾放在了門外,自己徑直走向邵清禾。

“………”

Alpha易感期時會對身上帶有自己氣味的Omega格外依賴,這是一種潛移默化的變化。邵清禾哦了一聲,現在太晚了,要出院也得明天早上了。

“啊,我是不是忘記給店長請假了。”

那個小氣的Beta肯定要生氣了,邵清禾想起這個趕緊在身上摸着電話,“我手機你幫我拿了嗎…或者用下你的…”

“別擔心,我已經幫你請過了。”阿七語氣平靜。“而且,從昨天晚上開始,店裏暫時停業了。”

“……”還問出為什麽停業,突然就想到了霍楚來,他又把這個疑問咽進了嘴裏,故作輕松道,“那…太好了。我可以休息幾天了。”

會是誰在看他呢?

是霍楚來還是另外那兩個?

邵清禾想着這樣問題,一邊在Omega的懷裏翻了一個身。對方肌肉在沒有那麽緊繃的時候,在他盡可能放松的情況下是軟的,靠起來很舒适。

可能是因為前一天意識無比馄饨的時候,是他照顧的自己,再加上易感期又還沒完全過去,他很自然的拉着阿七要一起睡。

對方這回倒沒拒絕,只是盡可能貼着床邊把大半的位置讓給邵清禾,畢竟醫院的床不比家裏,略有些窄。“休息會兒吧,清禾,要是渴了就跟我說。”

“嗯好…”感覺自己真渣啊,明明并沒有想和他建立關系的打算,卻又這樣吊着人家。

外面的視線又多了一道,之前那一道能夠感覺到只是毫無感情的監視。這次的窺探明顯多了點別的,邵清禾眯着眼睛,唇角小小地勾起一個弧度。

“清禾…”阿七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可以告訴我嗎?”他試探詢問,“……可以嗎?”

很明顯,他口中的告訴代表了很多很多東西。

邵清禾猶豫了,他能告訴他什麽呢,告訴自己過去的那些事嗎?告訴他自己怎麽從一個上城區的小少爺變成一個下城區的男.娼嗎?告訴他自己過去性格多麽天真又殘忍嗎?現在只是得到報應了…

“你不要去。”他閉着眼睛抱着阿七,也不知道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對誰說,“不要去,陪我。”

前一晚能無所畏懼地面對死亡,可僅僅過了一個白天,他又成了膽小鬼。先…活下去吧,雖然還不知道會活到什麽時候。

一個人越是逃避什麽,越不願意面對什麽,越是能夠一次次地重新遇到。不知道這是什麽原理,但邵清禾覺得挺對的。

他在醫院待了一晚上,等第二天白天時,阿七送他回去。他替他交了住院費,還有醫藥費,為他忙前忙後的,動作倒是很快。

就是簽字的時候,他有些慢吞吞的。

邵清禾走過去看了眼,發現他的字歪歪扭扭,與其說是在寫字,倒不如是在模仿着畫,還畫錯了。他思索片刻:“你……不認字?”

“………嗯。”阿七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沒人教過我…”

阿七想說的是,他看不懂這個世界的文字。而邵清禾理解則是另外一層意思,他知道下城區居民的受教育程度低,倒沒想到低成這樣…

“來,我教你吧。”邵清禾勉強覆蓋着阿七的手,一筆一劃地教着他怎麽寫自己的名字,“怎麽樣…很簡單吧。”

邵清禾随口許諾着:“等什麽時候有機會,我再教你別的字吧,你想學什麽?”

阿七當真認認真真地想了一會兒,“我想學你的名字。”

此時邵清禾尚且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對他來說,只是不經意間許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承諾罷了。

“好啊,我教你。不過我的名字筆畫有點多哦,比較難寫呢。”邵清禾笑了笑,“說不定你要學很久呢…”

阿七使勁點頭,不管多難寫,他都想學。

阿七親自把邵清禾送回了家,依舊還是不放心,雖然他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但依舊本能地想守在邵清禾身邊,他不放心邵清禾。

但邵清禾不讓,非推着他走。

“明天,明天早上,你過來給我送飯怎麽樣?”邵清禾為了讓他走,随口說着,“就你昨天晚上給我端來的那個,我挺想吃你做的粥…”

“真的嗎…你喜歡就好…”

阿七的眼睛更明亮了。那時他身上已經沒有邵清禾的信息素了,他倒是想讓邵清禾再給他一點,但看着對方略蒼白的臉色還是沒忍心說出口。

最後依依不舍地被邵清禾催促着到樓下,還是舍不得。樓上邵清禾注意到他下意識摸了摸肩膀的位置,好像是自己之前咬過的地方吧?

“清禾!你要好好休息!別不開心啊!”那個一點也不像Omega的Omega在樓下使勁和邵清禾揮着手,看起來好蠢啊,“清禾!我明天來看你!”

“嗯,好。”

漂亮的Alpha跟着點頭,他久違地感受着外面的陽光。記憶中,自己白天幾乎都是在睡覺,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早晨的太陽呢。

似乎下城區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灰蒙蒙?

一刻鐘後,邵清禾剛回房間,嘴角笑意還沒消失,腰間已抵着了冰涼刀尖…

作者有話要說:

小土狗(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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