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濰x九·10

濰x九·10

目送胡九清進入幻境後,封臨濰還是站在原地沒動。

他留戀地看着她最後消失的地方。

這是他和她共同經歷的最後一次冰封期了。

他沒有以後了。

他已經壓不住那些暴動的魔氣了,在不得不分出一部分魔氣給魔族之後,壓不住的趨勢還是日漸加強。

要早做決斷了。

封臨濰慢慢倒退着往後走,腦海中不其然想起以前喝的半醉時和晉瞻的一次談話。

那時,晉瞻問他,他有沒有心愛之人。

封臨濰當然搖頭。

他這一生情感經歷匮乏,連親情都稀缺,更別說愛情。

晉瞻就繼續問,那如果有一天,有人全身心地愛着你,你會如何?

封臨濰默不作聲地飲了口酒,沒有回答。

但他心中其實是有答案的。

如果真的有人不帶其他目的、真心實意地願意愛他……他願意把命交給對方。

他的生命、地位、財産、修為……他所有的一切,都願意奉獻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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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有這個人的話。

但封臨濰覺得這只是他的一腔奢望,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沒想到在夢中,他竟然真的見到了這個人。

想到這,封臨濰自嘲地彎了彎唇角,心想這大約就是人們常說的“圓夢”罷。

大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将封臨濰的長發染的雪白,在一步步後退的過程中,他的長發由黑變白,似乎就這麽走完了一生。

退到極地邊緣的時候,封臨濰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嬰巫、靈耀、烏蘭塔三人。

如果說他對不起誰,那就該是這三人了。

封臨濰親手扶起他們,溫和地說:“不必再跪我了,從此以後,就不會再有封臨濰這個人了。你們徹底自由了,以後好好為自己活着吧。”

嬰巫眼眶發紅,沉聲道:“我發過誓,要一輩子忠于您。”

靈耀和烏蘭塔紅着眼眶跟着點頭,抽噎着說不出話。

封臨濰在心裏嘆了口氣。

他瞞着他們,沒有把獻祭的事告訴任何人,就是怕出現這一幕,卻不知他們如何得知了消息,還是追到了這裏。

封臨濰看着嬰巫,他最聰明、最得力的心腹,輕聲說:“你明明知道你阻止不了我,為什麽還帶着他們來?”

嬰巫不閃不避地直視他,輕聲道:“鬼方嬰誓死追随主上。”

靈耀立刻跟上:“我靈耀也是!”

烏蘭塔抹着眼睛說:“我烏蘭塔也是!”

封臨濰沉聲說:“既如此,我有件事要交給你們。”

三人立刻道:“敢不從命!”

魔界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胡一骞等人聚在最高處,凝神遙望着遠處的景象。

一條巨大的金龍破開了魔界終年彌漫的瘴霧,蜿蜒着盤桓在天空上,龍頭揚起,龍尾舒展而開,蓬勃的混沌白光與黑光正不斷從它身上逸散而出,沖破了缭繞其上的烏黑魔氣。

這樣威武的金龍只有一條,就是曾經的應龍神,如今的魔君,封臨濰。

胡二擰眉道:“魔龍又想幹嘛?”

胡一骞的關注點則偏了:“小九呢?”

他環顧四周,又道:“小四小六小七小八呢?”

胡五道:“小九不見了,他們都去找她了,還沒回來。”

胡一骞皺眉:“不見了?”

胡三眉宇間萦繞着揮之不去的憂愁,喃喃道:“小九千萬要沒事啊……”

被他們尋找、擔憂的胡九清此刻還在幻境中。

這個幻境很奇怪,和她以往進過的任何一個秘境都不同。

若真的要類比,大概……像是古神隕落後的秘境。

上一個古神隕落的秘境還是青龍的“溺海”和燭龍的“第三城夢”。

無數人直着進去,然後再也沒有出來。

未經允許就進去,只會讓這些人死在裏面。

這個發現讓胡九清更加不安。

她快步往前走,希望能盡快找到出口。

進來後,呈現在她面前的路有且只有一條,就是一條筆直向前、一望無際的小路。

這條小路只能容一個人通過,道路兩旁栽滿了各種各樣的花樹,落英缤紛,紛紛揚揚的花瓣雨灑落在路上,将這條花路裝扮的美不勝收。

但胡九清覺得這條路還有一個寓意:莫回頭。

這是一條只能往前走、不能回頭的無悔路。

胡九清心神不寧地往前走去,在走了不知多久,才終于望見一線亮光。

她精神一震,立刻加快速度。

前面出現一扇光門,她毫不猶豫地踏了進去。

面前出現了一片熟悉的冰天雪地,和她來時的極地雪原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這片雪原是靜态的,沒有鵝毛般的大雪。

在她踏進去的那一瞬間,這一片“雪原”立刻冰融雪消,就像是最後一次冰封期結束一樣,冰封之地冰雪消融,春暖花開。

冰雪融化,露出下面褐色的土地,雪水融進土地裏,軟化了泥土。一枝枝綠芽破土而出,伸展身軀,張揚着、蓬勃着、生長着。

更多的枝芽揚展着,轉瞬之間就長成了一棵棵蒼木、花樹。

寂寥蒼茫的雪原頃刻間就變成了一片春意盎然的土地。

胡九清一怔。

在她的前方,出現了一架環繞着花藤花朵的秋千,木板輕輕晃着,似乎在邀請她來坐。

她緩緩走過去,坐下。

坐下後,面前的場景眨眼間再次發生變化。

春地不見了,前方忽然出現一片平靜的海面,巨大的紅日緩慢地從海平線上升起,暖紅的霞光披滿了海面,将海面映的暖融融的,如鍍上一層細碎金箔。

壯麗的日出在她眼前展現。

“陪我來看一場日出。”她突然想起那張紙條上的話。

日出有了,他人呢?

封臨濰在哪裏?他進來了麽?

胡九清猝然站起來,急促轉身,裙擺揚起,像是花朵綻放又凋落。

但她還是失望了。

身後空無一人,連來時的光門都不見了。

他将她送來這裏,卻要食言麽?

胡九清咬牙,強行壓住心裏升騰起的恐慌,默默告訴自己,等出去再質問他,問他為什麽爽約。

紅日終于完全升起了,久久地停留在天空上。

胡九清盯着它發呆,眼睛一眨不眨。

在眼睛有些酸澀的時候,紅日終于動了。

它慢慢地沉進了海裏。

随着“太陽”消失,周圍重新陷入黑暗,只有胡九清周圍的地方還是亮着的——

她的身邊突兀地出現了許多彩色的雲朵,柔軟小巧,漂浮在她的身邊,宛如在邀請她采摘。

胡九清盯着這些小雲朵,發現它們像極了圍繞紅日的浮雲。

她嘗試着觸碰了其中一朵。

和浮雲相觸的瞬間,腦海中多了一些不屬于她的記憶。

随着一道舒朗低沉的男聲緩緩敘述,她腦中出現了一幅畫面。

“三月初六,晴,今日春花開了。”

“六月十二,晴,娘的忌日。”

“七月十八,晴,大勝,大宴。”

胡九清發現這些記憶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晴天。

她心中有了一個猜測,打算過會兒再驗證。

除此之外,她還發現了一件事:這些事情裏面,竟然或多或少都有她的影子。

比如春花開的時候,第一枝春花是開在青丘的,而且當時……她記得當時她尚且年幼,不知收斂風頭,一支春枝舞驚動了整個青丘,甚至傳到了外界,很多人都慕名而來。

當然,那些人是沒資格看她跳舞的。

而秋殺的忌日……

她去秋殺隕落之地祭拜過這位令人尊敬的前輩,她以為她自己一個人悄悄去,不會有人知道。但原來,當時有個人隐在暗處注視着她。

他看着她燒紙、看着她自言自語、看着她深深鞠躬,不發一言。

還有其他的……

雲朵展現完記憶後就消失了,化為流光進入她掌心,讓她的修為有了些微精進。

封臨濰竟然別出心裁地把他的修為藏在記憶回放裏。

但他為什麽要把修為給她?這些是提純後的精純修為,為了提取它們,他一定花費了更多。

胡九清心中愈發不安了。

在接收完這些雲朵後,眼前驟然由暗轉明。

海平面再次出現了,但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紅日周圍沒有浮雲了,海面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在海面上濺起一圈圈漣漪,一圈圈散開。

日出後接着日落,黑暗降臨後,胡九清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個小水滴,透過透明的水光,還能看見裏面倒映的回憶縮影。

她接了一滴,腦中再次出現緩緩陳述的男音,還是熟悉的聲音,是少了故作戾氣的封臨濰的聲音,和緩、平靜。

“四月五日,雨,滄州大澇。”

“八月九日,雨,洪江壩塌毀。”

從晴到雨,從雨到陰,從陰到雪,從雪到冰雹……胡九清共欣賞了三十六天的日出日落。

她收過來自封臨濰的雲朵、雨滴、光團、雪花、冰雹……每個小物體裏面都藏着一份珍貴的記憶。

胡九清莫名想到了以前聽過的一個習俗,還是她娘抱着小時候的她講的。

她娘說,在人間有一種無父無母無兒無女、身無牽挂孑然一身的人,那些人臨到死前,會寫、畫下此生印象最深的記憶,然後留給一個有緣人,讓那個有緣人記住這段經歷。

這樣,就像是對別人傳遞了自己的喜怒哀樂,也算是在人間留下過印記,這一趟人間不算白來。

在第三十六天的日落結束後,眼前的黑暗久久沒有消失。

胡九清的心激烈跳動起來,隐約有一種秘境将破的預感。

果不其然,在漫長的黑暗之後,眼前再次出現光明的時候,眼前的一切突兀地出現裂痕,好似水晶上出現裂紋,然後這些碎片從鑲嵌好的位置脫落,露出了外面真實的世界。

胡九清站起身。

茫茫的秘境中,只有她一個人,在秘境消失後,也只有她一個人。

秘境消失後,那些碎片化作流光,融進她的體內,主動被她吸收,讓她的實力精進許多。

身側忽然有點發熱,胡九清低頭看去,看到是封臨濰送給她的那枚“鑰匙”在發熱。

胡九清取下了這枚龍紋玉佩。

下一秒,它就在她手心裂成了數瓣,露出其中的棱體。

這是……芥子空間的物化實體?!

胡九清眼中的驚訝快要彌漫出來。

雖然不是完整的芥子空間,但确實是芥子空間沒錯。

這是誰的芥子空間?

答案不言而喻。

胡九清試探着用靈力探了探它。

棱體順從地接受了她的靈力。

這個芥子空間被它的主人剝奪了屬性,現在是無主之物,她一探,它一接,她就成了它的主人。

這半個芥子空間裏面什麽都沒有,只有一顆光禿禿的蛋。

一顆灰撲撲的、圓滾滾的蛋,上面什麽花紋都沒有。

胡九清認不出來這是什麽生物的蛋,便暫時把它放在一邊。

她蹲下來,把地面上光禿禿的枯樹盆栽抱起來。

在她站起來的一瞬間,一滴雨水落在鼻尖。

胡九清在秘境中待了許久,思維有點遲鈍,直到雨水落在鼻尖,才恍然發現四周的變化。

茫茫雪原不見了,和秘境中的一樣,此處變成了春暖花開之地,甚至有小動物在地上奔跑,飛禽在天空暢飛。

這裏陌生的她都快認不出來了。

落下來的雨水不是普通的雨水,還是不知從何而來的靈雨。

靈雨落在她懷中的枯樹上,讓枯樹樹枝上的灰黑漸漸褪去,露出了生機盎然的新綠。

胡九清驚訝地看着它。

枯樹像是脫下舊衣似的,換上了嶄新的綠衣,小小的新芽從枝幹上抽枝而出,在靈力之雨的澆灌下快速生長。

不過短短幾息,枯樹就已經生出了新芽。

胡九清心中猛然漏跳一拍。

——“等到枯樹生芽那天,你的願望就可以實現了。”

——“你的願望是什麽?”

——“封臨濰死,魔界消失。”

她從來沒有想過,枯樹還能重新發出新芽。

如今,枯樹開出新芽了,那那個許諾她的人,在哪裏呢?

胡九清快速奔跑起來。

她想趕緊找到封臨濰。

這一定是他開玩笑的,一定是的。

雖然在心中這樣安慰自己,她卻愈來愈不安。這種不安催促着她,讓她的速度愈來愈快,再也無暇他顧,只想盡快回到青丘,當面問個究竟。

胡九清奮力奔跑着,一直跑到青丘。

她沒有找到嬰巫和靈耀等人,只找到了胡一骞。

胡九清急切地問:“大哥,你知道封臨濰在哪裏嗎?”

胡一骞面上露出詫異…和胡九清不願去深想的敬意。

他驚訝地問:“小九,你不知道麽?”

他打量着她,看到她風塵仆仆的模樣,替她撣去肩頭、發絲上的塵埃,溫和道:“你先別急,先緩一緩。”

胡九清只盯着他的眼睛,幹澀地問:“我應該知道什麽?”

胡一骞說:“封臨濰,他已經死了啊。”

“身靈俱消,不入輪回。”

胡一骞說,在她失蹤的那天,封臨濰以骨骼、血肉,神魂、靈力為核,獻祭自己,撕開空間,帶着整個魔界消失在了空間裂縫中,不知所蹤。

他死了,連帶着所有的魔族都消失了。

從此,天地之間再也沒有魔界。

殘暴的魔族退出了世間這個大戲臺,天地只餘仙、妖、人三界。

偶有堕魔者,也再不成氣候,沒了魔界這個補充魔氣的大本營,堕魔者再也不足為懼,世間再也不會出現能夠為禍一方的大魔。

封臨濰做好了一切布置,然後坦然赴死,留給世人一片清明天地。

說完這些後,胡一骞深深嘆了口氣。

他看着失魂落魄的胡九清,有些不忍,輕聲問道:“小九,你來時,沒有發現沿路的變化麽?”

魔氣盡出,花草樹木煥發出新的生機,曾經藏于魔界深處的靈泉憑空蒸發,靈力蒸汽化作雨滴落下,更為大地帶來新的生氣。

胡九清面色蒼白,沒有說話。

沒有。

她來時心心念念都是封臨濰,根本沒有分出心力去關注沿途的景象。

她想起他最後站的遠遠地望着她,眼眶酸澀。

原來……他那時是真的存了死志。

因為是最後一面,因為是最後一眼,所以不忍離情。

胡九清魂不守舍地離開了。

在自己房間門口,她遇到了不知等了多久的嬰巫。

嬰巫比上次見面更老了,眼角生出細紋,原本年輕的面容變得蒼老。

她現在真的像一個行将就木的老人了。

嬰巫将一個木盒遞給胡九清,輕聲說:“這是主上讓我給您的。”

封臨濰最後說要讓他們辦的事,就是把這個盒子送給她。

在打開之前,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這裏面是什麽。

胡九清接過,禮貌道謝,看着嬰巫告辭離開,在她走出一步後,忽然叫住她。

“其實,封臨濰知道讓魔界消失的方法,是麽?”事到如今,她的心情詭異地平靜下來,只是說出口的聲音卻不像她自己的了。

“天書雖然被撕了幾頁,但天書的靈智知道那幾頁的內容,它告訴了他,對麽?”

雖然是疑問句,但她用的都是肯定語氣。

胡九清想通了,所以天書說不知道,是假的不知道,一定是封臨濰讓它這麽說的,就是為了不讓她知道。

嬰巫沒有轉身,背對着她,沉默良久,才道:“殿下若是疑惑,可以去主上的房間裏看看,興許能找到您想要的答案。”

因為嬰巫的話,胡九清來到封臨濰的房間。

這裏空蕩蕩的,門口連守衛也沒有,想必是嬰巫特意調開了。

她推開沉重的木門,緩步走了進去。

這裏的一切同她上次來時并無什麽區別,仍舊空寂。

不同的是,這次桌子上多了幾本散落的冊子。

是關于她的畫冊,胡九清認出來了。

她還曾經讓他不要再看,看來,他只答應那一本不看,其他的還是照看不誤。

因為除了答應的那本其他冊子裏,有關于她的部分都被翻的卷起了毛邊,可見是被經常翻閱的。

胡九清還找到了他時常放在手中的那一冊書,打開一看,讓她哭笑不得:最外面的竟然只是僞裝的扉頁,打開一看,裏面還是關于她的畫冊。

如果看完,只需要取下扉頁,就能套到另一本上,十分方便。

這些都是記錄了她從小到大成長軌跡的畫冊,所有趣事幾乎都被記了下來,多彩豐富。

和封臨濰的童年幾乎完全相反。

胡九清不由得想:他看着這些畫冊內容時,心裏會想什麽呢?

除了這些畫冊和僞裝扉頁,桌案上還有沉睡的天書。

胡九清把它從沉睡中喚醒了。

天書問:“九尾白狐,你想問什麽呢?”

胡九清心髒怦怦直跳,她問:“封臨濰……還能回來麽?”

他只是進入了空間裂縫裏,沒人真正見到他死了,有關他的一切,都是其他人的揣測,胡九清因此還懷着一線希望。

但天書殘忍地打破了這個希望。

它說,他此去就是做下了必死的決心,因為他是要和魔界、魔窟、魔族同歸于盡的,身靈俱消是他唯一的結局。

胡九清沒有說話。

天書又說話了。

它驚訝地說:“九尾白狐,你因何而哭?”

我哭了嗎?

胡九清一摸臉頰,竟然真的摸到了一手濕漉漉的痕跡。

她只是覺得難受,非常難受,從來沒有過的難受,像是有人用長矛紮進心髒裏,肆意攪動脆弱的血肉,讓她全身都一抽一抽的疼。

天書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但你不必灰心喪氣,因為……唔……應龍是不是給了你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很重要的東西?

胡九清拿出枯樹,問:“是這個麽?”

天書:“不是。”

胡九清又拿出棱體,問:“那是這個麽?”

天書:“是。”

天書說:“應龍留了一縷龍魂在裏面,如果你能喚醒這縷龍魂,這顆龍蛋就能活過來。”

胡九清拿出那顆灰撲撲的蛋,反複打量,震驚地問:“這是應龍龍蛋?!”

天書:“算是吧,他把自己最良善的那部分龍魂分出來藏進這個東西裏,給你帶着,應該是想溫養你的身體吧,若你遇到危險,還能替你擋一擋傷害。”總而言之,就是護佑着她。

“但是他沒料到的是,在他本體身死靈消後,這縷龍魂也受到影響,陷入沉睡。如果你沒有及時發現它、修補它……估計最後,這顆蛋會成為一顆真正的死蛋。”

後面的話天書沒說,但胡九清能明白:真到了那時,封臨濰就徹底死了,再也沒有複生的可能性。

胡九清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詢問道:“我該怎麽做?”

問完養蛋注意事項後,胡九清就回來了。

她拿出龍蛋,放在桌面上。

這枚蛋被拿出來後也毫無動靜,像是死了一般。

她又拿出木盒,打開擺在桌面上。

木盒裏放在一張用過的廢棄符咒。

符咒被保存的很好,能看得出來是一直被仔細珍藏的。

她回憶了很長時間,才隐約記起,自己幼時曾經救過一條小黑蛇,用符咒為他止了血,給他治了傷。

感謝神族的優秀記憶力,她還記得當時的一些細節。比如細細想來,那條小蛇除了沒有龍角龍爪,長的與龍別無二致。

難道那條小黑蛇就是幼年做了僞裝的封臨濰麽?

胡九清心情複雜。

她又看向那枚平平無奇的龍蛋,思緒發散。

原來是因為封臨濰取了自己最精純的那部分龍魂出來,藏在這樣一枚平平無奇的玉佩裏,護持着她,溫養着她的身體,護佑着她,所以她才能好的那樣快。

在赴死前,他竟然還有閑心約她去看日出,在讓她欣賞了三十六天的壯美日出日落後,還把自己僅剩的一切都送給了她。

做這樣損己利人的事,他真是有夠閑的。胡九清擦了擦眼淚。

她點了點這顆蛋,點的它不住搖晃,惡狠狠地說:“你這樣騙我!等着吧,等你出來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說着說着,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眶裏掉下來,溫熱的大滴眼淚砸在手背上,砸在龍蛋上,砸在桌面上,模糊了視線,氤氲了視野。

他其實……也不算食言,畢竟這顆龍蛋确實從頭到尾都有“陪”着她。

但胡九清還是很生氣。

胡九清用手攏住小小的蛋,額頭抵在手背上,抽噎着道:“你真是壞透了……臭魔龍,我是不會給你立碑的!”

話雖如此,她還是給他立了一個衣冠冢。

他雖然不算死了,但從現在來看,也不算活着……所以衣冠冢還是要立的。

胡九清已經想好了,等以後龍蛋恢複了,小應龍破殼而出的時候,另給他取個名字。

取個新的名字,然後讓一切重頭來過,重新開始。

封臨濰不願意也不行,哼哼,他理虧,他只能聽她的!

此後數百年,胡九清都盡心盡力地溫養着它,盡心盡力修補着這一抹殘魂,想要讓這枚龍蛋活過來。

多年之後,這枚蛋才終于有了變化。

外面地灰色硬殼就像是石灰一樣剝落,露出金燦燦的內裏,等灰色完全褪去後,金蛋上的精致花紋看的人眼暈。

胡九清眼巴巴地盯着它看。

龍蛋晃了晃,蛋殼上慢慢出現一些裂紋。

他終于要破殼了!

胡九清期待地等着,內心還有一絲類似于近鄉情怯的感覺。

既想見到他,又怕見到他。

蛋殼上的裂紋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終于,随着“咔啦”一聲響,蛋殼完全裂開了。

一顆金龍頭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

小金龍破殼而出,依戀地看着她,還用自己的尾巴去勾她的手腕。

胡九清懷念地看着他,摸了摸他,輕聲說:“你終于肯出來了。”

我等了你好久。

她想起曾經存放着龍蛋、而今早已碎裂開來的龍紋玉佩,慢聲道:“既然你曾寄住在龍紋玉裏……那你以後,便叫封玉吧。”

玉者,象君子之德。*

*:出自《白虎通》,“玉者,象君子之德,燥不輕,溫不重,是以君子寶之”。

感謝看到這裏的寶貝們!本文到這裏就正式完結啦,感謝大家一路的陪伴(深鞠躬),終于把這個故事講完了,希望能給大家帶來愉快的閱讀體驗=3=~

有緣的話我們下一本再見啦,應該會先開《病名為愛[火葬場]》,狗血酸爽文,傲嬌小狗的追妻火葬場,從嘴硬到哭唧唧,短篇;然後再開《給女王獻上權杖》【又飒又皮女主x又瘋又狂男主】,金手指升級流爽文,長篇。

最後就是想要一個五星評分~如果不能打五星就算啦,感謝~

Ps:如果有修文提示是在捉蟲,不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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