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說完關于DK的事情,亓弋又把最新得到的關于吳鵬的消息同步給了大家。當年在邊境線上成功幫助戴冰越境逃往緬甸的就是吳鵬,而這一次,戴冰也是通過他的關系回到了境內。這一次吳鵬肯離開遙城到了俞江,是因為他一直偷偷藏起來的女兒被A發現了,A以他女兒的生命為要挾,逼他到俞江來完成這次任務,他原本以為按照要求達成目的就能救下自己的女兒,沒想到這一趟直接把自己送上了絕路。

“關于吳鵬女兒的信息,現在我們還并沒有掌握。”亓弋轉述說,“雲曲那邊正在盡力調查,一旦有消息會立刻通知咱們。”

“再變态狠戾的人,也還是會有想要保護的東西或人啊。”宗彬斌嘆了一聲,“所以你說何必要作惡呢?”

“人嘛,都是複雜的。”宋宇濤說。

“也對,不複雜的那是單細胞生物。”宗彬斌揉着額頭說,“現在在無名女屍家裏發現的A4紙上的單詞是悲傷,第一張紙上是太陽,這幾個單詞應該不是随便拼出來的,是有什麽意義嗎?”

亓弋搖頭:“我沒想到。DK在家都說中文,我緬甸語倒是還可以,英語水平真的一般。”

“The sun……for sorrow……”謝潇苒将那四個單詞并排放在一起,少頃,她猛地站起來,接着就“哎喲”一聲,捂住了脖子。

“你慢點兒,沒人催你。”宗彬斌道。

“咝……忘了……”謝潇苒捂着脖子放慢了動作,道,“莎士比亞!《羅密歐與朱麗葉》!你們搜一下是不是。”

鄭暢立刻拿出手機搜索起來。很快,他放了手機,向謝潇苒豎了拇指:“厲害了!還真是!《羅密歐與朱麗葉》大結局最後幾句。我把那一段複制下來發給你們了。”

“這兇手還是個文藝青年啊,看莎士比亞,還是原版的。”宋宇濤自嘲道,“我連翻譯版的都沒看過,看來以後沒點兒文學素養都沒辦法抓嫌疑人了。”

“是DK。”亓弋說道,“DK的書房裏有莎士比亞全集,他最喜歡的就是《羅密歐與朱麗葉》。”

“看來他是真的醒了,而且意識和邏輯都沒問題。”海同深不由得嘆了一聲。

又是一日結束,回到家的海同深看到玄關處擺放着的大箱子,愣了許久,直到亓弋跟上來時才反應了過來。

“忘記我要搬家了嗎?”亓弋換了鞋,把箱子推到屋裏,“早上回去順便拿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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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住一起,真的都忘了這事了。”海同深跟着進了屋,“你東西多嗎?用不用我幫忙搬?”

“東西不多,就是沒收拾,不用你管,我自己慢慢來就行。這箱是之前我過來的時候廖廳給我的,我都沒拆,早上順手就先把這個挪過來了。”

“是什麽東西?”海同深問。

“我也不知道,拆開看看吧。”亓弋從玄關處拿了裁紙刀,和海同深一起把箱子打開。

“枸杞、西洋參、鹿茸、靈芝、燕窩……我的天,還有冬蟲夏草啊!”海同深一樣樣把東西從箱子裏拿出來,不由得咋舌,“這麽好的東西你連開都不開,真是暴殄天物。”

亓弋聳了聳肩:“當時廖廳說不值幾個錢,我就擱着了。”

“領導說‘不值幾個錢’,那意思是你別有心理負擔,不是說真的不值錢。”海同深無奈,“這些東西你打算放哪?”

亓弋想了想,說:“要不然你給岑老師送去吧。”

“這就想着孝敬了?”海同深笑了一聲,“就算要送,也得你親自送,我拿回去算怎麽回事?”

“我……”亓弋低着頭,沒再說話。

“逗你的!”海同深揉了一下亓弋的頭發,“我媽不用這些東西,咱們也不着急見家長。等你準備好了再說。”

“你上次不是說年底你過生日的時候嗎?”

“我就那麽一說,你要不願意可以不去。而且現在還沒到六月份,距離我生日還大半年呢,不着急。”海同深繼續從箱子裏又拿出一個盒子,那是個非常普通的鐵盒,跟整箱包裝精美的補品完全不同。他把盒子遞給亓弋,說:“這個你來開。”

亓弋接過打開,才發現裏面是一摞照片。

“是什麽?”海同深問。

“不給你看。”亓弋快速把盒子蓋上。

這一下反倒勾起了海同深的興趣,他湊上前去扒住亓弋的手:“我要看。”

“不給看!”

一個伸手去拿,一個連連躲避,兩人很快就鬧着纏在了一起,最終亓弋繳械投降,松了手,讓海同深把盒子搶了過去。

“這是……”海同深拿出最上面的一張照片。

“警院入學的時候。”亓弋回答。

海同深輕輕摸過那張照片,而後擡起手,又撫過亓弋的臉:“還是現在更帥。”

“油嘴滑舌。”亓弋撥開海同深的手。

海同深卻拉住亓弋的手腕,吻了上去。纏綿片刻,二人額頭相抵,海同深問:“現在呢?是油嘴滑舌嗎?”

“不是。”亓弋把手伸進海同深的衣服,“深哥,我想要。”

“饞貓!”海同深摟住亓弋,二人胡亂踢開腳邊堆放的盒子,三兩步便進了卧室。

晚上最終還是點了外賣,誰也沒有力氣做飯了。吃過飯後又歇了一陣,海同深才把散落在地的一摞照片收攏起來,走到亓弋身邊。

“你就上了一年警院,可惜了,不然我應該能看到更多的照片。”海同深将那些照片逐一看過,“體能訓練、彙報演出、公開課……行啊你,還主持過活動?”

“充數的。”亓弋說,“我沒有才藝展示,能拿出手的就是射擊成績,但又不能在晚會上打槍,所以最後就被拉去當主持人了。”

“應該說,能拿出手的還有這張臉。”海同深笑了笑,“我看了你們那一屆的大合影,你确實挺顯眼的。”

“還好吧。你覺得顯眼大概是因為你只認識我?”

“我認識好幾個。”海同深說了幾個名字,然後道,“這幾個應該都是你同班的,還有幾個你同屆的可能你沒印象了,這些人現在都還在一線,我跟他們都打過交道。所以抛開情人濾鏡,你也依舊是帥的。”

“可我覺得……你好像有點兒被晏哥比下去了。”

“……”海同深吞了下口水,無語。

“而且蘇行比晏哥還帥。”亓弋趴在海同深肩頭,眨了兩下眼,“怎麽辦?你會生氣嗎?”

“我決定再去切一個奇異果吃。”海同深說完猛地起身。亓弋躲閃不及,直接趴在了沙發上。他愣了一下,追到廚房操作臺邊:“真生氣了?”

“你說呢?”

“我錯了。”亓弋繞過操作臺,從後面環住海同深的腰,“深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誰都沒你好看。”

海同深發出一道暧昧不明的聲音,他放下刀,用水果叉叉了一塊奇異果反手送到亓弋嘴邊:“你說我是該為你覺得我不帥而生氣呢,還是該為你以為我會小心眼到因為你一句話就生氣而生氣呢?”

“這是什麽繞口令?”亓弋把奇異果含在了嘴裏。

“意思是,對于延遲叛逆的小朋友,我的策略就是寵着。”海同深扭過身在亓弋額頭上吻了一下,“我沒那麽小心眼,也沒生氣。人家倆人恩恩愛愛,你就是覺得他們帥炸天了也沒關系,反正你在我懷裏。雖說我不太看重臉吧,但現在你的臉還是很重要的,這麽好看的臉,別再弄傷了。”

亓弋笑着摸了摸眼角的傷:“這個嗎?我還以為你沒看到。”

“我是瞎嗎?這麽明顯的傷我看不到?”海同深無奈。

“這是被炸彈的金屬碎片劃的,聽廖廳說,當時他特意讓整形外科的醫生來給我縫的,說是盡量能不留疤就不留。”

“廖廳對你真的挺好的,你別老怼他了,人家也這麽大歲數了,好歹算是你長輩是不是?”

“他那會兒還不是廳長呢。”亓弋叉了一塊奇異果喂給海同深,“其實就用普通縫線也沒什麽,我骨相好,這傷口又不在臉的正中間,沒什麽影響。”

“這麽自戀呢?自己誇自己骨相好?”海同深捏了一下亓弋的鼻尖,“骨相這麽好的帥哥是我的了,我可真是太幸福了。”

“我覺得你也挺自戀的。”亓弋埋頭到海同深的胸口。

“等會兒……”海同深稍稍推開了亓弋,“骨相……”

“嗯?”

“骨相!你有沒有覺得……從骨相來說,那個假的賈頌長得像一個人?”

“像……?……!”亓弋掙脫海同深的懷抱,沖到沙發旁邊拿了手機,撥通了蘇行的電話。

酒店。

蘇行挂斷電話,利落地從床上爬起來:“我自己過去就行,你歇着吧。”

“呵,這剛哪到哪?你領導我還用不着休息。”晏闌跟着起來,快速穿好衣服,“看這架勢得通宵了,你記得把明天的藥也拿上。”

“知道。”蘇行率先從桌上抓過車鑰匙,“我開車。”

“好。”

一夜的時間,事情的發展出乎了所有人預料。但細想之下,又是情理之中。宋宇濤第不知道多少次拿着那份并不規範的“親子鑒定”嘆氣。

“行了。”海同深敲了敲桌子,道,“最起碼我們現在知道了,那個假的賈頌,真名應該叫吳雲潔。”

“這是個圈啊!”宗彬斌走到白板前,用吳雲潔的名字替換掉賈頌,接着在吳雲潔和吳鵬之間連上線,寫了“父女”二字。他道:“吳鵬是第一個死者,吳雲潔是目前為止最後一個死者,這都成了閉環了,還是食物鏈嗎?”

“關系是閉環,但殺人并不是。”亓弋說道,“而且準确來說,關系也稱不上是閉環,只是第一個死者和最新的死者有親緣關系而已。這或許就能解釋吳鵬為什麽會冒險來到俞江,因為他女兒在這裏。”

“可是之前我們分析,吳雲潔有可能是長期在緬甸生活的,而且她的頭發出現在了戴冰駕駛的車裏,那麽很有可能,吳雲潔就是那個能用三十秒的時間從車後備箱鑽出來弄暈司機再跳車逃跑的人。”鄭暢說道,“這種身手肯定不是一兩天練成的,更何況吳雲潔頂了賈頌的身份到俞江潛伏了大半年,這擺明了就是跟A那邊早有聯系,甚至她可能早就是A的人了。自己的女兒在幹什麽,吳鵬這個當爹的一點都不知道?這可能嗎?”

“可能啊。”亓弋很淡然地說,“拖家帶口才是不正常的。張聰的那倆孩子就是一直藏在緬甸,平常都不聯系,錢都是倒了不知道幾手才給到孩子手中,就是怕被尋仇滅門。吳鵬把吳雲潔藏起來也是很正常的,而這種類似于留守兒童狀态的孩子,被A找到之後哄騙帶走也是正常的。緬北那邊其實很常見,經常有兩幫打到最後發現是兄弟或是父子的。”

“好的,是我孤陋寡聞了。”鄭暢說道,“果然是不能以正常的親緣社會關系來推理這群罪犯。”

“吳雲潔如果有這個身手,那吳鵬的昏迷會不會也是她做的?”宗彬斌頓了頓,擡眼看向亓弋,“亓支,吳鵬和吳雲潔有多久沒見面了?”

亓弋:“我不清楚,但我估計他們不會經常見面的。”

宋宇濤道:“大彬你是懷疑吳雲潔根本沒認出吳鵬,就直接把他弄暈了是嗎?”

宗彬斌不置可否:“沒證據,當我沒說。”

禁毒支隊唯一女警曲鴻音敲開了辦公室的門,把一份資料放到桌上,說:“前兩天抓了個毒販,根據他的交代,侯家村無人窪地那邊之前是毒販們的根據地,因為沒有攝像頭也沒人居住,所以他們交易的時候經常去那邊。但是從今年開始,那邊經常有陌生人出入,這夥毒販覺得危險,怕是咱們警方去調查的,就換了地方。我帶人過去走了一圈,那邊有一排廢棄工廠,其中有一個工廠不太對勁。我拍了幾張照片回來,你們看看有沒有用。”

“具體怎麽不對勁?”海同深問。

“特別幹淨,像是被清理過似的。”

海同深:“行,一會兒我們過去看看,謝了。”

“不客氣。”曲鴻音臨走時對着宋宇濤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待會議室的門被關上,宗彬斌還是沒忍住大笑起來:“濤子!你看你給人家氣的,到現在還記仇呢!”

“我以後不說話了。真惹不起現在的小姑娘。”

“女警也是警,照樣能抓人破案的。”謝潇苒咕哝道,“外面人對女警有偏見也就算了,自己人還區別對待……”

宋宇濤立刻說道:“是的!我們的法醫同志說得對!我以後絕對端正思想态度!不搞大男子主義!不搞性別歧視!”

“行啦!”宗彬斌拍了拍謝潇苒的椅背,解圍道,“咱別跟思想不進步的人一般見識,走了,去叫上你師兄和梁威李恩,一起走一趟。”

不知道另外那輛車上發生了什麽,反正到了現場之後,謝潇苒和宋宇濤之間已經沒了剛才那種尴尬的氛圍,亓弋說道:“我以為剛才潇潇生氣了。”

“放心吧,有宗彬斌在,這倆人吵不起來。”海同深說,“大家都沒惡意,只是觀念沖突而已,說開了聊清楚了,哪怕做不到徹底認同,最起碼也會互相尊重。”

“也對,又不是什麽深仇大恨。”亓弋輕輕彎了下嘴角,帶了笑,“這才是正常的人際關系。”

“你最近真的柔和好多。”海同深道。

“有嗎?”

“最起碼會笑了。這就算是開始融入了吧。”海同深道,“這樣挺好的,等案子辦完,你再回禁毒支隊的時候,絕對會把他們都吓一跳。”

“我一直都會笑。”亓弋回答。

“我剛才說了那一串,你就非抓着我的第一句話來反駁。你是故意的還是成心的?”

“這不是一個意思嗎?”亓弋問。

海同深笑了一聲,無奈道:“行了,查案吧。”

亓弋應聲,加快步伐往前面去。海同深卻放慢腳步,盯着亓弋的背影,斂起了笑容。

“想什麽呢?”晏闌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海同深身邊。

海同深吓了一跳:“靠!你他媽屬鬼的嗎?!怎麽不出聲?!”

“我屬閻王的。”晏闌看了一眼海同深的臉色,戲谑道,“喲,真吓着了?那我給你胡嚕胡嚕毛?”

“滾!”海同深翻了個白眼。

晏闌聳了下肩,正要邁步,卻又被海同深叫住:“回來!你倒是給個建議再走啊!”

“建議?”晏闌看向前方亓弋的背影,擡起手拍了拍海同深的肩膀,“我的經驗是,不要被情感左右判斷,所有來自潛意識的懷疑都一定有根據。”

“我覺得我被內涵了。”蘇行幽幽地說了一句,快步向前追上了亓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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