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烏雲 ◇

◎風雨前兆◎

下課後宋永元總算逮到機會, 詢問自己好奇已久的事情。

“你就這麽讓那個安墨住進家啊,就不怕他也是想害你的嗎?”對于丁玉過往,他也能猜到一星半點兒, 現在甚至比湯亞都替人提心吊膽, “實在不行, 跟江開一樣,讓他找個人合租不就好了。”

聽到他說這些話,丁玉對他的反應有些奇怪,不明白為什麽宋永元比自己還要上心。

總覺得事情發生太突然而且進展過快, 快到就連心大的宋永元也感覺有些不對勁。借用一句話說便是:誰給他灌了迷魂湯。

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宋永元剛提到江開,從教室後門便走進來戴帽子的男生。

只是丁玉正在講臺上忙着交結課作業,壓根沒有往後看, 再者江開坐的位置正好是空調的死角, 直到丁玉回來也沒發現教室異樣。

“怎麽今天的課都是連着的?”他遞過老師給的評分,“這個檔次,咱們平時成績是不是就是滿分?”

“唔——”

強迫自己注意力從江開那裏收回, 宋永元點頭:“牛啊兄弟。”

就算丁玉感興趣的并不是這個專業, 但依舊将績點拔得極高, 只可惜他參加的活動不是很多,不然丁玉能囊括所有能拿的獎學金。猜到宋永元心中所想,他反而無所顧忌開口解釋。

“這個學期我幾乎沒參加什麽東西,接下來會很忙,只能将平時成績拔高點。”

宋永元故意走在丁玉左邊, 擋去江開望過來的目光, 祈禱能帶人順利走出教室。

可惜, 橫跨大半個校園就是為了來見丁玉,江開怎麽可能會眼睜睜讓人離開,當下起身快步往這邊走。

戴得好好戴帽子也被他摘下,露出慘白面色與通紅雙眼,走動間垂在身側雙手緊握,手背上有青筋暴起。

親眼目睹這幕,吓得宋永元原地蹦起,幾乎是哭着将人往門外推:“快跑!”

猝不及防的被推了個踉跄,丁玉扶住門框才站穩。

“後面有鬼追你?”

說話間,江開已經抵達兩人身邊,狠狠推開擋在丁玉面前礙眼的家夥,握住他肩膀的手力氣大到吓人。

“丁玉!”

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麽,便被推到牆壁生生撞了上去,新傷加舊痛令人眼眶發酸,就算不想哭丁玉眼淚也瞬間流下來。

本就沒想惹哭他,原本氣勢洶洶的江開反而慢慢松開手,不知所措站在門口捏緊了衣角:“抱、抱歉。”

“你怎麽又來!”

宋永元張開手臂像個老母雞似得護在丁玉身前,眉毛都快打成死結:“難道通報上沒說,以後不許你靠近丁玉嗎?!”

像是聽到令人不安的話,江開面容有些惶恐,他慌忙搖頭擺手解釋自己并沒有那種想法,這次來除了說遲到近一周的道歉,還有那個人要求他轉達的信息。

一想到那個人,他身子控制不住顫抖。

“丁、丁玉...”身上有那人放置的監聽器,江開不敢讓青年趕緊跑,他聲音就跟被掐住似變得尖細,“地下室,小水池,裏面有條小毒蛇。他在哭,他在鬧,可他永遠跑不掉。”

江開不知道當年發生在連城的綁架案,他以為這只是首□□歌謠,可注意到面前人面容血色盡數褪去,這才意識到雲修然讓他重複的東西并沒有那麽簡單。

于此同時,耳麥裏傳來令人脊椎發涼的冷笑,随之而來的還有讓人毛骨悚然的呓語。

“再說一遍,靠近他,聲音記得放到最緩。”

借助雲修然的身份,被丁玉送進警局的江開免去留有案底,甚至還能偷偷恢複了月底參加國賽領隊的資格。

作為交換的,便是他必須要按照雲修然的要求給他做幾件事。

而第一件,便是對丁玉唱能喚起他心底恐懼的歌謠。

“地下室,小水池,裏面有條小、小毒蛇。”呼吸聲斷續,尾音奇怪的都用同一種聲調下壓。

他們學院這座教學樓光線并不是很好,不同于綜合樓上方還有整塊天窗采光,如果遇上天氣不好時,連帶整條走廊伸手只能看見五指的輪廓。

在這種環境下,江開終于意識到雲修然口中說的,美好到恨不得親手打碎這份脆弱是什麽感覺。

眼前青年似乎瀕臨崩潰極限,瞳孔裏的光芒開始渙散,手無力扶住牆壁,卻沒有着落點滑落在身側。

簡單白衣黑褲遮不住他想讓人攥在手心的貪欲,想将其捏在手心看他因恐懼不住顫抖。

極力壓下心中暴動,江開呼吸聲愈來愈急促,連帶說話聲調都變得怪異。宋永元哪裏見過這種架勢,還以為自己跟丁玉穿越到災難片裏,當下抄起腳邊草稿狠狠砸到江開臉上。

“丁兒!跑!”

本就沒好的手腕經過宋永元這麽一拽,疼得丁玉差點沒捂住到嘴邊的驚呼。現在正是班空間隙,下波來這裏上課的學生還沒有來,宋永元滿腦子想的只有趕緊帶丁玉出去。

“他、他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幸好上課的地方樓層不高,再加上教學樓走廊彎彎繞繞,等他們逃出來也沒見江開追上來,兩人這才坐在路邊長椅上大口喘氣。

不知是不是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給了丁玉安全感,他只深呼吸幾次便找到了自己聲音。

“你本市人。”

他用的肯定句,宋永元點頭。

丁玉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陷入沉默,不敢保證所有人都能相信他接下來說的話,哪怕是相處三年之久的舍友。畢竟這件事的真相如果捅出去,引起軒然大波的可不僅是那些媒體。

再加他現在已經成年,肯定不會再受未成年保護法隐瞞住他的相貌。在模特這個行業,如果一張臉與受害者牽扯上關系,無論丁玉先前做過多少努力都會化為泡影,人們見到他只會扔下一句輕飄飄的——哦,那個被綁架的啊。

這句話背後蘊含的意思不亞于給丁玉帶來二次傷害,更何況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兇手早已逃之夭夭。

就像坐在三樓筒子樓的雲修然,不知道自己腦袋上落下獨屬于狙擊槍瞄準的紅點。

跟人講道理,跟鬼只能看誰先動手更快。上次給他警告已經是李墨安所剩無幾的耐心,沒想到他這次竟然還敢再派人來騷擾丁玉,簡直就是不把李家放在眼裏。

狙擊手看到的畫面同步傳到李墨安身前投影屏,對那間贗品的房間毫無興趣,他摘下圍裙挂在架子上:“先別動。”

手機亮起,彈出來條信息。

“怎麽又是酒會?”

看清內容後李墨安回撥電話,順勢示意狙擊手移開槍口,摔進沙發上聽對面人跟他胡扯。

不知說到了哪個點,他原本興致缺缺的眼睛亮起,像是得到什麽好玩信息後重複:“全部的?”

直到确定來賓名單,李墨安才收起先前百般無聊的神情,他迫不及待想看雲修然驚慌失措的模樣,只可惜他哥看不到這麽好玩的東西。

“當年監控找到了?”

“就連診所一天倒幾次垃圾都清楚,”李墨晟無奈,不知道這個弟弟怎麽總是揪着跟旁支有關系的人不放,甚至都動用平日用不到的防衛,“你怎麽會對這個感興趣。”

李墨安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接着詢問:“你看過了?”

“沒有,你的東西我哪敢擅自亂動。”還沒等借此機會要求李墨安去臨市出席幾個會議,電話再次被單方面利落切斷。

只要動手雲修然防範措施做得都謹慎至極,甚至連當天下雨鞋底會有泥濘這種破事也能僞造出來,不過也正是他這種吹毛求疵的苛刻行為,才給了李墨安抓住把柄的機會。

錄像還是經過加密處理,甚至都不用李墨安交給家族專門的處理人員,他都能猜到雲修然這種手段是跟旁系學來的。

遙控器按下,弧形落地窗接二連三垂落下遮光簾,切斷光源室內昏暗,只剩李墨安面前的幽幽藍光。

畫面一陣晃動,攝像頭像是被人拿在手裏那般不穩定,男人鞋跟落在石階,聽起來像是下了三階的距離,落在李墨安耳朵裏卻經歷整個世紀般那麽漫長。

屏幕依舊漆黑無光,錄像卻還在繼續,偶爾會有點白色滑過,但快得就像是眨眼般迅速。整個房間就像浸透了水,所有聲音都被吞噬在波光粼粼的水底,沒有任何響動。

象征進度條的東西依舊在緩慢推動,屏幕中依舊是以固定節奏閃現過白色,直到畫面進行到最後李墨安也沒有動。

拿起遙控按下重新播放,不過這次李墨安沒有坐在沙發。

他起身一點點向後退,等整個後背都貼在牆上寒氣席卷全身,李墨安這才意識到監控裏并不是什麽黑暗,而是攝像頭怼到丁玉眼睛,偶爾出現的白色是什麽更不言而喻。

将音量滑動到最高,勉強捕捉到細微響動,那不是什麽呼吸聲,而是少年時丁玉無助的哭泣。

可他太害怕了,害怕到連哭都不敢出聲,已經壓抑到像是呼吸的動靜。

“......”

活了十八年,李墨安從來都沒有過,想将所有級別的痛苦全部施加在同一個人身上。

他恨的心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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