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婉妘被掐得仰着頭,臉頰因窒息泛紅,眼角也有了淚水,可眼神還是淡淡的,她道:“我是喜歡小公爺,那又如何?”

“你!”聞翊怒極,一把将她甩開。

她重重落在床上,劇烈咳嗽起來,強忍着疼痛,接着道:“只許你喜歡別人,不允許我喜歡嗎?我就是喜歡小公爺,那又如何!”

她撐着床,緩緩轉過身,直視聞翊:“我喜歡他整日在外游玩,喜歡他可以無所事事,喜歡他騎馬在京城裏肆意游晃,我就是喜歡他,那又如何?”

聞翊咬牙切齒,目眦欲裂。

“你後院裏那麽多人,我都沒說什麽,憑什麽我心裏不能有別人?”她說着,淚開始往下掉,直直掉進聞翊心裏。

“你……”聞翊上前一步,坐在床邊,将她摟進懷裏,氣道,“你就是因為吃味才沖出去的?”

她別開臉,又沉默起來,只有眼淚不停往下落。

聞翊抹掉她的眼淚,有些無奈:“你吃味就吃味,何至于此?方才那樣危險,若真出了什麽事該怎麽辦?”

她閉了閉眼:“若出事便出事,總歸我在殿下心中也不重要。我若死了,不出三月,殿下便會忘了我。”

“你……唉!”聞翊輕輕撫摸她的臉頰,“你聽聽你自個兒說的是什麽話?孤如何不在意你了?你怎至于拿自己的性命說笑?”

“殿下在意我,也在意旁人,我在殿下心中并沒有什麽特別的。”

聞翊捏住她的下颚,與她對視,眼中更多的是無奈而不是生氣:“可孤是太子,總不能心中只有情愛,否則天下怎麽辦?”

“可我想要殿下只在意我。”她聳聳鼻子,淚意盈盈,看着可憐極了。

“唉。”聞翊輕輕嘆息一聲,垂頭輕輕在她唇上親了一下,“你從前并不是這樣的,你總是最識大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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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殿下不是說你我是夫妻,是天底下最親近的人,沒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嗎?”她蒼白的唇微微顫抖。

聞翊的心徹底軟下來,輕輕摟住她,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又一下:“是我不好,我太過忽視你,前些時日并不是我不想見你,只是政務實在繁忙,抽不出時間。”

“我還以為殿下是去哄她了。”

“并未。”聞翊輕聲答,“我早知你不可能推她下水,也早罰過她了,只是沒與你說。婉妘,莫生氣了。”

“在殿下心中,我還是最重要的,是嗎?”

聞翊牽住她的手放在心口:“是,你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她吸了吸鼻子,又問:“那我往後還能有什麽話就說嗎?這是殿下允諾我的。”

聞翊輕聲笑:“當然能說。但不許再說那種話氣我了,若是被有心之人聽去,可會要你這小命。”

“婉妘心裏沒有過別人,從來只有殿下。”

聞翊笑着輕輕咬了咬她的唇,柔聲問:“身上的傷疼不疼?”

她連連點頭,看着好不可憐:“疼。”

“看你往後還和不和我置氣。”聞翊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尖,“這幾日就好好休息,莫再胡鬧了,我就在這兒陪着你。”

話剛說完,門外有人送藥來:“殿下,藥熬好了。”

“送進來吧。”聞翊收斂臉上的笑,接過侍女遞來的藥碗,“孤來吧。”

侍女就跪在一旁,舉着托盤,他拿了勺子,舀起一勺藥,輕輕吹了吹,喂進婉妘口中,輕聲詢問:“燙不燙?”

“不燙。”婉妘唇微微彎着,眼睛也微微彎着。

聞翊忍不住又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苦不苦?”

她微微點頭:“一點點。”

“那一會兒吃完藥,含一顆蜜餞。”

“好,多謝殿下。”

“這有何好謝的?”聞翊放回藥勺,看向侍女時,語氣又冷淡下來,“去拿蜜餞來。”

侍女退出去了,室內又只剩下他們兩個。

聞翊看着她,那眼神十分熱切,她曾在小公爺臉上看到過這樣眼神,接下來發生何事她心中再清楚不過。

她心中提起,不動聲色道:“殿下,我有些困了。”

“蜜餞不吃了?”

“不吃了。”

“好,你先休息。休息好晚上還得回別苑那邊,這裏定不能久待。”

婉妘點點頭,閉眼假寐,不會兒真睡着了。

再醒來時,天已黑了,她不在帳子裏,而是回到了別苑,還不是她自個兒的那間房。

她眨了眨眼,正要起身,忽然瞧見床邊坐着人。

天這樣黑,但她還是一眼将人認了出來。

“你、何時來的?”她問。

“天黑後。”季聽雪答完,問,“他說什麽了?”

“我……”她抿了抿唇,正要回話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她心中大駭,還未反應過來,人從原地消失不見了,随之屋裏的燈亮了。

“醒了?”聞翊朝她走來,“為何不喊人?”

她垂着頭,不敢往上看:“剛睡醒。”

聞翊坐在她身旁,牽住她的手:“臉色瞧着不好,是傷又不舒服了嗎?”

她搖了搖頭:“并未。”

“下午要回時見你還睡着就沒吵醒你。”聞翊從身後抱住她,“母後和你母親也來過,見你睡着也沒叫你。我想着我這裏看太醫方便,便自作主張将你留在我這兒了。”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聞翊垂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我未與你說,這次點名叫你來,便是要在此為你我賜婚,故而,并未有何不妥。”

“殿下為何現下才與我說?”

“不是你前段時日一直在與我鬧脾氣嗎?”聞翊笑着捏捏她的手,“孤人差人看過日子,婚約定過後,等五月便有好日子,我們五月便成親,母後可是等不及要抱皇孫了。”

她心中堵住,垂頭沉默不語。

聞翊只當她是的害羞了,親了親她的臉,輕聲道:“傷如何了?讓我看看?”

“還是不要如此,畢竟還未成婚。”

“罷了罷了,那便不看了,不過讓我看看你。”聞翊捧起她的臉,彎眸細細看着她,緩緩垂頭,輕輕含上她的唇。

燭火戰栗不停,聞翊走了,燈滅了,可漏進窗子裏的月光仍舊戰栗。

人落下來,站在床邊,擋住寒冷的月光。

她忍不住低聲抽噎:“我……”

“你身上的傷好些了嗎?”

她沒有說話,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季聽雪走過去,沒敢坐下:“莫哭了,你身上還有傷,需要靜養。”

她突然坐起身,将他緊緊抱住:“我已将所有事化解,他暫且沒有懷疑我們了。我家中床下最裏面有一個箱子,箱子最底下有一個匣子,你将匣子拿走全燒了,我怕他去那兒搜查出什麽。”

“好,別怕,我今晚就去,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季聽雪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她頓了頓,輕聲道:“以後、以後我們不要再見了吧。”

溫熱的一滴淚落在她發頂,幾乎要鑿開她的身體擊穿她的魂魄。

“好。”顫抖的帶着笑的一聲。

婉妘死死咬着唇,顫着手,輕輕将人推開。

他沒有反抗,被推得往後退了兩步,消失在原地。

婉妘長長呼出一口氣,不知心中到底是輕松多一些,還是難過多一些。

她身上的傷并不嚴重,養了幾日後,便能下地行走了,這期間她一直住在聞翊的院子裏。外面都傳開了,說他們倆的感情有多好多好,聞翊有多寵着她。

或許是有聞翊頂着,她一句不好聽的話都沒聽到。

能下地後,聞翊不敢再帶她去林子深處打獵了,只是在獵場附近走走,又被很多人瞧見,傳言更甚。

春獵的最後一日,辦了晚宴,将郎君們打來的獵物烹煮後一起分享。

晚宴上皇帝下了旨,将崔家大娘子指給太子聞翊。

沒人意外,似乎這就是命中注定順理成章的事。

座下衆人全部在歡笑,坐在角落裏的小公爺也在笑,一邊笑一邊大口喝酒,看不出什麽不同來。

“聽雪。”皇帝突然開口。

他一怔,笑着上前行禮:“陛下。”

“你堂兄要成親了,你的婚事也該定下了,可有心儀的娘子?皇伯伯給你做主。”皇帝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我這文不成武不就的,哪兒敢耽擱別人,皇伯伯莫說笑了,我還是和蛐蛐兒過一輩子吧。”

國公瞅他一眼,低聲罵:“怎麽跟陛下說話呢!”

“唉唉,我看着他長大的,不必那般生分。”皇帝攔住,仍笑,“既如此,皇伯伯給你封個官當當不就成了?”

“別別別!”他急忙拒絕,“我這什麽都不會,當官那不是禍害朝堂禍害百姓嗎?還是別了,我現下這樣挺好的,真的。”

皇帝嘆息一聲:“罷了罷了,那便随你去吧。什麽時候若有心儀的了,來跟皇伯伯說,皇伯伯給你做主。”

“多謝陛下。”他轉身退下,越過婉妘,眼中沒有任何一絲波動。

話題又落到了別人身上,宴席上仍舊熱鬧。第二日,啓程回京時,天正好。

淺草正能沒馬蹄時,一群郎君騎着馬在黃土地上飛奔,帶起陣陣塵土。日光灑下,在他們身上落下一個又一個绮麗的光圈。

他們各自在與人說笑,轉頭瞬間視線恰好對上,笑容停了一瞬,笑着各自離開。

“恭喜娘子賀喜娘子。”

馬車剛至府中春雨便迎了出來,身後還跟着一群侍女跟着,不必多想,便知是來讨賞的。

徐夫人比她快一步,笑着朝衆人道:“你們娘子剛回來,快讓她去歇歇,這樣好的事,一會兒人人都會有賞,不必眼巴巴兒看着了。”

一群小侍女笑着應是,擁着她往府裏走。沒走幾步,祖母院子的侍女也來了,也是笑着來的。

全府上下從未這般輕松愉悅過,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喜悅,都在慶祝。祖母拿了好些銅錢出來,将眼前的侍女都賞了一遍,賞完還嫌不夠,又叫廚房去做點心,分給各院的侍女。

一切都很圓滿,不是嗎?

熱鬧褪去,婉妘臉上挂着标準的笑,緩緩往回走。

春雨跟在她身後,直覺不對,但什麽也沒敢說。好不容易到了院子,想問些什麽時,二娘突然追過來了。

“二娘子。”春雨彎身行禮。

二娘沒理會她,朝婉妘追去,手直接搭在了她的肩上:“你真的開心嗎?”

婉妘沒有理會,緩步進了屋。

二娘追進去,複問:“你開心嗎?”

婉妘轉身看她:“我不知你想說什麽,但我現下要休息了,還請你出去。”

“我問你,這個結果,你開心嗎?”她上前一步,直直看着婉妘。

婉妘別開眼,沉默很久,輕輕笑了一聲,反問:“那二妹妹想要我如何做呢?”

“你不喜歡太子,為何不反抗?”

“反抗?然後将所有人的命都搭上是嗎?你別忘了,你也是崔府的人,你也逃不了。”

“我……”二娘哽住,“那你就這樣心甘情願嫁出去嗎?”

婉妘歪着頭,潸然落淚:“那我還有別的選擇嗎?我做的還不夠嗎?我一讓再讓,如今為了所有人着想,為何還要來指責我?”

二娘愣住,急急忙忙拿出帕子,想給她擦眼淚,但又不敢,只能急急解釋:“我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不能嫁給喜歡的人挺遺憾的。我就想來問問你,你為何不反抗……”

“你怎知我未反抗過?可有用嗎?有用嗎?我不是你,倘若今日太子求娶的是你,陛下指婚的是你,你能反抗嗎?”

“我、要是我,我就抗旨不遵,反正不過殺頭而已,死了就死了呗……”

“那你娘呢?黎夫人呢?你爹呢?你不管了嗎?”

二娘說不出話了。

婉妘搖了搖頭,反手摸了把淚,往後退了幾步,無力道:“你出去吧,別來煩我了。”

“我……”二娘咬着唇,低着頭,灰溜溜走了。

屋裏又安靜下來,春雨探頭往裏看了一眼,見婉妘在盯着那尊玉觀音發呆,沒說什麽,又退了出去。

天很快黑了,她沒有去窗邊等,也不知窗外有沒有人來。她躺在床上,看着帳子,腦子像是一團亂麻,又似乎是什麽都沒有。

是她太沖動了,若不是她沖出去,或許此時來提親的便不是聞翊了。

她能怪誰呢?誰都沒錯。

一切都是她的錯,她或許就不該活在這世上。

淚一顆一顆往下掉,越過鬓發,沒入長枕,寂靜的夜裏,整個內室全是她的低泣聲。

下雨了,細細綿綿的春雨,剛萌芽的枝葉更茂密了一些,灰突突的院子一下有了色彩,可她似乎不記得這院子變禿過,院中的梨樹似乎也沒有枯過。

人開心時,怎會看得見衰敗的景象?

她靜靜坐在窗前,如同石化了一般,根本記不清眼前轉過了多少個日夜,她又在此處坐了有多久。

白天和黑夜的區別,無非是坐在發呆和躺着發呆。

睡不着,仍舊是睡不着,她似乎已提前體到了會往後深宮長夜漫漫的難熬。

很久後,她擠掉眼中的淚水,看見床邊的模糊身影。

她沒有被吓到,緩緩撐起身,擡眸望着來人,沙啞着嗓子,輕聲問:“你怎麽來了?”

僅是這一句,她鼻頭泛酸,又落了淚。

“你在哭。”

她閉了閉眼,沒有回答。

“崔家二娘子給徐拯送了信,信上只寫了她很不好。”

“并未,我很好。”

“我們不是說好,即便是你選了他,我也可以來陪着你的嗎?”季聽雪單膝跪地,仰頭看着她。

她早已淚流滿面,一直搖頭:“不必,我不必你這樣做。”

季聽雪用指腹輕輕抹掉她的淚,低聲道:“那你陪着我好不好?我很不好,我想你了,沒有那封信,我也會來。”

“你看到了,那日你就在房梁上。”

“那又如何呢?我不在意。”

“可我在意,我不能這樣同他在一起,還同你在一起,你并未做錯什麽,不需要這般作踐自己。”

他抓住她的雙臂,頭抵在她的肩上,哭着道:“我從未這樣想過。”

婉妘哭得渾身顫抖:“是我的錯,若不是我沉不住氣,行事沖動,也不會造成現下的局面。你已什麽都做了,是我自己沒用。”

“不怪你不怪你。”他再忍不住,将她緊緊抱住,“不怪你,你也是擔心我,不是你的錯,不要怨自己,還有辦法的,我們還有辦法的。”

“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你跟我走,我們一起離開這兒。”

婉妘沉默了。

他捧着她的臉,咧開嘴:“沒關系,不想和我走也沒關系,我會永遠陪着你,太子府我能進得去,皇宮我也能進得去,我會永遠陪着你的。我們就像以前那樣,我每夜都會來找你,和你說話。”

婉妘忍不住大哭起來:“你為何要這樣?為何要這樣?”

他急忙捂住她的唇,低聲提醒:“莫将人吵醒了。”

眼淚被打斷,婉妘又忍不住笑。

他也笑,仰起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她沒有拒絕,抱住他的頭,吻回去。

夜色濃郁,帳子一拉,什麽都看不見了,他們抱着,滾到了架子床的最裏面。

他撐在她上方,輕聲問:“你想我了嗎?”

她笑着點點頭,眼淚未幹。

“我也想你了。”

狹小的空間裏,呼吸聲越來越粗重,甚至要鑽進婉妘的五髒六腑,将她整個震碎。

她劇烈喘息,仰着脖子,毫無顧忌接受密密麻麻的吻。

寝衣太過單薄寬松,随意往上一探,便能觸碰到她的皮膚,帶着薄繭的手掌從她腰間往上去,帶起一陣顫栗。

她正要輕吟出聲時,手掌的主人卻停下了,只将她緊緊摟住。

“我想要你。”少年悄聲道。

“像那本冊子那樣嗎?”她問。

“是。”但不能,若被聞翊發覺……

她沒說話了,過了許久,輕聲問:“很想嗎?”

季聽雪笑了:“不是現下。”

“你今晚要留在這兒嗎?”她又問。

“我可以留在這兒嗎?”

她小聲答:“我想讓你留在這兒。”

季聽雪随手脫了外衫,将束起的長發散下,拉起被子,将他們一起裹住。他什麽也沒做,只說:“睡吧,睡着了,我再走。”

婉妘緊緊抱住他的腰身,枕在他的臂膀上,緩緩睡着了。

早起時人已走了,除了她臉上的笑意,一點兒痕跡都沒留下。

“娘子在笑什麽?”春雨笑着問她。

她搖了搖頭,将臉上的笑意收斂一些:“沒什麽,天暖和了,我想出去走走,只可惜祖母應當不會同意。”

“不若叫人去給殿下送信,叫殿下來接娘子出去踏青?”

“他嘴上說着喜歡我,若我真去叫他,他肯定又會煩得慌,我才不去尋他。”婉妘擺了擺手,“不必了,在院子裏轉轉就成。”

“娘子能想通就好。”

婉妘并未答話,梳完妝便請安去了。

沒人瞧出什麽不同來,晚上到了夜裏,她像從前那樣等着,見人來,直接上去勾住他的脖子,主動送上雙唇。

季聽雪眨了眨眼,雖不知她這般熱情是為何,但開開心心應了。

“不進來坐坐嗎?”她微喘着問。

“我……”昨日不也進了,今日倒沒必要扭扭捏捏了,季聽雪跳進屋,将窗關上,單臂抱着她往裏走。

她也不矯情,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腦袋。

走至床邊,被放下來,她坐在了床上,緩緩将外衫脫了。

季聽雪呆站在那兒,咽了口唾液,喉頭劇烈滾動一下。

“陪我睡。”婉妘爬上床,坐在床最裏面,抱着褥子看着他。

他舔了舔唇,往前走了幾步,猛得撲過去,還順手将帳子給拉了下來。

婉妘就躺在他身下,雙手纏着他的脖子,一雙杏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沒能受得了這引誘,垂首重重吻下去。

婉妘沒躲,甚至連腿也勾上他的腰。

偷情又如何?親吻又如何?就算是真給了小公爺又如何?只要小公爺願意一直陪着她,讓她做什麽都可以。

“你不是想要我嗎?我願意的。”她輕聲在他耳旁道。

季聽雪深吸一口氣,一邊解外衫,一邊低頭将她腰間的系帶咬住拉開。

帳子裏應當什麽都看不見的,可他仍舊看清了那雪白脖頸上的紅色系帶。他沒忍心脫掉它,雙手顫顫巍巍撫上去。

“嗯……”婉妘忍不住輕哼一聲。

“弄疼了嗎?”他額頭上布滿了汗珠,呼吸都有些困難,手臂上的青筋也随之凸起,幾乎欲裂。

婉妘笑着看他:“不疼,你想摸便摸吧。”

他神情嚴肅異常,手也格外輕:“好軟,我怕摸壞了。”

“不會壞的,可以用力的,若是疼了我會說的。”

“我、我……”他一口咬住她的唇,大力揉捏起來。

直至帳子裏悶熱無比,婉妘喘息連連,他才松了手,一把掀開帳子。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床上景象陡然清明,婉妘衣衫半褪,發絲淩亂,檀口微張,胸脯起伏不定。

他靠在牆邊,将她摟在懷裏,一雙手還在她的衣衫裏。

“聽雪,以後都陪我睡。”

“好。”他早被誘惑得五迷三道的了,腦子哪兒還能轉得動?莫說是陪睡了,此刻就算是要他的命,他恐怕都能給。

婉妘仰着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他立即将手收回,他怕再摸就真要忍不住了。他抱着人拱進被子裏,低聲問:“睡嗎?”

“睡。”婉妘抱住他,漂浮不定的心終于有了停靠的地方。

若是能一輩子和小公爺在一塊兒就好了,即便是她自己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表面上她還是那個端莊的崔家大娘子,可背地裏,她都快被小公爺看完了。她每日裏渾渾噩噩,似乎只等着晚上與小公爺私會的那一會兒。

只要聞翊不出現,她就可以當做沒有這個人,這樣的日子也挺不錯。

天兒不錯,許多花兒都開了,她照常在家中花園裏閑逛,逛累了要回去等天黑時,老夫人身旁的侍女卻匆匆忙忙尋來了。

“娘子!娘子!大郎出事兒了!老夫人請您快些過去!”

“出何事了?”她蹙了蹙眉。

“奴婢也不知,您去了便知曉了。”

大郎乃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弟,平時被祖母寵得無法無天,慣會闖禍惹事,一年裏在外面讀書都不知要鬧出多少事來,只是這樣着急來尋她,倒是從來沒有過。

不過,她能幫什麽呢?為何來尋她呢?難不成……是要請聞翊幫忙?

思至此處,她已擡步跨進老夫人房裏。

老夫人見她來,忙叫人來扶她,哭着道:“大娘,你可要救救大郎啊!”

她不動聲色往屋裏掃了一圈,鎮定問:“出何事了?”

徐夫人也哭:“大郎前幾日和一群同窗去郊外踏青,不慎踩壞了田裏的青苗。這本也沒什麽,只賠些銀子就成了。

可不想那莊稼漢不肯就此作罷,非要糾纏,大郎受唆使,與幾個同窗一同将人打了一頓。不料一場春雨,莊稼漢未來得及治療,死在了家中。

現下他家裏人将大郎幾人告去了刑部,刑部侍郎一向冥頑不靈,此刻已将大郎幾人帶走了!”

婉妘臉色未變,又問:“那祖母和母親叫我來是做什麽?”

徐夫人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已叫你父親去問,可刑部侍郎不肯給你父親面子。我想,你是未來的太子妃,不若你去求求太子,只要太子一聲令,便能從輕處罰。”

“人真的是大郎打死的嗎?”

“也不怪大郎,大郎本不欲動手,是那幾人行了激将之法,說他身為太子內弟這點兒事兒都不敢辦……”

她抽出手,淡淡道:“人既然是大郎打死的,還如何求情?”

老夫人有些惱了:“那可是你親弟弟,你竟見死不救?你還算什麽長姐?”

“不是我見死不救,只是此事着實難辦,我去求了殿下,殿下也不會應我,反而會因此厭煩我……”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曉殿下有多在意你,我們豁出去這面子,讓你整日與他私會,如今你有本事了,攀上高枝兒了,便不管崔府死活了?你別忘了,你還沒有出嫁!還是崔家人!”老夫怒罵。

她仍舊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樣:“殺人償命,除非人家願意私了,沒有旁的法子。”

“你去不去?”老夫人扶着桌子起身朝她走來,侍女跟在後面扶,“你去不去?”

她目不斜視,紋絲不動。

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好!你不去,今日我便撞死在這兒!你逼死祖母有違孝道,殿下還會再娶你嗎?”

她勾了勾唇,看向老夫人:“祖母是在威脅我嗎?”

“大娘!”徐夫人上前将她攔住,牽住一旁,低聲道,“娘知曉這樣會讓你難做,更會讓殿下對你心存芥蒂,可娘也沒有旁的法子了。大娘,就當娘求求你,娘就你們這兩個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最厭惡的還不是祖母,祖母利用她對她不好,她也對祖母不好便成。她最厭惡的是母親,每回都說着理解她的話,卻做着為難她的事。

母親愛她嗎?愛。可這愛只存在于不影響母親利益的時候。

她扯了扯嘴角:“好,我去。”

徐夫人眼角還帶着淚光,卻一下笑開:“快,來人,給太子府送拜帖,再給大娘梳妝打扮。”

侍女匆匆圍了上來,送拜帖的送拜帖,伺候梳妝的伺候梳妝,甚至在梳妝前,她還沐浴了一遍。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她垂着眼,由侍女戴好最後一根釵子,被攙扶着緩緩起身走出去門去。

“娘子。”春雨低低喚一聲。

“我無礙。”她回眸,擠出一個笑來。

春雨走近,悄聲道:“若是實在難為,娘子先考慮自個兒就是。”

她點點頭,轉身上了馬車。

剛巧,太子正在府上,收了拜帖,讓人迎她進門。

她進了門,看見了聞翊,卻站在門口不動也不說話。

聞翊放下手中的筆,擡眸朝她笑:“既來了,為何不進來?”

“是。”她垂下眼,慢慢走進去,停在了案前。

“來,到我身邊來。”聞翊朝她伸手。

她将手放上去,被牽着坐了下來。

“怎麽突然想起來尋我了?”

她仍舊不語。

聞翊攬住她,笑問:“你小弟的事我已聽說了,你突然來,是不是家中逼迫你來找我為他說情?”

“是。”她垂着頭。

“你不想找我求情?”聞翊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臉擡起來,注視着她。

她眼中一片灰淡:“他打死了人,自該按律法處罰,我并不想殿下幫他,只是不得不來。”

聞翊笑着親了她一下:“順手小事而已,我與刑部說一聲,留他一命就成,算不了什麽大事。”

她并不覺得開心,一則此為以權謀私,不算什麽好事,二則從今往後他們全家便與聞翊一直綁在一條船上,往後聞翊若有何事,他們根本推拒不得。

聞翊知曉她不願這樣做,便并未多想,只抱住她,垂首在她脖頸間深嗅了嗅,感嘆道:“好香,你來之前沐浴了?”

“是。”她面色微紅。

“他們想得可還真周到。你呢?如何作想?要陪我小憩一會兒嗎?”

她明白此話何意,自是不願,柔聲推脫:“待成親那日再說吧。”

聞翊沒有強迫:“也好,我這裏還有些事要處理。你是想多留一會兒與我一同吃晚膳,還是此刻回去複命?”

“我想先回去。”

“好,那我差人送你出去,婚期也不遠了,到時有的是時間。”

婉妘起身告退,緩緩退了下去。

即便不開心,她心裏也總算是松了口氣,聞翊主動開了口,她回家至少有個交待了。

不想,剛行至側門,要上馬車時,來了位不速之客。

陳良娣就站在她跟前,而她雖是未來的太子妃卻還未成婚,一時都不知該不該行禮了,只覺得這場面有些荒唐。

直到陳良娣摸了摸肚子,她才發覺對方似乎是懷孕了。

她看着那圓鼓鼓的肚子,皺了皺眉,有些怕得慌。

可落在良娣眼裏,這便成了她厭惡的證據,挑眉一笑:“姐姐對我這身孕有意見?”

“并未,我還有事先走了。”她沒什麽別的想法,只是不想和這人說話。

“姐姐還未過門,我便有了身孕,真是對不住姐姐。”

婉妘眉頭越皺越緊,生怕她又像上回一般發瘋,匆匆忙忙就往外跑:“我還有事,下回再敘。”

跑出門,她直接跳上馬車,叫人趕車走。

她實在不想和陳良娣多待,她雖不喜這人,但并不想害她,也不想害她腹中的孩子。她還記得那次,她以為自己懷孕了,提醒吊膽護了肚子一日,什麽都不敢吃。

突然,她有些羨慕陳良娣,至少她嫁的是她心儀的郎君。

回了崔府,她未去見過祖母母親,只讓人傳話,說殿下會留大郎一命,便回到了自己院子裏等着。

她想小公爺了。

人一來,她直接撲了過去,勾着人去了床上。

還是像往常一樣,先溫存一番,小公爺正埋頭在她身前,她抱着他的頭,忽然想起聞翊。

往後,她和聞翊也要做這種事嗎?她和聞翊也要如此親近嗎?她也要為聞翊孕育子嗣嗎?

可她不想。

她緊緊抱着身上的人,突然小聲道:“聽雪,我們要一個孩子吧。”

“啊?”季聽雪怔忪擡頭,一臉茫然,“你要和我走嗎?”

婉妘垂眸不語。

他驟然回神,大致明白了話中含義,坐起身來,悄自嘆息一聲:“我總覺得自從獵場回來後,你總是怪怪的。可又不敢多問,只能這樣看着。婉妘,你能不能與我說說,你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婉妘拉起被子,背對着他躲進了被子裏。

“若是不開心,不如就随我走吧。”他追過去,撐在上方看着她。

婉妘沉默許久,問:“我如何走?我若是走了,崔家上下這麽多人該如何?”

“我會想一個萬全之策,不會牽連到旁人。”

婉妘又沉默。

他俯身将她抱住:“婉妘,還有什麽顧慮說出來好不好?我們一個一個解決,總能想出法子的。”

“我跟你走,你能喜歡我一輩子嗎?”

他愣住。

婉妘用力推開他,坐起身,雙眸直視他:“我跟你走,往後你不喜歡我了,不也是會将我随時扔下嗎?和我在這裏有什麽區別?嫁給聞翊,即使我再不高興,也是明媒正娶,和你呢?”

“我不會不喜歡你的,也不會扔下你的,是我将你帶出的,我怎能将你扔下呢?”他不知該如何解釋了,言語有時似乎的确是蒼白無力的。

婉妘冷笑一聲:“是嗎?可你從來就沒有多喜歡我,你和我在一塊兒,不就是為了床上這檔子事?”

“我、我……”季聽雪又氣又心疼,“我承認,我是想要你,可我這麽多日是不是也并未越過那條線?婉妘,我若真只是想要女人,何苦每日眼巴巴地來這兒?”

“現下便厭煩了是嗎?早就有所不滿了是嗎?你走吧。”她指着帳子外,胸脯氣得起伏不定,“你走,我也不是離了你就不能活了。不就是偷情?我還能找不到人了?”

“崔婉妘!”季聽雪生氣她這樣說自己,可看見她臉上挂着的淚,又忍不住心疼,上前将人摟進懷裏,“你心裏不舒服就罵我打我,不要這樣說自己。是我的錯,的确是我的錯,我不該還沒有成親便和你這樣,我是忍受不了誘惑,可我并不是僅因此才喜歡你。”

她靠在他懷裏,無聲落淚,染濕了他的衣裳。

季聽雪被這冰冷的淚刺得渾身難受,輕聲哄:“我不會扔下你的,從前不會,以後也不會。我明日就将我所有的家當交給你,你收下後再做考慮,往後我若真對你不好,你拿着錢走便是。”

她嗚咽出聲:“可我不如你力氣大,你若真對我不好,我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我有這些銀子又有什麽用呢?”

“我教你習武,等你打得過我了,我們再走。”

“可是這又有什麽呢?”她哭得更厲害了,“我若是懷孕了怎麽辦?我難道還能挺着大肚子和你動手嗎?”

“我們不要孩子,不要孩子就沒有這樣的顧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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