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由得他去

由得他去

船上幾人利索撒了網,邊沿挂着墜子的網沉入水底。阿陶和賀蔚然抓住拴網的繩子,綁在船舷上。

船角扣着的木質燈籠随着波浪起起伏伏,在幽暗的海上發出幽幽的光芒。

謝有儀說了他和賀蔚然是朋友。

阿陶撓頭:“方才說說笑,不要見怪。”

不待賀蔚然說話,秦惜雪便道:“聽村長說,你們今夜出海會經過飛霜港灣,故我們特地借船渡水一用。酬勞好說……”

這麽短時間內,她能想出一個理由來,也是機靈。

賀蔚然不管她,湊到謝有儀身旁,一把抓住他的手。

謝有儀淡然看他。任誰被這樣看着都要無意識順從他放手。但賀蔚然才不,想要觸碰他的渴望越過了一切,他晃了晃謝有儀的手:“不是說朋友嗎?好朋友,一起走啊。”

謝有儀:“……”你走。

阿陶擺擺手,對秦惜雪爽朗道:“村長和我們打過招呼了。你們是飛霜城下來的人,能送你們一程是我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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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一處黑暗的禁閉室。

玉門開了,帶來刺眼的光明。禁閉室裏的少年滿身血污,鎖鏈纏繞,長發披散。

幽幽的聲音傳來:“聞子玉。你師兄已然醒來,你還不醒?”

少年猛地睜開眼睛,血瞳在黑暗中有如嗜血的閻羅之眼,觸目驚心。

遠處的天際響起轟隆的雷聲。沉重的鎖鏈“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沾着陳年血跡的黑衣迅速掠過。

門口處,司命用手帕擦了擦手,仿佛剛才打開那扇門弄髒了他的手,細細擦了好幾遍。

他身邊的人疑惑問道:“上神,為何放他走?”

聞子玉這個嗜血閻羅,難對付得很。當年還是那人出手才将他鎮壓住,沒讓他禍害四方、毀壞世界。

司命笑了下,不無諷刺:“沒有助力,你能保證謝有儀是真心要清理這個世界的嗎?”

“自然不能。可規則有定,每個世界不能投放超過兩個的清理人。聞子玉一去,規則又要鬧了。”心腹苦惱道。

“規則要鬧便鬧。”司命冷笑。

規則鬧也好過謝有儀鬧!

司命扔下手帕:“天帝十年前便吩咐了,由得他去。”左不過最壞的結局都有過了。

雲霧騰起,兩人身影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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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搖晃,人也搖晃。

夜晚的海風有點大,謝有儀随手紮住的場馬尾被風微微吹起。

賀蔚然套話的本事很了得,不一會兒就将無根村的事打聽得七七八八。

“……阿陶說,無根海是出了名的平靜海,一年只有固定的幾天是風雨交加的,自他出生以來就從來沒有人出過事。”

秦惜雪皺眉:“哪有這麽奇怪的海。”盡管她很少出海,但生在飛霜島,也聽很多人說過關于海的常識。

大海都是陰晴不定的,每一片海都有它的脾氣。這麽穩定的海,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過。

“那這麽說來,無根村的異常是很多年前就有了?”秦惜雪猜測道。

那村長所說的,禍端起于這次出海奇遇就有點不對了。也許是有怪物藏在海裏,操縱着海,等待時機,在無根村的人掉進海裏時才發作?

這個想法不是不可能。秦惜雪歷練過幾次,有了猜測就想要證實:“我們……”

還未說完,船底突然一聲巨響,震得衆人在船板上都歪了一下。

賀蔚然一把穩住謝有儀。

阿陶查看了情況,回來道:“沒事沒事,別擔心,是有人打翻了東西。”

海又恢複了平靜。

謝有儀抽回手,道:“多謝。”

賀蔚然倚着船身:“你我之間,何須言謝。”他指了指臉頰,道:“來來,不要客氣……”

謝有儀敲了敲面具。

阿陶莫名從他的動作中看出了他對賀哥的鄙夷。

“謝公子為什麽戴面具?”阿陶奇怪道,“是不是被什麽武器劃到了臉?不用怕的,都是男人,誰還沒幾個傷疤。”

賀蔚然呵了一聲。

謝有儀語氣很正經:“嗯,怕吓着人。”

賀蔚然轉頭看着他,道:“我不怕吓。你給我瞧瞧吧?”

要是四七一在,肯定會吐槽:這話說的,好像第一天相見就上手抱人的登徒子不是他一樣。

謝有儀說:“吓壞不給賠錢的,可想清楚了呀。”

阿陶見他們說得有板有眼,腦海裏不禁浮現出各種灼燒傷疤的臉,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打了個冷戰,又怕客人尴尬,想要趕緊結束這個話題:“打漁無聊,我只是随口一說的,你們別放在心上。男人的臉有什麽好瞧的。”

說完,他注意到那個看上去痞裏痞氣的英俊男人好似一言難盡地望了他一眼,仿佛他在說什麽笑話似的。

“賀哥?”阿陶撓頭。

賀蔚然一副不知者無罪的神色,老神在在道:“年輕人。”

“大哥!”阿彌從身後跑來,臉上滿是水,焦急道,“船底好奇怪,突然進水了!大家都在舀水,但是卻怎麽也找不到漏水的地方,怎麽辦!”

“怎麽可能漏水?我下去看看!”

船板上的人紛紛驚慌跑了下去,只留下幾個人抓網。賀蔚然看了看他們的身影,湊到謝有儀耳邊:“你不去管管嗎?”

“我管什麽,”謝有儀道,“又不是他爹。”

話是這樣說,可越過船沿,看到越來越深的吃水和船底邊緣的血紅影子,謝有儀眼神明滅不定,最終嘆了口氣,熊孩子太喜歡惡作劇了。

“可只有你才能管得住。”賀蔚然學着他也嘆了口氣,“我這個師嫂就沒辦法了。”

“什麽師嫂??”秦惜雪看着賀蔚然,像是在看傻子一樣,“你嗎?”

船艙下傳來他們驚慌的聲音:“漏洞到底在哪兒!”

“快快!把水裝進木桶裏!”

秦惜雪想起了什麽,突然驚叫:“我的劍!”她轉身便往船艙鑽。

方才她掉進來,劍也掉在那裏,被謝有儀所謂的“叔叔”氣到忘記撿劍了,就漏在了船艙。

所以說,做人還是不要太容易生氣。

謝有儀就覺得,“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這些養生禪言還是有一些道理的。他站在船邊,就如老僧入定,手裏仿佛還拿着杯熱茶,凝視着船前進的方向,一言不發。

身旁的賀蔚然也突然不說話了,謝有儀有些奇怪,回頭一看,就見他手裏正拿着一根紅繩。

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紅繩上泛着隐隐的靈光。

賀蔚然注視着他,忽然一動,繩子在自己脖頸上慢慢繞了一圈,然後打了個結。

謝有儀覺得這個繩索有點眼熟,又被他的動作看得呆了一下,就感覺手腕上一緊,低頭一看。

賀蔚然一笑:“這你可跑不掉了。”

謝有儀:“??”求你快跑。

紅繩顏色很正,在綁上兩人後,中間的一段就開始慢慢消失。謝有儀雪色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白皙手腕,腕上系着鮮豔的紅繩。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打了死結的繩子,順着繩子看過去,另一端松松綁在賀蔚然的頸項上。

……就很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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