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菱形鱗片

菱形鱗片

無根海越發詭谲，船逐漸下沉傾斜。

身後忽然傳來他們的争吵聲：“是我先坐上來的！快滾開！”

謝有儀坐在竹劍上，回頭。

就聽有人梗着脖子反駁：“我先把船拿出來的！大家明明都看見了！”

三只小船上擠滿了人。阿陶和阿彌站在即将沉沒的半邊船沿，腳都泡在水裏了，還在勸：“別吵了！這有繩子和木板，你們……”

“狗娘養的！誰要木板！你自己用！”還沒來得及上船的那人一把揮開阿彌，蠻力想扯下船上的人，被他們躲瘟疫一樣快速躲開了。他震驚道：“好啊！我剛才辛辛苦苦給你們拿船，讓你們先上，你們就這樣對我？！”

船上的人道：“阿大你太重了，你看我們這裏，再不平衡就要沉了。到時候一起死多不值得。”

海已經漫上他們膝蓋了。

看着那些水，謝有儀覺得窒息的滋味都要湧上心頭了。

賀蔚然沒有劍，自然而然地坐在謝有儀旁邊，仿佛來巡邏的大佬，半點不在乎下面的動靜。

秦惜雪看了半晌，不忍再看。等回過神時，就見一只小船翻了。

落水的人游到漂浮的木板上，憤怒不已：“叫你不要亂晃！拖我們下水你良心過得去嗎！”

阿大身上都是剛才糾纏中被撓出來的傷痕，面紅脖子粗地罵道：“我就過得去！”

阿彌勸解道：“好了，保留體力。趁現在沒有海浪，我們試着游回去吧，幸好還沒出海太遠。”

在海邊生活的人幾乎都會水。加之他們極度信任這片生養育人的海，因此他們并不覺得命懸一線。

游那麽久，都要變成海味了。半空中，謝有儀晃了晃腿，老神在在地想道。

這麽一想，他又意識到他身邊就有一個活生生的海味。

“……發生了什麽？”賀蔚然看着謝有儀突然望過來的目光，莫名背脊一涼。

財神面具晃了晃，謝有儀搖頭：“沒有。就是餓了，想吃。”

難怪眼神那麽像看一條烤得香噴噴還外焦裏嫩的大魚。

“……”賀蔚然內心有點一言難盡。該慶幸他的靈身又有用處了，還是該悲哀自己在謝有儀心裏還是一味海鮮？

阿陶他們在努力往回游，十幾道白色的翻水線在夜色中隐隐約約。

在他們看不到的上空，烏雲密布，越來越濃。醞釀到了某一點，閃電劈啪照亮了夜空，雨點如豆，傾盆而下，海面上的波浪也越來越高，一道龍卷風似的水柱忽然出現。

“嘩啦嘩啦”的浪聲中，一個游得慢點的人被打了下去，尚未來得及呼救，木板就翻了，他再也沒能游上來。

有人發現了，驚恐回頭，又拼了命往前劃動。

但在龐大的海面前，他們毫無反抗之力，紛紛被浪頭和巨大的水柱打得失去意識，卷入海浪中。

“走！”

謝有儀禦起劍，直直沖往海裏。

秦惜雪反應很快，立刻跟上。

反倒是一直在想菜單的賀蔚然沒有跟上，看着眼前迅速放大的海浪，一臉驚恐，阻止未及，聲音消失在水裏：“等等！你不是怕……唔！”

謝有儀睜開眼，長發在水裏飄動，避水珠在指縫中發出柔和的白光，尚未祭出，就感覺身後的水流有些異樣，一個帶着水汽的懷抱擁了上來。

“你這人……真是！”與水隔絕的細微靈光中，賀蔚然有些氣急敗壞，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謝有儀，抱怨道，“萬一你出事了怎麽辦。幸好事先綁住了你。”

厲害點的人物都有各種法寶。謝有儀和秦惜雪敢闖水，自然是有避水的器物。

賀蔚然說話的時候，謝有儀看見幾個氣泡咕嚕嚕吐了出來。兩人各自的脖頸和手腕上，隐隐紅光一閃而過。

似乎真的很着急了，想要一個保證，賀蔚然哼了一聲，追問道：“知道錯了嗎？”

“……”謝有儀不吭聲。

賀蔚然急了：“下次還會這樣嗎！”

謝有儀：“應該會。”

賀蔚然：“……”回過神來，他捂臉。他在妄想些什麽。謝有儀要是那麽乖，就不是謝有儀了。

“……你們在幹什麽？”秦惜雪一回頭就見賀蔚然從身後抱住謝有儀，滿臉懷疑。

賀蔚然松開手，神色自若：“沒幹什麽啊。小姑娘就是容易多想，快跟上。”

那些人被水流沖走了，一會兒就見不到人影。

“走。”謝有儀言簡意赅。

兩人順着水流前進。只是走之前，謝有儀拉住了賀蔚然。賀蔚然回頭，就看謝有儀突然湊近了的眼睛。

他頓時僵住，不敢動。

謝有儀一手微微按住他的肩保持平衡，借着水流飄上去一些，仿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湊到賀蔚然面前，手指摸了下他右眼下方突然出現的小塊兒鱗片：“這是你的？”

兩菱形的小鱗片是純黑色的，在水裏泛着靈光，讓賀蔚然本就淩厲的五官顯得更具侵略性。仿佛這人一擡眼，就是山海巨龍的靈體呼嘯而出。

賀蔚然：“是我的。”

謝有儀收回手：“先去看看他們。”

賀蔚然自然跟着。

他看不見的地方，謝有儀捏了捏手指，眼神帶着點兒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