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萬人歡呼
萬人歡呼
萬人歡呼的鬥獸場。
場上,賀蔚然一尾巴甩開了強大的靈光,尾巴尖泛着絲絲黑氣。趁他們怔愣,他死死絞住一頭黑豹的頸部,一雙手狠狠掰開另一只黑豹的嘴巴。激烈的對峙中,他眼珠子往觀衆席上轉了轉。
那個尊貴的席上已經空無一人。
他不在了。他走了。
這個想法一劃過他的腦袋,瞬間讓他失了力。不過也好,這次決鬥起碼讓他看到了他最後一面。
兩只黑豹龇牙咧嘴要吃了他,場下驚呼聲接連不斷,像是他終于要被人吃了一樣。
賀蔚然雙手和尾巴一使勁,又抵住了他們。
有人松了口氣,有人可惜地錘了一下圍欄。
僵持不下。
黑豹冷笑道:“放棄吧呼……呼,你這種天詛之人,就該乖乖被我們的鐵爪撕裂。那是你的榮幸。”
“我——榮你個頭的幸!”賀蔚然咬着牙關,下颔繃得死死的。
“呵。”黑豹輕蔑地笑了,沖他身後吹了個口哨。
賀蔚然身後,一團更加強大的靈氣正慢慢形成,卷起一陣陣小風。
以一對二,在體力上總是落了下風。體力透支了,賀蔚然顫抖着手被黑豹抵了回去。慢慢地,黑豹的牙齒靠近他的脖子。
觀衆席上的人屏住了呼吸。鱷魚精抓緊了圍欄,像是自己在戰鬥一樣,是自己将要親手幹掉那人。這樣一想,他就興奮極了。
快,用靈力幹掉這個廢物,用牙齒撕裂他的喉管,讓他看看挑釁我們的下場!他內心極力吼着。
“哥你怎麽在這兒!”
泥鳅似的,謝有儀戴着面具在人群中靈活地鑽來鑽去,趁南開誠他們還沒追上來,一個勁兒地沖,突然撞到一個胸膛,面具掉了下來,他捂着腦袋蒙圈了一下。
那人比謝有儀少年的模樣還要高不少,胸肌硬硬的,撞得他生疼。
誰知擡頭一看,竟是本應遠在伏清宗的謝初筵!
謝初筵笑着哼了一聲,揉了揉他發紅的腦門:“我聽說你又闖禍了,便趕過來看看你有沒有被打屁股。”
“才沒有呢。”謝有儀皺了皺鼻子,否認道。
謝初筵輪廓并不像他那麽漂亮柔和,是一種非常陽光的男子氣概,仿佛時刻沾染着白日搖裏的太陽,笑得随和。他拍了拍面具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給謝有儀重新戴上:“這是哪兒順來的?”
“昨晚在花神祭買的。”謝有儀用指關節敲敲木質的花神面具,“走走走,快走,有事要做!”
說完,不待謝初筵反應,他拉起他的手便往擁擠的鬥獸場跑去。
“幹什麽去啊!”謝初筵疑問的聲音跟在了身後。
場上,黑色的靈氣團越聚越大,像龍卷風的風眼似的,直直盯着賀蔚然身後。
鱷魚精指着高懸頭頂的鐘:“這個鐘只能由我敲響!你們都讓開點知道沒!”他要買這個奴隸回去好好報仇雪恨!
“廢物,受死吧!”其中一只黑豹咬牙切齒,又帶着快意道。
另一只黑豹對他的脖子虎視眈眈,鋒利的牙齒就要狠狠咬下!
明眼人都知道,這個沒有靈力、只能靠體力的半蛇,必敗無疑。
“轟”一聲,極強勁的氣流散開,在場上旋轉着,帶着觀衆的頭發和衣服都在飛舞。衆人用袖子擋住了煙塵。
待放下袖子,看向場內時,他們不約而同倒吸了口涼氣。
引入眼簾的,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血肉模糊,也不是兩頭黑豹威風凜凜的勝利模樣。
煙霧散去,一把刀停在了原本靈氣團的地方,竟似吸收了靈氣一般,周身泛着耀眼的黑芒。忽然,那刀光芒一閃,慢慢落下一個少年,手上微攏,一團黑色火焰聚在手中,笑道:“不好意思,途經此地,我的刀,口渴了。”
牆上,一頭黑豹的喉嚨被一柄飾以珠玉的劍釘住了,另一頭黑豹倒在地上,時不時滋啦閃出藍色的靈光。
寂靜了半晌,觀衆才反應過來,有人驚呼有人鼓掌。
“這是誰啊?”
“靈力太強了……竟然可以一劍刺穿黑豹的喉嚨!那可是我們族裏最強的戰士啊!”
“還會吸食別人的靈氣……”
鱷魚精等人目瞪口呆,他們萬萬沒想到半路會殺出程咬金,壞了他們的好事!尤其是鱷魚精,他狠狠拍着欄杆,大罵道:“你是什麽人!竟敢擅闖鬥獸場!”
有人戰戰兢兢指着劍和刀,說道:“你……你看,他不是獸族的!”
鱷魚精回過神來,一個激靈。
頭頂上響起了少年清亮的聲音:“這個人,我要了。”
鱷魚精猛地擡頭,衆人也是。只見笨重的大鐘旁,一個戴着花神面具的白衣少年浮在半空,猶如天上下凡的仙人,不為人知的美麗與力量。
見衆人望來,他一手輕輕放在鐘上。銅制大鐘仿佛被什麽厲害的東西震到了,緩緩響了一聲:“咚——”
持久而悠長。
場上,賀蔚然躺在地上,毫發無損,他喘着氣,胸膛起伏得厲害。像是終于鼓足了勇氣,他的視線慢慢看向上方。
戴着花神面具的少年緩緩落下,信手一揚,釘在牆上的劍嗡鳴一聲,回到了他的手中。
那劍似有靈,衆人似乎都聽到了铮亮的回應聲。在大家還沒做出什麽反應時,場上那兩頭黑豹又動了。
牆上的黑豹順着牆滑了下來,捂着喉嚨,咳嗽不止,然後他像是想到什麽,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喉嚨。
沒有血洞,他居然沒死!
“喂,小夥子,你還有沒有力氣啊?”謝初筵問道。
賀蔚然好半天才将目光從謝有儀身上挪開,反應過來謝初筵是在和自己說話,掙紮着站了起來:“自然。”
他緩了一會兒,掩下止不住的狂喜,笑道:“接下來就不勞你們動手了。”
天知道,他聽見謝有儀那句話時,心裏是什麽心情!不敢相信、狂喜、興奮、震驚、無措,通通糅合在一起。他望着兩頭敵人,幹勁十足,手指活動了下,啪啪作響。
一瞬間,他就和從謝有儀劍下死裏逃生的黑豹糾纏在了一起,肉搏了起來。打鬥激烈,砰砰啪啪的,聽得人肉痛。
謝初筵挑了下眉,身形一閃,到謝有儀身旁,欲拉着他退回了觀衆席。
誰知倒在地上的那頭黑豹猛地睜開眼睛,沖着兩人大吼了一聲。吼聲如同實質的巨浪,沖開一切,近距離的觀衆席首當其沖。
謝初筵一刀擋在謝有儀面前,慢慢皺起了眉頭。
聲浪只吹起兩人的發絲。但随手在地攤上買來的木質面具就支撐不住這般強勁的力量了,“啪”的一聲,應聲而裂。
謝初筵和賀蔚然齊齊看向他。觀衆席上的人也是。
春花光的夜晚,不似白天那樣溫暖,繁星點點,月光萦懷,些許清冷。只鬥獸場這裏,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熱氣烘烘的,似乎在飲酒聚會,歡暢一堂。
可只有進去裏面才知道,鬥獸場這裏,充滿了血腥、厮殺和無助,還有看熱鬧的冷漠。
賀蔚然來過這裏許多次,每次都有驚無險,借着多年的經驗在靈力充沛的人手下死裏逃生。在這裏,他感受到骨子裏鮮血的沸騰,讓他覺得自己是真實活着的。
可在吞鯨湖第一次見到謝有儀時,他便發現,除了厮殺打鬥,還有一個人的容貌能讓他的心似火寮般逐漸燃燒、滾燙起來。
謝有儀這人,讓人一看,便覺天地失色,恍惚山河間,那一刻的心都只為他跳動。哪怕還未足夠的成熟和自知美貌,少年的謝峭早就能登頂美人卷首了。
晚風吹起雪白的衣袖和衣擺,破裂的面具掉在地上,黑發微微揚起,露出那人白玉似的臉。
似驚鴻拂過,月色都不如他皎潔。
衆人齊齊吸了一口氣。鱷魚精旁邊的朋友小聲道:“操了。這小美人是哪裏來的?”
“我怎麽沒見過……會劍、靈力高深、還如此……”
但還沒真正仔細看清楚那人,就見天上忽然“轟隆”一道驚雷劈下,正正劈在鬥獸場中間,那只沖謝有儀大吼的黑豹剎那間被劈了個正着,後腿一蹬,眼一白,待刺目的閃電消失,留下渾身焦黑、已經沒有了氣息的黑豹。
被賀蔚然往死裏揍的黑豹瞪大眼睛:“大哥!”
一個聲音如過客空境:“還想要眼睛的就閉上。”
驚慌立刻蔓延了開來:“是天雷!”
“為什麽會有天雷啊!”
那可是能毀滅一切的天雷啊!大家都顧着逃跑,誰都沒注意到那人的話是什麽意思,但鱷魚精等人在沖向出口時,卻突然聽到身後一聲劈啪作響,回頭一看,竟是他的朋友被雷劈重,當場暴斃。
謝初筵臉色一變。
謝有儀皺了下眉,似乎察覺到什麽,迅速側了下臉,長發微微擋住他的臉。
有人四處逃跑,驚慌失措。
烏雲翻滾,天雷陣陣,如白蛇穿梭在雲間,吞噬了月色星芒。
賀蔚然跑向謝有儀身邊,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遍,喘着氣道:“你沒事吧?”
謝初筵護着謝有儀,看了一眼四周,對賀蔚然道:“你快走。”
“什麽?”賀蔚然腦袋一蒙,就見靈光一閃,謝有儀便回了三歲小孩的樣子,瞬間更蒙了。
小謝峭抱着謝初筵的腿,皺巴着一張小臉:“陸餘翎又來了。”
天光灑下,一道身影負手在身後,慢慢落下。
趕來的首領看到此情此景,心裏一驚,膝蓋一軟,跪了下來。他只知道器靈族一騎絕塵很厲害,陸餘翎也很厲害,但沒想到陸餘翎竟然真的已經能和天界直接接觸了。
出口太堵了,還沒來得及逃掉的觀衆驚訝得下巴都掉在地上了,看見首領跪下,他們也紛紛跪下。
“阿峭。”小謝峭身體裏突然多了個聲音,聽起來如機械般平平淡淡的,卻嘆口氣,帶着一絲溫柔道,“怎麽又闖禍了?”
小謝峭撇了下嘴:“零零一你回來啦。”
“處理完便回來了。阿峭有沒有想我?”
小謝峭松開手,看着往這邊走來的陸餘翎,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想,想死了。像你們這樣的,我能一口氣想死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