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趙春深的新漫畫交稿之後，就帶袁秋麗去電影院了。
他們沒有特意去查最近有什麽電影好看的，到了電影院之後，他們看着面前的幾張超大海報，趙春深問：“秋麗，你想看哪一部？”
一部國外的英雄史詩電影，一部海外戰争電影，兩部搞笑喜劇片，還有一部國內文藝電影，這是袁秋麗從海報中得出來的信息，她問：“海中月怎麽樣？”
《海中月》是那部文藝電影的名字。其實袁秋麗也挺想看喜劇片的，但是她到了這個歲數，覺得在電影院裏看喜劇片有些不自在，就挑了《海中月》。
趙春深自然贊成，他到自動售票機處，買了兩張《海中月》的票。看了看時間，還有十五分鐘才開始。他問：“要不要買點零食等會吃？”
袁秋麗想了想，說：“可是電影院的零食……不适合我們吃。”
爆米花，大燥大熱之物，很容易上火。薯片，跟爆米花差不多。可樂等飲品，含糖量太高了，也不太适合他們的身體……
趙春深凝神蹙眉，似乎在思索有什麽零食适合他們。袁秋麗擡起手，撫平了他的眉頭，說：“不吃東西也可以的，這場電影只有一個半小時，不算長。等看完電影了，我們出去吃飯，好嗎？”
“好吧。”趙春深妥協道，“下次再來，我們自己帶吃的。”
為了防止口渴，他們還是買了兩瓶水，特意要了常溫的，然後通過檢票口，進到放映廳。
電影還沒開始，所以放映廳還亮着燈，哪怕如此，他們也還是緊緊牽着手，跟對方說：“小心臺階。”
他們到了座位上，這部電影不怎麽火，放映廳裏的觀衆不多，他們周圍都沒有人。袁秋麗環視一周，發現挑這部片子的基本都是三四十歲的人，多半是情侶和朋友。
袁秋麗其實不知道《海中月》具體講的是什麽故事，她壓低聲音，說：“等會如果你覺得這部電影不好看，我們就走吧。”
趙春深說：“沒事，如果你覺得好看的話，我們就留下來看完它。”
袁秋麗原本是怕他覺得無聊，但仔細想一想，跟別人一起去看電影，重要的是這個人，還是這部電影呢？這是她和趙春深一起看的第一部電影，她覺得，應該是前者更重要一些。
電影開場了，燈暗下來，袁秋麗側過頭去，看大屏幕的光映在趙春深的臉上，泛出幽微的光。明明是在黑暗中，臉是模糊的，她的視線也是模糊的，但她卻覺得趙春深很好看。
趙春深察覺到她的目光，也轉過頭來，小聲地問：“怎麽了？”
袁秋麗搖搖頭，小聲地回答沒事，然後将臉轉了回來，對準了大屏幕。
趙春深握住了袁秋麗的手，不是十指相扣，也不是最普通的握手姿勢，是那種包裹狀的，他将袁秋麗的整只手都握進了自己的手心中，他的手掌比袁秋麗的大上一圈，所以對于袁秋麗來說，這是一種很有安全感的握手方式。
袁秋麗望着屏幕，嘴角無聲地翹了起來。
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是一部中規中矩的文藝片，在合格線之上，但不算特別突出。電影以“海中月”作為愛情的明喻，表達了愛情的美麗和虛無。趙春深和袁秋麗走出電影院的時候，看見視野裏的全都是年輕人或者中年人，他們向自己和袁秋麗投來特殊的一瞥，而後匆匆走過。
袁秋麗接收到了別人的目光，問：“春深啊，我們的年齡……跟這個地方，是不是很不相配？”
事實是肯定的，十歲的孩子去看電影的比例，都比頭發花白的老人去看電影的比例多。因為稀少，所以引人矚目。
趙春深說：“沒事，說不定這些年輕人是在羨慕我們呢。”
他們年輕，可等他們老了，未必會有人陪在他們的身邊，甚至還能有人陪自己去看電影。所以投來關注，也投來羨慕。
袁秋麗覺得趙春深說得不無道理，她笑了，說：“我們羨慕他們，他們也羨慕我們，人什麽時候能停止羨慕別人呢？”
趙春深停下腳步，說：“等等。”他拿出筆記本，在上面寫了兩行字，然後收回本子，說：“好了。”
袁秋麗感到好奇：“你在寫什麽？”
趙春深說：“我買了一個本子，專門記錄你帶給我的靈感。剛剛你說的關于羨慕的話，又讓我的腦中有了一個故事的雛形。”
“可是，那只是一句很平常的話啊。”
誰都明白的道理，每個人都在羨慕別人，每個人也沒辦法停止羨慕，這并沒有什麽很特別的地方。
“是啊。但是因為是從你的口中說出來的，所以馬上就有了靈感。”趙春深也覺得很神奇，他認為這可能是愛情的神秘力量。
他們去了一家火鍋店，要了鴛鴦鍋，他們都不是能吃辣的人，所以要了一份番茄湯，一份菌菇湯。
店裏煙霧缭繞，等待上菜的時候，袁秋麗撥走了緊貼脖子的頭發，說：“有些熱。”
趙春深問：“我給你把頭發紮起來？”
因為出來的時候沒有想到要吃火鍋店，袁秋麗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的手腕：“……可是我沒有帶皮筋出門。”
“我帶了。”趙春深坐了過來，用手攏起袁秋麗的頭發，說：“我幫你紮。”
“你怎麽會帶皮筋？”
“就是想着，外面溫度高，萬一你覺得熱了，馬上就可以給你紮起來。”
趙春深的細心和體貼超出了袁秋麗的預料，她感受到她的頭發全被抓起來了，而趙春深用手當做梳子，細細撫平了她的發絲。
袁秋麗覺得，趙春深給她紮頭發，比牽手和擁抱還要親密。現在還是在火鍋店，大庭廣衆之下，她的臉皮薄，想到這裏，耳根漸漸紅起來，問：“好了嗎？”
“快了。”趙春深确保頭發都順了之後，一手抓住她的頭發，另一手從口袋裏摸出橡皮筋，怕她疼，因此沒有紮得太緊。
袁秋麗将頭側回來，對趙春深說了句：“謝謝。”
她不是客氣，是害羞，害羞得不知道說些什麽，因此只能說謝謝。趙春深看到她泛紅的耳垂時就知道了，他笑了笑，說：“以後的每一天，我都來給你紮頭發，好不好？”
袁秋麗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服務員就蹲着菜過來了，這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她看到二人，笑着說：“爺爺，奶奶，我來幫你們下菜吧。”
“好，麻煩了。”趙春深說。
服務員是個熱情開朗的人，她邊下菜邊問：“爺爺和奶奶多大了？”
這個問題他們已經回答過很多人了，但還是要繼續回答。
“我七十一，她六十八了。”趙春深看着沸騰的湯底，說：“多下點肉和菜到番茄湯底裏，她愛吃。”
服務員被喂了一嘴的狗糧：“好嘞。爺爺和奶奶的感情真好，我和我的男朋友要是到了你們的年紀，還能這麽恩愛就好了。”
“會的。”袁秋麗也盯着鍋底，“小姑娘，別光把菜加到番茄湯底裏，也加點到菌菇湯底那邊。”
服務員立刻明白：“是爺爺喜歡吃嗎？”
袁秋麗點了點頭。
服務員露出了為難的神情：“奶奶想着爺爺，爺爺想着奶奶，那我到底是聽爺爺的，還是聽奶奶的呢？”
“聽我的。”
“聽我的。”
趙春深和袁秋麗異口同聲，他們聽到對方的話，都笑了，十分默契地看着服務員，又一同說：“聽他的。”“聽她的。”
服務員做了決定，說：“行了行了，兩個湯底都一半菜和一半肉吧，這樣好了吧？”
袁秋麗：“好。”
趙春深心想，這樣的話，跟一開始什麽都不說，有什麽區別呢？不過，還是有的，你為我的喜好讓步，我想你吃多點自己喜歡的，你為我着想，我看你開心，這頓火鍋吃得高興又甜蜜。
袁秋麗看火鍋店裏挺忙的，就對服務員說：“小姑娘，你去看看別的客人有什麽需求吧，我們可以自己涮菜。”
“真的可以嗎？我怕爺爺奶奶燙到。”
“沒事的，不用管我們了。”
“那好吧，有需要的話你們就叫我。”
“好的，謝謝你，小姑娘。”
服務員走了之後，趙春深就負責用勺子和筷子涮菜，他了解袁秋麗的口味，知道她喜歡吃什麽，就把她喜歡吃的食物都堆在她面前的盤裏，慢慢地堆成了一座小山。
袁秋麗說：“別光顧着我，你也給自己夾點。”
“沒事。你先吃，你吃飽了我再吃。”趙春深放下筷子，給袁秋麗倒了一杯溫水。
袁秋麗吃得滿臉紅潤，她放下筷子，喝了兩口水，覺得更熱了。放下杯子的時候，她看到桌上有個“降溫”按鈕，好奇地問：“這是什麽啊？”
“按一下試試？”
袁秋麗按下按鈕，只見一臺小型風扇從牆邊伸出，對準他們的方向開始轉動。這種風扇轉得不快，卻會吹出冰冰涼涼的氣息，讓整個人都舒爽起來，袁秋麗感到驚奇：“我好久沒來過火鍋店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這種配置。”
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科技越來越發達了。”趙春深說，“說不定以後都不需要人自己下菜了，讓機器操作就行。”
“那人就徹底成為懶蟲了。”
“人越懶，發明的機器就越多，而發明機器需要付出勞動。不知道是良性循環還是惡性循環。”
袁秋麗拿起勺子，給他撈了滿滿一勺的肉。她跟趙春深在一塊之後，再也沒試過煮一頓吃一天的事情，趙春深把她照顧得妥妥當當，她也想讓趙春深多吃點，多長點肉。
趙春深看她低着頭在撈肉，額邊的碎發落下來，遮住了她的眼睛，袁秋麗輕輕一撥，将頭發又撩到了耳後。
他咽下口中的肉，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沖動，他說：“秋麗，跟我一起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