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周三沒有課,舒璃去書吧忙了一天,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回學校的路上會經過上次孫曉梅帶她去的小酒吧,雖然不打算進去,但還是在經過那裏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酒吧的門敞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誰給忘了關,裏面的歌聲伴随着幽藍的光流瀉出來——
“一場雨,把我困在這裏,你冷漠的表情,會讓我傷心”
“六月的雨,就是無情的你,伴随着點點滴滴,痛擊我心裏”
今天店裏來了一位失戀的客人,她喜歡了十幾年的男人結婚了,新娘卻不是她。當年胡歌演的《仙劍奇俠傳》紅遍大江南北,大街小巷都放着那首《六月的雨》。那個時候他倆是前後桌,那個男生總在後面唱着這首歌,只因為她的名字和六月二字諧音。
顧晴明的音色很适合唱這種調子的歌,他一撥琴弦一開口,整個酒吧的人仿佛都被帶入了一場大雨中。
“喔,我不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卻為何把我丢棄在風雨裏”
“喔,我不忍心,也不想背叛你,唯有默默等你,回心轉意”
巧的是,顧晴明剛唱這首歌便下起了小雨,一滴滴安靜地沒入地面,積水倒映着五光十色的光,倒映着舒璃淺笑的面龐。
“我沒有放棄,也不會離你而去,哪怕要分開,我依然等你”
“我全心全意,等你的消息,總會有一天,你會相信我,我愛你”
她身後的路邊停着一輛黑色轎車,車窗被打開,酒吧裏的音樂也随之飄進來。
薄容握着方向盤,失神地望着車窗上斑駁的雨水。
他閉了閉眼,心裏似乎也下起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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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雨,想念你,在我的心中都不可比拟”
“你走後,什麽都已經消失在風雨裏”
“一場雨,想念你,我愛你,我愛你……”
他的胸前,項鏈的相框吊墜輕輕搖晃,照片上少女的笑容也被這場雨淋得模糊不清。
……
這似乎是顧晴明今晚最後一首歌,唱完後便收拾了東西往外走。
舒璃見他出來了,吓得趕緊往旁邊一躲,但礙于外面還飄着雨,她不敢走離屋檐下。而出來側身拿傘的顧晴明自然而然的便注意到了她。
女生的側臉被酒吧的光勾勒出安寧的味道,眉心卻輕輕蹙着,看起來有些不安。
他忍不住開口問:“沒帶傘?”
舒璃聽見他搭話,愣愣地點了點頭。
一把透明長傘遞到面前,顧晴明和那時笑得一樣溫暖:“你拿去用吧,我再去找老板借一把來。”
“不用了,N大離這裏不遠,我跑回去就好。”舒璃說着就要走,顧晴明趕緊撐傘追過來,将她和大雨隔絕開。
“我是音樂學院的,就在你們學校對面,正好順路,我送你回去吧。”
如果是別人這麽說,舒璃會覺得是老套的搭讪,但對方是顧晴明,她比誰都清楚絕對不會有別的意思,因為無論是誰,他都會笑着說同樣一句話。
舒璃想起八月與他初見的情景,不由得彎起唇角,重重點了點頭:“那就謝謝了。”
顧晴明其實不算是個話多的人,但為了不讓這一路的氣氛太尴尬,他便開始沒話找話說:“你經常來我們店嗎?”
舒璃搖頭:“只來過一次,是朋友帶我來的。”
顧晴明皺眉,疑惑地說了一句:“可我覺得你很眼熟。”
她忍不住笑起來,在顧晴明詫異的眼神說一字字道:“我們在八月的時候見過。”她伸出手去接落雨,指尖像是被點了光,瑩瑩發亮,“那晚也下着雨,你還把自己的傘給了我。”
顧晴明眼前一亮,欣喜道:“居然是你!”他望着遠方的霓虹燈,感慨着說,“當時我還以為是誰家的叛逆少女離家出走呢。”
并不是離家出走,而是無家可歸。
舒璃在心裏補了一句,面上卻安靜地笑了笑:“你的傘還放在我那兒呢,一直在想如果有機會還給你就好了。”
“現在機會來了。”他轉過臉來,眼睛明亮。
舒璃和他交換了微信,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樓下看着她上去了,顧晴明才吹一聲口哨轉身離開。
至于之前借的傘,顧晴明表示下次再來拿。
雨打在積水上,蕩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女生宿舍樓下安靜地停着一輛車,車燈沒有亮,車內也沒有開燈,裏面的人靠在椅背上隐沒在一片昏暗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将遮住眼睛的手臂放下來,車輪劃過雨夜,只是那一聲聲的淺唱卻在耳邊不停地循環播放……
**
那一頭,舒璃哼着歌回到寝室,發現秦雪正坐在她的椅子上,見她來了,趕緊站起身打招呼。
她有些詫異地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秦雪手裏拿着她前天給她的英語資料,神色怪異地問:“你和薄容……熟嗎?”
“熟的話就不會拜托你轉交資料了~”舒璃笑着答,沒注意到秦雪眼底的試探。
“也是呢。”秦雪勉強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抿了抿唇又說,“我最近在忙學生會的事,可能沒有時間幫你轉交資料,畢竟薄容他經常不來學校。”
舒璃了然地接過資料,不在意地說:“沒事,我再問問別的同學吧,不過還是謝謝你了。”
秦雪擺擺手,掏出手機給了舒璃一個電話號碼,這是薄容登記在輔導員那兒的手機號,像是急着想要證明心裏的那點猜想,她當下便提議舒璃給薄容打個電話。
“現在?”舒璃皺皺眉,想到薄容那一天冷冰冰的眼神就有些抗拒,而且她一直疑惑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她沒有資格戴他親手做的項鏈”?那明明是另一個女生給她的好嗎!
但秦雪已經拿舒璃的手機撥了號碼,她不好推辭,便硬着頭皮聽了電話。
除了薄容低沉的聲音還能聽見那一頭的雨正淅瀝瀝地沖刷着大地。
舒璃不鹹不淡地開口:“是我,你的英語資料什麽時候來拿?”
薄容擡眸,望着前面的燈由綠轉紅,喉結動了動,說道:“明天上午的大課,我會來拿。”
“哦。”舒璃應了聲,終于還是忍不住把卡在喉嚨裏的話給擠了出來,“我的東西,也麻煩你帶來還我。”
他沒有答應也沒有否決,只是輕輕哼了口氣,聽不出裏面的情緒:“明天再說。”
挂斷電話,發現秦雪還站着,對方将滑落下來的頭發捋到耳後,垂下眼眸輕聲問:“薄容他怎麽說?”
舒璃沒有察覺到秦雪攥緊的左手,只随口答:“他說明天大課來拿。”
“是嗎......”秦雪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又恢複了完美無缺的笑容,沒再說什麽,同她道別離開了308寝室。
身後的門關上,她嘴角的笑容立刻散去,貝齒死死咬住下唇,眼底閃爍着不甘。
據她搜集的情報,薄容并沒有跟任何女生有多餘交集,舒璃跟他也不過第一節英語課恰好成了搭檔,按理說自己作為班長在他面前刷臉的次數更多些,可為什麽他會拒絕自己送資料,而指名要舒璃送呢?
一見鐘情?
怎麽可能!
學校裏不乏長得漂亮的,舒璃雖然眉目清麗,但絕對不是一眼就讓人驚豔的類型。
到底是為什麽呢?
這份疑惑讓秦雪對舒璃多留意了幾分。
因而第二天上午的大課,舒璃便總感覺背後有一道難以忽視的強烈視線,灼燒着她的後背,讓人如坐針氈。
她選的座位在後面偏角落的走廊邊,幫張瑤和孫曉梅占了兩個位置,多出一個空位來放包,正好承包了這一排。
掏出手機來追女神的小說,正看得少女心爆炸,薄容便來了。
他一進教室便引起女生們的注意,整個教室裏咬耳朵的聲音此起彼伏。
他站在最後面朝人群裏看了一眼便敏銳地捕捉到了那抹米色背影,今天她挽起了長發,手法随意,卻露出她好看的後頸。
他記得高中的時候,最喜歡把她摟在懷裏親吻那裏,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沐浴露,身上有股好聞卻不甜膩的漿果香,讓人迷戀。
走到她身側,低眉看着她垂下去的腦袋,皺眉吐出兩個字:“資料。”
舒璃從手機上收回視線,一擡頭首先瞧見的不是他那張傲慢得欠扁的臉,而是他胸前的項鏈——她的項鏈!
臉黑了黑,沒好氣地把資料往桌上一拍,兩只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胸口,怕周圍的人聽出暧昧的味道來,她刻意還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說:“我的項鏈,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