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德國蜜月+趙高啓線
德國蜜月+趙高啓線
番外4:德國蜜月+趙高啓線
天很冷,應晨書把車開得很快,想着不知道君熹有沒有穿暖和。
到了那個華人超市,拿起丢在中控臺的手機他就立刻進去找人。
沒有問她在哪兒,這個點超市幾乎沒什麽人,自己人的身影看着也明顯。
應晨書進門才走幾步就注意到了離大門不遠的位置,在一排冰激淩櫃前站着個穿一襲白色羽絨服、腳踩白色雪地靴的女孩子,頭頂還戴着毛茸茸的棉線帽子,側影格外溫柔可愛。
倒是全身都很暖和。
應晨書沒有放松下來,依然加快了腳步過去。
他萬萬沒想到她站在冰激淩櫃前。
“熹熹。”
君熹回頭,眼睛彎起,聲音格外惬悅:“應先生好快啊。”接着她就指着櫃子裏說,“你看這個……”
“太冷了不能吃。”
應晨書把她小身子一攬住,“這天氣不行,乖,我們順便去買個菜,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君熹哼哼唧唧拉着他指着冰櫃,“你看,國産的。”
應晨書扭頭去看。
冰櫃裏一排整齊劃一的雪糕中,她指着的那個是印着老北城四合院的一個圖案。
“像不像我們家。”君熹聲音軟甜,有點興奮,“像謝安院诶。”
應晨書意外地挑了挑眉,已經很多年沒有買過這些東西的人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發展成這個樣子了,雪糕是這個樣子的。
記得上一次買冰激淩,還是練安七八歲的時候。
君熹瞧着那個雪糕笑眯眯,她也沒想吃,就是覺得新鮮而已。
應晨書垂下眸,附耳和她說話:“原來是看這個,對不起。很像謝安院,很可愛,你想不想吃?”
“不是很想的,只是很漂亮,人在國外看到這些元素就走不動道了。”
“那買一個,你吃一口。”
君熹開心地鑽他懷裏:“買買買,買個茉莉味兒的,應先生和我一起吃。”
應晨書給她拿了一根茉莉味兒的,還特意拿去先結了賬給她吃,再帶她回去逛超市買菜。
說好不想吃,只吃一口,但是君熹一路吃了一口又一口,停不下來應晨書也沒制止,只是跟她說小口吃,小牙齒別給凍到了。
“不會凍到,以前你不在北市的時候,冬天我和練練每天都吃。”
收到這位父親意味深長的眼神,君熹不好意思地笑了:“雖然我不是很合格的家教老師但是我們倆都喜歡吃……小孩子就要滿足她的所有要求。”
應晨書捏了捏她軟嫩似水的臉頰,“我意思是,你自己在北市的時候,是真的為所欲為的嗎?冬天都天天冰激淩。”
“那不是很正常嗎?你又沒管我,又沒人管我。”
“我讓你照顧好自己你是左耳進右耳出了。”
“沒事吃個雪糕而已,我只要不生個大病,命還在,我就對得起應先生預付的工資。”
他深嘆口氣,“我是這個意思嗎?我是怕工資打水漂了?”
“如果沒有這個意思,那就徹底沒什麽意思了,你那會兒又不喜歡我。”
她坦然一笑:“好吧,我明白你那會兒也有關心的成分,但是,也就是……随口一說。”
應晨書把她摟入懷,低頭蹭了蹭她暖暖的小臉,溫柔耳語:“是我不好,沒有做到還要求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懂你的意思。”應晨書摸了摸她的腦袋,“但确實讓你獨自喜歡了很久。”
君熹粲然一笑,咬了口軟糯似水的雪糕,舔舔唇上的茉莉花兒味,毫不在意地道:“應晨書能喜歡已經是我三生有幸了。”
他伸手捏她小臉,“別說這些話。”
君熹嬉笑。
“買個泡面吧,我再也不想吃面包了。”路過百貨架,君熹眼冒星光,“泡面泡面,我最愛泡面了。”
“你什麽時候吃面包了?”
“剛剛,當下午茶吃,差點把我吃沒了,寶寶肯定也很嫌棄。”
“……”應晨書愧疚,下意識道,“你喊我起來給你做,傻瓜。”
“我會做飯,我只是懶得做。”君熹又輕輕咬一口冰棍,“所以泡面方便快捷。”
“下回喊我,聽話,泡面就算了。”
“為什麽?”君熹湊到貨架上看價錢,“我看看幾塊錢,不貴的話應先生給我買一個預防,沒吃也行嘛。”
“是有點貴……我喜歡的這個牌子1.58歐哦。”君熹回頭看應晨書,“那,那不要算了,沒吃有點浪費,我是打工人。”
對上男人深情的桃花眼,他薄唇微啓,嗓音磁性:“八年前你在四合院借住的時候我都沒讓你早上吃泡面,現如今你想拿泡面當下午茶,它不是1歐還是1人民幣的問題,熹熹。”
應晨書臉色飄着難得的無奈,淺笑道:“我們沒到這地步,有點難為你的應先生了,熹熹。”
君熹失笑:“沒事嘛,這不一樣的。”
“我們是來度蜜月的,”他揉揉她的小腦袋,“不是你一個人來過年的。”
君熹一下子偃旗息鼓:“好吧好吧~聽我老公的~”
兩人去買了菜 ,回家後應晨書下廚給她做飯。
君熹很閑,她在屋子裏晃晃悠悠的找事兒幹,一會兒去給應晨書打打下手,但是應晨書做飯非常雅致就像藝術品一樣賞心悅目有條有理,所以她基本沒有發揮的餘地,很快她轉身就出了廚房,拿了個手帕擦擦壁爐,擦擦桌子。
應晨書中間出來撈她:“怎麽了今天什麽基因?怎麽一屋子都要擦一遍?”
“我閑着沒事。”
“玩玩手機。”
“孕婦要多多運動的。”
應晨書無奈失笑,她運動太多了他都怕她累着,還是希望她躺平休息。
“這些回頭我們走後喊阿姨來收拾就好,你不要彎腰,別閃到了。要不給你放個電影看好不好?”
“算了馬上要吃飯了看不完,我看外面的風景好了。”君熹走到落地窗前。
恰好看到一陣迎風飄落的枯葉,她想起曾經那白雪飄飄的場景,“下次我們冬天來吧,應先生,我想看柏林的雪。”
應晨書正要回廚房,聞言朝她拐了過去,“上次你來的時候,我也看到了柏林的雪,在此之前,有十四年沒看到了。”
君熹驚訝地回頭:“你看到了?”
“嗯。”應晨書站在她身邊一起看外面的秋黃,“那天你起來後,發現下雪,你就一早上都坐在這裏看。我也一直看着監控,和你一起看雪。”
君熹的眼眶頃刻間就泛起了潮紅,明明已經結了婚,辦了婚禮,他們此刻是來柏林度蜜月的,可是聽他說當年他陪她在監控裏看雪,她一下子就忍不了想哭。
應晨書把她抱入懷。
他不想她哭,但是小姑娘好像很喜歡聽這些,他愛她的事情。
他一邊拿手背給她揩掉眼角的水花,一邊說:“除非我不知道你來了,不然,我很想每分每秒陪着你。
我為什麽總是記得你吃泡面,不喜歡你現在還吃泡面,因為那會兒隔着那麽遠,我什麽都做不了,我難得有你的消息,卻看你一個人坐在客廳吃面,吃完倒在那裏睡覺,孤孤單單的,晚上寫了……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我怕你總是餐餐吃泡面,我讓那位打掃衛生的阿姨提前來,告訴你這周邊怎麽玩,哪裏有好吃的。”
君熹吸了口氣,從他懷中擡起頭,瞪大一雙濕漉漉的鳳眸:“那天晚上,那個阿姨,是你喊來的?”
“嗯。”
君熹眼底的淚花再次迅速地聚集,欲落不落,“我,我不會頓頓吃泡面的,我出去吃馄饨了,但是不正宗,後來我自己包餃子了,就是包太多才在這裏住了半個月。”
他輕笑:“那告訴你怎麽玩也行,你一個人在這裏,出門到處都是陌生的,我擔心得不行。”
君熹一頭紮入他懷裏,“嗚嗚嗚應先生最好了,愛你愛你。”
應晨書索性帶她去廚房,他一分鐘都不想分開了。
君熹過了孕後最挑食胃口多變的那個階段了,但是應晨書已經習慣做得格外豐盛都是她之前挑食時喜歡吃的。
這裏沒有阿姨就只能每日三餐他自己準備,君熹覺得這麽矜貴的應晨書做這些總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轉頭一想,當年在四合院住,兩人還什麽關系都沒有時他就已經制止過她吃包子,親自給她下過廚。
他這個人太好了,沒辦法,如果不是這份異于常人的好,她又怎麽會不受控制明知不可能也喜歡上了。
吃飯時,應晨書問君熹,原定的計劃差不多了,要不要多待幾天。
君熹搖頭:“不用了,我們已經在這裏待十天,玩得差不多了。”
“想不想去鄰國玩一下?”
“不用,那些我都去過,來這裏是因為這裏曾經有你啊。”
應晨書颔首,“那我們就如期,後天回國。”
“嗯嗯嗯,好。”
應晨書:“熹熹,我回去後可能就會工作了,你考不考慮換到我那兒去?”
“你要工作啦?”君熹扭頭看身側的人,“你覺得自己身子怎麽樣?最近是沒咳了,但是你自己覺得呢?有沒有其他不舒服?”
“沒覺得,挺好的,”應晨書摸了摸她的腦袋,另一只手舉着筷子給她夾菜,“之前的病,這段時間算是休養好了,前一陣的咳嗽也基本壓下去了,我回去後檢查一下,如果沒有問題,我就上班了。”
“好~”
“其實本來也沒打算那麽快,我是準備再緩一個月,年底去的。”
“那為什麽……”她私心當然希望他好好休息,反正他如今什麽也不缺,不需要身份的加持能力的增長來為他的成婚做籌碼。
應晨書:“臨時發生了一個事。”
君熹一下子正襟危坐:“什麽事?怎麽啦?”想起他原來說在和曾山打電話,她馬上很緊張。
應晨書伸手摟她,“不用擔心,只是這個事很意外,其他人都沒空,需要我去處理。”
他一邊給她夾菜一邊把事情從頭到尾跟她說。
君熹聽完,飯都忘記吃了,瞪大眼睛愣愣地望着他。
應晨書哄她吃,“晚上我再跟你細說,先吃飯。”
同一日的紐約時間下午三點,一架飛機在肯尼迪機場迎着蕭索寒風起飛。
到達北市時由于時差關系這邊依然是下午,姣好的陽光射入飛機舷窗,看着很暖,但機艙門一打開,撲面而來的也是和紐約差不多的蕭索冷空氣。
趙高啓穿着件禦寒的風衣,從房間裏把包裹得嚴實的戚桑抱起來出去,一步步下了舷梯。
下面停着一輛商務車,走在前面的梅令弘開着車門等他。
趙高啓把人抱上車放到安置好的床上。
四個人分了兩輛車子離開了機場。
先去醫院檢查了一番。戚桑身子沒有因為這趟行程而有什麽影響。
國內的醫生又一起會診開了個會議,針對接下來的治療的。
但是這個事情比較棘手,病人經過十三年的昏迷,身子肯定是極差了,後面能不能治療,如何治療都得仔細商讨制定方案,急不來。
所以趙高啓兩天之後把家裏的醫療器械準備好了,就暫時先把人接回家去了。
其實在醫院待着簡單方便,醫院的所有設備都已經準備齊全了,但是趙高啓不想要她繼續在醫院裏,她已經足足地,足足在醫院躺了十三年了,他一分都不想要她在那種地待着了。
他把她接回兩人的家。
這些年趙高啓私下經常換車,煙酒都喜歡,但是房子他從來沒有買,名下有不少家人送的但他從來不去住,日常要麽回趙園去和父母住要麽就在自己位于城東的一處宅子裏。
那是個小洋樓,是曾經和戚桑一起生活過的地方。房子從上世紀末建成至今,如今已經算老房子了。他很少來,但每次來都會待好幾天。
趙高啓從趙園裏一下子拉過來四位阿姨,兩位負責照顧他的桑桑,兩位忙活着家裏的起居,廚房與衛生,他打算在這裏常駐了。
但是趙家人節儉,從上到下那麽多口人,那麽大一個宅子統共也就幾個阿姨,一位阿姨負責一處工作,絕對沒有浪費人口浪費錢財。
一下子被他帶走四個,趙園的生活直接癱瘓了。
他父親趙延川下班時聽說這個事,實在是摸不着頭腦,難得為瑣事給他致電,“你小子怎麽回事?拐賣人口麽?”
“嗯。”
趙延川斥責他,“你都一把年紀了整天讓你父親逮着你罵你好意思?成天不幹正事。”
“爸……”
“別喊我,趕緊把幾個阿姨送回來,你一個在外面住要四個阿姨?你以為你是皇帝啊。”
“爸,我不打算工作了。”
電話安靜了一瞬,緩了緩,趙延川加重的呼吸傳過去。
“怎麽?要提前退休了?你爹都沒退休,你想轉過來當太上皇啊。”
“……”趙高啓說,“你這年紀可以退休,你自己不退休。”
“趙高啓!!”
趙高啓沉默下去。
趙延川深呼吸:“晨書才給我發消息,說他回國了,這兩天檢查完身子,沒問題就銷假回來工作了,你跟我說,你不打算工作了?你腦子在想什麽?你這輩子要是有晨書,有晨書一半的聽話,我這會兒死也值了。”
“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我生不對家庭。”
“你說什麽?”趙延川的聲音重了起來,含着深深的不可思議。
電話被挂斷了。
趙延川莫名其妙,氣得緩了好一會兒呼吸才沒得心髒病。
他給應晨書去了電話。
應晨書早上七點的飛機到北市,此刻正吃完晚飯打算陪君熹散散步。
兩人在後院閑走,他邊走邊接了這個電話。
趙延川:“晨書,你最近聯系趙高啓那小子沒有?”
“趙叔,怎麽了?”
“他是瘋了,說不工作了,不工作就算了,說,沒生對家庭,是怎麽回事?我就說他兩句,他這才幾歲,三十多歲的人說不工作了,我罵他兩句,就給我說沒生對家庭,他是想把我氣走?晨書,你明天先去找他,把他搞定了你再來找我,我是不想跟他聯系了。”
電話來得快走得也快。
君熹知道他的電話似乎和趙高啓有關,馬上催他去忙。
應晨書沒有馬上走,陪着她走了一圈,他需要理一理思緒想想事情要怎麽處理。
待小姑娘累了,他把她送回房間休息,自己才出門去了趟趙園。
聽說他來了,趙延川也知道大概是為趙高啓的事兒來的。
他在茶室喝茶,招呼推門而入的應晨書坐。
應晨書入目便看到他臉色挂着黑幕,明顯還被兒子氣到。
“唉,自從練練不在國內生活,家裏是安靜得過分,我還指望他多帶孩子回來,這倒好,自己不想要這個家了。”
趙延川邊說邊倒茶:“你說,作為一個父親,作為這樣一個家庭,我沒什麽對不起他的吧?虧待他的吧?
我做的,已經比別人寬容太多了,他不想結婚就不結了,把他安排到一個不會犯錯的位置去,逍遙又自在,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從不管他。
就連當年他老三天兩頭要去惹隋家,去動人家的墳墓,我哪一次不是訓斥兩句就過了,我知道他心裏悶,發洩罷了,從來就沒有舍得去真正地發火。”
應晨書雙手接過他遞過去的一杯茶。
趙延川惆悵地嘆息:“享受着最好的吃穿用度,起點也是最高的,家裏人如此縱容他,他如今說他沒有生對家庭,他想要什麽天上月嗎。”
應晨書輕抿口茶,放下茶杯後看着對面近七旬的男人,他鎖着眉頭,呼吸沉重,明顯被氣得不行。
“趙叔,高啓這句話,你就當是他心情不好時的胡言亂語,您別責怪他,他這幾天心情差。”
“他在外面怎麽鬼混得心情差,還好意思回來跟我說這些混賬話。”
應晨書斟酌須臾,開口:“其實我本來打算年底再銷假的。”
趙延川瞧他:“顧着說他,也得關心關心你,你身子要是還沒好利索,你就繼續休息一段時間。”
“我目前還行,檢查應該沒什麽大礙了。我想提前銷假,是最近有個事我想不能等太久,并且這個事兒,也是我今晚來的目的之一,也和高啓有關,和他為什麽會對您說那句話有關,您先別生他的氣。”
趙延川坐直了身子,一邊端茶一邊揚揚下巴,“什麽事,你說。”
“您知道,隋育修還沒死,隋家也不是只有一個兒子,說到底,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今隋家尚存一絲氣息,只要有人想煽煽風,就能死灰複燃。”
趙延川眯了眯眼,銳利的目光透過杯子看到對面的年輕男人身上。
“誰會和隋家還有牽扯?”
應晨書:“龐家,隋鶴宗的妻子一族。”
“龐家現在和隋家還有牽扯?”
應晨書:“我們家在三角洲幾乎已經穩定下來了,龐家自覺在那兒生不了多麽長的根,目标應該想轉到北市來。而隋家在北市的百年根基,只要隋育修不死,根系就不會枯萎,曾經積攢起來的那麽多關系,只要讓龐家得到一二條,就足夠給龐家進軍北市提供一條康莊大道了。”
趙延川深呼吸,思索起來,“可是隋育修現在身不由己。”
“所以龐家想撈他出去,有一個很适合的理由,身體不适。”
趙延川見他:“這事依據是已經出來了嗎?”
“龐家已經找了高啓了。”
趙延川眯起眼:“這事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一塊,怎麽會找高啓呢?我就怕他摻和這些事,把他安排到千八百裏遠的位置去,他為此還鬧過,可是我怕他性子沖動,在核心圈裏早晚出事。你和令弘都比他冷靜千百倍。”
應晨書:“這事是和他無關,找他是因為,要和他交換條件。”
趙延川臉色當即正了起來:“他該不會還是幹了什麽不該幹的事吧?今天說話才如此反常。”
“他沒有,高啓性子雖吊兒郎當,但是什麽事該幹什麽事不能幹,他是所有人中最清楚的,知道不能因為他拖累整個家族。”
“那怎麽回事?”
“趙叔,高啓說那句話,确實不應該,但是,我說了您不要生氣,其實仔細想想,他也說得沒錯。”
趙延川定定地看着他,沒有言語。
應晨書:“因為,隋家為什麽對他一直不滿,當年他一個二十出頭的孩子而已,品學兼優,出身頂級的世家,為什麽隋家非不同意他和戚桑在一起,您知道,是因為兩家立場不合;
而後來,為什麽戚桑會出事,她是在高啓的車上出事,隋二要撞的是他;
而最後,戚桑的最後一面隋家都不讓他見到,為什麽要做這麽絕,因為,他是趙家的人。
這一切,都不是他的個人原因,他和隋家無冤無仇,只因為他姓趙罷了……”
趙延川低下頭,搭在桌上的手握了握拳,又松開,“我知道,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兩家的關系所致,家裏是對不起他的,讓他無端承受了這麽多,可是這些年他都沒有表現出來,為什麽今天忽然這麽說……”
“因為龐家的人找他時,拿了一個致命條件跟他換。”
趙延川不可置信地撩起眼神,“什麽致命條件?”
“戚桑,桑桑。”應晨書輕吐口氣,“當年隋家不讓高啓見她最後一面,是因為,他們把人帶走了,帶出國了,而且,救起了。”
趙延川手中的杯子跌在了桌上,茶水灑出來。
應晨書取起一側的茶布伸手蓋在茶水上,“這次高啓去出差,恰好接到了一個電話。”拿起茶布,他把所有事情說了。
最後,應晨書對着昏昏漲漲無法回神的老人說:“這次,如果醫院沒有找她的家屬,如果當年高啓沒有離經叛道偷偷和桑桑領證,他就要因為趙家,再次被報複一次,那如果過幾天龐家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了高啓……您知道,他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彼時您可能聽到的,就不是高啓說的那句混不吝的話了,可能是他的死訊。”
趙延川低下頭,呼吸缭亂得不斷咳嗽。
應晨書端起茶壺給他倒茶,繞過桌子起身送到他手中,再給他拍了拍背。
待趙延川緩和一些了,他才回去坐下,繼續說:“所以,您別怪他,他最近可能想多陪陪桑桑,他有十幾年沒見她了,這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工作,您給他排個假好了,他有入院記錄。受了這麽大的打擊,他身子也不好。其他的,我來處理,您別操心。”
“你去看過他了嗎?”趙延川的聲音似乎一下子蒼老了下去,沒再有他剛剛進來時的蒼勁有力帶着薄薄的怒意。
應晨書:“我午後就抽空去了,看了高啓也看了桑桑,因為醫院還沒研究出治療方案,挺難的,所以他把桑桑帶回家了,他現在就差二十四小時守着她了。”
“我說這混賬,把趙園的阿姨都喊走了,我還罵了他一頓。”他擡起頭,無力地笑。
他是所有世家子弟中出身最好的,但是這一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兒子的命是最不好的,看着吊兒郎當事業上沒什麽特別高的成就,可是他一輩子都淪為家族地位穩固的犧牲品了。
但凡趙家這些年下滑了些,他都不會被人如此嫉恨。
他是生不對家庭,普通人家的,哪裏需要一次又一次地承受這種錐心之痛,什麽榮華富貴,哪有他痛的多。
北市深夜降溫,一下子氣溫只剩幾度。
趙高啓請假了就直接賴床睡覺,他昨晚在相連的房間裏陪了戚桑幾個小時,半夜覺得坐久了腰痛得很,為了這條命還能多陪她幾年,他就老老實實回去睡覺。
但早上才八點,阿姨就去敲他的房門說:“趙園的先生和夫人來了。”
趙高啓頭痛不已,“不是吧,就幾個阿姨,至于追上門來嗎。”
真是服了。
趙高啓直接翻身繼續睡覺,不想起來迎接。
可是很快,他的房門就被人敲響了,外面傳來了他母親呼喊他的聲音:“高啓?阿啓?開門。”
“帶回去帶回去,阿姨都給你們帶回去,別煩我睡覺。”他把被子蓋住了頭頂,心想回頭他自己招幾個阿姨得了,他不就是想拿現成的方便點嗎畢竟這兩天沒時間去找人。
那幾個阿姨在趙園工作的年限都不算久,沒有超過十年,趙高啓貼心地把工作了二三十年的那兩個阿姨留給家裏的爺爺奶奶,只帶走了幾個短時限的,沒想到這還讓人追上門來了。
他真的大為不理解。
幾個阿姨都沒有經歷過十三年前趙家的那段至暗時光,所以也不知道趙高啓讓她們照顧的女孩子是什麽情況,也就沒人透露給趙園的人。
但在自己家裏睡覺趙高啓也沒有鎖門的習慣,一會兒房門就被打開了。
“阿啓。”他母親步入房間,聲音無奈,“都幾點了還睡覺。”
趙高啓一動不動。
趙延川慢悠悠踱步進來,看着床上隆起的被子,嘆息:“我聽說你前幾天入院了,人怎麽樣了?”
被窩裏甕聲甕氣傳來一句:“死不了。”
母親嘆息了一聲,“起來,這孩子。桑桑在哪裏?”
被窩一下子被掀開,趙高啓撩起眼皮瞅向房間裏站着的父母。
趙延川負手而立,面帶愁容地看着他,臉色不似以往訓斥他時那恨鐵不成鋼的憤意加無奈,今天是一種惆悵憂心夾着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愧意。
“誰說的?”他推開被子。
趙延川:“誰說的重要嗎?誰和你關系好你心裏有數,這些事你讓令弘曾山百忙之中跑去紐約給你處理照顧你,讓晨書提前銷病假回來給你忙前忙後,你卻自始至終背着家裏,你這不肖子孫一把年紀了幹的淨是氣人的活。”
趙高啓閉上耳朵,指了指他隔壁的房間後兀自去了浴室洗漱。
等他去隔壁房間,就見他母親坐在床前抱着戚桑枯瘦的手在掉眼淚,嘴裏嘀咕着說他們桑桑命不好,太不好。
連素日只會說他不懂事的父親站在病床邊看着這消失十三年的人,都隐隐約約紅了眼眶。
趙高啓靠在門框上,看着清早城東的日光飛進房間,光圈中有細微的塵埃在輕快地打着轉,陽光折落在房間的各處,讓熟睡中的人被襯得有了些生機的感覺。
趙高啓喜歡這樣的時候,好像一切都是有希望的,她有活下來的希望,他也有美好生活的希望。
待父母走了,趙高啓坐到了床邊,低頭先親她一口,“桑桑,早上好。”
“你什麽時候醒來。”他沒忍住脫口而出,看着她被屋裏的溫度熏陶得微微粉紅的臉頰,沒忍住說了,“你要是醒來,我們去環游世界去,把這些年你沒走的路都補回來。”
“不能走路也沒關系,我推着你坐輪椅,一樣的。”
“你醒來吧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