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邱雪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為自己辯駁。

自己沒勸嗎?

還不是某人根本不聽。

看着快步走在前面,暗暗偷笑的自家公子,邱雪連忙快步跟上。

但這小家夥卻越說越起勁了,而自己最不想聽得就是這位小朋友的唠叨了,他一邊關上院門,一邊無奈反擊:“明明是某些人心眼小,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去把藥熱熱,等會兒喝了,小文你來照顧公子。”

小文聽不懂邱雪嘴裏的陰陽怪氣,他只知道要好好照顧公子,把手裏的破碗放在木桌上,轉頭就去給白靜溫燒水倒茶了。

白靜溫正想說不用,只是這個“不”剛出口,一股癢意就湧上了喉嚨,只能先捂着嘴坐在榻上彎着腰咳嗽,咳得淚珠都湧了上來,那咳嗽聲聽得小文心驚,連忙放下水壺,站在一旁給他拍背。

可是估計是在外面站得太久着了涼,雖然好不容易喉嚨口緩了過來,但白靜溫的神色明顯不對,臉上泛着病氣的紅暈,吓得小文踮起腳測了測他額頭的溫度,這溫度甚至有些燙手。

當時小文就想扶白靜溫倒下,白靜溫卻擺了擺手,把手放在小桌子上撐着自己:“沒事的,咳咳,小文,我這都老毛病了,等邱雪把藥端過來,我喝了就沒什麽事了。”

“你先說說,聞風樓怎麽了嘛?”

要不是出事,小文一般也不會過來。

小文本來不想說,但看公子頗有一種你不說我不休息的感覺在,于是拗不過自家公子,只能先把放在衣袖裏的兩份信拿了出來:“何哥哥讓我來的,讓我轉告公子,最近不要去找他。”

白靜溫也沒避諱誰的意思,直接拆開信看了起來,第一封內容寫得不多,主要是太子好奇聞風樓背後的主人是誰,所以想邀請聞風樓的樓主見面。

不過何華燦直接暗地裏幫自己拒絕了,并表示聞風樓是獨立的,不會參與到三位皇子的鬥争之中。

當然太子也嘗試使用過強硬手段,在樓裏鬧事妄圖逼聞風樓樓主出來,不過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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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到這一地步了,太子還不死心,特意在聞風樓對面的驿站裏,租了個天字廂房,躲在裏面觀察着聞風樓進進出出的每一個人,看誰有可能是樓主。

白靜溫也沒想到太子竟然這麽堅持,看來是真的很着急,這麽急着拉攏最大的情報組織,為自己助力。

第二封寫的就全是一些情報信息了,白靜溫大致掃過,了解了一下京城裏最新的動向,和自己需要的答案後,就把兩封信一起放在蠟燭上燃燒了。

偏黃色的信紙在蠟燭上緩緩點燃,燃起一陣黑煙,沒關緊的窗戶吹來一陣冷風,本來袅袅上升的煙霧瞬間撲了白靜溫滿臉,一不小心就吸了口煙霧,忍不住又咳嗽了起來,一邊咳一邊一臉的無奈。

他簡直要被自己這副破爛的身體氣笑了,怎麽燒個信被煙都能嗆到。

小文倒是習慣了,爬到榻上先把窗戶關得嚴嚴實實,随後很順手地就把手伸了過去,開始拍白靜溫的後背幫他順氣。

正巧邱雪把熱好的藥端了進來,白靜溫努力止住咳嗽,把一碗藥咽下肚,那苦澀的補藥從喉間滑落,白靜溫總算是感覺自己全身都舒服了不少。

小文有些好奇地看了眼藥碗,不知道裏面這黑漆麻黑的是什麽神丹妙藥,只是拿鼻子嗅一嗅,就被這又苦又澀的氣味弄得有些受不了,整張臉瞬間皺得跟個包子一樣,吐着個舌頭出來嘆氣。

邱雪看着小文的樣子,有些好笑又有些笑不出來,拍了拍小孩的肩膀,故意支開道:“你的吃食都在竈房,自己去拿吧,旁邊有油紙,你想帶回去自己包去。”

小文看着白靜溫,頗有些念念不舍的意思在,白靜溫無奈開口道:“你再不去弄,馬上王叔要收拾掉了。”

小文一看那哪行,想到在聞風樓後院的小弟們,連忙端着只剩下藥渣的藥碗就走了出去。

看着被關上的木門,邱雪的話才逐漸多了起來,之前怕那小朋友過于擔心,所以邱雪沒有開口:“公子,你再這樣下去,身體肯定不行。”

白靜溫擦了擦嘴角的藥漬,聽到這話很自然地擡眸看了過去,一臉無辜地反問道:“你這話說的,我幹什麽了?”

邱雪看着他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忍不住說道:“就比如今天,你說你在雪地裏等了多久,公子你的身體合适在雪地裏吹冷風嗎?”

“要不是看你興致高……”

白靜溫低下頭,小聲嘟囔道:“以前又不是沒有過。”

邱雪看他死不悔改,忍不住加大了音量,說的話也有些口不擇言了起來:“公子,你已經不是以前……”

他還沒說完話,白靜溫卻低着頭,語氣極冷地喊了他的名字:“邱雪。”

雖然是很平淡的語氣,但邱雪卻不由得把嘴裏的話剎住了車,最後只能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妥協道:“我再去問問老王,看能不能給你多開點藥補補!”

雖然邱雪放的是狠話,但白靜溫卻坐在榻上,看着他生氣的樣子,卻擡起頭看着他毫不在乎地笑了笑:“放心,我心裏有數。”

聽到這話,邱雪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正想再說些什麽,院門卻傳來了敲擊的聲音,邱雪看着神色悠哉,向自己看來的白靜溫,只能抿了抿嘴唇,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任勞任怨地往門口走去。

屋外來客穿着一身黑色長衣,頭戴帷帽,根本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只能看見他手裏拎着一個食盒,看似應該是敲錯了門。

邱雪皺着眉頭問道:“你找誰?”

那人聲音略顯低沉沙啞:“這可是白相,白靜溫的府邸?”

邱雪臉色微微變化,他說是府邸,但其實這裏是公子還未成為宰相前的住處,只是一個大隐隐于市的小院子罷了。

封為宰相後,聖上雖然在城裏賞賜了一處府邸給公子,但除了平日宴請他人的時候會打開使用,平日裏還是住在這個小院子裏。

生怕被那些大臣上門騷擾,拉着站隊。

所以按理來說,除了關系相近的那幾個人,旁人應該并不知道此處住處才對,而且就算知道,也知道公子的脾氣,不會這麽冒失地沖上門來。

但是看眼前人的穿着,特別是他手裏的食盒上,還雕刻着宮裏特有的圖案。

一時間,邱雪腦子裏的思緒轉了八百個彎,男人倒是很有耐心,甚至在邱雪的沉默中,還能說句:“還請幫忙通報一聲。”

邱雪看得出,他知道公子在這裏,就算自己說不是,他怕是也會直接沖進去,而且一時拿不準他和公子的關系,所以邱雪只是說:“那您是?”

男人很自然地從袖子裏掏出了一枚玉佩:“還請把此物交予白相。”

邱雪看着那玉佩的成色,一看就是不俗之物,不過他也沒有着急把男人放進來,而是半合上門,轉身走進了屋裏。

白靜溫正剝着桌子上的柑橘,白皙纖細的手指沾上了不少的汁水,屋裏也是一股子橘子的清香。

桌子上早已剝好了三個柑橘,上面的大塊白絲都剝得幹幹淨淨,也不知道公子不吃幹剝是什麽意思。

邱雪沒有在意,只是把手裏的玉佩遞了上去:“公子,屋外有人找。”

白靜溫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頭:“跟他說,沒必要。”

邱雪正要轉身把話帶到,白靜溫卻出口喊住了邱雪:“等等,我去就好了。”

說着,把手裏還沒有剝幹淨的柑橘放在桌子上:“你來幫我繼續剝,這些不用剝那麽幹淨。”

邱雪面露苦色,比起這種細致活,他寧願去和門口和那家夥打一架,但公子都發話了,他只能坐在木凳上剝着柑橘。

雖然他感覺公子好像是故意讓自己做的,但又不敢多說多問,怕他暗戳戳再整自己。

白靜溫沒有在意背後邱雪幽怨的眼神,披上一件帶着絨毛的披風外套,就往門口走了過去。

看到屋外一身黑的男人,白靜溫倒是沒對他這副裝扮露出多少的意外,只是微微一笑,把玉佩遞了回去,略顯客氣地說道:

“回去跟你主子說一聲,世上所有人都知我站隊三皇子,這種挖人的把戲沒意思。”

男人沒有接玉佩,反而把手裏的食盒往前一遞:“主子給的好處,他說白相還是好好考慮一下比較好,不然你會知道結果的。”

白靜溫看這男人說話一點起伏都沒有,聲音雖然沙啞,但這脾氣卻跟個死孩子一樣強頭倔腦,不完成任務就不肯罷休。

可是他也是真的對換其他皇子支持沒有興趣,所以白靜溫強硬地把玉佩塞到了男人的懷裏:“你就回去說,白相不願意。”

“他總告訴過你,如果失敗了應該怎麽辦的吧?”

男人這才把一直用手高高舉起的食盒放了下來,把白靜溫還回來的玉佩放進了袖子裏,雙手抱拳:“告辭。”

白靜溫客氣地點了點頭,看着眼前男人使用輕功,瞬間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也就往後退了一步,把門關上後回了自己的屋子。

邱雪還在那裏,努力拈起自己五大三粗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把柑橘上的皮撕下來,而不捏出果肉。

白靜溫走到桌子旁,把之前剝好的那個幹淨的柑橘,掰出一片塞進嘴裏:“不錯,很酸。”

邱雪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不知道自家公子是怎麽用這麽平淡的表情,說出這麽可怕的話:“酸,也要剝嗎?”

白靜溫脫下披風、外衣後,往床上一倒:“當然要,誰去赴宴空手去的。”

“你可以做到的,我睡一覺,夜裏馬車來的時候叫醒我。”

邱雪還想說些什麽,白靜溫卻已經把被子拉過額頭,看樣子是什麽都不想看不想聽。

到了夜裏,白靜溫換上了一件青色的衣服,衣擺上還繡着青竹,一看過去就是一個翩翩少年郎,根本看不出這少年郎其實已經是位高權重的宰相了。

只是看似溫潤如玉的他,手上的食盒裏,卻是裝了滿滿當當酸澀的柑橘,也不知道這柑橘最後會進到誰的嘴裏。

邱雪在一旁看着都牙酸,不過有些奇怪的是,明明自己剝的時候,不小心剝破了皮,聞着那柑橘汁水的香味,應該不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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