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坐在馬車裏,跟着車夫一起來接人的駱柏宇,突然就感覺到了一絲不舒服,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拉開簾子幾乎是有些憤恨地看着不遠處的木門,他就說他碰到白靜溫就準沒好事。
本來來接客人,哪裏會需要主人親自上門。
但嫂子偏要自己跟着,在自己嚴詞拒絕過兩次後,還說什麽“果然連嫂子的話都不聽了。”“既然如此,嫂子還是和聞香搬出去好了。”
搞得駱柏宇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連連說着:“行行行,我去我去。”
所以也就有了現在的一幕。
不過想到當時自家府門口停着的馬車,駱柏宇總覺得今晚的客人是不是有點多了。
說好的家宴,怎麽那麽多的外人。
只是駱柏宇也不敢多問,他感覺自己要是問了,嫂子就能敲着自己的頭說:“難怪你總是被白相壓一頭,你的腦袋是擺設嗎?”
“做事之前就不知道多想想,多想想。”
駱柏宇都能幻想到,自己在小屋裏捂着頭到處亂竄,被自家嫂嫂說沒出息的樣子了。
沒辦法,自從爹娘去世後,大哥大嫂就跟自己親爹娘差不多了。
駱柏宇在馬車上胡思亂想着,坐等車夫去把客人帶過來,還以為白靜溫還要準備一會兒,結果下一刻,白靜溫就掀開了簾子彎着腰走了進來。
随着簾子的掀開,一張朱唇皓齒、朗目疏眉的臉就慢慢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怪別人老說白靜溫靠臉吃飯,駱柏宇乍一看到這張臉也有些晃神,不過下一瞬就意識到這是自己死對頭的那張臉,心裏就什麽旖旎的感覺都沒有了。
而他也順勢看到了坐在裏面的自己,他先是微微露出些許驚訝,随後笑着朝自己打起了招呼:
Advertisement
“沒想到駱小将軍竟然親自來接我,真是讓白某受寵若驚啊。”
駱柏宇一眼就看出了他眼裏的篤定,他明明早就料到自己會跟過來,那絲驚訝明顯就是這家夥裝出來的,駱柏宇忍不住撇了撇嘴:“啧,真心髒。”
白靜溫微微一笑:“白某可沒有,我是真不知道駱小将軍竟然會親自來接我。”
駱柏宇在心裏“切”了一聲,誰還不知道白靜溫這人心思最為深沉,簡直可以說是在朝內毫無可以匹敵的對手。
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成為宰相。
雖然也有陛下惜才的原因在.....
不過他很快注意到了白靜溫手裏好像抓着什麽東西,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跟個刑部尚書一樣,一驚一乍的,眯着眼睛盯着他的手問道:“你手裏抓着什麽東西?”
白靜溫倒是坦然,笑着攤開手:“給你帶的柑橘。”
柑橘被手帕包在裏面,一看就是白靜溫用心準備的産物,上面的白絲都被剝得一幹二淨,駱柏宇卻眯起眼睛,有些不可思議:“你會這麽好心?”
白靜溫臉上的微笑慢慢淡漠,手一收:“愛吃不吃。”
駱柏宇連忙伸手抓了過來,難得白靜溫給自己吃的,不吃白不吃,這還是第一次吃到白靜溫給自己帶的東西。
以往可只有看他給三殿下的份,沒有自己吃的份。
他掰下一片一邊丢進嘴裏,一邊說道:“不對啊,你還說不知道我來,那你這柑橘你不是說特意給我帶的嗎?”
白靜溫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吹了吹熱氣:“我可沒說是特意給你帶的。”
駱柏宇本來只是挑了挑眉,還沒來得及反駁,用牙把嘴裏的柑橘咬破,酸澀的汁水瞬間布滿口腔,幾乎是下一瞬,本來上揚的眉毛瞬間緊緊皺在了一起,本着不浪費的原則,駱柏宇幾乎是都來不及咀嚼就咽下了肚子。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白靜溫:“你故意害我?!”
“你還說你不是故意的!!?”
白靜溫故作驚訝,手上沏茶的動作卻不停下:“啊,怎麽了,我害你什麽了?”
駱柏宇看他無辜的樣子,雖然心裏知道他八成又是裝出來的,但被他的這副長相演繹出來的無辜表情,駱柏宇下意識還是會先懷疑一下自己。
所以他伸手,把剩下的柑橘遞到白靜溫面前:“那你吃一片。”
結果白靜溫抿了口熱茶,很坦然地搖了搖頭:“我不吃。”
看着駱柏宇投來狐疑的視線,白靜溫慢慢補充了一句:“這可是給客人的,我怎麽能吃。”
駱柏宇磨了磨後槽牙,他忍不住說道:
“你果然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還在對之前我做的事情生氣,不都跟你說了,我是不小心的嗎?!”
白靜溫沒有說話,反倒是前面的車夫掀開了簾子,故作無事地說道:“小将軍,到了。”
坐在車夫旁的邱雪,注意到駱柏宇的視線,抱着食盒無辜地笑了笑,連忙往旁邊挪了挪身子,露出背後碩大的“駱府”牌匾。
本來兩家就不遠,他和車夫坐在外面,聽着裏面兩個人拌嘴,先是尴尬地對視了一眼,然後愣是架着馬車圍着駱府繞了一圈,實在是看兩個人要吵起來,這才把車停穩喊兩個人下來。
邱雪低着頭,只當什麽都不知道,摻着白靜溫下了馬車,駱柏宇在後面看着白靜溫的背影直磨牙,手裏剩下的柑橘就跟個燙手山芋一般,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反正再往嘴裏塞也太傻了。
轉頭看見正要去停馬車的車夫,把手裏的柑橘放到了他手心裏,笑眯眯地說着:“賞你了。”
說完,就跟着白靜溫往大門走去,全然不顧背後車夫複雜的眼神。
倒是白靜溫對駱府門口的一輛馬車,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見過這輛車,他也記得這車的主人應該是太子。
只是一時有些拿不準,太子這是想拉攏駱柏宇,還是對自己窮追不舍。
正巧駱柏宇趕了上來,故意挑釁道:“怎麽,不敢進啊,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白靜溫沒搭理他,只是看着那輛馬車說了句:“你小心點吧。”
駱柏宇一臉的不在意,一邊往裏走,一邊嘴裏還念念有詞地說着:“小心什麽,我誰都不怕。”
然後就看到了站在花園裏,正與嫂子攀談的太子殿下,注意到管事過去說了幾句後,兩個人轉過頭投來的視線,駱柏宇和白靜溫連忙行禮:“太子殿下萬福金安。”
太子殿下倒是一如既往的會做人,笑着走過來,一邊親切地把兩人扶了起來,一邊嘴上說着:“不用多禮,孤來家宴湊湊熱鬧,不用那麽一本正經。”
看兩個人的動作,不知道的還以為兩個人關系有多好。
但駱柏宇心裏很清楚,夏皓乾這家夥最重禮,現在說是不用行禮,但凡自己聽信了,他有的是手段懲戒自己。
所以他只是笑了笑,并沒有說什麽。
而白靜溫則把旁邊駱夫人的一臉菜色看在眼裏。
夏皓乾笑了笑:“現在白相可是朝中紅人,難得看見白相赴宴啊。”
白靜溫連忙又行了個禮:“哪敢哪敢,只是下官身體近日感覺爽利。”
夏皓乾卻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說:“還是駱将軍面子大啊。”
這話多少事有點捧殺了,駱大夫人拿不定太子的意思,只能站在後面很是勉強地笑笑,嘴裏說幾句:“不敢當不敢當,太子能來才真是讓寒舍蓬荜生輝。”
夏皓乾擺擺手,正義鼎然地說着:“這種宴會只要孤有時間一定會來,父皇一直教導我們,要關愛老臣,關心忠臣,孤怎好讓駱家心裏萌生隔閡,更何況現在邊關還全權指望着駱大将軍呢。”
駱大夫人聽得額頭上的冷汗都要滴下來了,吓得連忙說道:“不會不會,戰場上終究是刀劍無眼,民婦聽說右相家兒子骁勇善戰,民婦還指望他早日回京,與我們相聚。”
駱柏宇眼看不對,嫂子太久沒有回京,不知道如今的局勢,右相家的兒子早就離家出走,坊間傳聞是去闖蕩江湖,跟着江湖騙子跑了。
但要知道現在皇上并不喜江湖那套,所以這話可不能亂說。
只是駱柏宇知道自己嘴笨,一時不知道如何阻攔,怕反而火上澆油,倒是白靜溫出口打斷了駱大夫人的話:
“殿下,臣以為駱大将軍雖為恒國保衛邊疆多年,但畢竟年事已高,聽說今年有不少武學奇才參加武試,也不知能不能挑出一二來好好調教?”
夏皓乾一時沒有說話,只是盯着白靜溫看了一會兒,随後忍不住笑了:“白卿,孤确實很喜歡你。”
此言一出,駱柏宇和駱大夫人的臉色全變了,這皇家秘辛可不敢亂聽。
太子卻不覺得自己這話有多可怕,只是面露沮喪地朝他們二人解釋了句:“今日孤找白卿談事,只是他拒絕了孤,所以孤只好來此了,不過孤找駱小将軍也有事要聊。”
駱柏宇慢慢瞪大了眼睛,先是在白靜溫和太子之間來回看了看,随後聽到最後一句,整個人更是慌張了起來,一時不知道自己是幹了什麽,讓殿下如此惦記。
而白靜溫臉上的溫柔微笑漸漸沉寂,看樣子,夏皓乾不僅兩個目的都有,他甚至還是不請自來。
不過太子上門吃飯,确實沒有把人拒之門外的道理,今日拒了,他明日就可以上書表示駱家功高蓋主,蔑視黃威。
只是他這話歧義嚴重,還不知傳到外界會被如何杜撰,所以白靜溫笑着說了句:“殿下還真是醉心政事。”
這就是遞了個臺階了,駱柏宇連忙踩了上去:“原來是這樣,殿下,末将願為您分憂。”
夏皓乾笑了笑不說話,還是駱大夫人跳出來說:“不過既然柏宇和白相到了,那客人算是都到齊了,政事等會兒你們去書房聊,我們先開飯吧。”
夏皓乾微笑着,壓抑着眼裏的怒意,說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