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這次風寒來勢洶洶,白靜溫別說是第二天去參加太子的私宴了,就是連早朝都沒能到場。

為表挂心,聖上特意喊了太醫過來給白靜溫看病,這倆也是老朋友了,白靜溫看着面熟的臉龐,扯了扯嘴角,略顯尴尬地打了聲招呼:“鐘太醫來了。”

鐘太醫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鼻子下的兩撇胡子,跟着鼻子吐出的這股氣一同抖了抖,本來是很滑稽的一幕,但白靜溫根本就不敢笑。

他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和案板上的魚一樣,沒有絲毫區別。

如果是不認識的太醫,白靜溫還能面不改色,信口胡鄒。

只可惜這位鐘太醫,給自己大大小小看了不少的病,每次自己病倒,宮裏派出的都是他,怕是他一把脈就能猜出自己得病的原因。

雖然知道因為他是三皇子母家偷偷塞進去的人,所以才會被聖上派來給自己看病,但這個太醫院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三皇子的人,就不能換一個嗎?!

不知道是不是白靜溫的怨氣太足,慌張的樣子太明顯,讓一旁的鐘太醫看了出來,他沒有再等白靜溫乖乖把手臂露出來,而是直接把手伸進去,把他手腕抓了出來。

感受着手掌傳來的刺骨寒冷,鐘太醫冷笑了一聲:“如此體虛,昨晚怕是都沒睡一個安穩覺吧?”

白靜溫根本不敢回答,昨晚說是睡眠,但更像是昏迷,更何況還會突然驚醒......

鐘太醫也沒指望他能回答自己,簡單地給他把了把脈,不出白靜溫的意料,鐘太醫越把臉色越難看,最後一邊把他的手腕塞進被子裏,讓邱雪去多燒幾個湯婆子來,一邊冷笑了一聲問道:“呵,白相您應該不怎麽喜歡聽從醫囑吧?”

白靜溫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拉了拉被子,倒是一旁正要離開的邱雪疑惑道:“沒有啊,我特意按照鐘太醫您寫的單子,每周都給主子抓藥的啊。”

鐘太醫:“每周?”

白靜溫沒想到那藥單邱雪還随身攜帶,一看鐘太醫質疑,他連忙從兜裏把藥單拿了出來:“您看。”

鐘太醫看着上面自己原本寫的兩日一副,被人惡意塗改,還仿照自己的字跡,寫上了一周一副,他忍不住氣笑了,看着默默把自己縮進被子裏的白靜溫,鐘太醫轉頭看向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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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畢竟還在生病,一日兩副,上面這些都加大劑量。”說着,拿起筆給幾味藥打上了圈,除去幾味治病的,鐘太醫特別在更苦的幾味藥打上了厚厚地一個大圈。

給白靜溫開好藥後,鐘太醫就背上包走了,臨走前還說了一句:“明日我還來,你不要想着渾水摸魚。”說完,冷哼一聲大步離開了。

邱雪拿着單子就要去拿藥,白靜溫卻開口攔住:“你等等,你去讓老王看看藥單。”

邱雪的腦子裏閃過不少的陰謀詭計,但當老王看完藥單,卻笑着說道:“鐘太醫開的藥基本都對,你回去跟靜溫說,這次我不會幫他了,然後你再把我現在煮的藥一起帶過去,等會兒和鐘太醫的藥一同讓他服下肚。”

老王院子裏的這爐藥,是邱雪昨晚看着白靜溫病倒,老王來把脈後回去煮的,伺候了這麽久,邱雪也知道自家主子什麽毛病了,看來應該并不是懷疑有什麽陰謀,他只是不想吃那麽多的藥。

本來邱雪還只是懷疑,等到他端着老王的藥回去的時候,眼睜睜地看着白靜溫聞到這苦鼻子的藥味,把自己默默地縮進了被子,一副死活不願意配合的樣子。

就算隔壁小孩突然開始哀嚎,往常會笑着讓邱雪哭回去的白靜溫,這次也死都不把頭從被子裏伸出來。

好在白靜溫也不是第一次,生病私底下因為吃藥鬧脾氣了,邱雪本想哄幾句算了,卻沒曾想聽到前院老王的招呼:“三皇子和駱小将軍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白靜溫當時就把邱雪手上的碗奪了下來,一口氣灌進了肚子裏。

把邱雪都看不會了,不知道他是在怕三皇子啰嗦,還是不想讓駱柏宇看見他這副樣子。

好在“唯二”能勉強治住他的人來了,邱雪給白靜溫蓋好額頭上降溫的毛巾,又塞了三個湯婆子進被窩,然後才端着空碗朝兩個人行了禮後,去繼續煮鐘太醫的苦藥了。

他可得趁着人都在,把藥給主子都灌下去。

駱柏宇今日早朝結束的時候,猶豫再三還是喊住了三皇子,和他在馬車裏說了昨晚自己偷偷看到的事情。

倒不是怕白靜溫真的會跟着太子殿下跑,只是這些事情還是要和三皇子先通個氣。

......好吧,他就是懷疑。

三皇子卻沒有發表什麽見解,對于駱柏宇的懷疑只是搖了搖頭,笑着表示不可能。

但在聽駱柏宇疑惑白靜溫能有什麽往事的時候,他臉上的神情微微變化,瞥了眼馬車裏桌子上的食盒,疑惑道:“這是?”

駱柏宇撓了撓後腦勺,坦然地說道:“我準備等會兒去看看白靜溫,昨天家宴準備的禮物忘記給他了。”

三皇子夏皓月挑了挑眉“哦”了一聲:“那我們一起過去看看他吧。”

駱柏宇沒有拒絕,他倆的關系說是皇子和朝臣,但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其實很好,所以路上聊着聊着,馬車很快就駛到了白靜溫小院的門口,駱柏宇抱着食盒下了馬車。

然後一眼就看見隔壁小孩在門口玩什麽炮仗,要是平時駱柏宇也懶得管,但想到白靜溫這次風寒,估計和自己脫不了關系,再想到他之前病倒在床上,因為炮竹聲吵到睡不安穩,駱柏宇板着臉就走了過去,本來還想着溫柔點:“小朋友,你在幹什麽呢?”

結果循序漸進還沒開始循序,小孩在看到駱柏宇那張臉後,瞬間開始了哀嚎,好似隔空被駱柏宇那張臉打了一樣。

弄得駱柏宇都沒話說,只是覺得白靜溫克自己,連他鄰居都克自己!

眼看着屋裏的大人要走出來為孩子撐腰,駱柏宇連忙縮了回去,不敢丢自己和三皇子的臉。

夏皓月笑着搖了搖頭,帶着他快速進了白靜溫的小院。

兩個人一進屋,就被屋裏彌漫的藥味,熏得皺起了眉頭,那悶熱的屋內,更是讓兩個人迅速把鬥篷脫了下來,白靜溫卻很淡定地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藥漬,看着兩個人的到來,一臉好奇,仿佛之前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地說道:“你們怎麽過來看我了?”

夏皓月拉過一張板凳,坐在床邊:“這不是聽說你生了很重的病,我們就過來看看你了。”

白靜溫扯起蒼白的嘴唇笑了笑:“沒有很重,就正常風寒,謝三殿□□恤了。”

夏皓月有些無奈:“你好好說話。”

說白靜溫注意規矩,他看兩個人進來都沒想着行禮,說他不注重規矩,剛剛那話又略顯陰陽怪氣。

白靜溫笑了笑,把視線看向駱柏宇,特別是他手裏的食盒,疑惑道:“那駱小将軍大包小包,這是?”

駱柏宇把東西放到桌子上:“是邊關一些特産,昨天你走得急,忘記給你了。”

白靜溫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看着駱柏宇一股腦地說道:“還有昨天的事情多有得罪,我不知道你身體不好到吹幾陣冷風就會病倒。”

“此事是我做得不妥,這幾日,還請白大人願意讓駱某在一旁幫忙。”

白靜溫當時就慌了,不知道怎麽幾句話之間,故事變得如此之快,只見駱柏宇一個健步走了過來,給自己洗了洗毛巾,把被體溫捂熱的毛巾重新變得涼快再蓋回到自己頭上,然後又幫白靜溫整理起了床鋪.....

這還是白靜溫第一次被駱柏宇這麽照顧,他忍不住朝夏皓月看去,結果他只是聳了聳肩膀,并不打算過來幫忙。

白靜溫只能像往常一般,随意地說了些駱柏宇應該不愛聽的話,希望可以借此解脫:“對了,駱柏宇,我剛剛聽見隔壁小孩的哀嚎,不會是被你吓的吧?”

沒想到駱柏宇幫自己裹好被子,竟然一本正經的地承認了,只是紅潤的耳朵洩露了他心頭的無措:“算,算是吧。”

白靜溫徹底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駱柏宇,你這種性格,真的會讓人很想逗一逗啊。”

駱柏宇擡起頭,疑惑地“嗯?”了一聲,白靜溫連忙笑了笑,擡高音量說道:“我說,那這幾天就麻煩你了。”

駱柏宇撇了撇嘴,任勞任怨地在一旁給白靜溫端茶倒水:“你也就這個時候像個人了。”

他這話一說,白靜溫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莫名感覺自己的臉都更熱了,不過染了風寒臉上再紅也看不出來,輕咳了幾聲後就鑽進了被子裏。

也不知道駱柏宇這種性格是怎麽長大的,白靜溫緊抿着嘴唇,心裏胡亂想着。

駱柏宇倒是給白靜溫換毛巾的時候,越發覺得白靜溫長得好看,沒想到生病了,他反而更吸引人了,就像自己小時候看話本幻想中的大哥哥一樣。

每次這個時候,駱柏宇都會對自己記吃不記打的行為無話可說。

倒是夏皓月在一旁跟看樂子一樣,看着這兩個人,明明這倆關系說不上很好,但是有時候站在一起又格外和諧,不過想到兩個人你來我往,針鋒相對的畫面,夏皓月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等駱柏宇給白靜溫又換了塊毛巾之後,就把他支走了:

“駱柏宇,你去幫我看看刑部有什麽新案子,需要我去主持大局的。”

駱柏宇放下毛巾,把屋內留給他和白靜溫:“那我先走了,明日再來看你。”

白靜溫瞪大眼睛:“倒也不至于真的明日也來。”

駱柏宇卻有些死腦筋:“可是你這病因我而起。”

夏皓月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拍了拍手說道:“既然如此,那靜溫去二皇兄那的時候,小将軍要負責好他的安全。”

駱柏宇這才沒有繼續鑽牛角尖,說了聲:“好。”

屋裏一下子只剩下白靜溫和夏皓月兩個人了,氣氛瞬間沒有了駱柏宇在時的輕松,沉默的屋裏只有白靜溫時不時的咳嗽聲,夏皓月看着他臉上病态不正常的紅暈,冷不丁說道:“說真的,我有點後悔了。”

白靜溫擡起頭和他對視,雖然這話講得模棱兩可,但他還是很快聽懂了夏皓月的意思,想到之前才到腰間的小朋友,扯着慘白的嘴唇略有些無奈:“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心軟可登不上那個位置。”

“而且,我還指望你登上皇位後,我就可以告老還鄉了呢。”

夏皓乾知道,這一直都是白靜溫的夢想。

所以他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抿了抿嘴唇:“那你一定要小心二皇兄。”

白靜溫寬慰道:“放心吧。”

夏皓月看着白靜溫老神在在的樣子,知道他智多近妖,又叮囑了一句:“有問題一定要找我。”

白靜溫笑了笑:“真知道了。”

“咱倆到底誰更大一點啊?”

夏皓月也笑了,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那等你喝了藥我就走。”

“夏皓月!”

“怎麽了,先生?”

……

等夏皓月離開已是徬晚,白靜溫生無可戀地趴在床上,剛要閉上眼睛睡上一覺,一個暗衛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畢恭畢敬地說道:“陛下喊您過去一趟。”

說着,把一個黑黢黢的藥丸放到了白靜溫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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