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男人依舊躺在那裏,甚至比起剛剛還能勉強撐起來的脊背,現在已經完全如同爛泥一般癱在了地上。
只有手裏的酒壺還死死地抓着,沒有讓酒水從杯子裏輕易地傾撒出來。
白靜溫和駱柏宇對視了一眼,白靜溫率先走上去問了問:“請問,可是家住李家塘的呂老爺?”
一開始,駱柏宇也奇怪過這人為什麽姓呂卻會住在李家塘,後來看了人物的家庭背景才知道,原來是入贅入的李家,結果李夫人英年早逝,這人就霸占了家産,還把孩子的姓名也給改了回來。
可以說是,在李夫人死後,這個男人就原形畢露了。
所以村裏的人都不太待見他。
中年男人聽見問話,逆着光擡起頭注視着白靜溫,雖然看不太清相貌,但這幾天去京城開過眼後,他還是一眼就确定了,眼前人身上的衣服價值不菲,所以他收斂了一下略顯癫狂的表情:“你是?”
白靜溫看着如同爛泥的男人,很是随意地介紹了一下:“在下來自京城,為調查呂氏女一案而來。”
聽到這,中年男人突然嗤笑了一聲:“為了那個死丫頭來的?”
白靜溫沉下了臉,駱柏宇則冷笑了一聲:“難道呂老爺還不知道嗎?”
“在下不才,依稀記得前幾日呂老爺來過城裏,就為了胡家所鬧之事。”
呂父的臉上絲毫沒有驚慌,甚至很輕松地舉起酒壺往嘴裏倒了一口:“那你們去查呗,大門我沒有上鎖,想怎麽看怎麽看。”
如果沒有先去呂家看一眼,有可能還真不知道呂父這是什麽意思,還以為這人是乖乖配合,特意沒有上鎖。
但看完回來,兩個人都很清楚呂父的意思。
反正家裏什麽都沒有,你們想怎麽調查怎麽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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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柏宇皺起眉頭,白靜溫卻笑了笑,故意蹲下身與男人視線齊平,男人注意到白靜溫的長相,忍不住呼吸一窒,但很快就因為白靜溫的話,而心裏沒了絲毫旖旎的心思,反而迅速坐了起來,一臉的怒意:
“可是,我們更想查查呂老爺的身上,不知道當初把呂小姐賣出去,賺來的銀兩有沒有花完。”
“沒花完,我們正好給胡老爺帶回去。”
說着,就要上手檢查呂父的身上,當時本來癱倒在地上的男人,瞬間急得坐了起來,一把把白靜溫推到了一旁:
“你放屁,我身上有個屁的錢,那小丫頭片子賣出去能賺幾個錢,早就沒了!”
駱柏宇一把扶住了白靜溫,聽到他這話也笑了:“這麽說,你承認你賣孩子了?”
男人嘴唇抖抖嗖嗖,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兩個人,駱柏宇把白靜溫攙扶起來,還以為這人能有什麽不得了的辯解,結果他嘴巴一張,直接開始罵人:
“你們她媽的就這樣判案啊,老子什麽時候說了賣孩子,你踏馬嫁女兒的時候不拿彩禮嗎?”
“還随意就要搜人身上,城裏來的青天老爺原來是這樣判案的,蒼天無眼啊!!怎麽讓我這苦命的鳏夫,剛沒了孩子又碰到這種事情啊……”
駱柏宇看着他在那裏嚎叫着,多想把自己的耳朵捂上,簡直對眼睛和耳朵都是一種極大的折磨。
白靜溫倒是習慣了,臉上沒有絲毫的不習慣,這讓本來轉頭想跟白靜溫說幾句話的駱柏宇有些發愣,他不知道白靜溫為何會習慣見到這種事情,明明他是個文官,并不太出來處理案子。
很快那個男人就嚎累了,有人捧場圍觀就算了,但村上人都了解他的為人,在京城,他這一招肯定能喚來無數的圍觀者,但在村裏,只會讓人知道呂懶漢又開始發瘋,要繞遠着走。
漸漸的,在對面兩個人坦然的目光下,他就跟個癡婆子一樣,唱着他一個人的獨角戲,還沒過多久,就沒有力氣繼續嚎叫了。
天上的白雲漸漸散開,露出了背後的一抹陽光。
呂懶漢往嘴裏灌了口酒,緩解了一下幹涸的嗓子,原以為他應該沒什麽可說的了,沒想到他喝了口酒後,又開始絮絮叨叨了。
只不過不似剛剛的大聲怒斥,而是語氣平穩地說着不要臉的話:“姑娘本來就是賠錢貨,能有人要就不錯了,你們總說我賣女兒,就賺那三瓜兩棗,連買酒都買不了多少,我不也是為了她好。”
駱柏宇還以為他終于要說些真心話了,白靜溫卻在一旁輕聲提醒道:“卷宗上說,他拿了将近你兩年俸祿的錢。”
駱柏宇徹底無感了,對無賴的形象在心裏又多了些印象。
看樣子,呂花花根本不可能和自己爹串通好,騙了胡家的錢後一走了之。
他懶得再在這裏和這種家夥說話,直截了當地說道:“說是為她好,怕不是心裏對能把拖油瓶賣出去偷着樂呢。”
“不管那錢去了哪,肯定都是需要你賠的,我們再給你三日籌錢的時間。”
呂懶漢的臉上絲毫不見慌張,他淡定地喝了口手裏的酒,嘴在那裏不幹不淨地說着:
“媽的,我就應該聽別人的,把她鎖在家裏,還不如讓村裏的人享福,真她媽是個賠錢貨,還要老子倒貼出去,也不知道到底是個哪個男的跑了。”
白靜溫的臉色逐漸難看,也不知道是想起了臉上,唇色甚至有些泛白。
駱柏宇受不了了,直接一腳把他踹趴在地上,對着他的臉就是一拳,看着變成熊貓眼的男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一個小厮跑了過來,對着白靜溫和駱柏宇行了個禮:
“鄧大人,花大人安,胡大人讓我帶句話來,如果錢追不回來,人回來,這是也就算了。”
駱柏宇松開拽着男人衣領的手,白靜溫則看着小厮若有所思,但沒有問什麽,只是笑了笑,說了聲:“好的。”
小厮走後,白靜溫和駱柏宇也走了,只不過白靜溫特意安排了個人,偷偷待在呂懶漢的身邊。
也不知道這個小姑娘,能不能做到那麽狠心。
兩個人各回各家,只是在下馬車的時候,白靜溫多提了一嘴:“那夜裏去胡家看小公子的事情,就麻煩駱小将軍了。”
駱柏宇輕哼了一聲,沒好氣地放下帷幔,快步走進了駱府。
邱雪好奇道:“他真的會去嗎?”
白靜溫閉着眼睛閉目養神,微微勾起嘴角:“他會的。”
“駱小将軍有時候真的很心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