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賀淩體育課受傷流鼻血，還因此換了副新眼鏡的事情賀明樓晚上才知道，還不是賀淩主動說的，是他先看見賀淩的新眼鏡，後看見髒衣簍裏賀淩的校服胸口上有一大片沒洗掉的淡粉色痕跡，一問才知道是在學校流鼻血了。
賀明樓心疼得眉頭緊鎖，拉過賀淩檢查他的鼻子，“是誰那麽不小心？有沒有好好跟你道歉？”
賀淩不想他為了這點事去學校找老師，就說對方是不小心的也道過歉了。
但賀明樓的臉色還是很不好看，“真的沒事？爸爸還是帶你上醫院看看吧。”
“真的沒事，我不去。”
賀淩不肯去賀明樓也拿他沒有辦法，無奈叮囑他，“以後同學打球你都要離遠些，機靈點，不要站在球場上發呆，別被他們傷到你。”
“知道了。”
“爸爸讓阿姨明天給你炒青椒豬肝，你愛吃的。”
“嗯。”
“國慶節爸爸帶你去騎馬好不好？”
國慶節在即，賀淩馬上也要迎來他的國慶假期，賀明樓有心要修補他們父子間的裂痕，旅行就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但賀淩對此沒有太多反應，只說：“人太多了。”
“我們去騎馬的地方不會有太多人，你以前不是說過想騎馬嗎？”
“老師會布置很多作業。”
“可以把作業帶上，晚上回酒店了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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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淩垂眼沉默不語。
賀明樓還是了解他的，知道他沒有明确反對就是在猶豫要不要答應，又道：“如果你覺得只和爸爸去不好玩，可以問問小越要不要一起去，你們一塊學騎馬一定會好玩。”
賀淩想了想，“他不一定有空，明天答複你。”
晚上江越翻窗過來的時候，賀淩就問了他國慶的安排。
江越說：“我沒什麽安排。”
“你們班沒組織什麽派對邀請你？”賀淩不太相信，畢竟每年這個時候江越可是大忙人。
“有，但我不想去。”江越奇怪地問：“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什麽，如果你沒有安排，要不要跟我們去騎馬？”
江越一怔，随即眼睛都亮了，“可以嗎？我真的可以跟你們一起去？”
賀淩看他忽然興奮起來的樣子，好奇地往他身後看了一眼，想看看會不會甩出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來。
“可以，你想來就一起。”
“我也去會不會對你們不方便？”
“不會，就是你賀叔叔讓我問你的。”
“好，我和你一起去。”
“你記得跟你爸媽說一聲。”
次日一早賀淩就答複了賀明樓，好讓他早些安排路線和預訂機票酒店。
江越和賀淩認識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一起去什麽地方旅行過，以前他們都是各自跟着家人出遠門，所以江越無比期待這次的國慶假期，每天去學校心情好得誰都能看出來，走廊上迎面遇見賀淩和肖允樂，還會主動和肖允樂打招呼。
肖允樂受寵若驚，有些沒想到江越會當着那麽多人的面這麽主動地對他表示友好。
而他們像這樣打招呼的次數不過一兩次，沒多久整個高二年級組都知道他們認識。
沈小燕就很好奇，一次課間賀淩和肖允樂去打水回來，她轉過大半個身體問肖允樂，“肖同學，我能問問你和江越是怎麽認識的嗎？”
肖允樂不能說出賀淩來，低頭笑笑說：“沒什麽特別的，我和他也沒有很熟。”
沈小燕擺明了不信，“這還叫不熟？我們都知道了有一次你去一班教室找他，之後的課江越就請假了，是不是你們爸媽認識的？”
“沒有，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呀？你給我們說說呗！”
肖允樂被追問得有些頭疼，“不如你去問江越吧。”
“實不相瞞，我和他不認識，我不能那麽厚臉皮去跟人家搭話啊！”
“可是你問我也沒有什麽用，因為我答應了人不往外說。”
“答應了誰？”
“沒誰，你不認識。”
賀淩沉默聽着他們的對話，沒表現出一點關心。
肖允樂現在和班上好些同學的關系都算不錯，挺融洽，除了少數像王聰這樣對肖允樂的性取向感覺膈應的人，其他大多數人尤其是女孩子都沒有孤立他的意思。
這其中賀淩的助力還是很大的，他每天和肖允樂待在一起，兩個人的相處也自在，完全沒有任何一點暧昧傾向，很多人在他潛移默化地影響下也沒有故意區別對待肖允樂。
沈小燕和肖允樂聊着天，話題也不知怎麽就轉到了國慶假期上，肖允樂說他國慶假期要回首都父母家，沈小燕是回鄉下姥姥家，蔣琪琪國慶假期也不會留在衡水。
話題到這肖允樂有些好奇賀淩的安排，就問他，“你呢？你國慶怎麽過？”
“我爸帶我去騎馬。”
“你也去騎馬？”沈小燕驚訝地問。
肖允樂看着她，“你為什麽要說也？”
“因為我打聽到江越國慶也去騎馬，還是跟他最好的朋友一起去。”
“他最好的朋友？”
沈小燕擺手，“只知道有這麽個人，但誰也沒見過，江越可在乎他那個最好的朋友了，好幾次都是因為那個人他才沒參加班上的聚會，要不是有人看到過背影能肯定是個男的，我都要懷疑是他女朋友了。”
肖允樂恍然大悟，“展開說說？”
“說不動吶！關于這個人的事江越透露得特別少，特別神秘，但一班每次叫江越出去玩他如果不答應就一定是因為他那個好朋友，如果江越心情很不好，那就一定是跟他朋友吵架了，你沒發現最近江越心情特別好嗎？就是因為他國慶要跟那個人出去玩。”
肖允樂不住點頭，“原來是這樣，那看來江越确實很在乎那個人。”
“可不呢，江越那些朋友可吃醋了，好幾次讓他帶那個朋友出來認識認識一起玩，江越一次都沒同意過，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是挺奇怪的。”
“你說江越為什麽要藏着掖着？”
“那我就不知道了。”
某個當事人看似不關心，實則一道數學題光題目都讀了七八遍才開始寫解，難得注意力沒那麽集中。
國慶假期如期而至，賀家父子和江越一大早就帶着行李登機飛往草原。
飛機上江越的座位緊挨着賀淩，聽歌的耳機還分了一只給他，賀淩困了想睡覺也是他問空姐要來一條毯子，還從背包裏拿出蒸汽眼罩，全程沒有讓賀淩有一點的不舒服，照顧起賀淩來隐隐比賀明樓還細致周到。
賀明樓看得很高興，路上沒少誇江越心細，而受到這些體貼照顧的賀淩本人卻未有什麽心情好的反應，臉色很淡。
落地機場後他們先回酒店吃飯休息，下午再去極具當地特色的傳統市場逛逛。
江越在那裏買了很多紀念品，賀淩估計他是帶回去送人的。
賀明樓見狀就對賀淩說：“你也挑幾樣回去送給同學，爸爸付。”
賀淩想起平時課間沒少在他耳朵邊叽叽喳喳的三個人，就随便拿了三樣讓賀明樓去付錢，自己走到店外等。
沒多久江越先出來了，他買好的東西都已經裝進背包裏，賀淩不由奇怪地往店裏看，看賀明樓在幹什麽這麽慢，沒想到這一眼竟然看見了賀明樓讓店員取下展示櫃裏的手工娃娃，那是只有小女孩才會喜歡的玩意。
賀淩面無表情地轉過臉，等過了會兒賀明樓出來了手裏提着的袋子卻只裝着賀淩要買的東西，那個手工娃娃不見蹤影。
但賀淩知道，他就算買了也不會讓自己看見。
旅行才剛開始賀淩不想破壞氣氛，畢竟這假期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假期，江越也在，而且他要是不想賀明樓把那東西帶回去，他多得是辦法。
騎馬的行程在第二天，上午他們就坐車到馬場，先跟着馬場的工作人員學習怎麽騎馬。
下午三人做足了防曬的準備，跟着工作人員去走一條往返快四個小時的路線，沿途可以欣賞遼闊的草原風光。
賀淩騎在馬背上，目光所及是藍天白雲還有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可他心裏想着的卻是那只被拿出展示櫃的手工娃娃。
他希望賀明樓只是讓店員拿出來看看，不是買了，尤其不是給那個小女孩買的。
他在藍天白雲裏活得像塊繭，蠶絲密不透風，多晴朗的陽光都照不進去。
往返将近四個小時的騎馬路線中途自然有讓人下馬休息的地方，賀淩下馬下得不是很好，随行的工作人員怕他受傷就想上前把他抱下來。
江越下馬看見了急忙走過去，“等一下，還是我來抱他吧。”
賀淩人還在馬背上，聽到這話瞥了他一眼，“我自己來。”
他說着自己來的樣子挺酷，就是下馬的時候不出意外尴尬地挂在馬鞍上，上不來也下不去，有人在笑他，最後還是江越忍俊不禁地把他抱下來。
“一開始就讓我抱你不就好了。”
溫柔的話音還有他身上好聞的味道頓時暧昧地纏住賀淩。
賀淩雙腳踩地了就用手臂擋開他的身體，一聲不吭地走遠。
江越還以為他是覺得沒面子，但之後他很快就發現賀淩在躲他，又或者說在和他拉開距離。
其實從旁人的角度來看感覺不到什麽，但是從江越的角度，他只要走向獨自一人站着的賀淩，賀淩馬上轉身就走。上馬下馬他會主動求助工作人員，不給江越任何可以插手的機會。
江越不是傻子，意識到賀淩在疏遠他他也不會安慰自己只是多想。
回程路上的休息點，他又一次靠近賀淩，趕在賀淩轉身走開前誠懇道歉。
“對不起，是我失了分寸，你別生氣。”
賀淩停下腳回頭看他，“誰跟你說我在生氣？”
江越微怔，“那你為什麽突然……”
賀淩沉默地看了眼離他們有些距離的人和馬群，原本不想在這時候說的話好像已經忍到極限了。
“江越……之前我一直認為，你對我是什麽感情是你自己的事情，因為我只會當你是朋友，我們的友誼不會發生任何改變，所以我從來沒有在意過你的喜歡單不單純。”
江越有預感賀淩接下來說的話不會是他想聽的，微微蹙緊眉心。
“但是這些天我開始意識到這對你來說很不公平，因為我一邊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好，一邊又在無視你的感情。”
“……你想說什麽？”
“你不應該浪費時間和感情在我身上，你應該把這些都留給對的人，但那個人不是我，我不值得你為我付出這些。”
江越心口發窒發冷，他看着就站在不遠處的人，看他冷冷靜靜地說出這些錐心的話，好一會兒才問：“為什麽那個人不是你？”
聲音輕得幾乎被草原上的風吹散了。
賀淩心裏很不好受，但他已經發現自己做錯了，他不能無視錯誤，他必須改正。
他明明沒有打算接受，卻一直在給江越希望，什麽他的事我的事，不過都是他自私自利的借口，他一直在作踐江越，作踐他的感情。
可是人家江越憑什麽被他這麽作踐？
賀淩終于還是生氣了，但他氣的是自己。
“江越，那天晚上的問題我重新回答，不能，你不要再喜歡我了。”
江越胸口重重起伏兩下，垂在身側的指尖因賀淩不留絲毫情面的話微微發顫。
“那時候我就說過了，不管你說什麽我都沒有辦法再單純地喜歡你，就算你現在這麽說我也沒有辦法不喜歡你……我不介意維持現狀，你可以繼續接受和無視……”
“可是我介意。”賀淩打斷了他的話。
兩人沉默對視，誰都不肯讓步。
過了一會兒，賀明樓在喊他們兩人的名字。
賀淩無視心頭的異樣，他還有最後一句話要說。
“回去以後，不要再翻窗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