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未曾忘記
未曾忘記
只是,真的好痛啊,如果這是你對我的懲罰,那我甘之如饴。
縱然是在夢中,陳笑依舊不安穩,他痛苦地皺着眉頭,眼淚不斷滾下來。
“陳笑。”何潛行看着不斷掙紮的陳笑,按住了他的四肢,将他抱在了懷裏,“沒事了,把一切都忘了,沒關系,等你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一個承諾。
陳謹言曾托付他,如果自己死了,那麽,陳笑就交給他了。
後來,陳謹言真的死了,何潛行花了五百萬,給陳氏注資,為兩個人的父親陳思賢保留住了董事席位,勉強控制着公司。
即使沒有陳笑,他也會出那五百萬,即使沒有陳謹言,他也會出手,畢竟,垂涎陳氏的,何潛行只是其中之一。
別人都說,何總是被陳家的小少爺迷了眼,居然把陳氏的實際掌控權,又還給了陳家。
陳家的小少爺,天真爛漫,就像人生中的那盒巧克力,永遠充滿了驚喜。
要不是有陳謹言這條惡龍守着,早不知道被誰摘走了。
家政很快被叫來,手腳麻利收拾好了一切,整個家裏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不一會兒,滿桌飄香的晚餐都擺上了,紅酒已經被醒上了。如風一般來,如風一般走。
何潛行一直拍着陳笑的背,像一只母貓,安撫着受驚的小貓。
陳笑很快就安靜了下來,何潛行的手卻依舊不願停下,他願意花整整一個下午,來哄他家小孩,他的陳笑。筆記本一直發出滴滴的提示音,何潛行卻假裝沒聽到。
何氏一直在國外發展,眼下這個收購案,正好是進入國內市場的重要契機。
手機響了起來,何潛行一看,秘書白含的電話,他接起來,用極小的聲音說:“什麽事?嗯?那些老頑固,還是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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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安靜得能聽到滴答的鐘聲。
“一個個說服他們,我請那麽多職業經理人,不是讓他們吃白飯的。”何潛行的聲音稍稍提了一些,懷中的人,似乎就要醒過來了,“說服不了,就去購買股份,我不介意董事會再次換血,不,不要引進楊家的人,我不想引狼入室。”
“何總?”陳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何總的懷裏,着急鑽出來,卻被何總按住不讓他逃離。
“何氏必須掌握在我的手中,沒有人能發出其他的聲音。”何潛行斬釘截鐵地說,“我們之前的聯絡人現在可以再聯系一下。”
那種堅定與說一不二,陳笑看到太多次,他下意識接了上去:“很難,你手上的股份,還不足以讓何氏聽你一言堂的。”
何氏的股權架構,都不需要陳笑刻意了解,財經新聞都把何氏的撕逼大戰報道了八百會。根據現在他能看到的信息,何潛行手上的股份,一直在百分之三十左右,雖然是第一大股東,但其他人要是聯合起來,話語權也能讓何總退避三舍。
“加上林羽生的,足夠了。”何潛行說着,好像林羽生手中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你這是犧牲色相去換取利益啊。”陳笑撲哧調侃他,“沒想到,何潛行你居然是一個這樣的總裁。”
何潛行捏着他的臉往兩邊扯:“我看你是皮癢了,說吧,我給你撓撓。”陳笑的分析,是他下意識的反應?還是,他,根本什麽都還記得?
陳笑急忙搖頭:“我特別怕疼。我還特別怕死,死了就看不到兒子了。”
兒子?何潛行不動聲色地問:“你還有個兒子?陳笑,我小看了你啊。”
“嗯?我才沒有兒子。”陳笑嚷嚷,抱住了自己的頭,我在想什麽,“什麽兒子,不會是你的兒子?你是不是在騙我?我,我……”
何潛行看着縮成蝦米的陳笑,坐在沙發上,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我确實有一個兒子。”
陳笑卻好似沒聽到,只是把自己縮的更緊了,死死抱着自己,就像是海難中散落海面的求救者,張着嘴,急速喘息着。
“呼吸!”何潛行捏着他的下颌,對他說,帶着不容拒絕的氣息,朝着陳笑整個傾斜而下。
陳笑用力喘着氣,臉漲的通紅,何潛行俯下身,朝他的嘴裏吹氣,他終于慢慢平緩下來,臉色也慢慢恢複平靜。
突然,什麽東西伸到了他的嘴裏,陳笑眼睛瞪成了一個圓,他推了何潛行兩下,又松開了手。
“舌頭要伸出來。”何潛行在他耳邊說。
陳笑不自覺微張嘴巴,舌尖吐在唇間,下一刻,舌尖就被揪住了,他想要閉上嘴,又怕咬到那修長的手指,他的臉上露出小醜魚般怯懦的臉色。
“陳小少爺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小?不逗你玩了。”何潛行閑庭信步,看似不經意地說,“明天還有工作,你準備得怎麽樣了?”他要确認,陳笑現在的記憶到哪一段了,才能自然銜接下去。
陳笑立刻去翻他的筆記本,奇怪,裏面一片空白,他一瞬間有些迷茫,長大眼睛,無辜地看着何潛行:“明天應該沒什麽要緊的事情吧,新到一批器材,要去清點。”
陳笑在何氏擔任過很多職務,其中一份是S市的研究所行政管理,之前由研究員自行管理,裏面規章混亂,何潛行就安排陳笑做財務監管。
“最近挺忙的?”何潛行翻着手中的資料,順口問,“我看你最近都沒什麽時間回家。”
陳笑疑惑,何潛行一般不會如此關心他的工作:“是有點忙,最近好像一直有手術,志願者的數量好像也不太夠,我們的預算……”
“你做了志願者嗎?”何潛行打斷他。
“什麽?”陳笑的眼睛一瞬間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何潛行看着他的眼睛說:“你也參加了實驗,怎麽,就這麽缺錢?”
陳笑咬住嘴唇,半晌,才說:“他們說,我是最好的實驗體。”
何潛行摸摸他的頭:“你要是好奇,也可以參加,要是不喜歡,想要做別的,跟我說。”
陳笑想,跟你說有用嗎?好不容易找到最完美的實驗體,你怎麽可能就此放棄。在你眼中,我只是一個可以用錢換來的小東西,而那個人,是你最愛的人。
根本沒有可比性。你為了他的安全,所有人的安全,都可以舍棄。
你要用我來驗證實驗的安全性,要是我沒什麽用,恐怕早就被丢棄了。
“何總呢?”陳笑鼓起嘴巴,就像是鼓起所有的勇氣一樣。
何潛行瞬間就明白了,他在問自己忙不忙。本想說,我最近不忙,可以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一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我最近正好要出差。——怎麽了?”何潛行的懷裏突然鑽進來一個人,他下意識輕輕拍着,安撫着他。
“你這次要出去很久嗎?”陳笑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貪婪地吮吸着屬于他的味道。
“應該不會。”何潛行擡起的手緩緩落下,“沒什麽大事。”
陳笑悶悶地說:“那你會遇到其他人嗎?”
何潛行笑起來,聲音低沉,像是大提琴,還是那副貴公子的樣子:“陳笑,你在想什麽啊。”
“小魚很乖的。”陳笑說着,聲音裏帶着些誠惶誠恐,“如果有其他人,小魚一定會和他好好相處。”
何潛行手一頓,陳笑從來不會自稱小魚,即使在最開始的時候,如同小醜魚一樣膽小,他也很排斥這樣的稱呼:“陳笑,你聽到過什麽?”
陳笑猛地搖頭:“我什麽都沒聽到。”
何潛行反身,抱住了他,把他安在自己的懷裏:“你要是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不要信,你要信的,只有我一個人。”
陳笑縮在他的懷裏,所以,你是知道了,一定有什麽我不願意聽到的消息,是嗎?
何總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夜深了。
今天的何總特別克制,陳笑居然感受到了難得的一絲“體貼”。何總向來是以自己為第一位的,他不曾考慮過他的情人們,今天的一絲溫柔居然是那麽難能可貴。
陳笑兩眼鳏鳏,此刻的何總,安靜地像個孩子,不愧是尋尋的生父,兩個人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演技事業一流的棒,陳笑差點以為自己真的回到了過去。
沒錯,陳笑什麽都記得,那瓶藥水失效了。他在何氏的第二份工作,就是在何氏的研究所,兼職研究所的實驗體,那個時候有一個關系比較好的同事,名叫重明。
重明曾給他試過很多藥,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陳笑的耐藥性遠超于普通人。
麻藥要兩倍的量才能放倒,正因為這樣特殊的體質,很多實驗都是點名陳笑參與的,包括那個“生命誕生計劃”,尋尋就是這麽來的。
陳笑只是假裝自己忘記了。
或許,何潛行也已經看出了不對勁,他選擇視而不見。
那麽我也不說,這麽些年,這些默契還是有的。何總身邊來來往往那麽多人,我能留下來,自然是有些手腕的。選一個最好的時機,重新開始,沒有比這更有誘惑力的了。
我不會輕易放棄,我的生命不僅屬于我,還有我的哥哥,現在,我還有了孩子。我一定會再見到我的兒子。
我不會讓負罪感壓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