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遇見神明

遇見神明

何潛行頭一低,羽箭狠狠紮到座椅上。随即,車子像箭一般飛了出去:“陳笑,十字弓!”

陳笑兩分鐘裝好,搖下窗子,端起弓,卻不知道往哪射。

“十點!”條件反射,何潛行話音剛落,陳笑一箭射去。

樹枝一陣摩擦,陳笑來不及确認什麽掉了下去,車已經飛了過去。後面傳來細簌聲,陳笑聞聲趴下,一支箭穿透椅背,狠狠紮在前擋風玻璃上。

陳笑解開安全帶,半身探出車窗,被何潛行一把拽了回來。

樹林裏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就像是清楚驅趕鴿子,教堂放出來的哨聲。四周的樹林間傳來嘩啦啦的聲音,一聲跟着一聲,一片連着一片,一陣接着一陣,四面八方,密密麻麻,似有無數看不見的東西,不斷包圍起來。

前面出現另一個門,何潛行竄進門才踩剎車,差點撞倒一個女傭,在人家驚魂未定的眼神中,兩人下了車。

“小少爺!”女傭忙捂住嘴,轉身朝別墅跑過去。

何潛行從沒感覺自己如此狼狽,他不确定,現在安不安全,只能盡快拉着陳笑,跟在女傭身後進到屋子裏,連鞋都來不及換,直接沖進客廳,差點撞到了正在打電話的陸巡。

“你怎麽了?”陸巡按下暫停鍵。如此狼狽,不是平時何總應該有的形象。

“被伏擊了。”何潛行脫下身上劃破的衣服,接過女傭遞來的居家服和拖鞋,“對方沒想要我的命,只是想警告一番。”

陳笑正換着衣服,就接受到了陸巡的目光,身後被輕輕推了一下:“你最左手的那個房間的校門出去,穿過涼亭,還有個二層小樓,你先去那邊休息一下。——需要人帶你過去嗎?”

陳笑搖搖頭,獨自從房間裏走了出去。

陸宅真的很大,他小時候,曾聽父親說過,陸家早年在這裏發家,後來去了海外,幾十年前又遷了回來,尋回了祖宅,并在那一帶買了很多房子,連成了一大片,外人只能指個大概位置,沒人知道,陸家裏面到底是什麽樣。

他哥哥陳謹言曾經和父親陳思賢去過陸家,也只是在主宅,參加了一場酒會,陳謹言回來,偷偷說,那家大到和酒店似的。

Advertisement

陳笑對陸家沒什麽向往,有的只是好奇。畢竟把家裝成大酒店,也不是一般人能幹出來的。當然陳笑見到了何潛行在紐約購買的別墅,才知道,确實有人這麽裝,然後他們家在兩代之後就破産了,宅子就落到了何潛行的手上。

按何潛行的話,陳笑沿着長廊出了門,又是紫藤花架,往後的宅子還有一段路,四周都是茂密的樹,宅子後面就是山坡,再往不遠處,隐隐約約是一片極大的湖泊。

好似有什麽東西在窺視,陳笑不着痕跡四處看了看,周圍的鳥雀在鳴叫,一個白色的尾巴甩了一下,一只小貓鑽進了樹叢中,陳笑自嘲地笑笑,太疑神疑鬼了。

就算真的有人跟來了,又怎麽敢在陸園裏放肆呢?

何潛行曾說過,陸園是絕對“安全”的地方,甚至,有一點危險,他就要把陳笑往陸園送。

陳笑走到小樓裏,這座小樓建造極為精妙,就像一只華麗的鳥籠,一眼能望到頭,屋子一層,只有一個客廳,正中央是一張小臺幾,上面的水果層層疊疊,一般大小的櫻桃和柿子,中間點綴着青色的陽光玫瑰,上面挂着露水,散發着幽幽的香氣。

他走到盤子邊,忍不住拿起了一顆櫻桃,正要放到嘴邊,就聽到輕輕的咳嗽聲。

一個青年,坐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地看着書,如果不是有人提醒,陳笑根本不會留意,那裏有一個人。

一旦發現了他在那兒,目光就會集中到他的身上,再也移不開。一個溫柔而又不可忽視的存在,不顯山不露水,卻又有着山水。

“你是誰?”陳笑突然想到,曾經有個桃色傳聞,說陸家與何家走的這麽近的原因,是因為陸總的老婆,何總喜歡他。如果有人能被讓周圍的人都失色——“你就是朱斐然?”

陳笑輕輕地問,又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失禮。真好看啊,比林羽生還好看,陳笑從沒看過這麽好看的人,他就是這世間最明亮的一團火,其餘的天地一切,好似在他面前都失了顏色。

“我是。”朱斐然輕輕張開嘴唇,如同拈花一般,吐出兩個字。

怎麽會有那樣的傳聞?陳笑想,眼前的這個,不該是人,那樣猥瑣的想法,怎麽配出現在朱斐然身上?

“我知道我好看。”朱斐然笑得很溫和,“你也不用這麽直勾勾盯着我看吧。”

陳笑甩甩頭:“何總他喜歡你。”真是一個強大的對手。如果在四年前,陳笑一定會将他當作自己最大的對手,可現在,他只覺得,如果何潛行的注意力能重新放回朱斐然身上,說不定,自己就有離開的機會。

朱斐然歪着頭:“你這麽說,何潛行知道嗎?”

陳笑居然從他的目光裏,讀出了……慈愛?

就像長輩,看着寵愛的晚輩一般,就想要看看,他還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些可愛的小動作。陳笑覺得,這眼神好似能把他的想法全都看穿。

被人當面揭穿自己的小算盤,陳笑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鼻子,突然又理直氣壯起來。

“他不知道。”陳笑鄭重地說,“他一輩子都不會把這種愛意說出口,所以,我來代他說了,我不忍心看他将這樣的話,永遠堵在心裏,所有的情感都不應該被埋沒。”

“收起你的小心思。”朱斐然說,他的眼睛洞若秋水,“別以為這樣可以挑撥我們的關系——我不會遠離他。”

陳笑睜大眼睛,有些無辜。

“你以為挑明了關系,我和他之間就會有嫌隙?”朱斐然對兩人的關系如此篤定,“該怎麽樣還怎麽樣,我不會躲着他。”

陳笑說:“你誤會我了。”他明明是想讓朱斐然介意,他對何潛行的态度自然會發生變化,何潛行那麽敏感的人,一定能感受到這種變化,注意力就會重新放到朱斐然身上。

只要注意力重新放回朱斐然身上,何潛行一定不會再看自己一眼。

被強行熄滅的灰燼,只需要那麽輕輕煽動一下,又能起燎原之勢。

“好濃的茶香。”朱斐然端起面前的茶杯,贊嘆了一句。

陳笑也端起杯子,順着他的話說:“确實很香。”演戲嘛,皮那麽薄怎麽演下去。最好的演員,就是被人罵到臉上,也要臉不紅心不跳,唾面自幹。

這麽自然,連朱斐然也忍不住側目:“你沒必要這麽心機,我能感覺到,其實何潛行很喜歡你,所以把你帶到我面前,讓我看看你。”

陳笑搖搖頭:“朱少爺恐怕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我是說,你既然有了愛人,再這麽吊着何總,沒什麽意思了吧——我忘了,征服是男人的本性,朱少爺恐怕暗中得意,如此優秀的人,一心一意撲在自己身上的感覺,真是太享受了。”

朱斐然認真地聽着,時不時點頭,似乎是在贊同他的話,等陳笑說完,他說:“你是在為他鳴不平?別急着反駁,陳笑,我想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麽?”陳笑一是卡殼,好在他腦子轉的飛快,立刻追問。

“陳笑,他是真的很喜歡你,別總想着從他身邊逃離。”朱斐然很認真地說,“也許他的方式不對,他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他的方式,或許已經傷害到了你,他很笨拙的,陳笑,我希望你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陳笑嘴長到一半,朱斐然制止他,拉過陳笑的手:“也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陳笑,你愛他。”

愛?我愛他?陳笑看着自己的手心,不知道他在自己的手心裏看出了什麽。

“我會一點看相。”朱斐然仔細描繪着他的掌紋,“你們兩個是糾纏在一起的,不要違抗你自己的命運,順從自己的心,而不是‘應該’之類的理智。”

“不是每段戀情都可能有結果。”陳笑看着自己掌紋,掌心混亂不堪,幾條紋路都不是一帆風順,生命線更是斷了好幾節,“陸夫人,你說的不對,何總并不喜歡我,他真的有喜歡的人。”

朱斐然認真地看着他,陳笑忍住,将一切都告訴他的沖動。

徒增尴尬罷了。

“你這種天生寵兒,是不會明白我這樣普通人的。我在你身邊,就如同黯然失色的月亮。”陳笑抽回手,“合适比愛更重要吧。”

朱斐然嘆了口氣:“希望你撞到南牆的時候,可以不要那麽痛。”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就是撞到頭破血流,才知道要回來的。陳笑想,要讓何潛行喜歡我?恐怕比我再一次逃跑成功還要困難。

“陳笑?”何潛行的聲音突然傳來。

陳笑立刻微笑起來,嘴角揚起一個極為勉強的弧度,眼角帶着淚花:“朱少爺要是不喜歡我,只要随便說一下,我随時會給你挪地方。”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