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失明

失明

這邊去研究所,飛起來大概要半個小時,今天的車開的極為平穩,路上還有些賭,大概要一個小時才能到。

透過窗玻璃,陳笑看到,有幾輛豪車,往陸園開過去,大概是為了參加今晚的“酒會”。陳笑頗為遺憾,這麽熱鬧的景象看不到,他還打算再所有人面前,鞏固一下自己的“地位”。

雖然這個“地位”,何總本人可能并不承認。

沒關系,陳笑看着外面的車水馬龍,有時候狐假虎威也是很重要的,他只要學會假裝就好了。

重明的手一直在陳笑眼前晃着,陳笑覺得有點煩:“別揮了,你要是沒事幹給我配點葡萄糖,我現在有點頭暈,估計是低血糖了。”對抗疼痛是很浪費能量的,現在這個身體的儲能估計不多了,一直很虛浮。

“你确定他真的看不見了?”重明轉頭,朝着何潛行問。

“你扇得聾子都能聽到聲了。”何潛行冷着一張臉,“他能看到一點‘幻象’。”

重明在何潛行那兒碰了一鼻子灰,轉頭面向陳笑:“我是醫生你是醫生?別以為在研究所上兩天班就能自己開藥了。”

陳笑沒理他,看着窗外,馬路變寬起來,路邊綠色也變多了,沿途的建築後面就是大片的田野,再由單純的綠色,變成了五顏六色,大片的花田盛開着,到了研究所的地界了。

嘩啦一聲,眼前的窗簾被拉上了,車子裏黑洞洞的一片,陳笑依舊面朝窗外。

“別看了。”重明暴躁地說,扯出一套輸液用具,給陳笑挂起了生理鹽水。

何潛行感到握着的手突然緊了起來,陳笑喉嚨動了一下,微微擡起身,整個人都繃緊了。“怎麽了?”何潛行湊到陳笑耳邊問。

“媽……”陳笑說着,頭還随着車子的前行,往後看着,他拍着車門,“開門,我要見見我媽。”他的動作太大,輸液袋都快被甩飛了。

“停車!”何潛行一邊抱住他,一邊對前面說,随即打開車門,朝着陳笑看過去的方向望過去,遠遠的地方,有一襲白衣,不注意還以為是稻草人。

但那個身影實在太過于熟悉,微微有些胖,總能穿出飄逸的感覺,正是陳笑的媽媽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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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沉默下來,何潛行對陳笑說:“先去看病,一會兒我們再把媽媽接過來。”

陳笑依舊朝着那邊看着,還是戀戀不舍。真的很久沒見過了,這一年多,為了防止被人找到,他再也沒有和媽媽聯系過。他拽着何潛行的衣服,整個袖子被揪成一團:“不了,媽媽看到這樣,該擔心了。”

何潛行脫下衣服,裹住了他,陳笑閉上眼睛,伸手去拽衣服,拽了半天,反而更擰在一起:“看不見了。”

車子飛快開走,似乎是落荒而逃。

陳笑似乎能看到,媽媽望向公路疑惑的目光,她大概也想不到,她親愛的兒子就在那輛小車裏,和她擦肩而過。

整個研究所都蓄勢待發。陳笑是這裏的“前”員工,又是何總點名關心的人,于情于理,都要鄭重其事起來。盧卿親自帶着人站在門口,下了車,陳笑就被推到擔架上,直接推向了CT室,鮮紅的血液順着軟管,裝滿了三個試管。

盧卿也沒辦法判斷,毒藥到底是哪個類型,只能先做常規的毒理檢查,雖然希望不大——再檢查一些特殊的毒物。她将手中的試管,交給了最信任的主刀醫生——之前到陸園為陳笑檢查身體的重明。

重明給他抽的三大管血又被分成了幾份,分別送往不同的科室。

各種儀器接到陳笑身上,發出規律的聲響,莫名地讓人安心,一切都很正常。

很快,住院手續就辦下來了。盧卿親自帶着手帶,送了過來,挂到了陳笑手上。衣服也是他之前穿過的,一直都在辦公室裏沒有扔:“還是之前的VIP病房。”

“我們不在這邊住。”何潛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滑動解鎖,跳出一個彈窗,“你這裏的安保措施不夠。”

盧卿有點不服氣:“陸園安全,你怎麽還讓他中招了?”

何潛行的臉色更難看了,如果陸園也不安全,那也沒什麽地方安全了,現在陸總一定在整頓安保。

“為什麽陸園安全呢?”陳笑問,“園子那麽大,很容易從外面鑽進來啊。”

“和園子沒關系。”何潛行難得耐心解釋,“陸園的安保措施是世界一流的,裏面的所有人都是自己家的人,從很多年前就這樣一代代傳下來的。”

陳笑還是似懂非懂,何潛行也不需要他懂,那一步沒有“跨過來”,陳笑大概永遠不會理解。

就像他曾經一樣。

盧卿嘆了口氣:“我覺得你不該招惹他。”

何潛行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可是有些情感,是無法控制的,洶湧而出的愛意,就像潮水,肆意流淌根本攔不住。

“我曾想過不要去打擾他。”何潛行說,站在黑暗中,看着另一邊,真的好羨慕,羨慕到面目全非。

“你也可以看看身邊的人。”盧卿意有所指。

陳笑忍不住了,剛才回答就莫名其妙:“你們這當面挖我牆角我可不能忍了啊。”

何潛行笑了,冰雪從嘴角化到了眼睛,不管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陳笑這種捍衛領地的姿态,讓他無比心安,就好像兩個人之間的隔閡,可以更加近一點。

陳笑一向很“大度”,好像無論有多少人,都沒辦法影響到他一絲一毫。何潛行一直以為,自己哪天帶了其他人回去,他還能在一旁端茶倒水。

何潛行看向盧卿,似乎在說,這就是我看上的人,我還能有什麽辦法:“盧所長的好意,心領了,在我心裏,笑笑是最重要的。”

盧卿聳肩,似乎在說,我言盡于此,你不聽勸,那就算了。

“你喜歡何總?”陳笑忍不住問,何潛行心裏還有個白月光,現在又多了一個強勁對手,人生真是太艱難了。

“我瘋了喜歡他!”盧卿炸毛了,陳笑看到她,梳好的頭發都豎了起來,整個人成為一團子毛絨鳥,“你就喜歡他了?”

陳笑語塞,空氣中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複。陳笑張了張嘴,舌頭上的話語好似千鈞重,滾了好幾滾,才嚷出來:“我就是喜歡他怎麽了?!”

塵埃落定。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再沒有後悔的餘地。

陳笑下意識擡起頭,看向何潛行。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我就這樣在光天化日大庭廣衆之下說喜歡他?他會不會很厭惡?

一個不被期待的人說出來的喜歡,那是一種亵渎。

陳笑害怕,他的眼中,會閃過寒冰一樣的光。他怕被凍傷。

何潛行溫柔地說:“嗯,我也喜歡你。”

就……結束了?

這麽不正式,和陳笑想的一點都不一樣,他腦海中的告白,一定要有鮮花和氣球。再不濟,是在多方試探之後,在很正式的場合,鄭重地說出喜歡之類的話。而不是這樣毫無計劃,脫口而出。

“重來,我不喜歡你。”陳笑有些惱羞成怒,他瘋狂拽着何潛行的衣袖,想讓他忘記剛才的那一瞬間。

“哼,晚了。”何潛行冷哼一聲,告白過了還想收回去?怎麽可能。

“求你了趕快忘記吧。”陳笑開始撒嬌,如果沒有擔架床的束縛,他能在地上打滾。

“忘記什麽?”一個聲音好奇地問。

陳笑一下子就聽出來,那個聲音是林羽生,能出現在陸家,與何潛行關系很近的人。并且和何潛行一起上過八卦新聞,何潛行也沒否認過的人。

“忘記他喜歡我的事。”陳笑搶在何潛行之前,颠倒黑白說了出來。

“啊,哥,你說了?”林羽生看向他哥,啧啧稱奇,“早這麽坦誠不就好了,死鴨子嘴硬,看你們我都覺得累,喜歡就是應該說出來。”來回試探一點意思都沒有。

“和你一樣,說喜歡卻沒人信?”何潛行斜眼看他,冷笑一聲,“管好你自己就行。”

林羽生哪能這麽輕易就放過他:“啧啧啧,開始轉變話題了,心虛了,說中了,不好意思了?”

“我只知道你嘴欠,不知道居然有這麽欠。”何潛行不敢看陳笑,只對着林羽生一頓輸出。

陳笑看着兩個人,目瞪口呆,原來何潛行也不是永遠帶着總裁面具,他也會吵吵鬧鬧,像一個普通人一樣。

最重要的是,何總沒有否定。

我說他喜歡我,他沒有否定。

陳笑有忍不住開始懷疑,何潛行只顧着反駁林羽生的話,忘記了他剛才說了什麽。一定是這樣的,一定的。

“你們是不是忘記了,這裏是研究所?”盧卿敲着手中的書寫板說,“打情罵俏不要妨礙公務,陳笑,你安靜一點,身上還挂着東西。”

林羽生賤兮兮地說:“你是不是很眼紅?”

“呵。”盧卿冷笑一聲,“我看你們一個個的,腦子都進了水,倒不出來的那種。”她走到陳笑身邊,看他似乎一直看着上方某個地方:“你在看什麽?”

幾個人順着陳笑空洞洞的視線看過去,那兒什麽都沒有,只有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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