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殺人兇手
殺人兇手
天氣正好,正适合談戀愛。
現在我的老婆卻在一群情敵中間。
雖然暫時壓制住了他們蠢蠢欲動的心——你們最好有什麽重要的事,何潛行想,不然我真的會扣你們工資。
他推開門,一張B超圖,幾乎怼到何總臉上,何潛行把片子拍到一邊——“這可是你兒子第一張照片,你不得好好看一眼?”
何潛行愣住了,他立刻手舞足蹈去抓那張片子,黑白色的一團,根本看不清楚什麽對什麽。
“還很小。”重明對抓着片子發愣的何潛行說,用手指着上面的一個比花生豆還的小點說,“這個,是你的兒子。”
尋尋也是從這麽小的一粒種子,慢慢長成一個孩子。何潛行的指腹,在那個小點上不斷摸着,好像這樣,那個小點點很快就能長大成一團,再變成一個孩子。
他猛地擡頭,如刀子一般看着重明。
重明下意識倒退了一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這個孩子。這才是麻煩的地方。很多藥,對腹中的胎兒可能都有不利的影響,我沒辦法開藥。”
“我建議你留下來。我們家已經很久沒有新的孩子誕生了。”還不等何潛行說話,盧卿說,“尋尋是第一個,現在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孩子,這個不一樣,你也能看到,他身上散發的光澤。”
“我不在乎這小東西,我只想知道,陳笑會怎麽樣。”何潛行盯着她的眼睛,如同鷹隼盯着自己的獵物。
盧卿下意識撇過頭:“反正,陳笑只是一個凡人,他的人生也不過幾十年。”
“這個孩子,不能留。”何潛行斬釘截鐵,不容任何異議。
注定有緣無份。
這個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陳笑現在的身體情況,這個孩子只會成為一個巨大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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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陳笑都活不到孩子生下來的那天。
“有辦法把這個孩子拿掉嗎?”何潛行問,“現在還小,陳笑肯定不知道。”
小妖怪都很狡猾的,它們知道什麽東西要傷害自己,會想方設法僞裝不見,就想活下去。
“你想好。”盧卿說,“拮抗的原因正是這個孩子,他在救自己的‘母親’。”或者說,他在自救。
“嗯。”何潛行皺着眉頭,他總覺得自己的指尖缺點什麽,好想就這樣點兩根煙看看,精神上的疲憊,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無論如何,我都要救他。”
“放他走吧。”盧卿開導他,兩個人是多年的好友了,說話終還是會聽上一聽,“無非是再等一世罷了,何必那麽執着,時間對我們來說,本來就沒什麽意義。”
“我已經等了那麽久,不願意再等了。”何潛行拒絕。
已經夠久了,幾千年了,一次又一次的遺忘,我真的不知道,有一天,會不會連我也忘記了。
“我以為你是一時興起。”盧卿也只是和他走過一小段路,前因後果她也不是很了解。只是活了幾千年,難免涼了熱血,沒什麽能一直生機勃勃地活下去。
“你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嗎?”重明突然問。
何潛行擡眼,輕描淡寫,卻帶着無盡的威壓,嘲諷着他,自然是肯定的答案。
重明咄咄逼人:“如果要你去死呢,你願意用你的命換他的命嗎?”
“如果能讓他活下去,即使用我的命,去換他的命,也未嘗不可。”何潛行說。
“如果真的只能這樣呢?”重明反問。
“不要胡鬧。”盧卿制止重明,“現在家裏什麽情況你不知道?何潛行倒下去了,對你我有什麽好處?”
何潛行一把推開盧卿:“讓他說——還是說,你其實也知道?”他一把拎起盧卿:“你一直知道我的底線在哪,告訴我,要怎麽才能救他?”
“那兩管子血可能不夠。”盧卿被他掐的幾乎喘不過氣,短短一句話,用盡了全力。
何潛行把她扔下來,轉身回了房間:“你待會兒過來取血。”
她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氣。
——陳笑看到這裏,“眼睛”又變成了豎瞳,一陣鑽心的疼從他的眼睛傳來,就像是被一柄利劍,從裏面直直刺穿到外面一樣。
他從床上爬下去,摔在地上,連滾帶爬,要去開房門。
不對,不是這樣的。
何潛行,你要做什麽?
我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我不允許你死。
一門之隔,何潛行也感受到了那伸出來的手,他蹲下身,伸出手,隔着一扇門,和陳笑的手掌緊緊貼在了一起。
“陳笑,活下去。”
陳笑感受到了手心中傳來的熱度,他的嘴角扯出一絲笑,這個笑意很淺很淺,淺到不過是臉上的酒窩露出了一點,只是這一下,已經用了陳笑很大的力氣,他原本想說出口的話,只能在心中默默說着:“何潛行,這下你真的留不住我了,只希望你對尋尋好一點,這是我最後的願望。”
“你說什麽,我不會讓你死的。”何潛行也在心中默默地說,“我找了你這麽多世,不是為了看你去死的。”
每一次,每一次,都差了那麽一步。
他好像天生就會從自己的手心裏逃走,不論用盡什麽辦法,都沒辦法将他留下來。
————
陳笑已經留在宅子裏三個多月了。這些天,他好像怎麽都吃不夠似的,飯量變大了,人卻越發瘦了,也不知道,那些拼了命吃的東西,最後都流到哪去了。
人也有些累。
何潛行不知道什麽時候是一個“好時候”,他已經抽了幾袋血了,盧卿還是在研究,也不知道到底能研究出什麽結果來。
孩子還不能拿掉,還要靠着他吊着陳笑的命——但也不能拖得太久,現在都已經冬至了,再過不久,大概又是新的一年了。新年就不宜殺生了。
冬至和清明一樣,是非常重要的日子,某種意義上來說,冬至要比清明更重要。
重陽節的酒會上,陳笑算是出了一個不小的風頭,羸弱的身體,卻承載了神明的神識。
很多人都記得他,遠遠地看着,竊竊私語,不敢靠近。
我這個地位都是何潛行給的,我自身沒有相對應的實力。陳笑有點焦慮,要是何潛行有一天要把這些收回去,我該怎麽辦?
“你要學着适應這些。”何潛行體貼地說,可惜沒有找到陳笑焦慮的重點,陳笑并沒有覺得被安慰到。
“陳笑,過來一下。”管家凡叔正好路過,看到陳笑,就把他招呼進廚房裏,他倒了一杯茶給陳笑:“很不容易吧。”
“還行。”陳笑喝着茶,溫暖了一下自己冰冷的雙手,“朱斐然現在怎麽樣了?”
凡叔搖搖頭:“沒辦法,還在老地方,出不來。”陳笑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何潛行才不相信,他能這樣若無其事放下所有,如此平和地談起朱斐然。
陳笑有點不習慣,他縮在了輪椅裏。這種情況他經常遇到,當年還是陳家小少爺,有時候會冒充哥哥跟着父親喝酒,也會被誇贊“年少有為”。陳笑當年理直氣壯,現在卻有些心虛。
畢竟,他已經不是那個驕傲的小少爺了,他只是一個殘廢。
就比如現在,何潛行剛離開不到半分鐘,說要把孩子抱過來,面前就出現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一條腿已經邁進了土裏,只剩下另一條腿晃晃悠悠,站不太穩,他坐在輪椅上,低垂着頭。
陳笑恨不得把他推出去,免得一會兒出現一大群人。
輪椅剛壓過陸家的大門,老人突然站了起來,往前晃了兩步,走的越來越穩、身上越來越輕松,很快,他那如同風幹的橘子皮的臉也慢慢變得飽滿,除了那一頭銀發,整個人變回到了二十歲。
陳笑目瞪口呆。
“你好。”銀發男人伸出手,“我是陸淩,不過和陸家沒什麽關系只是單純也姓陸罷了。”
“他不是我們這邊的人,西方那邊的,有一次跟他喝了酒,就把人家給拐回來了。”林羽生不知道什麽時候繞到他身後,在他耳邊輕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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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吵得很,對幼童的精神來說,是一種不小的刺激,尋尋卻開心得不得了,他直接上手,看到什麽都想要,特別是看到了那張長桌,整個人興奮地都快飄起來了,小身子一個勁往那邊扭,想讓他爹帶他去吃東西。
“我要是敢帶你去,你爹就敢把我打死。”何潛行牢牢鉗住自己的兒子,不理會他的要求,直接把他往陳笑那邊帶,“你不能吃那些高糖高油的東西,肝髒會受不了的。”管他能不能聽懂,反正我解釋過了,一會兒陳笑真的追究起來,反正追究不到我的身上。
和陳笑的關系本就岌岌可危,絕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何潛行滿意地想,完全沒想過,兒子不是他可以輕易控制的生物。
尋尋不高興了,他想哭,他就哭起來,肺活量好得,讓整個大廳的人都側目。
“閉嘴!”何潛行威脅,捂住了他的嘴。
女傭在邊上,想走過來——這麽捂嘴,孩子會窒息的,
在陳笑面前,尋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陳笑拿出早就讓女傭準備好的牛奶,自己先喝了一口,完全沒問題了,給兒子灌了下去。尋尋得了牛奶,哼唧了兩聲,噸噸噸喝了起來。
“難怪有人說,父親對孩子的愛來源于孩子的母親,我果然不讨何總喜歡。”陳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