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節晚自習的鈴響後,她空着手回了教室
後不懷好意地怪笑着。
庸俗,沒情趣,剛墜入初戀的徐帥不屑搭理他們,邁開長腿幾步先追上了溫凝。
溫凝走路姿勢很漂亮,窈窕又端正。
徐挺覺得和她并肩走不是辦法,身形一動,攔在了她身前。
“咳,我其實想問你中午吃什麽?”
第四節課後,七班的名次表發的遲了些,現在去食堂搶飯,早就涼了。
溫凝說:“校門口那麽多吃的,随便挑一家就好。”
男朋友新官上任,徐挺覺得不躁不稱意,輕扯了扯她校服袖子往停車坪帶。
“那條巷子裏的店到高三畢業,你怕是能從南到北給背下來。走,我帶你去別的地方轉轉。”
溫凝試圖甩了甩袖子,被他提溜着不放。
中午,校園裏遛彎的學生都在往這兒看。
她無奈妥協:“放手,我去還不行麽。”
“溫凝,你要是當女朋友有學習那麽認真就好了。”
徐挺緩緩說着:“一天到晚沉迷學習有什麽好的,學成書呆子,還得被人樹典型說是高分低能……”
溫凝紅唇微張,不可思議道:“徐挺,你幹嘛這麽說自己。”
徐挺:“……”
算了,大不了她花30度的認真,他就用150度的真心呗,一樣湊得成互補角。
停車坪上,徐挺那輛酷炫山地車已經沒了蹤影,換成了輛規規矩矩帶後座的,泯然衆車矣。
溫凝喉嚨發幹,恍惚明白了徐挺的心機,“要不然打車去?”
徐挺輕松把車往她面前一橫,抿着唇看着她。
“臨度區打車,午自習開始我們都不一定能回來。”
喜歡是她喜歡的,答應也是她答應,現在再拒絕那不是矯情麽,溫凝一咬唇上了車後座。
風裏有陽光炙烤在樹葉上的氣息,幹燥舒暖,溫凝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還沒吃飯就困了。
她害怕自己真睡着了,沒話找話說:“何櫻每次都說,不騎車帶我感覺不出我有多重,徐挺你能騎得動嗎?”
正常男朋友都會趁機表忠心:不重,你輕得很,你要不說我都不知道你在後座上呢。
徐挺笑了笑說:“是挺有分量的。”
有分量到,他格外小心翼翼。
溫凝不明所以的懊惱,輕輕戳了他背脊一下。
——刺耳的急剎車一沖,溫凝被暖風吹來的困意全消。
路途明明平坦。
“徐挺,你會不會騎自行車啊?”
“溫凝,你把不把我當男……的啊?”
話一落地,兩人各紅了各的臉。
一頓午飯磨蹭到将近一點才回學校,味道也沒什麽特殊,時間全浪費在路上了。
溫凝晚上躺着一想,覺得有點郁卒,傻的不是徐挺,是她自己。
百校聯考後的第一個班會,沈曼環視着臺下裝機器人的學生,默默無語。
語文課代表陳馨因病休學了,推舉自薦一位課代表而已,吓得一個個氣都不敢出。
班主任的課代表,沒人肯當。
“我是母老虎啊,你們怕成這樣?”
沈曼威脅道:“既然沒人願意,誰頭坑的最低,我可就選誰了。”
日光燈下,齊刷刷一排眼鏡片兒反着锃亮的光。
沈曼感嘆道:“既然你們都不想當,我也不能強求,就選個語文成績最好的吧。”
“溫凝,兩次第一,就你了。”
前後左右的同學長舒了一口氣,紛紛看向她。
溫凝站起身,紅着臉說:“沈老師,我覺得……我不行。”
讓她像何櫻一樣挨着座位催作業,難度太大了。
“越是不行,就越要鍛煉。”
沈曼笑容溫和:“這樣吧,課代表也算班委之一,我們開展一個無記名投票,超過七成同意就是你了。”
計票結果一出,全班56人,51票通過。
倒不是因為溫凝人緣有多好,長得多漂亮,語文課代表一天跑班主任那兒好幾次,最怕的是打小報告。
溫凝這種人,一看就不會聒噪。
溫凝只能答應了。
沈曼心滿意足去說第二件事,“下周四下午最後兩節課,舉行高一年級籃球聯賽。”
體育委抽到的簽,第一輪初賽是對戰6班,不是冤家不聚頭。
七班學生一片嘩然。
沈曼正色說:“我再強調一遍,只許打球不許打人!”
至于具體的選球衣、啦啦隊、誰打首發的事,沈曼樂得做甩手掌櫃,不管了。
晚讀前的間隙,徐挺站在綠牆邊,等來了一個神色淡倦的溫凝。
徐挺遞給她一條藍莓味的薄荷糖,笑了:“這麽讨厭當課代表啊?”
“我不是也當課代表了麽,除了上樓下樓麻煩些,其他也沒什麽。”
“荷氏還出了藍莓味嗎?”
溫凝把糖紙剝開,自顧自含了一粒糖在嘴裏。
徐挺有點被萌到了,這一定不是她的高貴冷豔的女朋友溫凝。
“徐挺。”
“嗯?”
溫凝的手指裹在校服衣袖裏,戳了戳他問:“你下午選我了嗎?”
徐挺側頭看着她,理所當然地點頭。
溫凝收回手,聲音含糊不明:“你真是的。”
她不能埋怨別人,還不能埋怨一下徐挺麽。
“明知道我就不是那塊料,怎麽催人交作業……”
徐挺沒忍住,低眉掃了她白嫩的指尖一眼,緩聲說:“不有我在麽,我收數學你收語文就是了。”
“那也不一樣。”
她倒不是覺得丢人,就是安靜久了,讓她主動去催別人交作業,實在不知道怎麽開口。
溫凝甚至在想,她是不是應該在心裏把要說的話先演練一遍?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客——”
七班坐在窗邊的同學們發現溫凝和徐挺并肩站在長椅邊,故意擡高音量,把書《赤壁賦》念的浮誇又做作。
溫凝從徐挺身旁退了兩步,像是故意給班上同學看一樣,洩氣道:“算了,我回班去了。”
徐挺手臂一攔,淡淡說:“還有三分鐘,你急什麽。”
溫凝還在別扭着,直接繞到了籃球框下,不買賬。
徐挺跟了上去,表情軟了下來,像無奈又像是委屈:“每天就指着這十來分鐘,你還要缺斤短兩?”
溫凝一噎。
這幾天,溫銳每天中午都接她回家吃飯,平時照常有司機接送她上下學,徐挺好像是有點憋屈。
她選擇原地不動。
徐挺收斂了笑,眉眼認真:“如果你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那我陪你去找曼姐,說你不想當課代表就是。”
“但如果——”
徐挺頓了頓,語聲更溫和了:“你覺得這樣還不夠,當課代表也是個和人交流的契機。”
“你做決定吧。”
徐挺的話說的很模糊,可溫凝聽懵了。
她曾經很反感別人這麽說自己。
有一回在飯桌上,丁麗珊酒酣耳熱之際,說了句“你不愛和別人交流是種心理疾病,要不是去腦科醫院不好意思,你真該去看看”的話,當場被溫凝給了個難堪。
心理學上說,“行為是美麗的”。
即使是那些被社會公認為懦夫的自殺者,他們之所以選擇死,也是因為死比生讓他們感到更輕松。
對溫凝而言,從前,她只是覺得不和人交流更安全、更自在而已。
溫銳一有空,總是似有若無地勸她“多交幾個朋友、和人交流”,只有奶奶會在意她到底喜不喜歡這樣。
現在,還有徐挺了。
時間長到徐挺以為溫凝不會答他,她忽然開口說:“其實,我一直有點羨慕清映,還有櫻櫻。”
溫凝抱膝靠坐在籃筐下,聲音微澀:“我也想明快大方,做事出趟,但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就是現在這樣子了。”
她低着頭,帶了點鼻音說:“徐挺,我……我不想的。”
徐挺屈膝和她對視:“那就試試看,溫凝,能走多遠走多遠。”
“走不遠了,我還在你身後。”
溫凝垂着臉不說話,用手擋住了眼睛。
“其實走不遠也不錯。”
溫凝仰起霧蒙蒙的眼睛看着他。
徐挺直起身,意味深長地笑了:“你不說話都跟我招惹出這麽多情敵,肯說話了我還不得,嗯?”
然後他彎了彎眼,自然而然把手遞到了她面前。
晚讀的預備鈴恰時響了。
溫凝扶着籃架輕松起身,輕飄飄掃了他一眼。
徐挺郁悶了,想趁機牽個手怎麽那麽難?
操場邊遛彎閑話的學生們,陸陸續續回了教室。
晚風微涼,溫凝咬了咬唇說:“那先拿你做個實驗?”
徐挺皺起眉:“我跟你說啊,現在發好人卡晚了。”
溫凝含怒嗔他一眼,飛快丢下了句話,就越過了他。
“徐挺,你真好。”
那,牽不到手也……沒關系了啊。
等到第二天,溫凝正式上任時,徐挺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
那群男生,各個都跟狼似的。
平時,溫凝冷冰冰的,他們找不到話題搭讪。這下名正言順了,交個作業都能翻出花樣來。
早讀已經開始了,只有各個課代表還在忙忙碌碌地收作業。
馮彧笑着商量:“溫凝,你借本作業給我抄呗,誰的都行。”
閱讀理解你都敢抄,這不是連累被抄的人麽。
溫凝把收齊的那組理順,擡腕看了眼,态度溫和:“七點三十前,你找一個願意給你抄的我就拿給你。”
馮彧還欲和她糾纏,就見徐挺從背後走來,語聲冷冽:“溫凝,把我的給他抄。”
馮彧笑容一僵,溫凝真就從試卷堆裏抽出了徐挺的那張,遞給了他。
“喏,抄吧。”
傅檸暧昧地眨了眨眼,“诶,徐挺你和溫凝……”
溫凝瞄了眼徐挺,蹙了蹙眉。不是你說是傅檸和周心茉告到曼姐那兒去的嗎?
徐挺也皺眉,他哪知道傅檸演技那麽好。
眼神在空中幾個來回,馮彧沒忍住咳了聲。
徐挺低頭數着試卷,在一片朗朗書聲中,慢條斯理地說:“溫凝是我女朋友啊。”
說着,徐帥很純地把女朋友的試卷面貼面,和自己的放到了一塊。
出離了牽手,這得是間接親吻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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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周四下午,整個高一年級的心都提前飄到了籃球場上。
少年少女各懷心思,像明媚的春日湧動。
男生們想多扣幾個酷炫三分,在悄悄心儀的姑娘面前逞個英雄,耍個帥。
至于女生,沒什麽比看喜歡的男孩子打球、給他加油遞水,更少女心萌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