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兒時的初遇
11.兒時的初遇
他好理智好清醒,季真言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麽反駁,走上這條路是他自己的選擇,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又怨得了誰。
早知道當時就應該調查清楚,也不至于落得個人財兩空的地步。
早知道……
季真言抿了抿嘴唇,他擡手摸了把頭發,“你說的對,我不是故意要聽到你的事,只是,我不想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變成小三,給別人造成傷害。”
故作輕松的語調中壓抑着難以言喻的悲傷。
謝钰怎麽會不懂,他心裏忽地升起一種滿足感,比當初季真言對他說“喜歡”更開心更滿足。
他看得出季真言對他的在乎絕不局限于“喜歡”。
謝钰蹲下身,淡淡地說:“你覺得我跟她般配,那你怎麽就沒仔細看一下我跟她是怎麽相處的呢?”說着,他冰涼的指尖捏着季真言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和自己平視,“我想我的性取向你再清楚不過了吧,我爸想我訂婚就是為了遮掩,不然誰家父母怎麽急着讓自己的孩子訂婚啊。”
他這是,在解釋嗎?
季真言低頭一笑,“那我跟你在一起還是會傷害到那個女孩子啊。”
“靠,”謝钰松開他的下巴,低聲罵了一句,“你為她着想幹什麽?她早就知道我的性取向,讓我爸媽同意訂婚還是她耍了些手段。”
“她為什麽?”
謝钰對他冷哼一聲,“因為她跟你一樣喜歡我的臉。”
季真言愕然的望着他,又是一個因為美色不顧一切的顏狗啊!
謝钰不免得有些煩躁,但還是耐着性子和顏悅色的對季真言說:“你不要覺得對不起她,也不要顧及其他,你現在跟我在一起很開心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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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的及時行樂思想。
不過他說的很對,季真言早晚要回國,又不可能留在美國跟他結婚,以後的事情考慮那麽多不是徒增煩惱?
畢竟他當初選擇和謝钰在一起的時候可沒考慮這麽多,也是打着及時行樂的旗號。
正要開口對謝钰說另一件事,可是對上他幽藍色的眸子時,季真言嗫嚅着嘴唇卻怎麽都開不了口。
“你剛剛說你看見了什麽?說話。”謝钰盡量把語氣放得柔和,他今天晚上也是很煩躁,好不容易躲過訂婚宴想來島上圖個清靜,又被他爸給逮到,還要他趕緊回家。
他的眸子像浮在空中的幽藍色火焰,雙眸中的目光伴随着磁性暗啞的聲音化作利刃,帶着刺痛人的力量凝視着蹲坐在地上的人。
“小哥哥,你吃巧克力嗎?吃糖會心情好哦。”
一聲孩童的呼喚如潮水般湧進季真言的大腦,記憶樞紐被劃開一道口子,疼得他悶哼一聲,彎下了腰。
謝钰連忙伸出手想把他扶起來,結果手還沒碰上季真言,就被他一把甩開了。
季真言捂着太陽穴從地上艱難地站起身,扶着欄杆跌跌撞撞的奔下樓。
腦海中的記憶瘋狂被喚醒。
他見過美人魚,他見過的,三歲左右,他和父母在杭州旅游時,一個瀕臨倒閉的水族館抓了一條美人魚。
他們把小美人魚關在魚缸裏,想用他賺一筆錢,結果人們都以為是噱頭都不來,水族館的生意仍舊不好。
可是三歲的季真言懷揣着探索的心理讓媽媽買票帶着他進去了。
透過魚缸裏渾濁的海水,他看見了小美人魚的樣子,他倚靠在人造假山上小憩,漆黑如藻的發絲在水中飄蕩,上身遍布着深淺不一的傷痕。
可最吸引人最讓人震撼的是他的下半身,不是人類的雙腿,是魚尾,和那種人魚表演的道具不同,他的尾巴線條流暢,鱗片在渾濁的水中也難掩耀眼的光芒,晶瑩剔透的魚鳍像蝴蝶翅膀一樣在水裏微微煽動。
“天吶,真是美人魚。”童霜驚訝地捂着嘴。
“可不是呢,太太,您這買的票可值當了吧,勞煩您出去給咱們打波廣告……”
趁媽媽和導游說話的空隙,季真言從随身帶的小包包裏翻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巧克力,小小的身子慢慢探走向小美人。
他一點也不害怕這個前所未見的生物,反而對美麗生物的向往讓他想靠近他。
他身上那麽多傷,一定很疼。
“小哥哥,你吃巧克力嗎?吃糖心情會好哦,吃完就不痛痛啦。”季真言小巧的嘴唇貼在玻璃上,哈喇子順着玻璃流下來,小手捏着那塊巧克力輕輕敲着玻璃。
敲擊玻璃的聲音驚醒了休息的小美人魚,他雙眸微微睜開,幽藍色的光芒在眼底流轉。
随後,童霜一把将他抱起來,還回頭對導游罵罵咧咧地說:“你們這是在造孽,早晚會有報應的。”
導游跟在後面追着,“要不是我們養着他,給他一口飯吃,恐怕早晚就給人拿去做實驗了,太太要不您再看看,咱們還有北極熊呢!”
童霜抱着他匆匆離開了,只剩下小美人魚坐在假山上,失神地看着那塊弄掉在地上的巧克力。
他怎麽說在房間裏一看見那條尾巴就萬分斷定是美人魚呢。
原來他早就見過了。
季真言心緒紛亂,他一路跌跌撞撞走到樓下,失魂落魄的樣子把站在門口的喬雷吓了一跳,他連忙上去攙扶,“哎呦,您這是怎麽了?”
“麻煩您,帶我一起走吧……”
季真言話音未落,就聽見謝钰從樓上傳下來的吼聲,“季真言!你給臉不要臉是不是!”
喬雷深知謝钰的脾氣,他非常在意自己的面子,看着受驚不已的季真言,估計倆人之間發生了什麽。
比如說聽見少爺要訂婚的消息,這孩子一時有些接受不了,不過這樣也好,季真言和謝钰之間相處的時間并不長,及時抽身而退最好,但喬雷還是善意提醒了他一句:“要不您跟少爺說一聲?”
季真言一把抓住他的手,擡起的眼眸中溢滿了恐慌。
喬雷瞬間收聲,也是個可憐人啊,他便帶着季真言跟他一起坐船離開了。
季真言現在根本無心理會謝钰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他現在滿腦子裏都是美人魚。
喬雷看他跟丢了魂一樣,一直在旁邊安慰他。
他們很快就回到了陸地,喬雷安排了一輛車送季真言回了學校。
季真言絲毫不敢停留,跟逃命一樣下了車,頭都不回地往學校跑,他沒回自己的宿舍,而是徑直去蔣宸的宿舍。
蔣宸正準備學習資料呢,看着突然闖進宿舍的季真言,他被吓了一跳,緊張的問:“你這是怎麽了?挨打了?”
季真言嘴唇顫抖,大腦一片混亂,他抓着蔣宸的手臂,在混亂中理清了一點思緒,“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小時候見過美人魚?”
蔣宸回憶了兩秒,然後點點頭,“記得啊,你十二歲時告訴我的,那個時候我倆剛認識。”
“我,我現在告訴你,我又看見那條美人魚了,真的,一樣的大尾巴,一樣的眼睛,幽藍色的……”季真言瘋了一樣朝蔣宸比劃。
當幽藍色三個字一說出口,他忽然愣在當場。
過往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中的那一刻,他一直難以平複心緒的原因是那條小美人魚擁有着和謝钰一樣幽藍色的瞳眸。
蔣宸立刻抓着他的手,嚴肅地追問:“你在哪兒看見的?”
“我在……”
“是啊,在哪兒?”
身邊忽然又響起一個聲音,季真言轉頭看向一旁,蔣宸的舍友放下書從床上坐了起來,興致勃勃地等着季真言說下文呢。
“呃……”季真言想到了Roger,他不能把他說出去,方才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這件事上,忽略了這個宿舍還有別人,要是被他傳出去,對Roger會造成影響,他砸吧一下嘴唇,“我,我忘了。”
“啊?”屋裏的倆人一齊失聲。
季真言趕緊從蔣宸的宿舍離開了,甚至拒絕蔣宸送他回宿舍的提議,他現在不想對外人透露Roger的一點信息。
他也記得Roger對他說過,不許幹涉對方的生活。
走在回自己宿舍的路上,秋日夜間的風吹得人渾身涼嗖嗖的,要是他沒有跟喬雷從島上離開,估計這會兒已經和Roger暖暖和和地抱着睡覺了吧。
季真言有些懊惱,他也是,Roger已經把事情解釋清楚了,他不告而別算怎麽回事。
回想起離開時Roger對他說的那句話,很難聽,很傷人自尊,季真言嘆了口氣,拿出手機給Roger發了條解釋的信息:抱歉,我透過房間的落地窗看見了一條美人魚,我太害怕了。
這條信息剛發出去,Roger的信息就追過來了:你說什麽?
季真言:我看見了一條美人魚,在海裏。
這條信息發出去後,Roger就沒有回應了。
季真言穿着一件單薄的T恤,失魂落魄地坐在學校廣場長椅上,再過幾天就要邁進冬日了。
看着一地落葉,他心裏迷惘萬分,Roger和那條小美人魚瞳孔的顏色一模一樣,可Roger怎麽可能是美人魚?雖然他長得好看,但也不至于……
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是冥冥之中他覺得他和那條小美人魚又見面了。
等了兩三個小時,都沒有等到謝钰的回信,季真言被秋日的寒風吹得打了幾個噴嚏,這才天冷知道回家。
幾天後,就是大學校慶的日子,季真言答應過會登臺表演,順便讓蔣宸拍下來發給媽媽。
一直到登臺前,季真言都心不在焉。
蔣宸在他旁邊說:“你這段時間怎麽回事啊?因為上次考試考砸了,就一直頹廢到現在?”
季真言猛地擡起頭,“你怎麽知道我考砸了?你告訴我爸了?”
蔣宸白了他一眼,“我倒是真想告訴季叔,你看看你現在,眼下烏青,雙眼無神,你告訴我,是不是沖多了?”
季真言踹了他一腳,“你他媽少亂說,我就是因為考砸了才頹廢的!”說完他對身後的化妝師招了招手,“麻煩幫我多補點遮瑕,黑眼圈太重了。”
化妝師立刻拿着工具過來了,季真言的五官比例很溫和,化了妝後整個人溫潤得像一塊璞玉,只是他今天卻穿了一身酒紅色的天鵝絨西裝,搭配着臉上殷紅的嘴唇,頗有幾分嬌豔紅玫瑰的味道。
“等你下臺了,我照例給你送一束花。”蔣宸拍着他的肩膀鼓勵道。
“就像以前一樣?”
“嗯,好好表現。”
季真言失笑,眉眼間有些失落,記得他最後一次參加表演收到了數不清的花……他拍了拍蔣宸的肩膀,“放心,我的水平你知道。”
說完,他走了出去,邁過長長的走廊登上舞臺時又拿出手機看了看,那是他給Roger發的最後一條信息:明天我要參加校慶上臺表演了,想邀請你來觀看。
結果仍舊石沉大海。
那天之後,季真言和謝钰的關系回到了倆人剛認識的狀态。
無論季真言給他發多少信息,謝钰都沒有回一條。
季真言難過地想哭,他不斷地反思不辭而別已經讓謝钰生氣了,還告訴他,你家有美人魚,這不更讓人火大嘛。
自己的行為和語言肯定傷害到他了才會這樣。
季真言甚至去謝钰的曼哈頓公寓找過他,想給他道個歉,可是按了許久的門鈴都沒有人開門,打了很多電話也沒人接,數次的碰壁幾乎将季真言打擊到了塵埃裏。
悠揚的《克羅地亞狂想曲》在舞臺中響起,也傳到化妝室,蔣宸坐在化妝室裏打開自己的電腦,在鍵盤上操作了兩下,電腦屏幕很快轉成了舞臺現場直播。
季真言十指躍動,悅耳悠揚的樂曲在他指尖被演奏出來。
蔣宸會心一笑,季真言的技術沒有絲毫退步,他仍舊是曾經那個在音樂方面有着極高天賦的季真言。
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裏的資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時機差不多夠了。
幾分鐘的鋼琴曲很快結束了,季真言沒在舞臺上多停留一刻,頭也不回的匆忙退場了。
他是喜歡音樂,可他無法創造出屬于自己的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