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誅殺令

誅殺令

溫輕寒沒有撒謊。

這個病秧子不僅不知道,恐怕臨死之時,還以為在為溫家盡力。

愚昧不堪,難怪會被害死。

他默默喝着茶。

白悠盞被他的淡定氣得不輕,單薄的胸膛一起一伏。

書生也太傻了吧,他都能看出來是二少爺故意趕他出府,無論是出于惡作劇還是什麽原因,溫輕寒還遭遇藥房夥計詐騙,這接二連三的事故湊在一起,身子骨還那麽弱,一不小心就翹辮子了。

白悠盞想如果他昨晚不在,沒有設防寒保暖的結界,那一聲聲慘烈的咳嗽聲……這夜得多難熬。

就算是惡作劇,是無心殺人,那位二少爺都該受到懲罰。

白悠盞面對數百人圍攻的時候,都沒現在這麽暴躁。

溫輕寒放下茶杯:“走吧。”

白悠盞問:“去哪裏?”

“去街上,早去早回,我清醒的時間短。”

溫輕寒開始适應病秧子的身體,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卧床修養,或者說昏迷,只有兩三個時辰是清醒的。

再不出門,他怕自己會直接暈倒。

白悠盞氣沒消,昨天還理直氣壯花錢,想着債多不愁,慢慢還償還。

“……其實我不用吃那麽多。”

溫輕寒上下打量他幾眼:“買衣服。”

衣冠不整,就算是跟在溫大少爺身後,想進溫府還是有點困難。

進不去溫府,一切努力都白費。

白悠盞接收到他的目光,想起隔壁老婆婆總是喊他小可憐……

不怪他,都怪衣服。

衣食住行都依靠書生,白悠盞再怎麽心大,也有些不好意思:“是可以買一件。”

城裏有的是成衣鋪子,但他們誰都不知道具體在哪裏,于是随意找了個方向信步溜達。

結果一路走到南城門口。

城門口聚滿了百姓,有個身穿青色長袍背負長劍的青年在人群中央,格外引人注意。

這服裝和發型,白悠盞一眼就認出來,當時圍攻洞府的人群中,有一個人也是同樣打扮!

白悠盞後退半步,不會這麽快就殺來了吧。

“那不是無情門的弟子嗎?”

“是無情門的弟子來張貼誅殺令,好像是所有宗門都在聯合起來,誅殺一個叫白悠盞的魔尊。”

“白悠盞?沒聽過。”

“總之就是一個作惡多端的魔尊,仙人們在為民除害。”

那個無情門弟子拿出一張符。

百姓們紛紛瞪大眼睛。

要看到仙人施法了!

那是一張擴音符,年輕弟子的聲音響亮到整條街上都聽得一清二楚:“諸位百姓,瓊州是我無情門守護的地界,有無情門在的一天,就不會讓瓊州百姓受到魔尊威脅!為民除害是無情門世世代代的遵旨!”

一番演講,百姓們都熱血沸騰,紛紛鼓掌叫好。

如果白悠盞不是魔尊本尊,他也想跟着鼓掌。

可惜他就是那個“害”。

慚愧。

弟子繼續慷慨激昂:“也請大家記住畫像上白悠盞的長相,有任何線索及時舉報,定然重重有賞。”

有百姓害怕了:“可是魔尊如果來咱們瓊州了,根本來不及吧。”

“對啊,那可是魔尊,咱們普通來百姓還不夠塞牙縫的。”

“這瓊州城不住了,不行不行,我還是趕緊走吧。”

其實他們的猜測是正确的。

年輕弟子冷汗都快下來了。

為了安撫百姓,各大宗門高手聯合圍攻忘憂山一事,沒有走漏風聲,只有他們修仙之人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知道忘憂山塌的真正原因,知道白悠盞可怕之處。

弟子迅速冷靜下來:“諸位請放心,我師叔已經去請天下第一宗的長老來瓊州城為溫家二少爺測試資質,到時候有沒有魔頭,逃不過長老的法眼,一旦有所發現就會立刻請仙尊出面,請大家放心,天下第一宗的仙尊大人,定然不會放任魔尊為非作歹。”

這下百姓們都安靜下來了,天下第一宗的名聲就這麽好用。

仙尊是誰,傳言與天同壽!

換句話說,仙尊就是神仙!

而且他們瓊州城,即将誕生一位天下第一宗的弟子,多麽榮耀。

只有白悠盞不安地摸着臉。

剛才他聽見了什麽?

畫像!

豈不是全天下都知道他長什麽樣,都來追殺他了?

不行不行,不可以那麽快,和書生當室友的日子那麽快樂,而且他對修真界的理解還存在表面,一點證據都沒有,不是露面的好時機。

他要變被動為主動,最好改頭換貌。

還好魔尊什麽咒語都知道,他一有想法,立刻有個咒語浮現在腦海裏,甚至只要默念,就能改變自己在別人心裏留下的容貌。

這個咒語只對法力比自己低微的人有用,換句話說,只要不碰到那個仙尊,他就是絕對安全的。

甚至可以調節容貌的醜陋度。

白悠盞不由自主加大法力,當然是越醜越好。

等等!

這幾天,不是一直有人在看他的臉了嗎?

白悠盞小心翼翼地問:“我長什麽樣?”

溫輕寒搖頭。

白悠盞疑惑不急,這是什麽意思?

溫輕寒暗示道:“你若把長發束起,說不定我能認出你。”

放下來,遮遮掩掩,誰認得出來。

白悠盞在逃命時用紅布條把頭發一紮,壓根就沒意識到長發及腰,還以為留着不用打理的短發,就這樣一連睡了幾天,早就亂得不成樣子。

再配上一身破破爛爛,他現在像幹淨的乞丐。

誰仔細觀察乞丐長什麽模樣?

這條街上就有家成衣鋪子。

白悠盞挑了一件便宜又利落的黑衣,就要去試衣服。

溫輕寒對他招了招手:“等等,我給你束發。”

夥計殷勤道:“是的呢,頭發束好,人都精神了。”

溫輕寒沒給別人束過發,至少比白悠盞自己紮的好上不少,用來束發的還是那根紅布條。

白悠盞晃了晃腦袋,捧着衣服去試了。

等白悠盞再出來,溫輕寒眼底甚至都閃過一抹驚豔。

夥計眼神都直了。

白悠盞挑的是一身方便活動的黑色短打,長袍穿起來行動不便,短打也更像現代的衣服,

修長筆直的雙腿,纖細的腰身,在往上是少年獨有的充滿單薄卻硬朗的胸膛。

裸露在外手部和脖頸肌膚,白得發光。

多好看的少年。

小小的成衣鋪子都蓬荜生輝。

再往上看。

饒是面對客人,夥計也不得不臉色古怪的別過頭。

白悠盞:“……”

反向美顏開太大了。

溫輕寒不動聲色地挑眉,這是給自己設了個法術,在他眼裏還是本來面容,在別人眼裏醜陋不堪。

再想想誅殺令,看來這場熱鬧,溫家是注定躲不過去。

接下來就是,怎麽哄白悠盞乖乖跟他回溫家,服從他安排,等到最合适的時機才發作。

病秧子的身體,能做到的事太少。

晚上回到茅草屋,溫輕寒點起燈,趁着還有精神,翻看病秧子的書。

白悠盞就趴在他面前:“你看我一眼。”

他撤下改頭換貌的法術。

溫輕寒懶懶地擡起眼皮。

黑色緊實而修身,更突出冷白膚色。

還有束發的紅布,豔得不行。

他:“嗯。”

白悠盞用上法術:“你再看我的臉,有什麽區別。”

溫輕寒再擡頭,什麽都知道,卻故意道:“你有兩張臉。”

“神不神奇?想不想學!”白悠盞興奮不已,“我還會更多法術,都可以教你。當天下第一宗弟子算什麽,有我在,我能保證你能吊打你那個弟弟!”

溫輕寒靜靜聽着。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你弟弟和你母親那麽算計你,甘心嗎!咱們當然要狠狠打回去!怎麽樣,學不?”

白悠盞期待地看着他。

爽文劇本直接喂給你!

自己的事都可以放一放,反正被誣陷也很多年,不急于一時半會,何況收集證據也要很久。

但書生身體不好,還有性命之憂,最要緊的是他。

溫輕寒搖頭:“沒興趣。”

道理他都懂,但是帶小魔頭去溫府晃一圈更快。

白悠盞蔫頭耷腦。

他想把溫輕寒培養成修真界大佬,狠狠報答他,但是溫輕寒不願意學。

“不過……”

溫輕寒慵懶地一擡眼皮。

白悠盞立刻看過去。

“學是可以學。”溫輕寒道,“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跟我回溫府一趟,并且一切都要聽我的。”

白悠盞:“好。”

這個太簡單了。

他又道:“學習要從今天開始,別看書了,咱們開始學法術吧!”

這麽熱情,讓溫輕寒有些頭疼。

不過……沒有他不會的法術。

就算是病秧子,用不出靈力,學起來應該很輕松,很容易混過去。

溫輕寒悠閑自在地翻過一頁書。

然而白悠盞在紙上一番寫寫畫畫,推到他面前:“學吧,這是你今晚的任務。”

溫輕寒:“這是什麽!”

白悠盞神秘莫測道:“一個公式,你照記就行了。”

這幾天他沒事就回憶法術,發現不管是符咒還是陣法,都和數學公式有很多相似之處,尤其是一些基礎公式,簡直随處可見。

修士們學習這些都靠死記硬背,而學好公式,完全可以靈活運用。

所謂打好基礎,不外如是。

看都看不懂的溫輕寒:“……”

該死的天下第一宗長老怎麽還沒到!

一群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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