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人之姿

5.天人之姿

陳悅齊沉聲說:“這不是小疫病,大媽腿上也有兩道新成不久的傷疤,估計是妖怪作祟,村長嫌疑極大,人妖合謀害命。”

老爺爺慌忙将孫女護在懷裏,“大仙,那妖怪在哪啊?”

“應該是那個後山吧。”孫祎在意識海裏說,“事情的起因是恐怕是焚燒蝙蝠而起,我們去後山看看。”

晚上說不定那個妖怪就要出來狩獵,頭號目标就是大媽,陳悅齊想來個守株待兔,可這次的妖怪估計要孫祎元神出體去降它,到時候讓別人看見他的元神可不太好,不如他們來個先發制人。

也算造福一方百姓了。

方才在意識海中,孫祎說顏凱可能正在往這個方向來,這個時候陳悅齊絕對不敢硬碰硬的,只能先解決掉當前的麻煩。

陳悅齊答應下來,對他們二人說起去後山的事情。

老人面色凝重,“大仙你不知道,後山是我們村埋死人的地方,一年前村長将蝙蝠燒死,那地方就開始鬧鬼,有幾個人還親眼看見墳地裏有鬼影,我們這心裏發怵,有點兒不敢啊。”

埋死人……

墳地……

有鬼……

陳悅齊咽了下口水,心裏有點發毛,她不怕妖怪,唯獨怕鬼。

孫祎感受到她心裏的顧慮,“不是有我在嗎?別怕。”

陳悅齊深吸一口氣,平複一下心情,“我是怕拖你後腿,你用太多法力了,萬一出事怎麽辦?”

“沒事,讓他們帶你去後山,你就叫他們回去,這樣的話我不用費太多的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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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也好,陳悅齊硬着頭皮對老人說:“能帶我去後山看看嗎?”

見陳悅齊懇目關切,老人下定決心,堅定地說:“我帶你去後山,這麽多人命不能白白折在這裏!”

老爺爺去隔壁家借了點米,款待着陳悅齊吃了個飯,本想讓小姑娘留下照顧大媽,小姑娘卻有些害怕,陳悅齊只好也帶上她。

太陽落下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們一行三人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後山去。

黑夜降臨,冷空氣來襲,陳悅齊還穿着那身病號服,被凍得瑟瑟發抖,老爺爺在前面打着手電筒,一陣陣的風,吹得矮木叢不停搖晃,遠處看就像有無數妖怪在跳舞……

“大仙,你會保護我對吧?”陳悅齊哆哆嗦嗦地開口。

“廢話!”

他話音還未落,旁邊的樹叢急速晃動起來,幾人停下腳步,警惕地看着發出聲音的樹叢,小姑娘緊緊地抓着爺爺的衣角。

一只小刺猬從樹叢裏鑽出,路過陳悅齊腳下,一溜煙跑到對面的樹叢裏去了。

原來是只小刺猬,三人松了一口氣。

“大仙,前面就是那山了。”老爺爺舉起手電筒照向前方。

山圓鼓鼓像個大饅頭,還有點兒像一個大號的墳,零零散散的樹木長在山頂,皎月隐下一半在山的對面。

“讓他們回去,我們自己去。”孫祎說。

陳悅齊将倆人勸了回去,拿着老爺爺給的備用手電筒,昂首挺胸地往前走!走了一會,她感覺十分枯燥,有些困,這兩天都沒睡好,幾件事堆在一起,困意更濃了。

“有人來了。”孫祎提醒了一句。

陳悅齊心下一驚:“誰啊?鬼嗎?”

“你的老熟人。”

陳悅齊的心瞬間蹦到嗓子眼,慌忙四下張望,一大團瑩瑩綠光赫然出現在前方不遠處,緩緩向後山移動,孫祎剛想提醒她不要将燈光照過去,卻晚了一步。

手電筒的光穩穩照在綠光中央,被綠光包裹的東西猛然轉頭——

是顏凱!

他兩眼翻白,雙眉倒豎,怒目圓睜。

陳悅齊瞬間被吓得腦中一片空白,懵逼地站在原地。

顏凱像一只被拎着的小雞崽子飛速沖了過來,牛仔褲在地上磨破了,膝蓋的皮肉在泥土地上蹭得血肉模糊。

陳悅齊大叫一聲,撒丫子往回跑,還沒跑兩步,腳踝被一根樹根絆住,迎面摔了個大馬趴。

慌忙轉身去解腳上的樹根,卻來不及了,顏凱迎面飛到她面前,望着近在咫尺的綠臉,陳悅齊渾身汗毛倒豎,腿都軟了,雞皮疙瘩從腳底板蹿到天靈蓋。

距離還剩五厘米時,顏凱突然停下了,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陳悅齊詫異地歪頭看去,這次換成綠光像個小雞崽子一樣,被孫祎拎着。

和意識海中所見的身形一樣,修長挺拔,肩寬腰窄,只是這次,她卻看清了他的樣子,真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斜飛入鬓的黑色劍眉下生着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玻璃般的眼珠清澈明亮,燦若星辰,可其中卻帶着幾分歷經滄桑,見慣世态炎涼的倦意。

殷紅的薄唇在雕塑般的鼻尖下勾起,嘴角鋒銳卻不冷漠,輕輕一挑便是無盡的溫柔。

玉冠束起的金色秀發被微風吹過,發梢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修身的明黃長衫襯得身段筆直板正,性感的鎖骨在微敞的長衫下若隐若現,金光在身側放肆桀骜地流動着。

這……就是天人之姿嗎?

他雙眸一緊,凝視着顏凱,沉聲道:“還不趕緊解了你那個破法術。”

綁住陳悅齊雙腳的樹根應聲而解。

修長的睫羽低垂,星眸看着地上的陳悅齊,他薄唇輕啓:“起來吧,身子還沒好全,當心生病。”

陳悅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爬起來的,總之就是有些眩暈,這個男的太帥了,給她帥懵了,難怪有那麽多詩詞歌賦都把美人兒比天仙。

她站在孫祎身側,指了指顏凱,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是顏凱嗎?”

“已經不是了,你自己交代。”他丢開那坨綠光。

顏凱順勢跪在二人面前,緩緩張開嘴唇,猶如一個咿呀學語的孩童,每一個字說得都極其艱難:“我是樹……我……我要報仇……”那聲音像木匠鋸木板,絲絲拉拉地刺耳朵。

“他是要找我報仇嗎?”陳悅齊說。

孫祎無語的轉頭看向她,“他已經被那棵樹附身了,現在的意識是那棵樹的……”

清晰淩人的下颚線正落在陳悅齊的視野中,那線條簡直劃進了她心裏,活了十九年了,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美人兒,微蹙着劍眉看向顏凱的目光帶着無限威壓,讓人心生臣服。

她哪裏管他說了什麽,只想盡情過眼瘾。

“哪裏來的小毛神!”孫祎突然對旁邊的樹叢低吼道,“看了半天還不滾出來!”

陳悅齊正詫異呢,一個戴着金色雲紋項圈,全身赤紅,雙眼如青蛙一般鼓起的小人兒從草叢裏鑽了出來,鼓脹的大眼睛将在場的衆人巡視了一圈。

“你是夜游神?”孫祎想确定一下自己有沒有認錯神。

夜游神存世千年,共有十六位,一般都一起行動,和日游神兩班倒,監督人間善惡。

可是眼前這位夜游神卻是一個人行動。

那人擡頭,歪着脖子說:“對,我就是巡視此處的夜游神。小神資歷尚淺,沒見過您這般高深莫測的神明,敢問您是?”

“哦,”孫祎嘴角一撇,“你無須管我是誰,我游歷此處見有妖物作祟,恰好你在,就叫你出來問問話,你沒感覺到這裏有異樣嗎?”

夜游神不知他是何方神聖,只看他的身段樣貌,無須旁人虔心恭敬,周身的氣場就讓人肅然起敬,有一種降世谪仙,高不可攀的感覺,且這人說話的語氣雖和善,卻帶着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壓。

夜游神心中立刻有數了,颔首作揖,“小神雖然道行淺,可向來兢兢業業,若真有不周到的地方,還望上仙明示,海涵。”

不錯,很會說話。

孫祎嘴角挑起一抹笑,他喜歡別人求他,只是這個夜游神态度雖好,卻是個一問三不知的,他指向五合村,揚了揚下巴,“哪個村子有妖精作祟……”

夜游神心裏一驚:“要不要我叫其他夜游神來幫忙?”

孫祎神色明顯一滞,睫羽垂了下去,逃避似地說:“不必,我可以解決,只是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得搞清楚。”

夜游神隸屬三界主宰玉皇大帝直接管轄。

先不說他孫祎願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回到世間了,單是提前違約沖破封印,他都怕天庭再給他穿一次小鞋。

他已經是個窮光蛋了,不敢去賭下一次會失去什麽,再說他和天庭還有矛盾沒解開,暫時不想看他們的臉色。

“我……我知道…”顏凱嘶啞地開口說道。

“快說!說不定我還能放你一馬。”孫祎踢了顏凱一腳。

誰料顏凱居然啜泣了起來,聲音婉轉凄厲猶如女聲!

“我冤枉,可憐吶~”顏凱抹淚,聲音哽咽地說:“修煉四百年了,一直安分守己……只待兩年後,便能修出人形,最起碼能做個小地仙……可誰知道……”

顏凱指向那村子,怒不可遏地說:“都是那個人!他鬼迷心竅!殺妻埋子!”

陳悅齊忽然想起老爺爺提到過,村長的老婆孩子在城裏跟別人跑了,看來這事不簡單啊。

陳悅輕輕搖了下孫祎的手,想提醒他。

孫祎心裏明了,拉下她的手。

看着那骨節分明的手指,陳悅齊微微愣神,對他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可卻在看見他的鎖骨時怔住了,只見領子裏有一道紅痕延伸出來,要不是他化形現世,陳悅齊根本看不見這個痕跡。

陳悅齊心中疑惑至極,他這是被打了還是被非禮了?

“他就是那個村子的村長,他的原配生下兒子後抑郁而終,那孩子從小體弱多病,他耐不住寂寞,又花錢買了個拐女,那拐女被打怕了,不敢跑,後來也給他生了個兒子……”

聽到此處,陳悅齊難過的轉過頭。

“他大兒子一年前去世了,他便把孩子葬在後山,結果那天他原配的冤魂出現找他索命,他便一路跑進一個山洞裏,被一只老耗子所救,那老耗子許諾可以讓他延年益壽,交換條件是用活人五髒生祭,那個自私鬼如獲至寶,連夜将老婆和小兒子送給老耗子做了盤中餐……因為事發突然,又為了掩人耳目,他便将妻兒埋在我腳下……生生斷了我的仙路……”說完,顏凱掩面痛哭。

“斷了別人仙緣不說,還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孫祎咬着後槽牙罵道。

真是不配為人!

“他還用妻兒之事做借口,将能壓制老耗子的蝙蝠燒了個幹淨……”顏凱說。

“我看他原配的死也跟他脫不了關系!”陳悅齊氣憤地說。

孫祎瞪向夜游神:“這就是你們失職了!”

“大仙!這附近真的是沒有半點氣息啊!”夜游神急的滿頭大汗,趕緊解釋,聽顏凱敘述時,他真是心驚膽戰,還好剛剛大仙阻止自己叫幫手,這事已經發生了一年,倘若真的鬧大了,他免不得要受責問審。

“老耗子下了一道禁制,若非大仙這樣神通廣大的神,尋常小神察覺不到,看起來就跟平時一樣。”附在顏凱身上到樹精解釋道。

“那耗子的底細你可知道?”孫祎問。

樹精說:“它原本是這片土地上的一只老田鼠,一百年前不知道走了什麽門路,吸了一團黑氣,化成了妖精,又因一百年前這塊土地上戰火不斷,生靈塗炭,人命如草芥,他便不斷地吃人,變得極為強大,生出無數子孫,忽而有一天,天降異象,一個神物落下界将老耗子砸成重傷,之後這裏就出現了一種巨大的蝙蝠,專吃老耗子的子孫,它躲了幾十年沒敢出來傷天害理。”

“哼,”孫祎不屑地輕哼道,“吃人肉的妖精最低劣,今天算你們走運遇到我,我就幫你們料理了這個妖精。”

“多謝大仙!多謝大仙!”二人一齊磕頭道謝。

“只是這個老妖精禁制這麽強,只怕是看見我就不敢出來了,要找到他的老窩就難了……”

夜游神和樹精面面相觑,束手無策。

“這樣吧,樹精你走在前面,去把他引出來,我們跟在你後面。”孫祎說罷重新回到了陳悅齊的身體裏,現下只剩一人,一神,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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