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屋子妖怪
19.一屋子妖怪
曲畢的剎那,濃烈的記憶湧上腦海,她想起陸朝衡為了留她在身邊不擇手段,她竟恍惚間以為他愛自己逾越性命。
可悲的是,哪怕她及時抽身離去,也難以違背本心,心裏的聲音無數次對她說,她真的愛過他。
想到此處,恨意達巅峰,陳悅齊紅了雙眼。
當一個人不愛另一個人時,什麽都能成為憎恨的理由與借口。陳悅齊也不例外,她在愛情中的失敗,和救不了母親的無能為力,在那一刻全部爆發。
拿起花瓶砸了眼前的鋼琴,還不夠,還差很多,她想殺人,瘋狂且按捺不住的念頭席卷着腦海的每一處。
花瓶打碎了落地窗,巨大的碎裂聲喚醒了心中僅存的理智,理智在意識的泥潭中瘋狂掙紮,迫切地渴求着逃離的希望。
直到徐北光及時趕來,才将她拉了回來。
陳悅齊坐在床上嘆了一口氣,蓋上被子輾轉難眠,直到月亮西沉,才淺淺入眠。
翌日清晨,一位粉面雕琢的男孩子擎着一只蓬松的大尾巴,靜靜地将面龐探到陳悅齊面前,小貓一般的豎瞳中盡是愛意……
他慢慢湊近躺在床上熟睡的小美人。
精致的眉眼在嬌小的粉面上,本來就可愛,尤其是早晨,陽光散落在臉上,遠遠看去如鍍上一層金光,美好的讓人想占有。
這只貓就是這樣想的,趁着孫祎不在,該占的便宜要趕緊占。
上次孫祎把他拎起來後,許是他本就有慧根的緣故,他沾染到了孫祎的法力,得到仙術化作人形,可他的依舊保留着動物的本質。
喜歡就要得到,甚至繁衍後嗣……
綿綿心下暗喜,薄唇湊近時,忽地不知從何方傳來一股力道,啪地一下将他打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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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他媽幹的!
小貓咪呲着牙環顧四周,見陳悅齊手腕上的镯子金光四射。
好家夥!居然是那個臭神仙!都走了還不放過他!
昨天晚上他就想着占便宜來着,結果遇上陳悅齊心性大變,吓得他躲在窩裏不敢出來。如今終于逮到機會,孫祎居然下了禁制!
呵,綿綿心中冷笑一聲,小貓咪的反叛心理熊熊燃燒了起來,不讓他占便宜,不讓他親,他可以用本體舔嘛~
小貓舌頭上的倒刺有點拉人,陳悅齊感覺臉有點刺痛。
漸漸轉醒,昨天晚上因為想着自己砸爛鋼琴發脾氣的事,覺得自己的面子丢幹淨了,睡不着想下樓看會兒電視,又想起被打碎的落地窗,難道要吹着穿堂風看電視?越想越氣,然後氣睡着了。
陳悅齊掏出手機,看見徐北光發來的數十條信息。
已經全部打點好,資金撥款到位,只待去深圳請求審批,還将顏妍送去五合村和弟弟團聚,等等,又囑咐她一句,叫她醒了之後給他回信息,倆人一起去道觀感謝那位送平安符的道長。
現在不過早上10點多,不急不急,懶惰的性子拖着她在床上一個勁兒地賴着,連到了中午也茫然不知。要不是徐北光等的急了在催,她還準備賴到餓得受不了再起床呢。
“你快點起來行不行!”徐北光在房間外叩門喊道。
陳悅齊無奈地放開被她瘋狂□□的綿綿,不情不願地去洗臉刷牙。
“要不要先吃個飯?”徐北光在一旁無奈地問,“你個女孩子就不能勤快一點?拖延出癌症了你。”
“哎呀,你別唠叨了,我好不容易休息幾天,還要聽你唠叨半天。”
從徐北光家端了一碗面條就上車了,她準備在路上吃。
其實也不用這樣心急,主要是徐北光還有一堆事要做,比如他走之前要把陳悅齊的一切安排好等等。
他可不是孫祎,随便給個镯子就可以保全陳悅齊。
嗦完面條,陳悅齊把碗放在一旁,一邊擦嘴一邊說:“給我買個廠子,果幹廠,萬一我去支教了,可就沒有新鮮的水果能供應給他了。”
能看出來,孫祎挺喜歡吃水果。
“他跟你說什麽時候回來了?”
“還沒呢,提前準備總比臨時抱佛腳好,”陳悅齊慵懶地翹起二郎腿,“給奚家的回禮準備好了嗎?”
“說起這個我想到了,昨天晚上叫人過去的時候,他們說他們家老爺子剛好來了江城,想見見我倆。”
“啊?”陳悅齊立馬坐了起來,“你是說奚老太爺?”
聽聞這個老爺子可不得了,叱咤商場幾十餘載,多少明槍暗箭都躲過去了,屹立不倒,目光銳利,所及之處無不可得也。
不過奚家的根底在魔都,江城只算一個分支。
現如今老太爺剛好來了趟江城,不知道是陳悅齊和徐北光的幸運還是不幸啊。
幸是可以得見前輩風姿,不幸是,怕他看上了他們手中的利益。
“別慌,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徐北光沉穩地說。
“去了再說吧,總不能許多事都往壞處想,咱們姿态放低一點,權當請教了。”
“嗯。”
“對了還有,我之前叫別人做了一個小禮物,再過一個月就是梁先生的壽辰了,你幫我送給梁先生吧。”陳悅齊囑咐道。
梁先生,聽見這個名字,徐北光沉默了。陳悅齊兩歲時見過梁先生,只是那時的她太過年幼在他身邊待了幾天未曾将他的面容記下。
也是因為梁先生,徐北光才會于幼時和陳悅齊相識。
那時徐北光七歲,先生牽着他的手走到床邊,看見床上睡着一個小妹妹,懵懂無知的他擡頭看向先生的容顏,記住了迎風而舞的銀色長發。
先生說:“以後阿光要替我好好保護她。”
蠱惑人心的聲音回憶起來時依舊在耳邊回蕩,他忽地想起來,他與先生,也已十幾年未見了。
想着想着,已經到了目的地。
一座巍峨的道觀于山林間屹立,絲毫不遜色大山的威嚴,更添了一絲仙氣,遠遠看去,還真是神仙住的地方。
“難怪,能畫出那般精細帶着仙氣的神符,果然是淺水裏出的蛟龍。”陳悅齊贊嘆道。
“嗯,走吧,不知道咱們有沒有運氣能見到畫符紙的師父,之前叫你拜神你不拜,又天天過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好歹求個安心啊。”徐北光勸道。
陳悅齊驕橫地沖他翻了個白眼:“你說你這麽唠叨,怎麽會有那麽多女人喜歡你。”
“切,”他冷哼一聲,“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連個追求者都沒有。”
暴擊!一刀砍在陳悅齊的大動脈上了。
她止住腳步沉思了三秒,沒回答他,也不理會徐北光一個勁兒地勸她去拜月老。
陳悅齊将他支開,自己去拜神。
面對滿殿神明,陳悅齊蹡蹡跪在黃色墊子上,雙手合十之際,金色的镯子自手腕滑下,帶着絲絲暖意。
這是孫祎留給她的法器。
當年他反叛天庭肯定得罪了不少神明,而今他重新回去,指不定要受他們何等刁難。
想到孫祎身上的傷,陳悅齊心裏發酸,合十的雙手也漸漸垂下,她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些神明,畢竟此時此刻她和孫祎站在一邊兒。
她不願讓他為難,這一路走來,孫祎太苦了。
陳悅齊沒把頭磕下去,轉身求了個平安符,自己手書:惟願開心快樂。
她會寫小楷,筆鋒所到之處透露着無限的溫柔,文體娟秀,與她平日倔強的脾氣有些不符合。
寫書法能讓人安定下來,這是她外公教導的。
看見她的字,徐北光見怪不怪了,說到底他看着陳悅齊長大,書香世家教出來的姑娘,盡管平日裏張牙舞爪,也掩蓋不了骨子裏的溫柔與依戀。
他目光溫柔地看着陳悅齊滿心歡喜地将平安符扔向那株開得蔥郁的桃樹,平安符穩穩地挂在樹枝上,寓意着心想事成。
“怎麽樣,見到給平安符的師父了嗎?”陳悅齊笑盈盈地問道。
“見到了,但是他說不是他畫的,是一個道友來這裏祝禱時,送他的平安符,近日不在觀裏。”
“好可惜啊,”陳悅齊惋惜地垂頭,“那只能看以後還有沒有機會拜見了。”
兩人緩步走下臺階,八月午後的陽光雖盛,風卻十分暖和,陳悅齊有些貪戀這縷柔和的風。
突然,與一人擦身而過。
陳悅齊忽然覺得好像錯過了什麽,立馬止步回頭看去。
正巧那人也轉過身,隔着稀疏的人海,目光遙遙相對,少年雙眸寧靜,陳悅齊似乎都能從他如水的雙眸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不知是不是孫祎的法力殘留在她身體裏的緣故,她站在臺階下仰望少年時,見他身後幾道金色的光芒,耀眼勝驕陽。
這個少年寧靜到連清風都眷顧他,不肯吹亂額前的黑發,櫻色的薄唇微張,帶動着脖頸上性感的喉結。
好……好帥啊……
“喂!”徐北光在陳悅齊面前晃了下手,拉回了她的思緒,“你能不能改改你這好色的性子?”
陳悅齊跄跄回過頭,依舊沉溺于少年的美好中,啧啧,這是誰啊?長得真好看。
“沒看見人家是道士啊?出家人,沒有七情六欲的。”徐北光在一旁無奈地說。
他一說,陳悅齊才想起來,剛剛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少年的俊顏上,沒注意到別人穿着道袍,她連忙反駁,“怎麽道士就不能談戀愛啊,道士也分種類,全真派道士才不能結婚好吧。”
“行啊,剛出道觀就碰上桃花了,難怪不拜月老啊。”徐北光斜眯着眼睛打趣。
“拉倒吧,我才沒那個心。”
說來也怪,那少年雖然長得帥,但是看見他時不免得讓陳悅齊想起孫祎,孫祎的容貌恐怕是這世間一絕,找不出第二個可與之媲美的人了。
回去後,徐北光把文件拿去她家核定了,陳悅齊躺在沙發上抱着綿綿,歪着頭看電視劇。
來修落地窗的人在後面走來走去。
“等等,”陳悅齊突然叫住徐北光,“我不想搞落地窗了,要不直接換成屏風樣式的窗戶吧,古典又雅致。”
徐北光頭也不擡,敷衍地回道:“你自己去說,叫他們給你個模板看看。”
看見他懶得管,陳悅齊也覺得無趣,只好叫住修窗戶的人,選了一種專門與茶室相匹配的古典窗戶,全部是木制的,做起來很快,也很環保。
“哎呀,你幹嘛呢,還沒批完?”陳悅齊在一邊抱怨道,都臨近黃昏了,她都餓了,還等着去徐北光家蹭飯呢。
“這不是跟別人交接工作嗎?還有你買廠子,還有你去學校的事,一堆,煩死了。”徐北光皺着眉,眼中卻沒有不悅,他習慣了天天跟個父親一般操心,其實這樣也好,就當給以後養孩子練手了,“對了,要不要再買架鋼琴?”
“不了,我要把那兒改成個茶室。”
“好,那我叫人去買用品,你快點去把送給梁先生的東西找出來,等會兒我一并叫人給送過去,還要忙着今天晚上去拜訪奚老太爺的事……”
“什麽?今天晚上就去?”陳悅齊驚坐起來,“怎麽這麽快!我還以為要等兩天呢。”
“人家明天就要離開江城了,我們受人家恩惠,總不好遲到,你順便去換一件得體的衣服,天天穿着睡衣亂跑,成什麽樣子。”
陳悅齊低頭看了看身上,不就是個簡單的裙子嗎?看上去就那麽像睡衣?算了算了,換就換。
換了件小家碧玉的連衣裙,已經入夜了,又披上了一件外衫,頭發梳直披散,站在儀表堂堂的徐北光身邊就像豪門總裁的妹妹。
為保證二人的安全,徐北光還是帶了幾個保镖陪同。
他沒有陳悅齊的拖延症,是一個喜歡把事一次性做完的人,就連在車上還在忙工作,陳悅齊見他專心致志地改文件,也不好掏出手機打游戲影響到他,便托着腮看着窗外遠去的景色。
“等會兒到了別人家裏,你記得不要亂說話。”徐北光在一旁囑咐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不耐煩地回答道。
“不僅是等會兒不能亂說話,我不在的時候你記得凡事以忍為上,好好收斂你那個脾氣。”
“哎呀,你別唠叨了。”陳悅齊捂着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