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的林冉
經過上次在盛宴的事後林冉雖然不再躲着聞玺,卻也有意和人拉開距離,淡漠疏離得如同見不得光的炮友,而且還是不準備續約的那種。
聞玺知道他心裏過不去也由着他,只是慢慢的開解,每天一日三餐的打電話提醒人吃飯,天天晚上陪聊早上叫床,聞玺覺得自己體貼得像個備胎。
但是這種備胎是唯一的,轉正可能性最大的,因為林冉身邊所有的花花草草都被他悄無聲息的勸退了,他有恃無恐的追着人。
能追上一次,就能追上第二次,聞老師對自己很有信心。
然而這種信心終結在一個周五的傍晚,他下了課匆匆忙忙的趕去接林冉,想帶他去嘗嘗學校附近新開的一家養生湯鍋,結果發現他被林冉拉黑了!
聞老師最近被冷遇慣了也沒在意,失落兩分鐘就輕車熟路的把車往地下停車場停,上次林冉出車禍後聞玺就再沒讓他開過車,哪怕這些天也是他包接包送。
當他當停車場準備用直達的電梯到林冉辦公室所在的樓層時,他發現他好像被綠了,綠他的那個人他熟得很!
林冉一身黑灰色西裝,沒系領帶,細邊白襯衣解開兩顆扣子不規則的向兩邊扯着,隐隐可見精致漂亮的鎖骨,他那漂亮的鎖骨上點着另一個男人的手指,林冉本來想推開淵搭在他肩上的手,卻被淵用力按住,下一刻電梯完全打開,聞玺臉色陰鸷,一步步走了過來。
林冉還來不及推開淵,就被人強行拉了過去,力氣之大讓林冉有種手腕被捏碎的錯覺。
“你來幹什麽?”聞玺捏着林冉的手,微微擡起下巴朝對面一雙桃花眼笑得潋滟的人說,語氣惡劣像含着冰霜。
“我不是說過了我對這個小寶貝兒感興趣嗎?當然是找他吃個飯,共度良宵咯。”淵毫不在意的說道,還向聞玺身後的林冉眨了眨眼睛,挑逗性十足。
聞玺被這明晃晃的挑逗氣得差點心率不齊,立刻就要撲上去揍人,被林冉拉住。
“你還敢跟他吃飯,上次苦頭沒吃夠是吧!”聞玺話一出口林冉臉色就白了幾分,抓着聞玺的手也松開了不少。
“喲,翻舊賬啊哥,上次便宜明明是你得了,為什麽帳要算在我頭上啊,小冉,我好委屈啊。”淵做出一個傷心的姿勢,不着痕跡的離聞玺遠了幾步。
聞玺聽見他的稱呼又火大了,哥什麽哥,他沒個想勾搭嫂子的弟弟,小冉,再聽見他叫一聲牙都揍掉!
聞玺深吸了口氣,把車鑰匙塞林冉手上讓他先去車裏坐着,他來解決這個不要臉的小叔子。
淵從小被聞玺揍着長大,此時很有經驗的一邊後退一邊試圖語言挑釁聞玺。
“你知道為什麽我們之間的區別嗎?你給他的是你想要的,不是他想要的,而我,他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你把他當成可有可無的寵物,我會把他當成唯一的珍寶。”
聞玺嗤笑一聲,當真跟他打起嘴仗來,“關起門來做的事你倒是一清二楚了?你個傻逼最好給我說清楚今天來找他幹嗎?要不然你就死定了!”
“當然是他要我過來的啊,顧客就是上帝,他上次付的錢還有多的,一次售後服務我還是可以提供的。”
“我告訴你,別再碰他,也別給他介紹亂七八糟的人。”聞玺擰着眉,林冉主動找他?
“哎,哥,士農工商,商人從最末爬到了頂端,而學者的地位卻一步步下滑,為什麽呢?因為你太老舊迂腐了。”淵用一種一言難盡看封建家長的表情看着聞玺。
“這個世界根本就不需要什麽精神,人們都只貪圖物質和欲望上的快感,你現在這樣是留不住他的。”淵假惺惺的嘆了口氣繼續說,“我就不一樣了,我會讓他得到更多的快樂。”
“留不留得住是我說了算,願不願意留是他說了算,跟你個外人有什麽關系!”
“還有,他要的不是什麽昙花一現的快樂,”聞玺頓了頓,看了一眼走到車邊往裏坐的林冉,“他要的只是一種安全感,哪怕是痛苦的束縛……”
哪怕精神世界大廈将傾,我也要拼盡全力護他周全。
深沉的聞玺看對面的淵愣住了,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轉身卻發現有點不對。
剛剛林冉坐進去的不是副駕駛,是駕駛座!
林冉最開始耐心的在車門邊等了兩分鐘,眼裏透出幾分不耐煩,好像這兩個人談論的話題與他毫無關系。
聽倆人越說越沒譜,他幹脆打開了車門,毫不猶豫的坐上了駕駛座。
老子想幹什麽,什麽時候輪到兩個傻逼來決定!
林冉腦中突然極速的閃過這句話,他不禁笑了起來,像一個逃課成功的好學生,笑裏充滿了解脫和孩子氣。
留給正追過來的兩個人一串尾氣和一個飄得很快的車影,林冉駕着車去了酒吧。
景樂酒吧一條街,此時燈火闌珊各有色彩,但無一例外都是gay吧,此時都燈紅酒綠的開了張,燈光暧昧,酒侍妖嬈,到處都是杯子碰撞和低聲調情的聲音。
林冉手機關機,車就在酒吧外面的街道上,聞玺跟着定位趕過來的時候罰單已經貼起了,他看着罰單反而松了口氣。
人沒出事就好!
只是,景樂十幾家酒吧,一家一家的找怕是要找到半夜。
淵表示可以跟他分開找,聞玺想也沒想就拒絕了,笑話,讓那小子先找到人直接帶走嗎?
在聞玺封建家長式的固執下,倆人運氣還算好找了一個小時就找到了人,林冉在一家星系主題酒吧喝得五迷三道滿眼星星,也分不清身邊是不是有人,抱着瓶子就喝。
還好這個酒吧剛裝修完味道不好聞沒多少人,有效的避免了很多麻煩,聞玺找到人的時候他還是一個人,沒出現什麽不該出現的場景。
聞玺直接把人帶回了家,自上次林冉跑出去後就再也沒回過這裏。
他把林冉放到沙發上準備去泡杯茶給他醒醒酒,卻聽見林冉唔的叫了一聲,軟軟的,喝醉了的嗓子有些沙啞帶着誘人的尾音,像撓在心上似的,癢癢的,酥酥麻麻的。
聞玺回頭看林冉,他喝醉了像貓一樣乖得不像話,睜着兩只濕漉漉的眼一動不動的盯着人看,呆呆傻傻的,他走到哪裏,他的視線就跟到哪裏,小心又大膽,好像有無數的話都融在了裏面,卻懶洋洋的不願意告訴你。一只驕傲的貓應該有的占有欲和小脾氣。
他忍不住走回去在他後頸印下一個吻,溫和而輕柔,像山間穿過林梢的風,又像月夜蕩在水面的微波。
醉酒的人得到了撫摸,發出舒服的喟嘆,用手指勾着聞玺的手指,放在唇邊輕輕用牙齒蹭着,就像找到了什麽好玩的玩具,新奇又小心翼翼。
他想起來了,那個時候的少年有着鹿一樣靈動的濕潤眼眸,純粹得沒有雜質,被沁出來的水霧氤氲着,幹淨得像洗過的水天青煙,一下子就忘進人心裏去。
而現在的林冉,并非沒有了那份靈氣,只是被壓抑得太過痛苦,連清晨睜眼都是全力掙紮後的疲憊。
他可以讓他恢複那份幹淨嗎?
他想到之前淵說的,不得不承認,那傻逼也說出了點真相。
這個世界平分光影,他們在光亮中追尋希望,日複一日的建立正常的生活,我們在暗處尋求隐秘,刺激,在背離常态後獲得快樂,這種快樂對于某些人來說就像精神的鴉片,一旦沾染上就再也無法脫離,可是他們又不知道如何在光和影兩種狀态下切換自如,你的小寶貝兒就是這樣,根本就不會玩,抛又抛不下,狠又不狠心,一只腳被禁锢在這邊,一只腳還在往外爬,可不就越來越絕望嗎?
面對這麽個人,他要怎麽辦呢?
他的林冉,和任何人都不一樣啊。
他外表固執漠然,一派逆來順受的樣子,心裏卻茫然無助,将一個無望的秘密放在柔弱的心上七年,又驕傲的不願意坦誠。
他充滿了矛盾和悲傷,這樣的人無論在哪裏都不會過得很快樂。
聞玺感到一陣濃重的悲傷,心髒突然就疼了起來,他縱然無畏傷痛,卻不知道要把林冉放在心上的哪個地方。
才可以讓他過得安然無恙……
哪怕這個世界有千百般痛苦和絕望,哪怕你再抗拒掙紮,驕傲冷漠,總有人能一眼看到你柔軟的內心,願意用自身去化解那些矛盾,包容那些逞強。如果一眼沒有看到,那就拜托多看幾眼吧,那個人就在那裏啊,他等得很辛苦了。
孤獨與夢交織,與靜默交織。禁锢于大海與悲傷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