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師兄,也聽了點牆角

師兄,也聽了點牆角

師弟與人同塌而眠,再加上昨夜那詭異的聲音,林靜風頓時被這極度的震撼驚得找不着北。

一道閃電劃過腦中,江月行與桑念生牽在一起的手,姑娘廟中的“耳鬓厮磨”,甚至遠在浩然宗時就對他開始的特殊照顧,桑念生對江月行的那百般依賴的樣子,無數事實一瞬間全都串聯起來,于黑夜中亮起明燈,為林靜風指出了那唯一的真相——

他整個人都僵直了,緩緩轉頭輪番打量桑念生與江月行,然後飛也似的沖進屋裏,面色鐵青且一言不發地将桑念生拽出來,“江師兄別跟來,我跟師弟有點話說。”

小茶館中,林靜風反複将桑念生轉來轉去,從頭到腳仔細無比地看了半天,提起茶壺猛灌了一口涼茶,繼而又震驚無比地盯着他看,驚濤駭浪在這沉默中洶湧而出,直看得桑念生渾身發毛。

“大......大師兄??”桑念生惴惴不安,林靜風這又是被什麽鬼上身了嗎?

林靜風張了張口,又反複思索,最終痛心疾首道,

“阿念,他拿你雙修?你給人做爐鼎???”

桑念生一口茶險些噴在林靜風臉上,怒道,“什麽亂七八糟的!什麽雙修!給誰做爐鼎?”

“你還不承認!昨晚我都聽到了!我才送你上浩然宗多久,你就被江月行拿去......你!”林靜風恨鐵不成鋼道,“你糊塗啊!他修為是高,可也沒高到值得你去做爐鼎吧,師父怎麽教你的,我怎麽教你的,修道先修心,持身當正,浩氣自生!”

桑念生聞言,也震驚無比,痛心疾首道,“大師兄,你半夜跑來客棧聽牆角?”

繼而想到聽牆角這個詞也有點不對,但是自己與江月行床笫之事被人聽到的羞恥和憤怒沖昏了他的頭腦,也不顧不得許多,“你還好意思跟我說持身當正?”

林靜風啪地一拍桌子,“我怎麽就聽牆角了,是你年紀小不懂事,這雙修之事,”他看看四周,壓低聲音道,

“這雙修之事不能随便做,可能于你有害你知道嗎?他那個,你這個,”林靜風似是非常為難,伸出一根手指微微彎曲,另一手圈了個圓,做了個戳進去的手勢,

“他倒是好了,采你元陽,你你你,哎,反正不是什麽好東西你知道嗎!”

這話中之意,簡直将江月行當成個吸人精氣的妖怪,更兼形象比劃,桑念生頓時耳廓通紅,湊到他耳朵邊咬牙切齒道,“你少胡說,沒有雙修,沒有爐鼎,我們......我與江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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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破罐子破摔道,“我們那是,行道侶之事!”

哦,這樣嗎,行道侶之事啊,那就不是将師弟當爐鼎雙修,沒占師弟便宜,林靜風冷靜了一點,給自己又倒了杯茶,那就是......

!林靜風一口茶嗆得噴出來,“你再說一遍?你跟他是什麽?”

“道侶。”兩人靠得極近,桑念生終于冷不防被林靜風噴了半邊臉的茶水,欲哭無淚道,“道侶道侶道侶!大師兄你別這麽一驚一乍的了!”

林靜風半晌無言,似乎完全聽不懂桑念生在說什麽,自言自語道,“道侶......”,忽然怒道,“那還不如拿你雙修呢!多少你也能分點修為!”

桑念生無言以對,重重嘆了口氣,心道大師兄這是被自己吓傻了,“大師兄,你自己聽聽你說的什麽話?”

林靜風繼續震驚且憤怒了一會兒,眉頭緊鎖地看着桑念生,眼神逐漸飄忽,神游了半日才回過神來,看着這少不更事滿臉天真的師弟,只生出一種自家的白菜被豬拱了的心痛。

“你是真喜歡他?才認識多久就喜歡?”

桑念生把臉擦幹淨,點點頭道,“喜歡,”

我記事起就認識他了,而且早就喜歡了,剩下半句沒說出口。

林靜風又語重心長道,“阿念,這是你自己的事,師兄只能勸,不能管。”

“你喜歡他,那他呢?他是真喜歡你嗎?”

“依我看,江月行修為在同輩中可說是一騎絕塵,長得也不錯。你想過沒有,他喜歡你什麽呢?”

林靜風開始擺事實講道理,“你才上浩然宗,修為也就那麽回事兒,長得嘛,”他面露難色,但還是說了出來,

“比你俊美的小弟子多了,連無缺都比你好看,你在同塵觀也沒攢到多少錢,再說他能缺錢嗎?又不把你當爐鼎,你又不是女子,總不能給他生孩子吧,那他圖什麽呢?”

總之一句話,“他不過是一時興起,騙你呢,阿念。”

桑念生頭一次覺得林靜風挺有腦子的,說話有條有理,但是自己與江月行之事,實是比表面上看起來的複雜了千萬倍,一時也不能說清,于是點頭敷衍道,“知道了,大師兄,他不會騙我的。”

沒救了,林靜風心中沉重無比,思量再三,最後只得道,“以後你們之間出了什麽岔子,千萬想開點,師兄也不稀罕這什麽浩然宗,到時候你沒人要了,大不了我就帶你回去。此後再也不見他就是了。”

他這大師兄真的很會說話,桑念生本來滿心的感動,聽到那句“沒人要了”,心裏的溫暖瞬間消失殆盡,不悅道,“知道了知道了,不會的。”

林靜風愁緒滿懷,眼看這師弟是勸不動了,只好放棄,“那我現送你回去,然後就帶無缺先回浩然宗,哦對了,”他忽然想起什麽,伸手摸出一張符紙,“給你一張傳音符,姑娘廟的事有什麽消息我再告訴你。”

林靜風将那符紙遞給他,上面的符咒以上好朱砂繪成,卻微微泛着藍光,

“傳音符?崔琅給你的?”桑念生好奇地接過來,那符紙在他手中閃了一下,消失了。

“嗯,崔琅給的,說以後大家相互傳信方便些,這符一張可以用十次,用的時候這樣,催動符咒以後,你我之間對話,旁人聽不到。”

崔家符箓果然與衆不同,桑念生當下就想試試,被林靜風看穿,“就十次!外面好幾十兩銀子一張呢,沒事別亂用。”

桑念生悻悻收了手,林靜風又掏出一把各色符咒,“還有很多,也是崔琅給的,都是些類似的小咒術,也不能打打殺殺的,師兄用不到,都給你玩吧。”

這麽多.....桑念生忽起疑心,“大師兄,你被他收買了。”

怪不得不想捅死他了,原來收了人家這麽多小符紙。

“收買個屁,他給所有人都是這些!不要還我。”林靜風怒道,說着作勢要去奪。

“要要要要!”當然要了,這些符紙就算自己不用,也能賣一大筆錢,怎麽不要。

“天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這就啓程回浩然宗了,”林靜風不放心道,“對了,你那天晚上......”

桑念生猛地一激靈,以為林靜風也對他那靈力起疑,正拼命想怎麽瞞過去,卻聽林靜風道,“真的沒受什麽傷嗎?我看你那晚臉色白得有點吓人,後來還吐血了是不是?”

“哦......沒事,一點小傷,吃了藥就好了。”

“那就好,以後有事躲江月行身後,別亂出頭。”林靜風交待完這句,就起身招呼結賬準備送他回客棧。

竟然不問我那靈力的事情?

桑念生有點詫異,想了想,還是試探着小聲問道,“大師兄,你不問我那靈力的事嗎?”

林靜風一邊一枚一枚數錢,一邊奇怪道,“有什麽好問的,你靈力用得挺好的啊,刀法也練得不錯,說起來你那把刀倒是真好,江月行給的?”

“......哦,不是,師父給的,就那個匣子裏,咱們離開同塵觀......的時候。大師兄你怎麽又一驚一乍的?”

聽到“師父給的”四個字,林靜風手一抖,成串的錢幣嘩啦掉了一桌子,十幾個銅板咣當咣當轉着圈,紛亂嘈雜如林靜風的心緒,

“賣了同塵觀也不值那把刀錢!師父這就給你了?你還說不是他偷生的?!”

林靜風眼前金星亂冒,呼吸不暢,只覺得今天自己不能再受更多的刺激了,無力地揮揮手道,“你......你別跟我說話了,這就回去吧。這破地方喝點茶怎這麽貴!”

原來自己那靈力的震撼在林靜風這兒還不如一把刀錢,甚至也許還不如丹陽城裏一壺茶錢,桑念生頓覺人與人之間差距之大,實在難以揣度,哭笑不得幫他收了銅板重新穿好,回客棧去了。

林靜風被一連串事實沖擊,卻依然記得要買點早晨吃過的那馄饨回去給唐無缺,進了門便問道,“老板,你們店裏那馄饨有生的嗎?我買點帶走吃。”

店老板從櫃上擡起頭來,茫然道,“什麽馄饨?”

“早晨,和他同住那位道長要的那種,”林靜風指了指桑念生,店老板哦了一聲,“那個不是店裏做的,小店的餐食那位仙長從沒有吃過,都是給了錢讓我們采買食材來他單獨做的。客人您要不直接問問他?”

從沒吃過。那這幾天......

“他都單獨給你做飯?”林靜風問道。

桑念生點點頭,“嗯,就一頓在街上吃的,師兄說他們做的不好,怕我吃不慣,就自己做了。”

林靜風忽然覺得江月行看起來似乎順眼一點了,看起來這豬對白菜也還算好,于是嗯了一聲,“那師兄真的走了啊,你自己萬事小心,那刀......”

他心酸道,“省着點用。”

此時,江月行從樓上下來,手裏還拎着一個食盒,遞給林靜風道,“早晨的馄饨還剩了點,林師弟喜歡的話,帶回去吃吧。”

滿滿兩層做一盒,全都是包好了撒了面粉的新鮮馄饨,于是林靜風看江月行順眼了許多,心情也平複了些,道了聲謝,提着食盒告辭離開了。

“寶寶,是師兄錯了。師兄只知道你是最為重要之人,卻忘了林靜風唐無缺與你相伴多年,情誼......也是深厚,你去救唐無缺,沒有錯,師兄不該怪你。”

江月行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然而一瞬不解後,他想明白了,“師兄,你剛才跟着我們?”

“嗯,”江月行臉上浮起一點不好意思的紅暈,“師兄,也聽了點牆角。”

桑念生想起這是茶樓裏自己擠兌林靜風的話,聽牆角一事,由林靜風來做不奇怪,但江月行?他忽然覺得很想笑,實在難以想象江月行躲在角落,聽着自己與林靜風說話的樣子。

“下次不會了,不,沒有下次了,師兄再不會偷聽你和別人說話,”江月行有點窘迫,“林師弟,還有玄虛真人,他們都對你很好。”

桑念生敏銳地聽出了江月行話裏的一點別的味道,“情誼也!是!深厚”,“都!對我很好”,還跑去偷聽我說話?他有點驚詫,

江月行面上紅暈未褪,看着他的眼中蘊着笑,卻依然看得出些許吃味之意,桑念生頓時心跳如鼓,上前一步摟住江月行的腰,側邊臉頰與他相貼,旖旎無比地輕輕蹭了一下,繼而擡頭微笑着注視他的眼睛,心意相通,江月行在那一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識盡千千萬萬人,終不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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