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假想情敵

假想情敵

早上,胡雪健一如往常地去出操。不一會兒,錢新建追了上來。

“我說老胡,我聽說你那天朝人要了花種子,怎麽着,是打算在菜園子裏種花啊?”

“嗯,咋地,有問題?”

錢新建搖搖頭,“我說你老胡也有意思,娶了個媳婦兒,跟變了個人似的。以前是個大老粗,現在是張飛繡花粗中有細啊!”

“你說你這一天天歇後語整的一句一句的,盡冒充文化人。”

“聽說小馬去念書了?”

“嗯。你聽誰說的?”

“嗨,還能有誰?我那婆娘呗!”兩個人并肩慢慢走着,“鐵霞呢,以前覺得跟秀蘭最投緣。冷不丁地她去上學了,她這沒人說話,心裏頭空落落的。我說,你要覺得悶得慌,你也去上學。我舉雙手雙腳贊成。她是不想去,而且是堅決不去,說是一看到字碼就頭疼。”

錢新建無奈地搖搖頭笑道,“所以說,小馬還是很上進的。”

胡雪健嘆了口氣,也無奈地笑道:“唉,這上進是好的,太上進就有點過了。你不知道,她現在是每天天一亮就起來背俄語,天黑了才回家。到了家吃完飯就做作業,壓根就不給我一個眼神兒。我胡雪健現在成空氣了。”說着,壓低了聲音對錢新建說,“好多天沒挨着她一下了,心癢癢。”

錢新建笑得前仰後合,“哎呀老胡,也有難為到你的時候。我跟你說,挨不到你可以主動往上湊哇!這還用我教你?一場秋雨一場寒,天兒也變冷了。你找個借口嘛!”

胡雪健深以為然,點了點頭。

今天一切照舊,依然是回到家就開始吃飯寫作業。胡雪健覺得自己一個丈夫,活成了親爹的樣子。這哪是養了個老婆,這是養了個閨女!

睡前,馬秀蘭依舊看書,頭也不擡一下,看得很投入。

胡雪健湊了過來,笑着問道:“看啥書呢?給我講講。”

馬秀蘭終于有點動容了,“你好奇呀?”

“嗯。”胡雪健連連點頭。

“這叫《簡愛》,講的是一個孤兒,她叫簡愛。”

“嗯。”

見胡雪健聽得認真,秀蘭也來了興致,開始興致勃勃地給他講了起來。

“她出生于一個牧師家庭,不久呢,她的父母就相繼去世了。然後她去就寄養在了她的舅舅家……”

“呼呼呼~”拉風箱般的呼嚕聲在寧靜的夜裏格外刺耳。秀蘭看了看胡雪健,輕嘆了口氣,合上書,輕輕撫摸了下胡雪健的眉骨,關上臺燈,也睡覺了。

第二天訓練完,錢新建問胡雪健道:“咋樣昨晚?”

“別提了,要多丢人有多丢人,我本來想借着讓她給我講講書裏內容,跟她套套近乎,結果我直接睡過去了。一大早醒來,她倒是什麽都沒提。但我心裏不好受哇。照這樣下去,我咋感覺我脫了鞋都攆不上她了呢?”

錢新建不可置信,“不能夠吧!你可是團長!術業有專攻,念書這個領域你不行,可帶兵打仗你在行啊!老袁和封師長最喜歡誰,還不是你?”

胡雪健在雙杠上撐住,做了兩個引體向上,跳了下來,“那我現在在她眼裏,壓根就沒有什麽存在的價值似的。成天就聽她說什麽關老師、關老師。”

“關老師?關靖軒?”錢新建挑了挑眉。

“不知道。”胡雪健搖搖頭,滿不在乎的樣子。

錢新建卻急了,“你怎麽能不知道呢?關靖軒是留學過蘇聯的,精通六國外語,長得也是一表人才。”

“那咋在這兒教初中?”

“家庭成分不太好,外公是資本家,爺爺是部隊的。”

胡雪健若有所思。

錢新建卻推了一把他,“還愣着幹啥?我聽說整個家屬隊學校裏的家屬,當然啦,除了我們家王鐵霞,其他的年輕些的都願意去旁聽關靖軒的課。”

“嘿!那孫子還給我家秀蘭開小竈,輔導功課呢!”胡雪健像明白了什麽似的。

“那就更不行了!趕快去盯一盯,你家那個年紀可小,她的人品我是放心的,可架不住有人壞心眼兒啊!資本家的小崽子!”

胡雪健趕忙往子弟兵學校跑。

到了那兒,正巧撞上蔣琬。

“哎,這不胡團長麽?你怎麽來了?找秀蘭啊?”蔣琬驚訝三連問。

胡雪健黑着臉,“我來給她送雨傘。”

“雨傘?”蔣琬擡頭望望天,這晴天太陽的哪裏來的下雨?“哦,她不在教室,她們班正好體育課,都去操場上打籃球去了。”

“打籃球她也去?”

蔣琬不明就裏,笑道:“沒事兒,你不用擔心了,就是活動課,有關老師帶着不會磕着碰着的。再說了,秀蘭雖然是女的,可也二十出頭了,又不是小孩兒。”

“關靖軒帶的?”胡雪健以幹偵察的敏銳性,迅速捕捉到了有用信息。

“啊,對啊。”蔣琬點點頭,總覺得胡雪健有點氣呼呼的樣子。剛想多問幾句,胡雪健已經健步如飛地走了。

蔣琬自言自語道:“這是怎麽了?”

操場上,一群人跟着看。男孩兒在打籃球,女孩兒喊加油。也有不少是圍着偷偷摸摸笑的。也許是雄性的本能,胡雪健迅速鎖定了籃球場上的一個身影,目測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鼻直口闊國字臉,的确是不錯的相貌。關鍵長得皮膚白,又跟林楓的清俊不一樣,一身肌肉。

一個射籃沒進去,球彈到籃筐上,滾了下來,滾到了胡雪健的腳下。

球場上的目光都跟着籃球往那邊看去,一般人都會順勢踢過來。胡雪健卻沒有做這個動作。關靖軒親自走了過來,打量了一眼胡雪健,正要自己去拿,胡雪健卻彎腰撿起了。

這時,所有人都向這邊看過來,包括秀蘭在內。

秀蘭發現是胡雪健,驚訝得不得了,以她對胡雪健的了解,從他的神态中,她覺察出了些不同尋常的信號。

關靖軒叉着腰,“這位首|長,能把球給我麽?”

胡雪健淡淡道:“我來跟你打。”

關靖軒頓覺好笑,朝身後看看,“那……”

“就我跟你兩個人。”

關靖軒笑笑,“好啊。”

兩個人在球場上開始了起來。

幾個回合互相不讓,你贏一局,我掰回一局,競争得十分激烈。一開始,關靖軒對這個不速之客多少有些不屑,可打着打着,他不由正視起來,這是個高手;而對面的胡雪健也是同樣的心思,沒見到關靖軒之前,他以為對方是個繡花枕頭,打了幾輪下來,他發現這小子還挺有尿性。

不知打了多少回,兩個人終于累了。關靖軒熱得滿頭大汗,雖然是秋天了,可在和胡雪健比之前,他已經打了一會兒籃球,渾身是汗,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直接把上衣脫了下來。球場上不少女同志立馬害羞地捂起臉,紛紛逃走。

與此同時,胡雪健也緩緩脫掉了上衣,露出了古銅色的一身肌肉。關靖軒卻愣住了,那身肌肉結實而緊,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不,那不是傷痕,那是一枚枚軍功章。

關靖軒心中不由肅然起敬,向胡雪健伸出了右手,“子弟兵中學俄語老師關靖軒。”

胡雪健也不吝啬地伸出了右手握了上去,“野戰團團長胡雪健。”

胡雪健在籃球場上對戰關靖軒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師。兩個最得女同志矚目的男人,一個是赫赫戰功、器宇軒昂的兵哥哥,一個是風度翩翩、多才多藝的外語老師。光是這裏兩個人,就夠聊上一下午的。

而這兩個本來八竿子打不着的平行線,變得有交點了,那個交點——馬秀蘭大概其猜到了理由,收拾了書包回了家。

胡雪健也回到家裏,跟秀蘭解釋,“我沒別的意思,我去就是給你送把傘。”

“忽悠誰呢?這大太陽天的,你給我送雨傘?”

“遮太陽啊,你不是怕曬麽?”

秀蘭沒好氣問:“你是不是懷疑我的忠誠?”

“絕對沒有!”胡雪健堅定地否認,但加了一句,“但我承認我酸了。不過今天見了關靖軒,也就那麽回事兒,我胡雪健二十幾年遇到過無數對手。我敬重真正的對手,也從來不怕真正的對手。強者恒強,只有弱者才會畏懼。”

“我知道,我最近自打念了書,忽視了你心裏的感受,是我不好。可是雪健,我真的不是因為關靖軒,也不是因為任何一個人,而将這麽多的時間放在看書學習上。原因只有一個,而且只會是一個:我想學,我渴望學。”秀蘭拉過胡雪健的手,“你知道嗎?你對我說過,你覺得是我給你帶來了一個新的世界,是充滿色彩的,有笑容,很甜。其實我的新世界也是你打開的,我從來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這麽好,我想了解的東西太多了,這個時代在快步地前行着,我不想落後,我想跟緊步伐。”

胡雪健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其實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最近這幾天忽視我,我只是懊惱我自己,我怕我跟不上你。不過今天跟關靖軒那小子在球場上戰了一下,我又找回了以前跟老美狹路相逢時候的感覺。人不能失去鬥志,軍人更應如此。我打算跟老袁去提,參加下個月去武清的幹部培訓班,我也要學習。”

“嗯。”秀蘭欣慰地點了點頭。

沒有什麽比兩口子共同進步更有幹勁。兩個人像你追我趕的戰友,在思想觀念上前所未有地站到了同一個起跑線。

“秀蘭,又去上學啦?”

“哎,是啊!吃了嗎?”

“吃了!”

“回見啊劉大姐!”

胡雪健不在的這幾天,秀蘭簡直覺得自己就像插上了飛翔的小翅膀,甭提多自由了。每天去機關竈食堂吃飯,帶一飯盒飯菜去廠裏。其實廠裏也有飯菜,只不過待遇上自然就比家屬隊的差遠了,每天不是一盆白菜,就是一盆土豆,要麽一盆豆角。不過大鍋飯吃着香,人多聚一起吃飯更香。

拿到第一個滿分五分的答卷。

受到表揚的時候,秀蘭別提多高興了,雖然也不是考大學。可畢竟證明了她最近的努力都不是白費的。

王鐵霞則在國字打頭的造紙廠找了個份工作,不但一個月十六塊錢工資,還有四十五斤糧食。今天剛領完工資,她跟秀蘭拉呱道:“哎呀,這可真多,俺以前在鄉下老家,各人也就地裏刨刨,哪能掙到這個?”

“有啥不敢的?勞動婦女最光榮。回頭等那倆男人回來,也讓他們老爺們兒看看,‘誰說女子不如男’!你說老錢跟老胡在那兒幹啥呢?”

“俺咋知道。”王鐵霞喜滋滋地将錢和票卷卷好,忽然問秀蘭道:“哎,你說要不俺們一起去看看他們去?”

秀蘭先是一愣,然後立馬點頭道:“好主意,走啊?”

“現在就走?”

“說走就走!”

兩個女人竟然就真的把這心血來潮的主意付諸行動了。多年以後,馬秀蘭和王鐵霞想起這段往事時,都笑那時的自己太純粹,說白了就是傻呗!

出了家屬隊,二人上了電車,下了電車轉客運,直奔武清。

下了車,沒費多大勁,就打聽到了幹部培訓學校所在地。

此時的胡雪健和錢新建正在專心致志地上課,絲毫不知道自家媳婦兒來了。

“小同志,我們找這次培訓學習的幹部,胡雪健和錢新建。我們是他們的家屬。”

“哦,我帶你們進去。”

秀蘭高興地跟王鐵霞對視一眼,笑道:“謝謝你啊同志。”

邊走,倆人邊四處望着,“這兒的幹部培訓學校比雲山的那個大多了。”秀蘭道。

教室裏的老師正在上思想課,那是正兒八經的幹部培訓課,和上次的掃盲文化課不同。胡雪健在認真記筆記。

秀蘭和王鐵霞一眼看到了自家爺們兒,興奮地指了指,“在那兒呢!”

“老錢老錢!”王鐵霞壓低了聲音,秀蘭卻沒有喊出口,就是覺得有點激動。盡管她也說不上來,為啥激動,又不是頭一回見,也不是很久沒見,攏共才走了十來天。

而剛剛領着她們倆來的小同志已經走到了教室前門,“報告!”

“請進!”

“胡雪健、錢新建二位首長,你們的家屬來看你們了。”

胡雪健驚訝地擡起頭,跟着全班好奇驚訝的目光朝窗外望去,秀蘭和王鐵霞這下反倒不好意思了。

老錢笑得臉黑紅黑紅,摸了摸自己的平頭,“哎呀,還真是我家婆娘!”

兩個老爺們兒趕緊出了教室,身後的一班戰友們哪兒還有心思上課,紛紛跟着起哄起來,圍在窗戶那兒看。

胡雪健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與喜悅,卻裝作一點也不高興,板着臉嚴肅地問秀蘭道:“你咋不說一聲就來了?”

秀蘭也尴尬了,說啥?說我想你了?呸!太跌份兒!太歇面子!“我就是下班了順道來看看。”

“順道個屁,從天津來武清也是順道?”

“對啊,郊區對郊區,近得很。來玩玩兒呗,順道看看你。”秀蘭一臉驕傲:“我今天拿到五分了!”

胡雪健其實已經知道秀蘭的心意了,不禁覺得這小丫頭真有意思,還跟自己這兒裝,我看你能裝到啥時候!他也背着手,臉仰了仰,盡量不讓自己得意的笑容流露出來,“嗯,得到老師表揚了?”

“那必須的,還讓全班向我學習,蔣老師也誇我了。”

“關老師沒誇你?”

秀蘭知道他在開玩笑逗他,卻還是重重一拳捶向他。

那邊老錢是真認真批評上了,“這大老遠的不好好上班,跑我這兒來幹啥?”

王鐵霞可不吃這套,嗓門兒比錢新建還大,“咋地吧?俺挂念自家老爺們兒了,來看看,犯法呀?還是你不許啊?你算老幾你不許?”

錢新建瞬間沒了脾氣,自打結婚以後,他發現他是真的鬥不過王鐵霞,跟王鐵霞吵架從來占不了上風。“許許許!我也沒說不讓你來啊,我就覺得吧你不打一聲招呼就來,跟領導突擊檢查似的。”

王鐵霞臉一板,“你怕啥?你心裏有鬼啊?”

錢新建連連擺手,“哎哎話不能亂說,作風問題可不敢瞎說啊!我……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着呢!”

王鐵霞白了他一眼,呵斥道:“拿着!”

“啥玩意兒?”

只見王鐵霞甩給他兩副鞋墊,一看就是她自己的手藝。“汗腳,換着穿。”

錢新建美滋滋地收下了。

那邊胡雪健也聽到了倆人的對話,“老錢你也別怪嫂子,她那淳樸的性子咋會想起來對你突擊檢查,一看就是我們家這個的馊主意。”說着,在秀蘭的腦門上重重彈了一下。

秀蘭忙反駁,“你冤枉我了,還真不是我的主意,就是鐵霞姐提議的。”

錢新建搖搖頭笑道:“噫!肯定不是鐵霞的主意,那你們念書人的活絡心思,你指不定是跟蔣琬她們學的。”

秀蘭跺着腳,“真不是我起的頭,老胡你幫我說說話呀?”

胡雪健心裏和臉上都樂開了花,“承認你想我了,來看看就那麽不好意思?”

“你滾蛋!”秀蘭丢過去一個大大的白眼。

錢新建得意地沖胡雪健揚了揚手中的鞋墊。

胡雪健道:“你還空手來,人家王大姐給老錢帶鞋墊了,我也汗腳,我腳汗更多。不一會兒鞋子裏都能養魚苗了。”

秀蘭忍不住笑道:“你可拉倒吧,你那鞋子裏能養魚?魚都給熏死喽!”

她們倆的到來,讓趴在窗戶那兒圍觀的人羨慕不已,看老胡和老錢的目光也充滿了羨慕。再看這倆老小子,得意的尾巴都快翹上天了。她忽然覺得,這趟心血來潮地探望,來的真值!

當然了,男人也好面子。他們心裏高興,嘴上也不說出來,反而各自把自家媳婦兒都教育了一通,理由是:大老遠的過來不安全。不過老年的時候馬秀蘭回憶,那個年代才是真的美好年代,那時候的人淳樸、思想好,尤其是天津這種離首都近的地兒,人們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生活水平也可以,都能吃上糧。大家夥拿的也都差不多,沒啥大差距,心裏自然不會不平衡。

老胡和老錢商量了一下,決定跟學校裏告個假,一起送媳婦兒回去,明天再過來。馬秀蘭和王鐵霞老老實實地跟老胡他們坐上了車,還要挨一路念叨。

不同的是,都是王鐵霞唠叨老錢,內容包括家裏的醋沒了、院子裏的黃瓜爬上架子了;秀蘭家正相反,都是老胡唠叨她,內容包括他學了什麽課、吃了什麽飯、跟老錢掰手腕贏了幾回、他會下象棋了。

秀蘭只瞥了瞥,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話:“有沒有女同志跟你套近乎啊?”

胡雪健樂了,“原來在這兒等着我呢!我說怎麽給我來個突擊檢查,你是怕女同志跟我套近乎?”

錢新建搶着說道:“有!我證明有啊,有個女老師,可喜歡提問老胡了。”

秀蘭立馬兩個耳朵支棱了起來。

胡雪健沖老錢說了個“滾”,然後跟秀蘭解釋道:“你別聽他瞎嘞嘞,女老師都五十多了,說我長得像她兒子。”

車上人都哈哈大笑。

這趟回來,四個人心裏都格外高興,并且度過了愉快的夜晚。

接下來的上學,每一天秀蘭都格外有精神,學課程也快多了。

如果沒有那個消息的話,她可能會高興一整年。

馬秀蘭有了。

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胡雪健高興得簡直要飛起來。

他抱着秀蘭賺了好幾圈,秀蘭拍打了他幾下,才放下來她。

卻見小丫頭悲切着,一點也沒有喜悅的神情。

胡雪健不解,“咋了?”

秀蘭委屈地撇撇嘴,“那我不是不能繼續念書了?”

胡雪健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了這個。嗨,這怕啥?如果你繼續想學的話,我可以每天陪着你過去、再接你回來。上課又不是做什麽危險的事。等生完孩子再繼續念,你想考大學就考!”

“嗯!”秀蘭這才喜悅起來。

一年以後,秀蘭和老胡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

二五九醫院裏,王鐵霞抱着襁褓中的小嬰兒逗着,“妹子啊,你這姑娘長得可真俊!不過啊,還真沒一個地方像你的,眉眼跟老胡長得一樣一樣兒。”

秀蘭笑道:“嗨,誰說不是呢?這剛生完一抱出來給我看,我就發現了。你說我辛辛苦苦把她生下來,結果長得跟我不像。哎呦喂,當時我的那個心呦,別提多吃老胡的醋了。”

“吃醋?你往後吃醋的地方多着呢。都說閨女跟爸爸一條心,瞧着吧。”王鐵霞一邊說,一邊逗着。

“哎,你們家那個呢?”

王鐵霞小心翼翼地将嬰兒放回到秀蘭懷裏,“俺家老錢看着呢。”

秀蘭驚異,“老錢還會帶孩子了?”

“會!換尿布換得比俺還麻利。”王鐵霞笑了笑,“一開始也不會,你得說他。你不說他,他就甩着兩只手啥也不幹了。老胡怎麽樣?”

秀蘭尴尬笑笑,“老胡笨手笨腳的,主要我也笨手笨腳的,談不上誰教誰。”

王鐵霞不以為意,“嗨,都是摸着石頭過河,頭一次為人父母不熟正常的很。往後再生就有經驗了。哎,你跟你弟不是龍鳳胎麽?人家說生雙胞胎會啥子傳代。”

“遺傳!”

“對!指不定你下次懷雙胞胎呢!”

秀蘭知道王鐵霞在打趣,也沒當回事笑笑,“我先把這個養活大再說吧。”

“打算叫啥名字?”

“還沒想好呢。我想這是我跟老胡的第一個孩子,總得鄭重其事一點,起個好名兒。”秀蘭沉浸在剛做母親的美好心情中,襁褓中的小丫頭吧唧了一下嘴,似乎在睡夢中笑了。

“叫英子!”

秀蘭搖搖頭,“老胡家堂姐、也就是我們的媒人,就叫紅纓,雖然不是同一個字,同音也不大好吧。”

“那就鈴兒、鳳兒、花兒什麽的,都行。你不懂,在俺們農村老家,名字越賤越好養活。俺家娃小名就叫狗蛋。”

秀蘭哭笑不得,“姐,你這沒道理啊。你們家老錢原來的名字不就叫富貴嗎?不也過得挺好的。你管你家兒子叫狗蛋,他長大了指定怨你。”

“小名兒!”王鐵霞不以為然。

“小名兒也不能那麽難聽啊!”

“老錢打算大名叫錢大炮,往後再生二的就叫二炮、老三叫三炮;閨女就大妞、二妞、三妞。俺剛剛告訴你的那幾個名字你要覺得不好聽,那就叫愛華!”

秀蘭咯咯笑着。二人正說着話,病房的門被輕輕敲了兩下。

“請進。”

“秀蘭,是我。”

秀蘭見到來人,忙稍稍坐起,“呀,蔣老師,你怎麽來了?”

蔣琬拎着果籃,忙制止道:“你躺下躺下,別動。”旋即又向王鐵霞微笑着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

“我沒事兒,醫生說老躺着也不好。你說你來就來呗,還帶啥果籃!”

蔣琬笑道:“禮數麽,不能少。再說了,孕婦吃點水果,也有營養。我還給你帶了點補品。”

“謝謝。”

果籃擱到一邊,旁邊是王鐵霞帶來的一籃子雞蛋。王鐵霞不屑地瞟了蔣琬一眼,別過頭去,繼續逗秀蘭新出生的閨女。

“呀,你家這姑娘長得真好看,往後我們家舒顏可有伴了。”蔣琬高興道。“名字起了麽?”

秀蘭一愣,怎麽都提這個事兒了,“還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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