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七章
話說水澤之單槍匹馬上馬頭山,身手矯捷無聲無息地躲過了沿路設防的關卡。遠看前方就是山寨大門時突然從樹林裏串出個黑發黑眼四五歲的小孩,拿着個小鐵鍬攔住去路,
“你是人還是鬼?”
可愛的娃娃臉上挂着老成的表情,怒目問道。
“我是人。”水澤之不悅,肯定是山寨裏的孩子不能出手忍。
元寶對頭發眼睛顏色怪異的水澤之沒有絲毫害怕,他拿着小鐵鍬圍着水澤之轉上一圈打量一番,點頭說:“有影子是人。”
水澤之不覺失笑,這孩子怎麽跟個小大人似的。
“你笑什麽?”元寶喝問。
“呵呵,笑你明明是個孩子卻要裝成大人的模樣。”水澤之實話實說。
元寶拍胸膛不服氣道:“我是大人男子漢了,我能打獵抓兔子。”
“能抓兔子就是男人,那我五歲時能殺一頭狼豈不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水澤之譏諷道。
“喝,你笑我。”元寶聽出他話裏的不屑拿着鐵鍬撲上去。
水澤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提起元寶雙腿懸在空中不停亂動:“你笑我,你笑我。”
“笑你怎麽了?別人笑你,你做出些事讓別人折服不就行了。”水澤之教訓他。
元寶不服氣,張口要大哭:“哇……”
這孩子定是被人寵壞了,張口就哭。他一巴掌拍在元寶屁股上怒目切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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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再哭,只有無能的人才會哭。”
元寶抹掉淚不哭了,瞪着大眼看着水澤之。
“我呸!”一口唾沫吐在水澤之臉上。
“你!”水澤之氣急敗壞欲要把他扔出去,可這轉念一想,他定是山寨裏的孩子若真出什麽事。好不容易與夏語緩解的關系又要崩了。
他又是一巴掌拍在元寶屁股上:“你爹怎麽教你的,這麽沒教養。”
“我沒爹。”
水澤之愣了下,語氣緩和了不少說:“那你娘可真夠混賬的。”
“你才混賬,罵我媽我咬死你。”元寶抓住水澤之的頭發使命亂扯。
水澤之銀白的頭發被抓掉好幾根,他怒火沖天威脅道:“放手,不放手我殺了你。”
元寶從未下過山,寨裏的人對他都忍讓三分,殺?這個字對他來說沒任何效應。
他抓着水澤之的頭發,不住的扯拉。水澤之又是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元寶忍着痛欲要跟他拼個你死我活。
水澤之見他咬着不松手,氣急敗壞大手一揮給他扔了出去。
元寶在地上打了個滾,不服氣地跳起撲向水澤之。
一個毛都沒長的小屁孩能有多大能耐?水澤之不想惹事來激怒夏語,沒理會他徑直向寨門走去。這樣才被元寶偷襲成功,他一口咬在水澤之大腿上牙齒不停地磨動。
水澤之左腿刺痛,血染紅了灰袍。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水澤之徹底被激怒了。他使力要劈過去這次可不會手上留情。
冰冷的殺氣讓元寶身體顫抖了下,他不服輸地看向水澤之,來啊,誰怕誰。
倔強不屈的眼神讓水澤之一怔,他放下手抱起元寶夾在胳臂底下,在他屁股上輕拍一巴掌:“欠管教的孩子,走找你娘去。”
“你才欠管教,放開我,放開我。”
“啪”又是一巴掌。
“你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白毛。”
“啪”
“媽,媽,他打我……”
元寶看見帶着一幫兄弟出來“迎接”水澤之的夏語大呼。
兒子眼淚汪汪,腿腳亂動。夏語心疼不已,從小到大可是從未打過他。喝,看兒子灰頭土臉的樣可不止打屁股這麽簡單。
“水澤之你想幹嘛?”夏語一道河東獅吼震住了水澤之。
水澤之摸不着頭腦,愣了下說:“我,我來你們清風寨落草為寇。”
落草為寇?抓元寶做什麽?死性不改想威脅我!
“落草為寇是假,想搶占我山頭才是真?告訴你別以為你抓了我兒子,我就把山頭讓給你。我山寨裏一百多位弟兄比我兒子的命重。”夏語堅定地說,接着安慰兒子:“你死了,媽來陪你。”
元寶聽話地點頭,有母親陪死對他來說或許只是一段旅程。
真是冤家路窄這小子原來是她兒子,難怪怎麽看都不順眼現在還因為他被她誤會。水澤之心裏憤然表面溫和地放下元寶,拍掉他身上的灰笑呵呵地說:“你小子牙口可真好。”以後天天給你吃糖讓你長蛀牙。
“呸。”元寶見他皮笑肉不笑,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轉身跑向夏語開始鬼哭狼嚎:“媽,他打我。”
水澤之抹掉臉上的唾沫,向地上吐了口唾沫走向兩母子。
夏語身後的兄弟們串上前攔住水澤之。水澤之對他們彎腰恭敬道:“我來落草為寇,剛剛只是個誤會。若有得罪我願受罰。”
他态度溫和彬彬有禮吳二一幫人氣勢兇狠這時倒有些不好意思。
伸手不打笑臉人對吧。他們立在那裏用眼神詢問抱着元寶四下翻騰的夏語。
“有沒有什麽地方痛?他有沒有給你吃些什麽東西?”
“媽,不痛也沒吃什麽東西。”
夏語安心了交待小卓子把元寶帶進屋。她走出人牆與水澤之對視。
“水宮主可真有能耐哈。我這七崗八哨你都躲的過。”夏語半挑釁半鄙夷道。她揮手,身後的吳二們往後退出幾步。
夏語接着問:“我們兩清了,各不相欠還有什麽事?”
水澤之一張熱臉往夏語冷屁股上貼:“沒事,就是想見你。”
這話真肉麻,夏語起了身雞皮疙瘩顫得往後退出一步,咳嗽聲道:“見了可以回去了。”
“我要加入你們清風寨。”水澤之目标明确無比堅定。
“可能嗎?”夏語冷哼道。
“怎麽不可能,你覺得你們能不傷一人一木能制住我?”水澤之變臉冷聲反問。
一個人做什麽事都拿命來拼,誰不怕?夏語還真拿他沒辦法。不管他現今的目地是為何,現在他至少不會傷害寨裏的兄弟,夏語思量一番道:
“留下可以,但有條件。”
“什麽條件?”
“我寨裏不養吃幹飯的,你看看那個沒用的小卓子他在寨裏也是個跑腿打雜的。老七,老八負責爆破,吳二是軍師,老三一身蠻力寨裏的柴和都是他砍來的。老四,老六平常閑置在家會務農負責大米的供應。”夏語列舉出在場幾人在山寨裏的作用問水澤之:“你能做什麽?”
這還真把水澤之問住了,力氣活有人做,跑腿的事有人搞,軍師的位置有人占着自己能做什麽?
“我會醫術,你這邊總有人生病。”這裏面沒人會醫術。
“吳二會醫。”夏語一口否決。
“那我來看大門。”
“有人了。”
“我去打獵。”
“老十會,我兒子也會。”
“我去種田,種菜。”
“女人能種田,種菜。”
“那你想讓我幹什麽?”水澤之無法問道。
“收夜香的老伯昨天入土了,你就頂替他的位置。”夏語想讓他知難而退,不管是打人的主意還是打地的主意都沒門。
“好,我做。”他一口應下,她見面沒殺自己就已很知足了,夜香先收着。
“愛”什麽的以後慢慢談。
夏語大吃一驚,他還真做!得了,看你能堅持幾天,
“小卓子給他一間房,怎麽弄你跟他說。”
小卓子應下膽戰心驚地帶着水澤之進了山寨。大當家真能胡扯,那有什麽收夜香的老伯,這事沒人願意做,都是每人輪着收。
這下有人來了,可這人小卓子偷瞟眼水澤之對他還是敬而遠之比較好。
吳二松了口氣,這水宮主對大當家可是言聽計從,大當家把寨裏的兄弟當親兄弟。
衣服可以換,手足不可斷。他若真斷了大當家的手足,大當家不找他拼命才怪。
哎呀,高枕無憂,高枕無憂咯~~
“二當家你笑什麽?”夏語問
“笑天下可笑之事。”
“天下之事本可笑,何事可笑皆由人。”
衆人見沒什麽事各自回屋去了,夏語拉着兒子往自己那屋走。
“娘,我不喜歡那個白毛。”
“我也不喜歡。”
“那你還留他。”
“不留不行啊。”
“什麽意思?”
“沒什麽,以後見他就躲的遠遠的。”萬一那天發現是他兒子怎麽辦。
“好,反正我讨厭他。”打得自己好痛。
水澤之留在了清風寨,安分守已地收起了夜香。像個正常人般為了生活忍耐臭氣熏天的工作。
夏語原以為以他會嫌棄結果他幹的倒是挺上手,每天跟着太陽上下班,沒一點越軌行為。
她并不知道這種活對水澤之來說不算什麽,與年少時受的侮辱比起來小菜一碟。
夏語見他安份派小卓子監視水澤之的動靜,自己則忙別的去了。
敵不動,我不動,時間長了一切都會淡。只要他不鬧事一切都随他去。
然而她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小卓子此人太不靠譜,做事三天曬網兩天打魚,前三天看着,後三天躲房裏睡覺,再三天在屋後乘涼。
夏語每天問起,他列出水澤之每天幹的活,早上收夜香,中午吃飯,下午編草鞋。
不過他确實是這樣。。
山寨裏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心想着是寨主好心收留了無家可歸的小狗,看着他跟別人的不同都可憐他幾分。再加上他脾氣甚好,每天收完夜香後幫着寨裏的人幹幹農活,除下小草。給小朋友們編些螞蚱小鳥之類的小物什讨他們開心。
幾天下來相處融洽,寨裏的孩子們人手一個小玩意。唯獨謹記母親話的元寶沒有。
元寶見着其它玩伴手上的小玩意心裏癢,忍不住向他們讨要。小孩子當然不肯把自己的東西給別人。見別人有自己沒有特想要。越想要可越沒有,心裏就更難受。這一難受他顧不得母親的話,來到水澤之住的院子向他讨要。
“叔叔,我用這只兔子跟你換螞蚱。”元寶提着只兔子跟水澤之換。
來清寨的這幾日來所做的事,都是為了等你過來。想要抓住夏語先把他給搞定再說。
水澤之和善道:“螞蚱給你兔子你拿回去。”他把螞蚱遞給元寶。
元寶接過螞蚱扔下兔子說:“媽說拿別人的手短,吃別人嘴軟,我不想手變短,嘴變軟,這個給你。”
說完他拿着螞蚱一溜煙地出了院子。
他拿起還帶些溫度的兔子不禁笑了,這小子真難對付幸好年紀小,再大點想騙他估計比登天還難,看來得再弄些花樣出來。
過了幾天元寶又來找水澤之。
“叔叔,我用這大兔子跟你換你那個大鳥。”他指着水澤之腳邊用草編起來栩栩如生十多公分的小鳥說。這幾日其它玩伴的東西都大了一圈。
水澤之看他一眼笑道:“這個不能給你。”
元寶說:“不是給是換。”
水澤之笑笑不語,繼續編織手上的東西。
元寶急了,別人的都比自己的大得問他要,
“叔叔,換一個,我給你補上只小麻雀。”
“好啊,拿來。”水澤之伸手問他要麻雀。
元寶從布袋裏拿出只活蹦亂跳的麻雀給水澤之。
水澤之拔下幾根羽毛後把麻雀還給元寶。
元寶疑惑地問:“你不跟我換”
水澤之接着編東西,手中幾根羽毛編了進去。草做的小鳥有了羽毛的裝扮分外逼真。
“這個給你。”
元寶接過小鳥扔下兔子蹦跳地離開,我的最特別他們的都比不上,心理歡喜得不得了。
小孩子心性,好了傷疤忘了疼。自此後兩人無聲息地“勾搭”上了。
沒事時就坐在長廊上一個喝酸梅湯,一個喝酒聊開了。
“你見過你爹沒?”
“沒見過。”
“你娘說過你爹沒?”
“說過。”
“怎麽說?”
“她說我爹是世上最好的爹,在我沒出生時就死了,媽說要為他守一輩子寡,不再改嫁。”
最好?死了?不改嫁?這說的不就是鳳皓小?
水澤之眯眼打量元寶,黑發黑眼嘴角上翹痞痞地笑真是像極了鳳皓小。
“你生辰是幾時?”水澤之冷聲問。
“四月初六。”元寶喝了口酸梅湯說:“老媽,最近真忙這酸梅湯也給她帶點回去。”
水澤之手中的酒杯已碎成了粉沫從指縫中溜下。
五年前的一腿這孩子就有了,難怪當年鳳皓小不怕夏語生不了孩子,敢情有解藥啊。
自己還像個傻瓜似的來倒夜香讨好她,來了後別說為難自己,見都不曾見過一面。人心都是肉長的,想着時間長了她總會感動。可人家壓根就等着跟鳳皓小雙宿雙歸。
還有這個礙事的小雜種,自己這幾日怎麽會耐下性子讨好他。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擄了他威脅夏語,把她關回無憂宮再殺了他。什麽愛,什麽恨?都是在扯淡,人留在身邊才是最重要的,那怕她天天對着自己吐口水也好過躺在別人床上。
水澤之不由分說一把抓住元寶的胳膊提起他往前廳走。
元寶哇哇大叫,“放開我,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