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治人病不知人心

這臉上不僅被鐵烙燙過,留下那疤痕,還有刀子從眼眉眉骨狠狠劃到嘴邊的一道痕跡,卿雲做事倒是做得很絕,甚至還不忘記用藥水浸泡過她這張臉,永生永世不可能再複原。

那在鐵牢當中發生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心頭的一個噩夢,因為卿雲小産,她被陷害,緊接着所經歷的一切讓人恨不得死去。

每每夢見那些,就如同又經歷了一番折磨,而卿雲的話也時常在耳畔回蕩:

“趙國有佳人,獨立而絕世,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你可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不過呀,今兒個我就要你知道,什麽叫做佳人難再得。”

卿雲在放肆的大笑,緊接着痛苦襲來,疼痛在臉上蔓延,一分分一秒秒都在加深,即便是疼成這樣也沒有昏迷,還能聽見她說:“今日起你一文不值!”

那種疼痛的滋味她永遠都不會忘記,耳畔還有滋滋作響的聲,那是鐵烙在臉上留下的聲響,不僅留在了她的臉上,也留在了她的耳畔,留在了她的心裏。

若說之前是無價之寶,傾國傾城難換,那麽如今就真的一文不值了。

梅花還在開着,有人說是早春,有人說是冬末,帶着兩個季節之間生長着,就如同她夾在中間,進退維谷,無從選擇。

在這梅花開得最好的時節,底下的人又陸陸續續送來了許多貢品,秦王将那些東西都給予了慕容梨,說要好好補身子,然後好找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來給她治好臉。

慕容梨只當做沒聽見。

這一日将新繡好的頭巾戴在頭上,裹住了半張臉,準備出去走走。

不想在廊下卻碰到了一個陌生的青衣衫男子,不認識也不感興趣,索性擦身而過。

這人卻在擦身而過的時候喚住了她:“王妃娘娘,在下名喚無憂,奉王爺之命來給您治病的。”

慕容梨聽見他自我介紹,下意識的便看了過去,只見這個男子長眉如墨染,一雙玲珑桃花眼含情脈脈,鼻梁高挺,嘴唇偏薄,嘴角蕩漾開宛若春風襲來般的笑意。那青絲盡數晚于腦後,紮成了一個馬尾,随意的甩動,看上去異常襲人,穿着青衫的身上筆直如翠綠的竹,高挺俊秀。

好一張魅惑人心的臉。

若是尋常人,她便也說上兩句話,只是一聽說是秦王叫他來的,便心生厭惡,只當做什麽都沒聽見,收回視線示意雲雀攙扶着自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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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有句俗語叫做相由心生,可見了那麽多表裏不一的人,這句話便也不放在心上。

秦王生了一副君子的樣子,最終不也是小人的行徑嗎?

出去逛了一圈,直到疲倦了方才回來,而那個人已經坐在了房間裏。

自打發生了那些事情之後,慕容梨這脾氣便越發的古怪,異常忌諱有陌生人進入房間當中,當即便責問了守在門外的兩個婢女:“你們怎麽守的家?誰準他進去了?!”

“王妃……恕罪……”

“王妃娘娘無去遷怒他人,責問我便是。”那兩個婢女支支吾吾未說完,無憂便已經走了過來。

慕容梨心底的怒火更盛,指着門口:“離開我的地方!倘若再不滾開,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無憂聽得這話,也不生氣,臉上仍舊是微微笑的表情:“我是大夫,比誰都清楚病人的身體,王妃娘娘如今身子不大好,倘若再動怒的話,要小心了。

“你是大夫,只知人病不知人心,我這樣子死了才是解脫。少在那裏虛與委迤了,秦王讓你過來有什麽目的?”

慕容梨說的凄厲,不知怎麽生出極大的反感,又因為急火攻心,不斷的咳嗽着,仿佛是要把心肺都吐出來。

無憂眼中帶着憐憫之色,手倒了杯茶遞來:“王妃多疑,我只是來治病救人的,并非是攝政王的人。”

這一番空話她自是不信的,對方怕也看得出來,便說出了來歷:“阿容攝政王雖然位高權重,但我卻是鎮南王的世子,無需依附着他。因為身體不好便一直在醫仙門下學習醫術,此次下山不久,便被叫了來,的确就只是想要治好你而已。”

秦王名頌,字容桂,這般稱呼顯然是關系匪淺。

秉承着心中的厭惡,直接将茶水結果,然後随手潑到地上。

如此侮辱人的舉動,本以為對方會死心,卻不想第二日竟然還是來了。

不只是無憂前來,還有秦王也到,這兩人來得頗早,慕容梨還沒有戴頭巾,故而臉上的情境都被這兩人收入眼底。

無憂的臉上有很多表情,驚訝惋惜,唯獨缺少恐懼。

他輕聲的說:“阿容,一個女人能做到如此地步是何等的心狠手辣?卿雲這個名字,她配不上。她腹中骨肉究竟是怎麽死的,真的有待商榷。”

在卿雲小産這件事上,除了雲雀相信慕容梨以外再無他人相信,他是第一個。

慕容梨只覺得眼睛有些發澀,也許這個名喚無憂的男子和秦王不同。

秦頌默然了良久:“你仔細瞧瞧,還能像以前一樣嗎?”

無憂是個治病救人的好手,只看了一眼便已經下了定論:“這傷的也太深,甚至已經傷入了骨,想要治好是不可能了,解決的辦法倒也有,只不過……太殘忍。”

這說的時候,語氣異常的沉痛,尤其是沉默了許久才脫口而出,臉上甚至還帶着一些說不出來的神情,便可以看得出這個辦法有多讓人難過。

秦頌卻是什麽都不管了,信誓旦旦的說:“無論是什麽辦法,只要能治好,什麽代價都行。”

無憂似乎很顧忌她,遲疑了一下,突然擡高聲調:“王妃娘娘怕是不會同意。”

“我同意就好,你快說。”秦頌異常的焦慮,畢竟見了那麽多的大夫,這是第一個說有辦法解決的。

“換一張臉。”無憂在說的時候,臉上有幾分沉重之色,不斷的摩挲着自己的指尖,醞釀了一下開口:“需要先有一位肌膚如玉,和王妃皮膚差不多的女子,然後取下這名女子的皮膚換到王妃娘娘的臉上。雖然聽來簡單,但卻是痛徹心扉的疼,不僅僅是那女子要承受撥皮的痛,王妃娘娘同樣也要割掉自己臉上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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