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受傷
受傷
保镖反應神速,轉瞬侵至身前,手掌上挪,擒住男生的手肘,肩膀迅速切近,弓腰提舉,一個過肩摔,重重把他掼到地上!
然而,男生摔倒前,伸臂奮力一揮,把瓶子狠狠抛向春央!
秦冬眠大腦嗡的一聲。
沒等思緒重啓,雙腿搶先沖了出去。
可是,來不及了。
他的心跳瀕臨失控,耳畔嗡鳴作響。
現場場景被緩緩拉成了一個長鏡頭——
半空中,瓶身抛來,液體傾灑。
秦冬眠奮身前撲,粉絲們驚呼尖叫,助理嘴巴大張,聶冷霜任君期驚慌閃避…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鎖在飛旋而來的瓶子上。
突然,視野裏探出一只明黃色緞面高跟鞋。
再往下,是羊脂玉般的足面和一截勻細雪白的小腿,随着主人利落地淩空一踢、穩穩收回,被飄然拂落的繡花裙裾掩住。
所有人:“!!!”
春央眨眨眼,嬌俏輕笑:“承讓,在下散打6段。”
大家:“………”
這是哪來的怪力蘿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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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點!”
旁邊,被保镖擰住的男生掙紮不斷,破口大罵,污穢難聽。
秦冬眠目含冰粒,厭惡地打到他身上,“報警。”
男生一臉無畏,輕蔑冷哼。
“順便,讓警方通知學校。”
終于知道怕了,男生神情瞬間驚慌,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我…我只是惡作劇!那裏面是水!!”
路面上,瓶子破碎地躺着,透明液體蒸汽陣陣,一眼就可以看出它的溫度。
秦冬眠黑眸陰沉:“把沸水潑到別人臉上,惡作劇?嗯?”
“我…我錯了…我真的只是——”
男生苦苦哀求,聲淚俱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猝然之間,變故陡生。
“小心!”
“啊啊啊!”
春央只覺眼前人影一閃,還沒來得及看清,下一秒,被秦冬眠俯身前傾,用力抱住。
正覺得奇怪,“秦…”
秦冬眠渾身一顫,耳畔落下帶喘的悶哼。
“秦哥!”
“冬眠!”
數道驚呼撲來,腳步雜亂響起,春央掙出半個腦袋,仰臉看他。
秦冬眠睫毛輕抖,薄唇帶笑,語調清冷吐出句,“別怕…”然後,雙眸緩緩阖上,整個人癱倒在她肩膀,無力地壓下。
春央臉色登時煞白。
“秦老師?”她輕輕拍了下秦冬眠的背,觸手一片粘膩,舉起來看,猩紅鮮血沾了滿手。
剎那間天旋地轉,冷汗直淌,春央眼前一黑,綿軟暈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
春央聽見一片嘈雜噪音,車胎疾馳、猛剎,滑輪推過光潔地磚的輕響,儀器的滴答聲,以及像是從腦海深處傳來的凄厲慘叫,尖聲求饒…
還有,還有——
“央央,乖,躲起來,快!”
“捂住嘴巴,噓,別出聲。”
“媽媽愛你,愛你——”
飄飄忽忽,時近時遠。
不要吵了,疼...疼...
是噩夢嗎?
春央傻愣愣地站在黑暗裏,懵懂無措。
正在迷茫間,忽然,夢的邊緣漸漸起了變化,像是白紙被墨色浸染,暈開大片水跡,緩慢地,聚到她的腳下,凝成一汪深潭。
春央低頭,看見鮮血如同猙獰的地獄之花,絢爛綻放。
好似魔鬼張開了獠牙。
昏睡中,她像被一層薄繭裹住,在不斷下沉…下沉…
突然,猛地一墜!
“啊”的一聲,春央徹底驚醒,輕呼,與喉嚨的喘息混成顫抖的哽咽。
耳窩蔓延開發癢的濡濕,擡手一摸,臉頰一片冰涼。
窗外蟬鳴熾燥,被厚實的遮光窗簾攔了大半,朦胧而遠,空調嗡嗡細響。
春央恍惚望着天花板,一時分不清夢境與人間。
“央央姐,你醒啦!”
打破寂靜的,是小助理含笑帶淚的驚呼,她撲到床前,“你昨天臉一白,就暈了,好吓人的!”
“我…我怎麽了?”
春央撐着腦袋,側身坐起,放眼看去,入目一片雪白,牆上的熒光表指在早晨八點四十分。
“睡了這麽久…哎?這是醫院?!”
迷糊不過半秒,記憶複蘇,她猛地攥住小助理的胳膊,顫着聲音問:“秦…秦…他怎麽樣?”
“沒事沒事。”小助理眼圈都紅了,連聲安慰,“手術很順利,秦老師昨晚就醒了,還問了您呢。剛剛茂春哥來,說讓您好好休息,劇組那邊已經請過假了。”
“我去看看他。”
“您戴上口罩。”小助理壓低嗓音,“…醫院外面都是記者,就…那人襲擊你們的事兒,剛好被參加群訪的娛記們拍到了…微博早就炸開了鍋。”
話音剛落,枕邊鈴聲刺耳。
春央吓了一跳,看清號碼,蕭麗君。
來電洶洶,仿若帶着咄咄質問的怒火,讓她的不安一層層湧出來,手機沒拿穩,差點兒掉到地上。
硬着頭皮,摁開接聽鍵,小小聲:“媽…”
那邊傳來驚呼,“央央!你沒事吧?铮铮說你暈血昏倒了呀,可把媽媽吓慘了。你爸爸講,看一看心理醫生會有用的,所以,我幫你聯系了一個熟人,蠻靠譜的,放心好了,人家講一定尊重你的隐私,不會告訴旁人,連我和你爸爸都不透露的。”
酸意湧上鼻腔,和逼進眼底的溫熱一起,讓春央的雙眸泛起水霧。
哭音喃喃:“媽…”
那邊驚慌,“哎呀,都怪媽媽自作主張——”
“沒有沒有!”連聲否認,鼻音濃濃,“我是感動的。真的,不騙您!”
“傻孩子。噢對了,順便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奶奶的檢查結果出來了,良性——咱們家呀,這次都有驚無險,真是阿彌陀佛,上帝保佑。”
春央一哂,破涕為笑。
·
壓低帽檐,口罩籠臉,春央做賊似的,溜牆根兒摸進走廊盡頭的VIP病房。
谷茂春坐在沙發裏按手機,見了她,食指豎起,比了個“噓”。
病床上,秦冬眠安靜地睡着。
他面色極白,襯得濃睫染了墨一般,眉峰因疼痛而皺起,形狀極美的薄唇毫無血色,覆了層泛白的幹皮。
氣息虛弱,如風中搖晃的燭。
這樣的秦冬眠…讓春央身上一涼,像從頭到腳下了場冰雨,将她徹底澆透。
皮膚有種被酒精擦過的感覺,涼飕飕的冷。
她手腕微顫,淚珠盈睫,輕輕走到他床邊,只一眼,便被他蒼白憔悴的病容燙到了,急急低垂下頭,不敢再看。
指尖冰涼,緊緊攥在一起,關節捏地發白。
“央央?”
不知何時,秦冬眠醒了,嗓音沙啞,被虛弱壓得愈發低沉,他伸出手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勸慰:“沒事了。”
春央肩膀一抖,成串的淚水順勢砸濕了他瘦削蒼白的指骨。
“對…對不起。”她抽抽搭搭,泣不成聲,“都怪我….如果我不去接…接禮物,就不會…不會…讓你受傷——”
“胡說。”秦冬眠淡淡笑,眼底流露出一絲慶幸,“那人是我的狂熱粉絲,哪能怪到你身上?還好,你沒被我連累。”
春央錯愕,這人怎麽能這樣?
面相極冷,卻有刻骨的溫柔。
秦冬眠懶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薄唇彎起弧度,“對了,人家不都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或者當牛做馬嗎?”
“你…”春央一怔,薄紅染透雙腮,下唇輕咬,軟軟掀起睫毛:“你想怎麽着?”
“我選當牛做馬。”
春央:“……”
“桌上有茂春買的水果。”秦冬眠頤指氣使,“把草莓洗幹淨,哦對了,我不吃上面的芝麻。”
春央:“???”
那邊,谷茂春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
春央跺腳,嬌縱地瞪他一眼,氣鼓鼓把草莓端去了小廚房。
房門剛剛合上,秦冬眠笑意盡褪,眉心緊皺蹙起,他喘了幾口,呼吸粗重,“止痛藥。”
“啧啧,真是條漢子。”谷茂春嘆服,做作地鼓了兩下掌,要不是怕春央聽見,甚至想吹個流氓哨。
他按照醫囑劑量,從藥瓶倒出兩粒,按到秦冬眠手心,“床單都要被你攥破了吧?臉上愣是沒顯出絲毫,不愧是影帝。”
借着溫水,仰頭吞下,秦冬眠側過身,靠着枕頭閉目養神。
半分鐘後,仍閉着眼,手一伸,攤向谷茂春,“手機給我。”
隔壁房間。
春央仔細卸掉帶了整晚的殘妝,油亮黑卷發對鏡捋順,小臉兒素白,展顏一笑,清爽俏麗。
草莓過了三遍水,摘去綠葉頂冠,擺好果叉。
正要推門出去,口袋裏的手機嗡嗡一震。
哎喲,她趕緊捂住,生怕這部偷偷藏起來的手機被谷茂春發現,再遭沒收。
心虛地豎耳,聽了聽,外面靜悄悄的。
只聞樓外花圃,叽叽啁啁,鳥雀呼晴。
還是忍不住,摸出手機翻看——一條特別提醒,來自微博。
點開,三秒開屏gg後,自動切進秦冬眠的主頁。
看清文字,春央捂住了嘴。
先是從白皙的臉頰開始的,緋紅快速向外漾開,沒幾秒,臉和脖子都紅透了,耳尖更是要滴出血來。
她用力按住胸口,心髒劇烈跳動着,每一下,都砸出一片飛揚的繁花。
屏幕上,秦冬眠在置頂裏鄭重寫道:“一切安穩,我很好,感謝關心。另外,春央愛笑,你們別惹她哭。”
剎那間,春央只覺得世界無聲,上萬顆行星在心口/爆炸。
·
當晚,春央遇到了當牛做馬職業生涯的第一道難關。
——秦冬眠要洗澡。
他有潔癖,無法忍受只是用濕巾或蘸水擦一擦。
“秦老師…”春央羞紅着臉,聲線嬌嗲,扭扭捏捏,“能不能讓茂春哥…”
冷冷掃她一眼,“我為你擋了一刀,你卻連澡都不幫我洗。”
春央:“……”
“你那眼珠子比白眼兒狼都白。”
春央:“……”
臉爆紅,閉緊眼,視死如歸大聲嚷:“你脫!我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