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異域大美人

第九章:異域大美人

江上斐真是徹底被自家兩個師弟搞得無話可說。

送回個請帖,還能鬧出這麽個意外收獲,真當他想一直板着臉對着他們說話嗎?!

他們師父,沈岚舟,也一樣是個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人,基本上整日不見人影,不知道到哪裏雲游去了。

總是講宗內大小事務推給他,說是好好栽培,說白了,其實就是自己懶得處理;除魔衛道,整日閉關,這些事情他不做。

——還指望誰去做?

江師兄也是每日都要精力交瘁一次。

竹林蒼翠,入目青蔥,淡淡清香,總是還能讓人身心舒暢一些。

這裏是江上斐常來之地,是個适合清修的好地方,安靜怡然,夠他山際見來煙,竹中窺落日。

還是這樣慢悠悠、恬淡的生活适合他。

竹林有一條很長的小溪,蜿蜒曲折,小溪水清,也不至于清到沒有魚的程度。

因為沒人會常來這裏釣魚,這條小溪裏的魚游來游去,逗趣打鬧,大略數數,量也不少。

習慣聽着流水潺潺,蟬鳴嘒嘒,求真論道。江上斐拂去紮皮膚的竹葉,卻沒再往前走。

一身白衣,外披白大氅,銀紋如勾連的雷絲,如墨長發就随意一披,宛如潑墨。

一個男人,正拿着魚竿,正在釣魚。

“那邊的公子,若是無事可做,不如和我一起來釣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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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微沙,像是放久了的蘋果,聽着慵懶,別有一番散漫滋味。

江上斐沒動。

那人也不再勸他,自顧自的釣魚,可許久也不見他釣上來一條。

真是技術差嗎?未必。

白衣男人拉起魚竿,竿子上只有細如毛發的柞蠶絲,空蕩蕩連鈎子也沒有。

魚餌沒有也就罷了,鈎子也沒有,這是釣的哪門子魚?!

難道還有魚上趕着找死的?

江上斐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人。

“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

那人又問了,嗓音含笑,輕聲細語,娓娓道來:“反正都是來求個安靜的,釣到魚,或者釣不到魚,都是一個結果。”

轉過身,腳下的黑影長斜,籠住了小溪內游動的小魚。

此人有雙璀亮如星的眼,淡綠,似一杯剛沏好的龍井,似乎有說不完的故事。

眉骨下兩抹陰影,使他看上去,不免有些森森的幽冷,偏偏他的笑容很溫暖,也是如同一杯剛沏好的龍井,暖氣氤氲。

“西域人。”肯定句。

“是,我是西域人。”

他笑意漸深:“辭樂,我的名字。”

“辭樂公子。”

“不用這般客氣,打擾到公子修行,是我唐突了。”

他微微欠身,腳像是沒沾地,幾乎是一點也沒發聲的走到了他面前。

“看公子器宇不凡,清氣盤桓四周,只是略有肅殺之氣,是劍修?”

笑微微的,辭樂此人有種奇異的魔力,能讓再心情不好的人,也能瞬間平穩下心情,和他交談。

“嗯。”

“厲害,辭樂向來最欽佩修道之人,公子将來必能成為大能。”

“承你吉言。”

能不能成為大能,江上斐是無所謂的,他只想求個門派平安,少點動辄打殺食人的妖魔鬼怪,那他就能滿足了。

“公子不打算告訴我名字嗎?”辭樂道,“以禮相待,你來我往,交個朋友,怎麽能不知對方名諱?”

江上斐雖然覺得奇怪,但也覺得,不過就是告訴個名字給對方倒也不算什麽:“姓江,名上斐,我的名字。”

“好名字,名如其人。”

辭樂又反問:“江公子不好奇在下的姓嗎?”

這人怎麽事情如此多。

江上斐在心裏皺眉,表面還是要講禮貌的:“說不說,都是辭樂公子自己的事情。”

“我本來是有姓的,”辭樂遺憾,“可惜賜我姓之人,已經死了。”

“節哀。”也是奇特,賜他姓名之人,怕就是他的父母,父母哪怕已經逝去,這個姓也還是能用的吧。

“我太懷念了,每每想起,就痛不自已,索性連姓都不要挂上,我就能舒坦些。”

笑容變了,變得自嘲。

“若是閑聊,恕在下還有別的要事,恕不奉陪了。”

江上斐已經認定此人就是閑得慌,想找人訴苦,若不是出于禮節,他早就扭頭就走了。

“江公子,等一下。”

辭樂一個箭步,走到江上斐面前,也不管江上斐神色異常,就強行翻過他的手,往他手心裏放了一樣東西。

“一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辭樂再次欠身,江上斐低頭。

掌心白皙,躺着十幾顆碧綠的珠子,宛如那人的眼睛一般。

除了中間那顆,一半碧綠一半血紅,像是太傷心流了血淚,串在一起,成了一個手钏。

大小不一,狀如紅豆。

再擡頭,那位叫辭樂的已經飄然遠去,如他那身白,和鬼魅一樣,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這片竹林之中。

若真是鬼,他怎麽會察覺不到?

魔修?

怕也不是。

江上斐深覺荒誕,手心碧綠的珠子瑩瑩發光,真像是夜空中的螢火蟲。

最終還是沒有扔了。

·

陸邵離沒有走。

他還是聽自己大師兄的話的,大師兄要他不走,他就不走,哪怕高祁真的對他怎麽樣。

那也不怎麽怕,大師兄可是給了他防雲扇防身的。

高祁不想再看到這個讓人厭煩的喪門星,也知道江上斐就是把人扔到自己面前,不過就是一個擺擺樣子,給給他面子而已。

給周圍人一個證明,自家師弟犯了錯,他絕對不會姑息,他已經把陸邵離扔給了自己,任他随意處置。

但他要是真的拿陸邵離出氣了,估計也會留下一個為人小器,不夠大方,斤斤計較還脾氣惡劣有仇必報的名聲。

清光宗的人真是沒一個善茬!

除了他娶回來的晚妹。

打不能打,動不能動,現在陸邵離留下來,他指不定還得好吃好喝的供着他。

江上斐——你可真能!

“你也走!之前事情一筆勾銷,你也不必在這裏多逗留了!”

高祁惡聲惡氣:“走啊!”

“我偏不走,我師兄說了,要我留下來賠罪,那我就留下來賠罪,一人做事一人當,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陸邵離陡然的大義凜然:“不走!我任憑你處置!”

這人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真傻?!

看陸邵離雙眼清明,一身正氣,高祁判定了。

此人不是故意的,完全是真傻啊!聽自己大師兄的話!

燙手山芋扔不掉,這是多麽悲傷的事情。

死了爹,悲傷過度,還被人算計,留了個禍害下來,高祁渾身一輕,差點就地栽倒。

陸邵離看着薛晚晚,想通了,覺得自己就算是留一輩子,在高府當牛做馬,也很開心。

秦硯和陸邵離吵了一架,懶得再管他,走了。

“謝公子呢?”

走了一個,還杵了一個,謝長曦還沒走,留在這裏作壁上觀。

“高公子。”

謝長曦慢慢道:“能否,讓我祭拜一下令尊,師父聽聞令尊不幸罹難,很是悲痛,一定要我來替他來悼念一番。”

“既然是謝宗主的要求,我自然不會拒絕,請随我來。”

“我也想祭拜一下!”

陸邵離趕忙補充:“絕不鬧事,之前是我錯了!”

不善的目光從頭到腳,将陸邵離掃了一遍,高祁給他們指了方向,長袖一揮:“請就一起,随我來吧。”

·

靈堂冷冷清清,數年前,高祁的母親就已經病死了,高祁父親深愛妻子,再未曾續弦。

堂前放着兩個靈位,謝長曦和陸邵離依次上了香,高祁在旁臉色陰沉,默不作聲的拐進了旁邊的房間。

那是自家父親高洋擺放棺材之地。

棺材是金絲楠木,水不能浸,蟻不能穴,也是下足了血本。

棺面未合,高洋面容平靜,躺在棺材中。

“家父死得很平靜,身上也沒有什麽傷痕,那兇手怕是也沒怎麽給他折磨,還算是有點道德心。”

高祁一字一頓道:“我爹生前從不做壞事,也常做善事,也要我和一般做。今日是我失态,心情過度悲傷,做事也沒了往日章法,也請兩位見諒。”

“這究竟是誰下的毒手啊,抓出來,一定要打死一百次!”

陸邵離憤慨道。

“若是能抓到,我也不會放過他。”

謝長曦垂下眼簾:“昨天幾時出的事?”

“差不多是申時,正是夕陽西下之時,昨日我本想去給華嚴道人送鴻業盤,在快要到了九曲十八峰的時候,我忽然全身不适,雙腿酸得站不起來,我就帶着鴻業盤匆匆趕回去了,打算婚後再送,沒想到……”

“鴻業盤?”

“是啊,鴻業盤,之前家父借了華嚴道人的鴻業盤一用,現在叫我還回去。”

“鴻業盤?!”

拔腿就跑,高祁腳步慌亂。

“他怎麽走了呀?”

陸邵離眨眨眼:“什麽情況?”

“看來是熟人了。”

噗通,一牌靈位掉下來了。

案牍上擺着白瓷盤子,擺在盤子上的糕點被驀然摔下來的靈位砸到,摔了一地的碎皮屑。

陸邵離正在腦補一場兇狠的兇殺案呢,被這忽然掉下來的靈位給吓了一跳,差點又撞到謝長曦身上。

扶正了掉下來的靈位,上寫先考高公諱洋君府之靈位。

正是高祁父親高洋的靈位。

“心事未了,”謝長曦用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道,“高伯父,您的意思,長曦都知道了。”

燭火筆直,尚未燃完,紫煙袅袅,模糊了案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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