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也不算朋友
第十章:也不算朋友
表權與,序皇王,炳元符,鏡鴻業。
鴻業,鴻圖大業,是個好詞。
鴻業盤,鎮山河,鎮妖魔,鎮一切惡怨。
高祁和瘋了一樣在房間裏翻找,明明,明明他将鴻業盤放在了自己的箱子裏,還加了雙重的封印壓住,怎麽會……
不見了!
他怎麽找也找不到,鴻業盤這東西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了似的!
這不可能啊,要是被人拿走了,他一定會有所感應,不會像現在這樣,完全感覺不到。
高祁忽感渾身惡寒,寒氣像在死人堆裏壘出來的似的,瘋狂裹住了他。
“祁哥哥?你在嗎?”
傳來薛晚晚的柔婉聲音,她走進來,見高祁正一臉蒼白的坐在地上,不由慌了:“這是怎麽了!祁哥哥,你別吓我啊,有什麽事情你快和我說?別藏着掖着!”
睫毛動幾下,這才讓他看起來像個活人了點,高祁倉惶道:“鴻業盤……鴻業盤不見了……我該如何和死去的父親交代!如何和華嚴道人交代!”
“祁哥哥,你在說什麽呀,鴻業盤不是還在嗎?你看看你桌子上,放的可不就是鴻業盤,根本沒有丢啊。”
手一指桌面上那塊偌大的羅盤,全玄鐵做的,重如鐵塊,薛晚晚拉起高祁,笑道:“你看看,那可不就是你說的鴻業盤,根本沒有丢的。”
慌忙摸上去,玄鐵是冰一般的冷,硬得能砸死人,上面标着天幹地支,六十四卦,可不就是鴻業羅盤。
“真的是鴻業羅盤……這怎麽可能呢,前面還沒找到,居然會突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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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祁喃喃自語,薛晚晚無奈的挽住他的胳膊:“我知道我們爹忽然死了,你受不了這個打擊,但也不該不分青白的就胡亂着急,你再這樣,我真的要被你吓死了。”
“沒丢就好。”
高祁松了一口氣:“千萬不能丢。”
鴻業盤再有靈氣,也非血肉之軀,具備了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樂,它靜靜的卧在桌上,讓別人為它幹着急。
蠟燭的淚留下來,橙黃的光照亮了鴻業盤上的八卦圖。
一道紅光掠過,像是有人的目光掠過。
·
謝長曦和陸邵離都沒離開,在高洋的靈堂前守着。
高祁沒再回來,倒是薛晚晚回來了,滿是歉意的告訴他們:“祁哥哥,他找了半天的鴻業盤,可能是害怕在他手中丢失不好交代,現在去找華嚴道人,送鴻業盤回去了。”
“我就說吧,肯定是出了別的事情,我是肯定不會騙你的。”
陸邵離不忘給自己那天晚上,拉着謝長曦等了一晚上好好辯解一番:“肯定不是我那天故意耍你玩兒的,我真沒有這心思!”
他真的不在意這樁事,要是哪天,陸邵離做事都對了,那他才要懷疑。
“嗯,”謝長曦道,“我知道。”
薛晚晚見他們倆——曾經的情敵死對頭現在靠這麽近,還給他們共同的情敵,高祁的父親守靈,不免覺得有點怪,又莞爾了。
陸邵離伏在謝長曦的身旁:“高祁現在送鴻業盤去了?他怎麽想一出是一出啊?”
“怕是出了事。”
棺材裏的高洋不會說話,不然一定會奇怪,自己兒子怎麽不為自己守靈了。
謝長曦站在棺材旁,陸邵離看他是照舊的沉默,就像是夜晚的天色一般沉悶。
謝長曦和陸邵離後來一句話沒說,替高祁,守了一晚上的高洋。
陸邵離是出于今天打擾了高洋長眠,因此産生的愧疚;謝長曦,謝長曦的動機他就不得而知了,大概就是單純替他師父來守靈吧。
薛晚晚一介女流,不适合在靈堂多待着,就算陸邵離多舍不得她,再想多看她幾眼,也沒這個機會了。
翌日,高祁回來了。
與昨日的頹喪不同,今日他仿佛打了雞血,整個人都活躍了起來。
他已經完成了一樁心事,現在也确實可以稍微放松點了。
他回到靈堂,見到謝長曦和陸邵離還在守靈,整個人大為感動,所有恩怨,都在這一刻,灰飛煙滅了。
他曾經多麽妒忌謝長曦,謝長曦長得比他好,修為比他高,明明一副冷情冷心的模樣,怎麽會讓這麽多女修喜歡。
沖着他肯守在這裏,這就是真心實意的在悼念——值得一交朋友。
男人間的友誼多麽奇怪,只要對他們好點,就能讓他們湊在一起。
他正要和謝長曦打招呼,卻見那陸邵離站着的身軀搖搖晃晃起來,和不倒翁似的——不,确切來說,是喝了假酒的不倒翁。
謝長曦可以不用睡覺,讓陸邵離一夜不睡,那就是在要命啊。
陸邵離困得不行了,黑眼圈挂在眼下,配合臉上那幾道挂彩的紅溝溝。一看就知道是去和野貓打了一晚上的架回來了。
他晃悠晃悠,腳尖轉了一圈,差點醉颠颠的一頭栽進棺材裏,和他父親作伴。
高祁瞬間後悔,當初為了再多見父親幾面,沒有把棺材板合上。
好在陸邵離還知道不對勁,趕緊轉了回來,可還是沒掌握好方向感這東西,又是一轉,打算和地板親密接觸。
高祁一看他要栽地,正要喊小心。
謝長曦先他的提醒一步,身子一挪,陸邵離順勢倒在他肩上,頭靠上去,遠遠看過去,真是猶如一株并蒂蓮一樣親密。
按理,這時候,謝長曦就應該退開,叫醒陸邵離了。
謝長曦也确實這麽做了。
很快,高祁就瞠目結舌了。
謝長曦退了一點,只是為了讓陸邵離那家夥躺的更舒服一點。
——這兩個人到底什麽情況?不是說也是情敵嗎?
這哪裏像情敵了,這要是一男一女,根本就算是在打情罵俏了吧……
謝長曦也意識到這裏是靈堂,在這裏,他倆這舉動也确實不大合适。
他看向陸邵離,對方吧唧了下嘴巴,在半夢半醒中,咧開嘴笑了。
笑得這麽純真,和孩子似的。
“他……睡着了?”
高祁終于忍不住出聲了,就算這樣,謝長曦神色如常,視肩膀上的陸邵離為無物:“嗯。”
“修道之人也要休息,”高祁勉強圓了一下,“多謝謝公子,守了一夜的靈。”
“應該的。”
打了個呵欠,陸邵離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醒了,發現自己靠在了謝長曦的肩膀上,又吓得跳開了。
“呼,吓死個人。”
陸邵離看謝長曦仿佛是看惡鬼。
“祭拜完了,我們該走了。”
謝長曦朝高祁點了點頭,陸邵離難得腦子動了,他咦了一聲:“什麽叫我們,我不走啊,我師兄叫我留下來……”
“少爺!”
随從進來喚了一聲:“大事不好了!又死人了!”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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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爺死後,高家真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
昨天還拿着劍指着陸邵離的幾個高家仆人,現在就躺在地上,排的還很整齊。
摸上去身上還有溫度,看來是死了還沒多久。
他們全都閉着眼睛,神态安詳。
高祁的後槽牙都在磨:“……這和我爹死的時候,完全一模一樣。”
謝長曦嘆道:“逝者安息。”
跟在他們身邊得小厮吓得就差點沒尿褲子,就害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陸邵離蹲下來,他不敢摸高祁的爹,怕被高祁趕出去,說是不尊重;那摸摸這些随從總不會讓他破口大罵了吧。
他伸手,才按上地上的一具屍體,忍不住長咦了一聲。
“怎麽感覺……像幹掉了?”
·
薛晚晚送別了陸邵離和謝長曦。
陸邵離是萬般不舍,怎麽也舍不得和薛晚晚告別:“晚晚,要是高祁真的對你不好,你一定要和我說,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的,你知道的,我是最看不得你受委屈的!”
你不惹事,安分點,乖一點的話,其實大家就都會安心點了吧。
這話不會放在臉面上來說,薛晚晚笑容溫婉:“不會的啦,祁哥哥真的對我很好,你不用擔心這麽多的。”
看薛晚晚是一臉沉浸在尚未新婚卻已經新婚燕爾的幸福中,陸邵離忽然覺得自己的地位很尴尬——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像什麽了。
像個,一心就在盼望人家過不好,然後趕緊回到自己身邊的陰險小人!
這樣不好!
陸邵離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是應該放手了吧。
應該?!
已經走很遠了,離江驿高家越來越遠,薛晚晚送完他們,也回去了。
“自古多情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啊……”
陸邵離失魂落魄的模樣,讓誰看了也很不忍心。
真以為他這麽想死皮賴臉的留在高府?
他不過就是想借着大師兄的話,留在高府多看看薛晚晚而已;現在一看,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而已罷了。
薛晚晚要他走的,他只能跟着謝長曦走了。
說不難過是假的,初戀是他心裏過不去的坎啊,更何況還是青梅竹馬。
“謝長曦,我以後再也不和你鬥了,”陸邵離迷惘道,“但是!”
“我們倆也不是朋友!”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謝長曦停下腳步:“嗯。”
畢竟都已經發生了那種關系了,當然不能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