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校友群裏,不知道是誰發了一張照片。
即使沒有點開放大,他也能看到照片中心位的人是陸意沉。
他左側坐着的人明顯是季諾,正笑得很甜的側頭看着陸意沉。
有人在問:【在哪?】
發照片的人答:【Laverock】
下面的消息刷出來:【他們兩個這次應該能成了吧】
【哎喲,又是為了別人的愛情吃檸檬的一天】
【我也在Laverock,他們在哪個包廂?我過去給你們實時播報】
林譽庭沒有再看下去。他直接點擊了退群。
群退了,心裏感受到的屈辱和痛卻沒法馬上平複。
他作為正式的配偶,卻沒有資格在陸意沉身邊光明正大地出現哪怕一次。
沒有感情的陸意沉,和太有感情的他,這樣組合成的婚姻确實如葉沐陽曾經恨鐵不成鋼地說的那樣,只能用抽象來形容。
也是,陸意沉那樣的人,怎麽會愛上一個無法和他旗鼓相當的人呢。
現在陸意沉看得上,追着跑的人已經回來了。
沒有馬上在一起,也許是因為季諾已經結婚,也許是因為季諾又在吊着陸意沉,更可能的,也許是因為陸意沉骨子裏固執的“承擔責任”的所謂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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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肯承擔責任的男人,大概已經是不錯的了吧。
可當他付出的是愛情而對方只當是責任,那麽這種廉價的責任感他不需要。
站起身,他不想再在這裏多留一秒。
再看一眼放在餐桌上的離婚協議,林譽庭消除了智能門禁裏自己的一切權限,關上那扇門,走進了直通玄關的入戶電梯。
哥哥給的學校資料他看了大半,有些需要聯系确認的問題也都發了郵件去相應的學校詢問,不出意外的話下個月他能拿到駕照。
和陸意沉無關的是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接下來只要陸意沉簽下離婚協議,寄回當時注冊的機構完成解除注冊關系的确認,一切就能重新開始了。
*
陸意沉回到頌安國際時,還是只有玄關亮起的感應燈迎接他。
他這半個多月每天都回來,每天都在回來時暗自期待林譽庭已經在家裏了。
可是得到的只有連着十幾次的失望。
今晚陪着英國那邊的技術專家在Laverock喝了好些酒,季諾又一直拉着他反複說要入股的事情,終于回了家卻還是沒有等回來林譽庭,這讓陸意沉帶着醉意的氣悶更深了。
這一次林譽庭的氣性确實比平時都大。謝老爺子的生日宴上葉沐陽死活要擋在林譽庭和他之間,讓他沒法好好和林譽庭說話而又一次不歡而散之後,他也給林譽庭打過幾次電話。
但林譽庭還是都沒有接。
這讓他每一天回到家都比前一天更心慌,甚至有種林譽庭是不是真的不會再回來頌安國際的擔憂。
或者他低低頭,找到林譽庭當面哄一下……
這個第N次翻上來的念頭終于壓不住了。陸意沉打開客廳的燈,拿出手機,打開了微信。
視線不經意掠過的餐桌上,他早上沒有收拾的咖啡杯和三明治餐盤旁邊放着一疊文件。
陸意沉一怔,又一喜:是林譽庭回來了?
他忙不疊地高聲喚了句“小譽,你在哪?”同時快步走進卧室。
卧室裏沒有人。陸意沉心裏黯了一黯,又打開衣帽間,看着一片漆黑無燈,他轉到了浴室。
依然沒有人。
書房也空空蕩蕩安安靜靜,除了客廳,所有房間都黑着,林譽庭不在其中。
帶着濃烈的失落和狐疑走回餐桌前,陸意沉瞥了眼那疊文件。
原本以為是林譽庭平時看的環境專業的資料,但餐桌上的文件擡頭映入眼簾,陸意沉的瞳孔震了震,心跳也倏而亂了一拍節奏。
解除婚姻注冊關系協議?
這突然出現的變故讓陸意沉徹徹底底怔住了。
這是,林譽庭要和他解除關系?離婚?
開什麽玩笑!他什麽時候想過要和林譽庭分開了?
陸意沉拿起手機,直接給林譽庭打過去了電話。
但林譽庭沒有接。
反複打了七八通電話,林譽庭一通都沒有接。陸意沉看着手機,眸色更沉了。
過了幾分鐘,手機在他手裏響起來。
是汪以成打來了電話。
麻木地接通,陸意沉聽到汪以成在問:“上次和你說的年度披露,你的婚姻關系到底公布嗎?”
陸意沉的視線落在那疊協議上。
他不知道現在他心裏複雜情緒到底是暴怒,還是沒有底的恐慌。
“我不是八卦的人,不過你和季諾到底是怎麽樣?你這麽拖着不公布如果是為了他,那我得真的和你說一句,不值得。”汪以成的話裏滿是對老同學老朋友的真摯,“我也不怕得罪你,我直說了,季諾這人真的不适合當伴侶。”
“和季諾沒關系。”陸意沉啞着聲答。
“真的?”汪以成似乎放了些心,“那就好。你性子太偏執了,我真怕你鑽牛角尖,覺得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其實我覺得林譽庭挺好的,不過婚姻這種事情冷暖自知,你自己看着辦吧。明天告訴我公布不公布就行。”
汪以成挂了電話,他說的話卻讓陸意沉陷入了沉思。
季諾在他心裏确實多少有些與衆不同。
季諾張揚、驕縱,一直都很肆意,這讓被家裏規矩束縛着長大的他很欣賞。高中時他們彼此有着好感,但同性、家族、還有少年的自尊心,都讓他們沒有更進一步,而保持着微妙的暧昧。
後來季家要舉家移民,季諾問他是不是會出國念書,兩個人是不是從此就不能做“好朋友”了。
他去和父母争取出國念書,父母卻更看好國內,何況他的成績不差,完全有把握上國內的頂尖學府,因此拒絕了他的要求。
父親和他都倔,腦子一熱他就出了櫃,勃然大怒的父親把他趕出了家門,放話再也不管他,斷絕關系。
是姑姑心疼他資助他去了英國。
沒曾想季諾去了國外之後很快交了個英國貴族男朋友,即使陸意沉到了英國,但他們終究止步在“朋友”這道關系上。
之後父母發生車禍,家族的親戚不做人把他趕出陸氏,變故陸續壓來,他漸漸地變得現實主義,利益優先。
雖然他也承認自己和季諾之間的相處模式比旁人特別一點,但他沒覺得自己和季諾的交往超過了該有的尺度。
只是曾經的過往會讓旁人過于放大他和季諾的交情,而林譽庭更是會去計較。
他嫌麻煩,多提季諾也讓他心裏很煩悶,因此反而覺得林譽庭計較這件事情有些過于矯情了,以至于從來也沒有好好和林譽庭解釋過自己對于季諾的心态,也沒有認真解釋過已經在和季諾保持距離。
但是林譽庭計較到提離婚是不是就有點過了。
陸意沉的視線膠着在林譽庭留下的協議上,心裏滾過一個念頭:他一定不會真的想要離婚。他只是要讓自己緊張。
沒有放下手機,也沒有打開那疊協議,陸意沉再次給林譽庭撥出了電話。
林譽庭依然沒有接他的電話。
陸意沉壓着心裏翻湧的複雜情緒,撥出了微信語音通話。
已經計劃好了第二天搬去禦峰國際,林譽庭從頌安國際回來後在爸媽家又收拾了半晚上的東西,等洗過澡出來他才發現手機有十五個陸意沉打來的未接電話,微信語音通話也有四個未接聽的提示。
他之前拉黑了陸意沉,但是律師建議最好是雙方都同意簽字,這樣直接完成協議去解除注冊關系的過程會比一方拒不簽字要簡單太多也快太多,所以他在留下協議離開頌安國際時解除了對陸意沉的黑名單限制。
陸意沉從來沒有這麽急切地找過他,不用細想,林譽庭也知道陸意沉回了頌安國際,看到了協議。
他拿起手機,給陸意沉回撥了電話。
只是沒想到電話鈴只響了半聲陸意沉就接了,林譽庭沒有防備地聽到鈴聲突兀停止,電話接通的瞬間安靜,倒是愣了一愣。
他沒馬上開口,電話那邊陸意沉卻急着說話,聲音在淩晨帶着粗重的啞:“你在幹什麽?你到底什麽意思?誰同意和你離婚了?”
他停了停,更擡高了聲調,也更急切了:“林譽庭!你現在馬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