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寶貝?你為什麽叫我寶貝。”陸意沉的話讓林譽庭擺出了有些生氣的表情,混着天真的醉意,可愛到讓陸意沉心痛。
林譽庭帶着這種醉意,異常認真地說:“我媽媽可講究這些了,除了她和我爸,還有陸意沉,誰都不能叫我寶貝的,你知道嗎。”
說着,他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林譽庭自己倔強地擦掉了,聲音也慢慢低落:“不對,離婚了。陸意沉現在也不能叫我寶貝。”
陸意沉垂下頭,半跪着埋在林譽庭膝蓋上,肩膀抖動着,緊緊握住了拳。
他想,林譽庭說得對,他沒有心。
可是現在在絞痛着的,是什麽呢?
林譽庭又“咦”了一聲,聲音放得很溫柔:“你為什麽哭這麽傷心?你是不是也失戀了呀?沒事的,雖然現在心會很痛,但是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三個月、半年,會好的。我們都會好的。”
陸意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不敢去抱林譽庭,只能以這種別扭的姿勢藏住自己的臉,無聲的落淚。
林譽庭也沒有再話說。
過了不知道多久,陸意沉才擡起頭來。
林譽庭已經靠着床頭閉上眼,安靜睡着了。
站起身,陸意沉抽出床邊的紙巾擦了擦臉,小心地扶着林譽庭讓他在病床上躺好,再把薄毯在他小腹蓋好避免着涼,自己走到沙發邊,面向着睡着了的林譽庭坐下了。
早上六點,林譽庭醒來了。
頭頂的天花板上有輸液裝置的軌道布置,他應該确實被送到了醫院。
緩慢坐起身,他愕然看到了斜靠在沙發上用坐姿坐着睡着的陸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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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很難受,他對離開同學家之後的事情的記憶只到猜測自己有酒精中毒跡象,于是請網約車的司機送自己到私家醫院來。
陸意沉為什麽會在這兒,他在腦中搜檢不出任何記憶。
以後真的不能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亂喝酒了。他想着,慢慢坐起來,掀開了身上蓋着的薄毯。
陸意沉睜開眼時,只看到了一張空蕩的床。
床被整理得很有條理,像是沒有人曾經坐在上面哭泣,也沒有人躺在上面帶着醉意入睡,偶爾呢喃一聲陸意沉的名字。
護士走進來,看到陸意沉有些驚訝:“他都出院了,你還在呀?”
一整晚坐着靠在沙發上讓腰和背酸痛無比。陸意沉顧不上那種酸痛難受,問護士:“他什麽時候出院的?他身體好了嗎?”
“我不清楚,你可以去護士站問問情況,或者找批準他出院的主治醫師。”護士答。
然而護士站給出的答案讓陸意沉無可奈何:“我們不能向您透露患者的狀況和隐私。”
“怎麽不能透露?我是他的緊急聯系人。”陸意沉正色。
護士看了眼電腦,搖了搖頭:“不好意思陸先生,林先生今天早上更改了緊急聯系人,您現在不在聯系人的名單裏,我們确實沒法透露更多。”
即使是私家醫院,該守的規則還是很嚴格,雖然陸意沉非常失落的臉讓護士心裏很是不忍,但沒法告知就是沒法告知。
就像林譽庭,說走了,就是走了。
即使醉意讓林譽庭顯露出了一些軟弱和基于感情的特性而無法在短短時間裏立刻剝離的深心裏的難過,但在清醒過來之後,他還是毫不留戀地遠離了。
在醫院清冷的藥水氣息裏,被剩下的陸意沉覺得自己才是個病人,受了重傷的心已經幾乎無力跳動。
而兇手,是他自己。
在寒意更甚的早晨,林譽庭收到了飛航系統發過來的短信。
陸意沉每次出國,飛航系統都會給陸意沉在系統裏登錄的緊急聯系人發送航班和飛行信息,他拉黑了陸意沉的號碼,但沒想到還會收到這些機械的推送。
他把陸意沉的手機號碼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
陸意沉上了飛機,在商務艙坐下時收到了短信。
原本在客氣地對給他送小毛毯的空姐說着謝謝,但視線一瞥手機上,他瞬間就僵住了。
直到同行的孫總推推他,他才從僵硬裏緩過來,回複詢問他有什麽需要的空姐“沒有”。
手機上顯示的短信發件人:小譽。
自從那次林譽庭從醫院離開,他們已經又半個多月沒有任何聯系了。
點開短信,他苦笑着按了按眼窩。
不出所料,現在林譽庭會主動聯系他,只有一個可能:把關系撇得更清。
短信界面裏,林譽庭的話清晰易懂:更換飛航的緊急聯系人。另外,保險和遺囑的變更請盡快進行,需要配合的地方随時聯系律師。
他們注冊登記的時候陸意沉做了公證,林譽庭是他的財産唯一接收人,另外他所有的保險受益人都是林譽庭。
他沒有想過這些需要處理,即使簽了字,離了婚,他也不打算變更。
回複的回應短信沒有再得到林譽庭的回複。
孫總叫他:“陸總,這次去法國,談判方面還是都靠你了。”
孫總是汪以成最近接入的合作方,在新能源方面的人脈很深。他比二十八的陸意沉大了七八歲,但很健談也很熱情,并沒有年齡的隔閡感。
他們打算設立海外分公司,這次去法國行程安排得很緊湊,孫總特意帶了個法語系的大學生當翻譯,以求最大效率的完成這次行程。
待陸意沉坐定,孫總對法語翻譯笑了笑,說:“小唐,你和我換個位置,陪陸總聊聊天。”
說着他又壓低聲音對陸意沉快速說:“小唐很仰慕你,聊聊,沒準合适呢。”
沒等陸意沉回應,他拍了拍陸意沉的手背,站起身把小唐讓到了陸意沉旁邊的位置。
小唐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孫總笑了笑,坐下後又對陸意沉有些害羞地說:“陸總,你好。”
很腼腆,青澀的表情透着教養良好的乖,大學生一樣的氣質讓陸意沉自然地想起了林譽庭。
原本打算不交談而直接小憩的陸意沉想到了什麽,問小唐:“你是哪個大學的?”
“城南大學。”小唐答。
他邊說邊系安全帶,手忙腳亂的動作顯出因為陸意沉的主動詢問而有的激動。
陸意沉等他系好安全帶,又開了口:“你們學校的環境設計專業你了解嗎?”
小唐答:“還算了解。我室友就是念的環境設計。”
陸意沉問:“你知道你們學校研究生畢業之後要繼續念,一般而言會選擇哪些國外的院校嗎?”
小唐有些緊張:“我可以問問我室友。”
陸意沉點了點頭,原本一直沉郁的情緒似乎有了些許緩解。
但他沒有和小唐繼續擴展其他話題,只放下椅背躺倒,蓋上薄毯閉上眼進入了睡眠。
十一個小時的航程,他在睡了六個多小時後醒來了。
小唐仍然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也在深睡中,毯子蓋住了一部分口鼻,随着呼吸起伏着,手裏握着的手機處于一種微妙的要掉不掉的狀況。
陸意沉起了身,要了杯威士忌。
他想起有次他在客廳的沙發上拿着pad看簡報,林譽庭坐在他旁邊刷着手機,刷着刷着睡着了,手機也是這樣,在手裏虛虛地拿着,随時可能掉落。
他從林譽庭手裏把手機拿過來,打算給他放到茶幾上。
沒有鎖屏的屏幕上顯示的是和葉沐陽的微信對話,陸意沉不經意的掃了眼。
葉沐陽在數落林譽庭,問他能不能有點出息,不要老委屈自己。
林譽庭回複:【有個大學者說過,愛是理解和接納】
愛是理解和接納。
這一刻,陸意沉在離地面幾萬英尺的高空想起了那個場景,和這句話。
他不懷疑林譽庭現在還愛着他,但他也不懷疑,林譽庭不會再愛他了。
他們背道而馳,彼此都找到了新的自我。
不同的是,林譽庭的自我是遠離對陸意沉的期待,不再無限制地接納。
而他的自我,是期待林譽庭重新能夠對他有所期待。
短短的幾個月,他和林譽庭的立場完全調轉了位置。
而且永遠都不會再調轉回來。
這讓陸意沉絕望。
從前在每一次飛行前,收到飛航系統發給他行程确認短信時,想到林譽庭同時也會收到,他的航程有人全程關心,落地的時候會有林譽庭發過來的關心信息,那種穩妥的安心感,也已經失去了。
強烈的孤獨席卷心髒,喝下半杯酒,陸意沉用薄毯蓋住臉,強迫自己再次用睡眠逃避最近越來越逃不開的空洞、煩悶、恍惚的後悔。
下機時,孫總和陸意沉并排出了機艙。
“小唐不合适?”孫總語帶關切,“你太忙了,我看你最近瘦的厲害。這老是孤家寡人的可不好,得有人照顧你。”
“孫總。”陸意沉停了步,看着他,“我有愛人,我很愛他。”
孫總愕然了一瞬,忙不疊抱歉地邊笑邊說:“是我誤會了,抱歉抱歉。”
雖然對孫總把話說得篤定無比,但到了酒店,陸意沉剛洗完澡準備去看分公司的辦公樓選址,就收到了律師發來讓他最後确認的離婚協議。
律師再三确認:“陸總,財産分配你真的确定嗎?你們注冊的國家是不允許協議生效後再做細節變更的,雖然國內不受管束,但……”
“确定。”陸意沉說,“還有……”
“什麽?”
“協議生效日期,能不能往後延期兩個月?”
律師一怔,詢問:“是有什麽影響嗎?”
“不是。只是我的個人希望。你和他的律師協商看看吧,如果可以的話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雖然不解,但客戶的要求更奇怪更為難的都有,不過是個協商的事情,律師爽快地應了,卻又再次确認了一次:“財産分配,陸總,你再考慮一下吧。”
然後他再重複了一次:“協議目前整體沒有問題了,需要進行的後續确認是和對方律師協商協議生效日期,對吧。”
确定後,律師挂了電話。
時差的關系,陸意沉起飛時是國內的上午,落地時是當地的十四點。他這邊天光大亮,林譽庭那邊卻已經進入黃昏。
從前他在國外時時差總是林譽庭在算,為了不打擾他工作和應酬,林譽庭總是在他這邊的午餐或者晚餐前半小時的時間和他聯系,他好像從沒想過林譽庭那邊是清晨黃昏還是深夜。或者潛意識裏就覺得不管是什麽時間,林譽庭算着時間熬着夜和他聯系也不是什麽大事情,畢竟他的工作更重要,而林譽庭不過是在等一個他。
現在林譽庭已經不用再算時差了,他們的生活也進入了時差裏。
他留在原地,開始撿拾曾經自己覺得矯情,覺得無謂的東西。
比如儀式感。
協議晚生效兩個月,他和林譽庭結婚的時間就能用兩年,而不是一年多來形容。
雖然他被留在了原地,而林譽庭已經去到和他時區不同的方向,他們的感受已經再也不能同步,但他還是想偷這麽一點圓滿,想刻意讓他們之間共有的回憶能多一天,多一年。
上了車,陸意沉沉默地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
他心神不屬的樣子讓孫總又皺了眉,靠近點用肩膀撞了撞他,問:“想什麽?這麽出神。”
陸意沉看他一眼:“時差。”
“時差?”坐在前排的小唐回身,拿着手機,“我有個APP可以即時換算,陸總你要算哪裏的時差?國內和巴黎嗎?”
陸意沉看一眼,想起他的手機上也有過那個APP。
當時是林譽庭給他下載的。
林譽庭趴在他腿上給他看APP的功能,他趕着看項目進度,親了林譽庭一下說不用多此一舉,說自己心算就能确認時差了。
林譽庭點開提醒設置給他看,說“但是你可以設置一下,比如提醒你吃飯前撥個視頻給我呀”。
他瞥了眼,不覺得有必要:“有事自然會跟你聯系,沒事撥什麽視頻,有這個時間多看點項目簡報不是更好。”
林譽庭似乎當時把那個APP又卸載了。
陸意沉後知後覺的想,當時林譽庭就該把手機直接摔他臉上才對,甩他兩個耳光把他打醒更好。
那樣他就不會現在任何一點細微的細節都能想起和林譽庭的曾經,被回憶逼着心口一再讓他明白自己錯過的是怎樣的感情,自己又是到底多麽冷漠,多麽殘酷,多麽混賬。
“算好了。”小唐把手機給陸意沉看,“陸總是要算時間給家裏人打電話嗎?”
陸意沉禮貌地看了眼APP,道了聲謝,又去看窗外的街景。
他想打電話,更想用視頻看看的人,把他放在了所有能放的黑名單裏。
他的想念沒有地方接收了。
孫總笑道:“時差确實是個磨人的東西。你們是年輕,我這奔四的人每次這種跨時區出差都要了老命了。誰要是發明個辦法可以改變時差,我馬上給他投資,猛猛投。”
小唐笑:“可是人怎麽能改變時差呢。”
“也是,人只能改變時區。”孫總籲了口文藝感十足的氣,“喜歡哪個時區,就留在哪個時區,喜歡哪個時區的人,就留在哪個時區的人身邊,這樣就沒有時差問題了。可惜啊,我們生意人沒有這種浪漫的自由。”
陸意沉看着車窗外,心裏長久未散的陰霾又深了幾分。
趙森婚宴的再次答謝會在Laverock舉辦。
林譽庭走進去時正聽到汪以成在調侃趙森:“什麽再次答謝會,你小子就是想找理由出來玩對吧。”
趙森對他做個噓聲的動作,挑挑眉笑:“老汪,都是結了婚的人,看破不說破懂不懂?”
看到林譽庭,趙森立刻迎了過來:“我婚禮的伴手禮你都沒拿,給你帶了。”
又對林譽庭身邊的葉沐陽說:“也給你帶了。大醫學生,忙得缺席我婚禮,今天不灌醉你我不姓趙。”
“行行行,不醉不歸。”葉沐陽笑,“我奉陪森哥到底了今天。”
趙森又問汪以成:“阿陸呢?怎麽不來?”
旁邊有人起哄:“季諾也沒來,他們秘密約會去了吧。”
“別胡說。阿陸在法國談事情呢,今天來不了。”汪以成正色,“他和季諾可是清清白白的,沒有任何你們八卦的關系。”
葉沐陽從鼻孔裏嗤了一聲,林譽庭看他一眼,緩緩搖了搖頭。
酒喝起來,氣氛就熱鬧了。雖然趙森約的都是校友,但這種局總有些玩咖樂意半途加入,趙森本來就是愛玩的人,幹脆又在某個二代群裏發了個邀請信息,等到下半場,人比剛開始時多了好些,面孔也換了不少。
收到飛航的信息後,知道陸意沉在法國,林譽庭才答應葉沐陽一起來答謝會。他原本想露個面就回去的,但長久被禁锢在實驗裏終于解脫出來的葉沐陽今晚興致很好,又和一個半途加入的小哥哥聊得很是有話題,酒也喝到了半酣,還和小哥哥去了其他包廂玩。林譽庭決定還是不打擾他的興致,安靜留在原地等葉沐陽自己提出要走。
靜下來,律師給他發過來的陸意沉那邊改過的協議便湧上心頭。
沒多久,一個不認識的男生在他身邊坐下,笑着自來熟地把酒杯靠向他:“碰個杯?”
男生長得挺好看的,但眉梢眼角透出來的精明意思有些讓人不太想接近。
林譽庭沒有和他碰杯,他卻也沒走,反而在林譽庭身邊坐下了。
“好無聊。”他說,“都沒幾個優質的男人。”
那口吻倒是有些像葉沐陽抱怨的時候,林譽庭輕輕笑了笑,沒說話。
男生又語氣誇張地說:“你笑起來真好看。”
林譽庭還是禮貌笑笑,沒有回應。
“是不是打擾你了。”男生對林譽庭的态度倒也不以為意,“我不是想釣你。只是剛失戀,這種熱鬧的場合待着吧覺得紮心,可是又不想一個人可憐兮兮落寞的蜷在家裏。人多至少能分點神,不至于老想犯賤和前任聯系。”
他這樣的坦白倒是讓林譽庭願意安慰他兩句:“剛結束一段關系一下子抽離不了很正常,會想念會想聯系是正常的人性,不是犯賤。一天一天,這種難受會過去的。”
“哇你真會安慰人。”男生又舉起了杯。
林譽庭這次和他碰了杯。
他沒喝香槟,而是拿了杯威士忌。
從前老覺得威士忌不那麽好喝,醉過幾次之後,又覺得香槟不帶勁了。
人都是會變的。
男生也把手裏的香槟換成了威士忌,又和他碰了碰杯:“其實我今天來本來是想釣男人的,但是看來看去,看得上眼的都是毫無自覺的直男,好煩。”
他看了看林譽庭,笑:“哎呀你放心,雖然我真的很喜歡看你,但是我想要釣的還真不是你這款,你別緊張。”
林譽庭覺得這個男生還挺有趣,他笑答:“我知道。你喜歡那種一看就奪人心魄的發光體。”
“bingo!”男生笑着拍拍手,“找一個這樣的真的很難……哎,現在進來的那個不錯诶!”
“是麽。”林譽庭不甚在意地順着他的話往包廂門口瞥了眼,登時怔住了。
坐在門邊的汪以成也一愣,下意識看向林譽庭這邊一眼,高聲道:“你不是九點落地嗎?這是一下飛機就趕來了?”
趙森立刻迎上來:“我面子這麽大嗎?這可是太給我長臉了。”
陸意沉眼窩裏埋着藏不住的倦意,但還是很得體的和趙森碰了杯。
然後他看向林譽庭,猶豫了一下後在汪以成身邊坐下了。
自從陸意沉進來以後男生的注意力就老往陸意沉那邊飄。不多時他撞了撞林譽庭肩膀,眯着眼睛觑眼看陸意沉那邊,壓低聲音:“我感覺他老看我诶,但是他那種樣子又有點像直男,你覺得呢?”
林譽庭苦笑一下,不置可否地垂了眸子。
但是另一件事在他心裏打着結,他想着想着,無意識地向陸意沉看了眼。
陸意沉和他對上了視線。
疲倦的眸子裏忽然有了些神采,陸意沉忽然站起身,向林譽庭這邊徑直走了過來。
男生沒忍住用力抓住了林譽庭手腕:“他過來了過來了過來……”
走近他們這邊,隔着兩步遠,陸意沉停下了腳步。
他半屈膝放低了身子,微微仰頭,用一種近乎半跪着的姿勢,看向了林譽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