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卧槽……”

旁邊那男生驚訝地低嚷了一聲,又詫異地看向林譽庭。

陸意沉沒有因為自己半跪着的姿勢覺得尴尬,只仰望着林譽庭,開了口:“小譽,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男生拖長了音調“哦”了一聲,站起來讓出林譽庭身邊的位置:“帥哥,你坐這兒吧,我去別的地方轉轉。”

林譽庭确實有話想問陸意沉,但他也沒想到陸意沉會注意到他猶豫着怎麽去開口的斟酌,更竟然能夠看出他的心思。

從前他即使把話擺在明面上,陸意沉不都是可以理所當然的忽略、無視、不當一回事嗎。

什麽時候陸意沉也會對他察言觀色了?

可是他心裏并沒有什麽因此而生的得意驕傲,一些因為從前的事情而生的惆悵也只是一閃而過。看着陸意沉現在的姿勢确實有些打眼,他示意:“你起來。”

陸意沉這才直起身,在男生讓出來的位置上坐下了。

坐在林譽庭身旁,距離雖然不算遠,但也保持了足夠的社交距離。陸意沉的呼吸竟然有些粗重,無法抑制地透着緊張,聲音也有些不自然的緊繃:“小譽,是協議的條件,你不同意嗎?”

林譽庭沒看他,只看着手裏酒杯中金黃色的酒液,聲音沒有情緒:“所以,你是故意的,是嗎?”

“我……是我要求律師添加的條件。”陸意沉有些心虛,聲音更緊繃了,“我就是想……我……”

他期期艾艾說了半句話,又實在覺得沒有辦法替自己辯解,終究深深嘆了口氣:“是我的錯。如果你覺得再等兩個月再寄出協議完成程序讓你難受,我就不堅持了。”

林譽庭不解地看他一眼,又收回了視線:“你在說協議寄出時間?”

陸意沉點着頭:“除了這個,還有什麽?”

Advertisement

林譽庭嘆了口氣:“財産分割。”

陸意沉這才反應過來。

“我覺得應該這樣分配。”他說。

林譽庭半天才說:“應該?”

“我……”陸意沉說了一個字,又不知道該怎麽去準确形容,只能說,“我想給你。”

“我問過律師了,那邊的規則是協議生效後不能修改。你把現在手邊所有資産和後續你資産每年增益的十分之九都給我,想過以後嗎?”

陸意沉看着林譽庭手裏的酒杯:“以後?”

“據我所知你公司已經步入正軌了,以後的增長會是指數級的。”林譽庭說。

陸意沉苦笑了一下。

他的公司确實已經站穩了腳跟,成了很多人争搶的機會,從最初創立時的舉步維艱到現在有了絕對的控制權和自由度,他做成了太多人看起來耀眼的事情。

他現在是意氣風發、被人追捧的陸總,想要做什麽項目都游刃有餘,憑陸意沉三個字就能成為信用,要什麽級別的投資都有空間,年少時那些灰色的無力感全部都一一洗刷,曾經想要的東西都一一掌握在手中。

但他沒有林譽庭來共享這份成就了。

陸意沉一直沉默,林譽庭卻不想再和他糾纏,又直接開了口:“我不需要你的錢,也不欣賞你這種姿态,更不需要這種形式的所謂補償。如果你非要這樣才肯簽字,那我只會繼續走單方面解除協議的程序。”

“小譽。”陸意沉忽然說,“你別喝威士忌,太烈了,你上次都進醫院了。”

他拿起桌上一瓶純淨水,擰開遞過來:“我不是想用錢換對你的減輕負罪感,我就是想給你。”

林譽庭沒有接那瓶水。

“我不會讓季諾入股任何項目,不會再單獨見他,也不會再幫他任何忙。”陸意沉把水放在林譽庭面前,“以後有人提起我和他,我都會好好解釋清楚。”

“這和我沒有關系。”林譽庭冷淡地說。

“有關系。我現在明白了,任何人調侃一句我和別的人的關系,都是在傷害你的尊嚴。我是你老公,我應該盡一切所能維護你的尊嚴和權利,而不該是那個給別人機會去看低你尊嚴的混蛋……”

“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林譽庭打斷陸意沉的話,“我不同意接受你十分之九的資産。”

“我們簽注冊協議時做了公證的,我所有資産你都有權使用和支配。”陸意沉把水放在林譽庭面前,“我只是……”

林譽庭淡漠地瞥了眼陸意沉:“你的事業你的投資我基本沒有參與過。我能接受的是你婚前的資産我不要,婚後的收益,就按照約定俗成,對半分配。”

他放下手裏的酒杯:“這樣可以簽嗎?”

他雖然用的問句,但語意非常明确的是不會再退讓的狀态。陸意沉只得點了頭。

林譽庭明顯松了口氣。陸意沉還是忍不住問:“可以兩個月之後生效嗎?”

他的聲音裏有着明顯的商量、期待、尊重的意思,這種對話的氛圍和以往他們之間的氛圍截然不同。

林譽庭說:“好。請安排你的律師給我律師發确認後的協議。”

然後說:“我沒有話要說了。”

陸意沉說了句“對不起”,再無措地改成了“謝謝”,又深深地留戀地看了林譽庭一眼,終究站起了身。

回到汪以成身邊,他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灌了自己半杯酒。

汪以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沒什麽安慰的同情意思:“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日夜颠倒的時差,就為了來見他一面。你真的覺得賣慘有用嗎?”

“沒用。”陸意沉又喝了一口酒,“我好像做什麽都沒用了。”

“所以,結束了?”

“不。不結束。”

“你打算怎麽和他不結束?”汪以成認真想了想,認真搖搖頭,“我沒遇過這種情形,我們是不是找個付費情感咨詢問問?”

陸意沉無奈:“我不知道怎麽辦。他不相信我還有能力、還願意去愛人,他也不相信我愛他。”

汪以成皺眉:“你就去證明你愛他啊。”

“他不相信,也不接受我,怎麽證明?”

“也是……這是個悖論啊?虛空證明怎麽成立?你想想辦法?”

“我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他就是一直在我心裏面,我想他想得心痛,沒有他在我就不行,這要怎麽證明?”陸意沉苦笑搖頭,“何況,他的韌性……我就是現在用刀子捅自己他也不會再心疼我。”

“我就怕你真的捅。”汪以成說,“阿陸啊,你也不是第一次失戀了,在英國時面對季諾能潇灑,這次咱也争争氣行嗎?我的事業可跟你息息相關,你要做什麽的時候想想我啊。”

陸意沉又慘笑起來,一口把杯子裏的酒喝到了底。

他無法界定幾年前季諾有了男朋友之後自己的離開算不算失戀。

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的果決幹脆,毫不留戀是源于自控力、自尊,還是因為其實私下裏松了口氣。

年少時候的感情熱烈到盲目,直到沖動地和家裏人出了櫃之後,他才隐約察覺他和季諾之間的問題好像并不少。

但他不願再去細想。變故接二連三地發生,一次比一次讓他更氣悶,他的驕傲他的底氣都被消磨都被壓制,那段時光,那些遭遇,最後他不得不去做的當下的那些決定,都是後來一想起就會心裏抗拒、會主動選擇逃避的東西。

這種逃避讓他更明白自己的怯懦,及至成了惡性循環,讓他把自己粗暴地封閉了起來。

這樣的他,林譽庭嘗試過體諒,給與過機會,卻還是在他的麻木冷漠中自覺無法靠近,所以選擇遠離。

但他這才發現,他的心裏,林譽庭是進來了的。

可是在有機會去向林譽庭證明他心裏有他的時候,他錯過了。

而現在他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以憑借的立場,他什麽也證明不了。

他和林譽庭的這場感情從頭到尾都在錯位,他卻無法怪任何人。

陸意沉擡眼看林譽庭。

林譽庭依然在喝酒,他給林譽庭開的那瓶水被推到了邊沿,就像他,和林譽庭現在隔着十幾米的直線距離,彼此一擡頭就能見到,卻形同陌路。

是為了協議,為了順利離婚,林譽庭今天才對他投諸了一點注意力。

他剛剛在林譽庭身邊坐下時,在滿是酒氣的空間裏依然清晰地感覺到了林譽庭身上的氣息。

他曾經無比熟悉,也因為太過熟悉而長久忽略的氣息。

他看着林譽庭,每一眼都留戀又貪婪。

可林譽庭惜字如金,也不愛看他了。

林譽庭曾經說得太多,多到陸意沉真的板着臉說過,“你怎麽有那麽多無關緊要的東西要說?”

他記得林譽庭眼裏的光一點一點暗下去的樣子,卻沒有去想過那光沒了之後,他們之間将去向哪裏。

現在林譽庭已經不再想和他說話了。那些柔軟,那些笑意,尾音上揚而顯得有些愛嬌的餘韻,都成了他午夜孤單時只能反複自己回想的遙不可及。

他不知道該怎麽重歸于好,但也更清晰的知道了,他放不掉。

這種無力感讓他的情緒總是很漂浮,心思落不到實處,沒有根。

剛剛那個男生回到了包廂裏,看到陸意沉坐回了原位,幹脆地又坐到了林譽庭身邊。

他看着林譽庭的臉,忽然笑了:“你們聊得好像不是很愉快。”

林譽庭看他一眼:“随便聊聊,不存在什麽愉快不愉快。”

“哄誰呢。”男生喝了口手裏拿着的小支啤酒,“他看你的樣子明顯就不一樣。我閱人無數呢,他那樣子,你就是開口要他跪下來他都能立刻跪。”

那個把自尊看得比什麽都重的陸意沉?不可能。

林譽庭沒和男生去較真,從面前的桌上拿起自己那杯酒,又喝了一口。

男生觑眼看了會陸意沉,低語:“他是想追你,還是他想重新追你?”

“你看錯了。”林譽庭說,“我和他不熟。”

“行吧。”男生适可而止地停止了探尋和調侃,只深深嘆了口氣,“我的那個渣男為什麽不會這樣回頭來看看我呢。他只要這樣看我一眼,我都能馬上和他重歸于好。”

林譽庭沒有再和男生閑聊。他一仰頭喝完了那杯酒,站起身。

他不想在一擡眼就能看到陸意沉的地方多待一秒了。

葉沐陽依然不見蹤影,林譽庭也沒有去刻意尋找。

這種場合誰走了誰來了都很自然,發個消息給葉沐陽和趙森交代一聲自己已經回家也就行了。

他離開包廂,進了電梯。

電梯門堪堪關上的瞬息,又被從外面按開了。

林譽庭沒想到趕着進電梯的居然是季諾。

季諾在講電話,看起來很着急。

他注意到電梯裏有一個人,但心神慌亂的沒細看林譽庭,只看了眼電梯按鍵顯示能到1樓,便又繼續急促地說着:“爸,我問過好幾次了,他不肯給我擔保,我也沒有辦法。”

“油氣田的項目也沒辦法。他不肯松口。”

“我真的沒辦法,爸,當時他項目啓動的時候我們如果幫了他哪怕一點,現在都不會這麽被動……現在他根本不肯單獨見我。我今天都在打探到他回國的第一時間追到會所求他幫忙了,結果他當着好幾個人的面直接拒絕我,說我們家的項目風險太大。那幾個人可都是我們期待的潛在合作方家裏的人,陸意沉當衆這麽說,你讓我哥去善後好了。”

“我能怎麽辦?他已經結婚了!我問了他合夥人,他很愛他老婆!”

“爸你別逼我好不好,我是在想辦法,但是不能只有我想辦法吧?哥那邊就什麽都不管嗎?”

電梯到了1樓,季諾帶着明顯的怒意和煩悶奪步走出電梯,離開大廳,拉開一輛等在門口的車快速離去。

林譽庭在門口站了一會,出了會神,在門口迎賓的服務生打開順序開過來的的士門,禮貌詢問他是否要用車時上了車。

車快到家門口時,他的手機收到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想了想,他選擇了挂斷。

但那個號碼繼續又打了第二次,第三次。

林譽庭下了車,接了那個號碼打來的第六次電話。

電話接通,那邊的人急道:“抱歉,我是汪以成。”

陸意沉的合夥人這麽急找自己,林譽庭有些不解,只遵循禮貌答道:“是,我是林譽庭。”

“他剛忽然昏倒了。”汪以成說,“我……”

“和我沒有關系。”林譽庭打斷汪以成的話,“直接送醫院吧。”

在他打算挂斷電話的瞬間,汪以成的聲音斷續地從聽筒裏漏出來,急切無比:“醫院……直系親屬要簽字!我不是!他沒有!”

這話讓林譽庭停住了挂斷電話的動作。

他重新把手機貼近耳邊,無奈地說:“已經到醫院了嗎?”

“到了。”汪以成解釋,“他中間醒來過一次,我問他要不要告訴你,他說不要。但是到了醫院之後他沒醒,醫院需要直系親屬或者緊急聯系人簽字才能進行治療和檢查。他的緊急聯系人是你,你也知道他沒有直系親屬……”

陸意沉不止沒有直系親屬。他和除了姑姑之外的其他親屬都沒有了聯系。而他姑姑遠在國外。

而他确實還沒有和陸意沉簽字解除注冊關系。

林譽庭重新攔了輛的士:“哪個醫院?”

二十分鐘後的士到了私家醫院,汪以成等在門口,看林譽庭下了車,忙迎過來:“謝謝你來。”

“道義上我該來。”林譽庭冷靜地答。

汪以成帶着他向急診室走,邊走邊說:“我替他擔保,真不是刻意賣慘。他知道賣慘對你沒用。這次是他去國外四天、回來下了飛機就直接去了Laverock,時差加上連續飛行,又喝了酒,難免撐不住。他最近的狀态不行,我也勸過了。但你也知道他就是這麽執拗,性子上來就轉不過彎,當時我們項目剛啓動時他不也這樣直到厭食嘛。你要不勸勸他,他現在這樣下去不行的。”

“我?”林譽庭話語裏的疑惑是貨真價實的,“我勸不了他。”

“你是他……伴侶。你對他很重要。”

“暫時的伴侶而已。暫時就表示不那麽重要。”林譽庭對汪以成很客氣,但疏遠,“或者你找個對他有影響力的人勸勸他,但不會是我。”

“如果你指的是季諾……”汪以成語氣篤定,“我可以打包票,他和季諾真的沒有什麽。他甚至都沒有他自己以為的那麽在意季諾。我這個老同學老朋友,他真的,他……唉。”

“汪總,其實你沒必要和我說這些。我也不是在吃醋,我只是看明白了。”

急診室的感應門滑開,林譽庭走了進去:“我和他之間的問題和別人無關。是我自己之前太自以為是了。他之後和誰在一起,我真的不在意。”

汪以成還想說什麽,但終究還是放棄了。

林譽庭簽了一系列的同意書之後,問汪以成:“我能走了嗎?”

汪以成為難地看了看手機:“能不能拜托你在這裏等兩個小時?我老婆工作去了國外,現在快到機場了,我必須去接她。”

看林譽庭不為所動的樣子,汪以成雙手合十做拜托狀:“我老婆懷孕了,才三個月,我真的不敢讓她在機場等車等太久。”

眼看林譽庭似乎有了些松動跡象,汪以成馬上承諾:“就兩個小時,兩個小時我一定回來。如果我沒回來你就走,或者他醒了你就走,好嗎?”

汪以成走後半小時,陸意沉被送出了急診室。

“心髒沒什麽大問題。主要還是疲勞過度。”醫生說,“以後這種情況就不要讓他喝酒了。”

陸意沉被送進VIP單人病房後,又過了半小時醒了過來。

他慢慢睜開眼,看到坐在病床前看着手機發着呆的林譽庭,一時間不太敢确認,卻又馬上閉上眼,不敢貿然發出聲響驚動林譽庭。

他太清楚,不管林譽庭是出于什麽原因坐在病床邊,只要他醒來,林譽庭會立刻起身就走。

小心翼翼地偷偷睜開眼,透過遮住眼窩的睫毛縫隙看林譽庭,陸意沉一點也沒有覺得這麽做很卑微委屈,反而有一種意外之喜,不由得在心裏感激起汪以成來。

但他呼吸的變化和睫毛的閃動在絕對安靜的病房裏很輕易被林譽庭察覺了。

他輕輕咳嗽一聲,說:“汪以成去機場接人,待會回來。”

陸意沉在枕頭上點了點頭,嘶啞的嗓子顫出一聲“謝謝”。

林譽庭看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床邊櫃上的一疊文件:“醫囑都在那兒。”

陸意沉點了點頭,“嗯”的答了聲。

前所未見的乖,像個深夜忽然醒來,在黑暗裏不敢動的孩子。

他們剛在一起的半年,陸意沉每每在噩夢裏醒來時都像現在這樣,比起日常的冷肅,更像個無所依靠的孩子。

然後他會伸手過來抱住林譽庭,把臉貼在林譽庭的側頸,總要過好些時候才緩過來,再次沉入睡眠。

後來一切都順利起來,陸意沉越來越多地住在辦公室,這樣的他,林譽庭已經太久沒有見過了。

看林譽庭垂着眸子安靜地沒說話,陸意沉又開了口:“對不起,你以前很愛說話的,是我……讓你越來越安靜。”

從前林譽庭很愛和他說些有的沒的,看到了什麽,發生了什麽,毫不掩飾地說出想法,做出反應,也期待他能給與反應。

那個時候他老覺得林譽庭不夠沉穩,有些孩子氣,大概也常常對林譽庭應對得敷衍。

現在在林譽庭情緒已經淡得對他不剩下什麽的時候,他卻瘋狂地想念那種孩子氣。

那種成年男人對自己的愛人才會展露的天真幼稚的極其私人的一面。

如果曾經有一次。

哪怕只有一次。

他在林譽庭和他說這些時哄一哄,抱一抱,問一問,曾經有過一點共情,現在他也許不會走到這樣,只能看着林譽庭并不答話地按下了床邊的呼叫鈴。

他拉住了林譽庭的手,再被林譽庭輕輕掙脫掉。

陸意沉問:“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每天都有心痛?”

林譽庭再次按下呼叫鈴,唇邊有一抹很淡、很無謂的笑:“我忘記了。”

他沒有說不是。他說,忘記了。

他沒有說謊,但是也不再想要用什麽方法來讓陸意沉為了他心緒波動了。

陸意沉按住了心口。

“醫院的緊急聯系人,你也換了吧。”

說完這句話,林譽庭聽着走廊裏護士逐漸靠近的聲音,沒有再留下半個字,轉身離開了病房。

燈光把他的背影淡淡地映在病床上,陸意沉把臉埋在枕頭裏,閉上了眼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