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轉學

第一章：轉學

2008年金融危機，聶朦父母工作變動。正上初一的聶朦還沒把班裏同學認全，便被父母送回老家讀初中。

聶朦是很不情願的，可看着父母愧疚的眼神。她只能乖巧的說好，和父母一一惜別。成為留守兒童大軍中的一員。

聶朦老家在偏遠的小縣城，窮鄉僻巷，牆上還保存着八、九十年代獨有的宣傳語。生活物質和大城市也是天壤之別。

聶朦不委屈，就是有些想同學。尤其想那些和她一起升到初中的玩伴。

聶朦靠在6路土汽車上，昏昏欲睡。售票員大着嗓門喊。“花籬村的下了。”聶朦愣愣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要下的站。趕緊起身下車，起晚了，車已經開出一截路。司機還是樂呵呵給她停了。

聶朦禮貌的說聲謝謝，司機和售票員都樂了。說了句真乖，還貼心的給她指路，別讓她走遠了。

聶朦白淨漂亮，穿着牛仔背帶裙，白T恤，帆布鞋。一股青春洋溢，朝氣蓬勃的感覺。一看就是從城裏回老家看爺爺奶奶的。

一下車，聶朦就看到爺爺騎着擦的一絲不茍的自行車，在大路旁的電線杆等她。聶朦乳燕投林般紮進爺爺懷裏，“爺爺！你等我多久了，太陽這麽大。你出來幹什麽，我認得路，知道怎麽回去。”

爺爺樂呵呵的只是笑，推着自行車。看着小孫女，滿心滿眼的都是高興。

聶爺爺六十多了，身子很硬朗。他把聶朦書包放在車籃裏，兩人頂着大太陽，慢吞吞的王家走。

爺爺年紀大了，去年冬天掃雪的時候還把腿傷了。住了一個多月醫院，如今才剛好利索。他不敢騎車帶聶朦，怕把小孫女摔了。

回到家，奶奶坐在桌前扇蚊子。見聶朦回來立即去廚房端吃的，奶奶手腳麻利，邊端菜端飯，邊念叨聶朦：“怎麽才回來。你爺知道你今天回來，早上六點就去割肉買菜。肉也割好了，菜也買好了。就剩你沒回來了。”

“一大早你爺爺騎着車，就在村口轉了好幾圈了。”聶朦又心疼又愧疚。爺爺樂呵呵的只是笑，笑的聶朦心裏酸酸的。

廚房很熱，聶朦只是幫着奶奶端了幾盤子菜，滿額頭都是汗水。一想到這一大桌子菜，奶奶在廚房做了這麽久，豈不是更熱。

奶奶一眼看出聶朦的心思，安慰她道：“沒事！我六點多就開始做飯，那時候一點也不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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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朦聽的更心疼了，咬着筷子埋頭只吃飯。

再放開肚皮吃，聶朦的肚子只有那麽大。一桌子菜什麽幾乎都沒動什麽。

爺爺奶奶卻不在乎，只是看着她吃。

風扇吹的呼啦啦的，向來省電的奶奶還嫌不夠。聶朦吃飽了，奶奶就怪天氣，“天太熱朦朦沒胃口。”

然後東院爺爺把菜都端到房間，讓聶朦在空調房吃。這樣吃的多。

聶朦發愁的看着自己肚子，她現在就是抱着南極的冰塊也是吃不下了啊！

*

用過午飯，奶奶拉着聶朦飯後百步走。

鄉間樹陰涼涼，微風吹過，很是舒服自在。聶朦指着路邊四米多高的大樹問，“奶奶，樹葉嘩嘩響的那是什麽樹？”

奶奶說是白桦樹，聶朦感到很新奇，“那就是白桦樹啊！我學過這個課文。”聶朦跳到田埂上，摸着白桦樹的樹皮。

豎紋肌理膈在手心，聶朦感到一股奇妙的感覺。直到一只不知道是什麽蟲飛到她手背上。聶朦吓出哭腔，“奶奶！”

奶奶面不改色的捏走那只花花綠綠的大蟲，親切道：“只是花媳婦。”她指着白桦樹不遠處的一棵樹道：“臭椿樹上的，飛過來了。”

聶朦再也不敢在樹上亂摸，抱着奶奶胳膊瑟瑟發抖。奶奶哈哈大笑。

散步回去，聶朦發現家門口停了輛大衆黑轎車。

進門原來是舅舅來了，聶朦父母将聶朦送回老家，自己在外面打拼。除了囑咐父母照顧聶朦外，聶媽媽還特意找了舅舅來給聶朦辦轉學。

越小的地方辦事越靠人情。

現在已經9月18號，學校開學都快半個月了。聶朦回老家前一天，還是在學校上完晚自習才回去的。

現在小孩課業重，以前都是初三才開始上晚自習。聶朦那一屆的時候，初一就開始了。

聶朦沒到家的時候，爺爺就開始幫她跑學校。

鄉下學校本就比不上城裏。爺爺奶奶精挑細選，貨比三家。才給聶朦挑了一所風氣好，教師好的學校。

最關鍵這所中學的校長是爺爺以前廠裏的一名工職工。

當年爺爺是服裝廠的廠長，廠裏分配下來名額，能送工職工去上大學。爺爺舉薦了當時還是小學徒的高校長。

後來高校長考上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一路進了教育廳，這兩年在下鄉基層幹政績。在育才中學當校長。升學率抓的很緊，縣裏、市上但凡來個優秀教師，特級教師。全被他挖到育才中學來。

聶朦回來上學，爺爺什麽都高興。就是怕耽誤孩子學習。

舅舅是來接聶朦和爺爺去學校的。

爺爺本來不想麻煩聶朦舅舅，學校又不遠。奈何秋老虎太猛，爺爺心疼聶朦曬太陽，還是厚着臉皮麻煩聶媽媽娘家人。

舅舅倒是任勞任怨。看見聶朦消食回來了，風風火火道：“現在就走吧。”

聶朦扶着爺爺上車，自己從另一邊上。走之前聶奶奶還抓着聶朦胳膊，急切的問：“下午想吃什麽。奶奶給你做。”

聶朦想到中午剩的一大桌子菜，忙道：“中午的菜還沒吃完。就吃那個。”

奶奶擰着眉頭，看着聶朦，仿佛在看着一個挑食的孩子。非讓聶朦說個吃什麽。聶朦只好說，我想吃冰淇淋。

奶奶高興的放她走了。

聶朦松口氣鑽回車裏。爺爺一直笑着看着她，慈祥又溫柔。路過小賣部的時候，爺爺說他下去買包煙。

上車的時候給聶朦拿了個雪糕，爺爺把煙遞給舅舅。舅舅推讓了會兒，不好意思的給爺爺敬了根煙，這才收下。

聶朦捏着冰淇淋紙袋子，不知道自己是被捎帶的那個，還是舅舅是被捎帶的那個。她撕開雪糕，讓爺爺咬一口。

爺爺舔了下上颚，褪下副粉紅色的假牙套，摸摸她頭道：“爺爺吃不成，朦朦吃。”

聶朦覺得自己像個小盆友，不到四歲的那種。在爺爺心裏，仿佛讓她忍住口腹之欲，等會再吃想吃的東西就是受委屈。

聶朦咬了口雪糕，甜滋滋的，她趴過去給舅舅喂了口。

舅舅道：“乖乖的，我開車呢。”

聶朦吃完雪糕也舍不得扔棍子，她用濕紙把棍子擦幹淨。收到包裏，打算回去做手賬。她覺得自己能發散出一千字的感情！

到了育才中學，舅舅去停車。爺爺被請到高校長辦公室。

爺爺看着路上的大太陽，給舅舅打了個電話，然後對聶朦道：“朦朦，你舅舅車裏有太陽傘。等會跟你舅舅一起過來。”最後囑托門衛，等會舅舅來了給指下路。

門衛爽快的答應了。問聶朦坐不坐，給聶朦拿個板凳。聶朦到了聲好，說：“謝謝！”

門衛進去拿凳子，中午校門口空蕩蕩的。只剩聶朦一個人，誰也沒察覺，聶朦腳下的路緩緩朝後倒，如潮水般洪流湧退。門衛室外牆也從外牆開始，發生微不可見的斑駁變化。

一陣風吹來，将地上的落葉卷到聶朦腳下。聶朦穿的羅馬涼鞋，樹葉梗夾在繃帶裏很難受。門衛進去拿凳子，遲遲不出來。

聶朦等不住了，站在門口想要問一聲。門突然啪的一聲被關上，聶朦讪讪的。感情門衛是客氣話，她還當真了。

聶朦四處看了圈，朝正門中央的花園走去。這麽大的花園擺設，剛才進校門都沒注意到。聶朦坐在花壇邊，脫鞋倒出樹葉梗。

背後眼未所及的世界，發生着風雲變化。男生打籃球的熙攘聲傳來，聶朦穿好鞋回頭一看，不知道哪個班的學生在上體育課……就是穿的挺土的。

聶朦不好意思的想，她不是優越感、嫌貧愛富。而是這群上體育課的學生，衣着打扮，真的挺，呃，挺有八、九十年代的感覺？

聶朦心裏默了默，覺得她應該端正心态。可能鄉村學校都這樣吧。是她身邊即世界了，覺得自己爺爺奶奶在的花籬村，周圍孩子學生穿的還像模像樣。就覺得農村都這樣。

其實也有孩子過的很苦。

上課期間，全校都空蕩蕩的沒什麽人。聶朦穿着青春漂亮，一個人坐在花壇間還是很引人注目的。

體育老師遠遠的指着聶朦問，“幾班的學生？過來。”

聶朦乖乖過去，說自己是轉校生。爺爺來給她辦轉學手續，她在這等舅舅。

體育老師沒有一點懷疑的相信了。

聶朦穿着打扮太時髦了，白嫩精致，還符合學生身份。他小姨子夫妻下海去廣東賣衣服，時不時都拿回來一些新款給女兒穿。都沒見過這樣的。

聶朦普通話又标準，字正腔圓，倒像大城市轉學回來的孩子。

學生們都圍着聶朦看，竊竊私語。女生們都在看聶朦衣服，男生們都在看聶朦臉蛋。

聶朦長的秀氣精致，皮膚白嫩。看着便讓人心生好感。有男生吹了聲口哨，調侃的問聶朦：“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哐當，一個籃球砸在男生頭上。男生爆粗口，沖身後吼道：“靠，談骁你再動我一下試試。”說着便兇狠的撲上去。

談骁沒理他，抓着前襟抹了把臉，汗水仍未擦幹。汗津津挂在額頭、鬓角間。他對聶朦道：“同學別理他。”燦爛的少年笑容。

聶朦抿唇，剛想笑。談骁正經不過三秒道：“同學，告訴我你的名字呗。”他抓着自己汗津津的頭發，邊撥弄邊問。不敢對上聶朦眼睛。

聶朦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談骁想了想，沒明白那個眼神什麽意思。吹了個又長又邪氣的口哨？

聶朦：……

體育老師大怒道：“幹什麽呢！談骁、仙希緣出列，繞着操場跑十圈！”

聶朦：跑的好！

這育才中學的風氣可真不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