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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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什麽呢。”郭新陽踮着腳瞥了眼,驚訝了,“新同學的名字?”他擠眉弄眼的問,“哎哎哎,她自己告訴你的。”
談骁想了想,恩了一聲。算她自己說的吧。
“可以啊你!”郭新陽立即替哥們驕傲起來。後三排男生嘻哈起哄,鬧歸鬧,沒人敢大張旗鼓的嚷嚷。
第二節課下了有15分鐘的課間休息。
聶朦和章明娃手拉手去上廁所。聶朦一去震驚了,育才中學的廁所居然是旱廁,不帶沖水的那種。味道熏天,聶朦糾結的看着一個個蹲坑。
坑邊還有疑似白色的不明生物在扭動。
聶朦不适的跑出廁所,咬牙想,她還能忍忍。回家再上吧。
廁所外牆上方砌了一排十字镂空花牆通氣。洗手池在小操場,呈圓形分布。水泥砌的,看起來蠻新的。水龍頭是墨綠色金屬的,聶朦去洗手。
遇見談骁和幾個男生從男廁所走出來,男生們一邊走,一邊不約而同做着同一個動作。把T恤前襟抓起來捂在鼻子上聞,聞完還不放心的問對方,有煙味嗎。
正走着,談骁突然臉色大變。年級主任操着三角板教學尺,不知從哪得到信,氣勢洶洶的朝男廁所走去。
談骁推了郭新陽一把,“郭子,給白镪說一聲。”郭新陽故作鎮定的去上廁所。
談骁一行人朝洗手池走來。聶朦洗好手在一旁甩幹,心裏嘀咕,章明娃怎麽還沒來。
“同學幫個忙。”聶朦錯愕擡頭,談骁壓低聲音道:“幫忙拿一下。”
聶朦還沒來得及問拿什麽,手上就多了兩盒火柴,兩個打火機,一盒紅雙喜和七八根散煙。察覺聶朦目光,談骁似乎也覺得散煙不好揣,兜裏摸出張作業紙把散煙包起來。“拿好了,丢了要你命!”
說完就跑了。一群男生做鳥獸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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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朦看着手裏多出來的東西,和跑遠了的男生們,默默把東西揣進外套口袋。章明娃也出來了,她悄悄對聶朦說,“男生在廁所後面抽煙,被年級主任逮到了。”
“我知道。”聶朦說。贓物還在她口袋揣着呢。
章明娃沒在意聶朦說什麽,擔心的說,“聽說還有我們班男生呢。”
聶朦:所以???
章明娃嘆氣道:“下周我們班就拿不到流動紅旗了。”
呃,集體榮譽感還真強啊。
聶朦不太能感同身受。來育才上學後,聶朦最大的感受就是,同學們都很質樸、認真。從前她在學校都覺得玩笑的事,這裏的同學會當的很真。
比如男生抽煙這種事,以前她的學校也不允許。男生們也沒有如臨大敵,怕老師怕成這樣。
還有章明娃的集體榮譽感。儀式的仿佛七八十年代,胸前揣着小紅本,念毛主席誓詞的莊嚴肅穆。
不過還是挺有意思的,鄉下教育也許比城裏落後。但同學們莫名的較真和可愛,讓人有種情懷般的向往。
第三節課是歷史課,橘黃色的封皮課本,幾何圖形構造。
封皮正下方寫着人民教育出版社。打開書,紙張偏黃偏透,印刷也不走心。要不是課本是學校發的,聶朦都以為是盜版書。
聶朦把談骁給她的東西放在抽屜。放散煙的時候,她注意到作業本紙上隐約能看見‘月’字旁,露出的另外半個字拼起來好像是朦。
人對自己的名字總是格外敏感。聶朦狐疑的打開,将散煙放在一邊。展開紙張,作業紙上皺巴巴的寫着聶朦各種樣式的花式簽名。
瘦勁骨勻,字體漂亮。筆劃起承間很有氣勢,這是談骁的字嗎?聶朦暗暗的想,如果這是他寫的,章明娃還真沒誇張。
談骁的字真的很好看,和人一樣帥。
章明娃上課在抽屜拿筆,瞥見聶朦低着頭不知道在抽屜搗鼓什麽。伸頭一看,“咦,這不是談骁的字嗎。他寫你名字幹什麽?”
聶朦鬧了個大紅臉,尴尬道:“可能是嫌我字醜吧。”
章明娃想了想,倒真像談骁能幹出來的事。毫無懷疑的相信了。
中午放學的時候,年級主任黑着臉追來班級。撂下一句話:“全體男生起立,站在外面。”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不過學生最是遵守紀律,什麽也沒說站出去了。然後年級主任和顏悅色的對女生說:“女生收拾東西可以先回家了。”
女生們雀躍,迅速收拾東西離開。
年級主任和班主任把男生叫進教室,一個個聞手檢查。還讓他們把書包、口袋所有東西掏出來。好幾個男生都被抓包了。
談骁渾身是汗的看着抽屜,抽屜裏躺着一盒紅雙喜,幾根散煙。
打火機和火柴倒是不見蹤影。
怎麽回事,他不是把東西都給聶朦了嗎?聶朦什麽時候給他放回來的。
年級主任越走越近,談骁閉着眼睛把散煙揣進兜裏。死就死吧,兄弟們攢了一星期飯錢買的煙可要留好。
談骁憋着氣,不小心把一支煙捏斷了。掌心裏膈有硬物,談骁一愣,無聲笑了。
很快查到談骁抽屜,年級主任橫眉冷目,高聲道:“這是什麽?”
談骁眼神無辜道:“糖啊。”
年級主任氣急敗壞,“你家的糖長這樣!”
談骁笑嘻嘻道:“我們家的糖還真長這樣。”說着掰開一只煙,撕開錫紙,掌心掉出好幾粒粉色扁糖。談骁捏了一顆放在嘴裏,“老師你嘗嘗,還是草莓味的呢。”
年級主任當然不會嘗嘗,他嚴厲的瞪了談骁一眼。繞過他,去檢查下一個人。
談骁悄悄松了口氣,心裏埋怨。這個聶朦,看着挺乖的一女孩兒,怎麽這麽能吓人。
學校食堂還算豐盛。聶朦來沒帶碗,誰知育才中學沒有一次性碗筷。連塑料袋也沒有,章明娃借了聶朦一只碗。
兩人吃的白菜炖肉和幹煸豆角,各配一碗小米飯。驚訝的是,味道居然還不錯。完全不是學校以前大雜燴,什麽菜都一個味的感覺。
章明娃說,“當然啦。學校的油是自己榨的,菜是自己種的。喏,就外面的蔬菜園。那是我們學校的。”她壓低聲音道:“菜地的肥料都是學生自己的。”
當聶朦了解到學生自己的肥料為何物時。心裏産生一種微妙的感覺,嘴裏似乎也有怪味。飯菜也不那麽香了。
章明娃哈哈大笑,“看你嬌氣的。你在城裏吃的菜也是這麽種出來的啊。”
聶朦讪讪的,“我不是嬌氣。”
兩點半才上課,初一初二不住校。大家中午多趴在教室課桌上睡一覺湊合。
聶朦趴在桌上有些睡不着。
秋老虎十分猛,教室裏沒有風扇。值日男生提着兩個塑料桶和一個臉盆去接涼水,提來給教室灑水降溫。
章明娃枕着胳膊睡醒,臉上紅潮未褪,她對聶朦說,“我去洗把臉。”問聶朦去不去。
聶朦搖搖頭,天熱的她一根指頭也不想動。趴在桌子上撞死,怨念的想,育才中學為什麽沒風扇啊。
沒空調理解,連風扇都沒有,也太讓人絕望了。
教室裏是長條木凳,聶朦感到旁邊撲通坐了一個人。談骁故意坐的很重,靠近外邊用力十分之大。長凳像個跳跳板一樣,一頭被壓起來。
聶朦吓了一大跳,扶着桌子把凳子壓下去。“同學,你幹什麽啊!”
“新同學,同班同學讓你幫忙揣個東西,是讓你藏起來。等我們來取。”談骁淡淡道:“不是為讓你幫忙放在抽屜。”吓唬人的。
聶朦問她,“你還想要煙嗎。”
談骁拿出裝着煙糖的紅雙喜煙盒,在桌上點來點去轉來轉去。他看着聶朦半晌,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聶月蒙,你很橫嘛。”
“是吧。”聶朦道:“那就別惹我。同學,請你讓開。”
談骁對峙般的看着聶朦,目光噴火。有點想生氣,對着聶朦漂亮的臉蛋又發不出來火。青春的少年總是變扭的,聶朦毫不膽怯的和他對視,眼神直勾勾的。
清澈又明亮的目光,恣意的像朵怒放的小玫瑰,沾染着晨露。
聶朦大膽的讓談骁有點咂舌。這個時候,青春期的男孩子女孩子都有點扭捏的。青春萌芽的階段,學校這個特殊環境,同學都有些含羞帶怯。便是有幾個故作開朗的女孩子,也沒有這麽自然。
此時的聶朦還不太理解這種變扭。絲毫不覺得,在90時代初期的校園,男女學生這樣對視。是會讓人暗笑,說閑話的。
同班同學而已,哪那麽多事。聶朦一直是這麽想的。
談骁幹咳一聲,自己先避開眼。故作氣勢的說了一句,“新同學別這麽傲。”
聶朦好笑的看着他,也回了他一句,“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叮鈴鈴上課了,聶朦對他道:“上課了,你趕緊回去吧。”
談骁不挪步子,鞋像是沾在了地面上。談骁難得低聲下氣的說了一句,“姐姐,你拿的可是我們全班男生的精神食糧。”
說着威脅的捏捏拳頭,手指搓的吱蹦響。聶朦頭也沒擡,換了課本對談骁道:“你再不走我就把東西交給老師了。”
談骁黑着臉道:“新同學太不讨人喜歡了。”
聶朦涼涼道:“不讨人喜歡就對了。”擡頭,目光四溢定在他身上,氣他道:“別懷疑,就是故意讓你不喜歡的。”
說完聶朦才後知後覺,這話太容易了讓人想歪了。其實她不是這個意思,最近空間不是特別流行拽拽的文,諸如‘哥抽的不是煙,是寂寞。’‘不喜歡我就對了,就是故意讓你讨厭的。’
聶朦剛想解釋什麽。
第二遍上課鈴打了,談骁看着聶朦的臉疑似泛紅,目光炙熱的燙人。他重重看了聶朦一眼,硝煙消散,頂着大紅臉,鎮定的回到座位上。
一轉身,嘴邊的弧度彎的大大的。忍也忍不住,收也收不住。
仙希緣看不過眼,氣的伸出腳想絆談骁,罵道:“笑的真淫.蕩。”
談骁目不斜視的重重踩着他的腳,跨過去了。
聶朦一聲嘆息,後悔自己的心直口快。說話怎麽不經過大腦呢!
同桌章明娃的臉也紅紅的,不停的開合着文具盒,小聲說:“聶朦你也太不害臊了。”她羞怯又茫然的看着聶朦,“你怎麽說得出那兩個字啊。”
中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