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迷路
第五章:迷路
這個小插曲在聶朦這裏很快就過去了。
畢竟只是個小小口誤,聶朦又沒有活在大清。羞澀的沒法見人。
但這個口誤對談骁的影響似乎不小,放學的時候,聶朦給談骁還煙,談骁居然從頭到尾,頭別在一邊,眼睛一直看着二樓下的木槿花樹。
木槿花都快被他看成了含羞草。
聶朦有點尴尬,對着談骁愛理不理的樣子,無比心虛。這家夥該不會還惦記着她中午那句口誤?
至于嗎,一個大男生怎麽比女生還扭捏小氣。
聶朦對談骁感觀有點不太好,放下東西就走了。
談骁還酷酷拽拽的不看她,等人都走遠,他被兄弟一哄而上槍煙糧,這才驚覺,聶朦就這麽走了。
談骁看着聶朦後腦勺,想把她的後腦勺看出個洞了。
她究竟在想些什麽。
聶朦借章明娃的書埋頭抄筆記,她比大家晚一個月上學。老家這邊的教材和知識,和她以前學校又不一樣。
聶朦的工程量還是很大的,不過越抄越整理,她越覺得農村和城市師資差距的懸殊。就不提英語這種洋工程,音标用漢字代替的土味教學法了。
育才中學數學和代數的解題步驟,都要比聶朦以前的學校多出好幾步的繁瑣。更別提英語還停留在背單詞、拼句子的環節。
聶朦遲來半個月上課,老師居然還在教音标。都初中了。這不是該是小學三年級就要學的東西嗎?
章明娃告訴聶朦,他們這邊都是從初一開始學英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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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聶朦上政治課,學校每半個月都會發一本時政小白冊子。
在育才中學什麽都沒有,一講國際局勢,政治老師就開始撸着袖子大談撤談戈爾巴喬夫和蘇聯解體的先兆。
聶朦很懵,蘇聯解體這種衆所周知的事。政治老師至于這麽熱血澎湃嗎?
可能他是前蘇聯的狂熱歷史粉吧。
終于熬到下午放學了,每門老師都布置了作業。聶朦認真記在小本子上,結束一天的課程。
男生們拎着書包往出沖的時候,人群突然又慢慢退回來了。定睛一看,是班主任夾着一本書進來了。
班主任道:“臨時有個事給大家宣布一下。教務處通知,明天全校學校大掃除。初一初二,高一高二所有班級。中午上完課,在操場集合。”
然後劃分區域,圈組安排,“第一、二組帶抹布和鏟子,三四組把家裏的镢頭和籠筐帶上。張海明,你和最後一排的男生,去樓梯間領幾把大掃帚,到時候掃草方便。”
聶朦聽得懵懵的,小聲問章明娃,“學校打掃衛生要割草嗎?”不是打掃教室就行了嗎?學校還要割草。
章明娃一臉理所當然道:“當然要。後操場年年都要割草,不然雜草長的有半人高。有人抛屍怎麽辦。”
抛屍。媽呀,這是什麽鬼故事。聶朦立即表示不聽了,她回家還要走夜路呢。
出校門的時候,聶朦還惦記着章明娃說的抛屍。肩頭被人拍了一下,頓時三魂吓掉七魄。自行車歪歪扭扭半天,驚吓的問:“誰呀。”回頭,是談骁。
談骁單手拎着一個大挎袋,倒背在背上,看起來土味十足。全靠輪廓清晰的眉眼撐着,勉強稱得上一個帥字。
談骁騎着一個老舊的銀色鳳凰牌自行車,聶朦看見鳳凰牌三個字,腦海唯一一個念頭。這個年代還有鳳凰自行車,她對鳳凰牌自行車還停留在七八十年代的二八大梁。
談骁自行車車筐裝了不少書,文具盒油筆亂七八糟的在車籃堆着。他單手騎車,劃了半圈擋在聶朦面前。聶朦這才發現他大垮袋裏面裝的是一把新鮮大蔥。
談骁後座上還坐了一個圓臉男生,聶朦認識他,是一個班的。但不記得叫什麽了。談骁對聶朦叫到:“新同學。”
聶朦扭頭問他,“幹什麽?”
談骁後座的男生替他答道:“聽說你很橫嘛。”
談骁臉立即黑了。
聶朦臉也黑了。
這什麽意思。找茬打架的?
談骁拎着一袋子蔥,在後座頭上掄了一下,破口大罵道:“你傻叉啊。滾下去,人家一女生,你橫什麽橫,幹架呀。”
圓臉男生抱着一布袋新鮮欲滴的蔥,被強行踹下自行車。
聶朦笑着看他們□□白臉。
談骁一臉特真誠道:“新同學,我是來向你道歉的。”他沒皮沒臉道:“新同學上學第一天,英勇獻身,幫我們全班男生藏煙。精神可嘉,走,我請你喝健力寶。”
聶朦道:“道歉收下了,飲料不用了。我還急着回家呢。”都入秋了,鄉下天黑的早,她不太想磨蹭。
談骁拉着她的自行車車頭不放手,好言相勸,“走嘛,走嘛。新同學給點面子,等會我送你回家。”話一出,兩個人都臉紅了。
聶朦怕摔了,自行車被扯的七扭八歪,只好順着他的力道騎。兩人一前一後駛出育才中學。聶朦瞪着談骁道:“談骁你再拉我車頭,我告老師了!”
恰好,身旁有一個不認識的老師騎着自行車從兩人身邊經過。聞言擡頭看過來一眼,呵斥談骁道:“男生不許騷擾女同學!”
聶朦被老師壯膽,立即開溜。騎着自行車一溜煙的趕回家。
然而奇了怪了,聶朦順着記憶往回騎。越騎路越陌生,兩旁的村莊也都不認識。她走錯路了?
聶朦停下來,左顧右盼,有個拉牛車的老漢停下來,親切的問聶朦:“學生娃,放學了咋不回去?”
聶朦撓着頭道:“叔,我好像迷路了。花籬村怎麽走啊?”
拉牛車的老漢道:“沒走錯。朝前直走,過了奶廠,朝西一拐下面就是花籬村。”
“哦,謝謝!謝謝叔!”
沒走錯?聶朦邊騎車心裏邊犯嘀咕,過了奶廠,她還是覺得她走錯了。早上她路過的奶廠不是這樣的,早上大門雖然老舊,但是是個大鐵門。
鐵門正中央還脫了一大塊鐵皮,顯得鏽跡斑斑的。奶廠裏面牛糞和鮮奶的氣息很濃郁。混合到一起的味道,聶朦路過還得捏鼻子。
這裏的奶廠大門,是許多木板釘在一起的大木門。木門縫隙稀疏,四周牆體也都是土牆,西邊背路的一堵牆,被雨水沖的半塌。看起來很貧瘠的樣子。
聶朦調頭往學校騎,路上遇見剛才給她指路的拉牛車的老漢。她還紅着臉解釋,“我作業本忘學校了。”不待他說什麽,聶朦一溜煙兒走了。
聶朦前後磨蹭一個多小時,天漸漸黑了。
夜晚涼風習習,談骁騎着自行車出來遛彎兒。談媽媽舉着鍋鏟破口大門,“骁子!回來做作業,往哪去了?”
談骁頭也沒回道:“我找白镪。”
談骁遠遠就看見聶朦一個人騎着自行車,在路上轉悠。像是迷路的小鹿。聶朦長相清麗,皮膚白皙,一股學生氣的精致。
婀娜少女騎着自行車,鄉間小路一個人亂轉,兩旁白桦樹的葉子嘩嘩作響。聶朦十分引人注目,和這個鄉間格格不入。
談骁騎着自行車,橫攔上去,“新同學還沒回家?”看了眼她身後的書包。
天越來越黑,聶朦本來就又着急又害怕。突然遇見‘熟人’,大喜過望,急道:“談骁,你知道怎麽回學校嗎?”
“忘了拿東西?”談骁上車,“跟我走。”
聶朦道:“不是,我迷路了。”
談骁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她,“你是忘了回學校的路了,還是忘了回你家的路了?”
聶朦在談骁的目光下,艱難道:“我忘記回家的路了。”
談骁剎住車閘,狂笑道:“你不知道你自己家怎麽回?”
聶朦沮喪道:“我知道啊。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回家的路和早上走的不一樣。”
談骁一臉憐愛的看着小傻子,“新同學,這就是迷路。”
“不是。”聶朦無力的不知道怎麽解釋這種怪異,她明明是按早上來的路原路返回的,為什麽回家的路卻不一樣呢。
聶朦問談骁借電話,“你有電話嗎,我想給我爺爺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我。”
“電話?”談骁有些為難,想了想道:“小賣部應該有。我帶你過去吧。”
“好。”
小賣部在學校附近,高高墊起的廢紙盒上放着一部紅部頭座機電話。聶朦和談骁過來表示要打電話,店家頭都沒擡,“一分鐘五毛,自己打。”
談骁暗暗摸了摸自己口袋,好像只有兩塊三。希望聶月蒙廢話不要太多。
聶朦給爺爺打了三次都沒打通,一直無人接聽,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聶朦又換家裏的座機打。嘟嘟嘟——,還是沒人接。
聶朦沮喪的挂了電話。沒打通小賣部不收錢。
談骁陪聶朦回學校,他問:“你現在怎麽辦啊?你家哪裏的。”
聶朦朝她過來的方向一指,“花籬村的。”
談骁停下車道:“我問問路,看看能不能把你先送到你們村。”到自己村了,總不至于還不認識自家家門吧。
最壞的主意,挨家挨戶問吧。
談骁陪着聶朦走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夜路,越想覺得不可思議,談骁忍不住問她,“你怎麽會不認識回家的路呢?”
聶朦委屈不已,“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剛回來,不熟吧
最後兩人還是決定先回學校,聶朦總覺得是從學校離開的時候出了問題。
她可能一開始就走錯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