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升旗

第六章:升旗

育才中學白色剝漆的挂牌在夜色中,宛如希望的燈塔。

聶朦速度加快,和談骁一前一後騎過去。聶朦打量了眼校牌,問談骁,“我們學校幾個校門啊?”

談骁說兩個,聶朦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踮着腳張望了一下。學校大門還沒關,門房挂着鎖,不知道人幹什麽去了。

聶朦對談骁道:“謝謝你送我回學校啊,明天見。”

“哎。”談骁喊住她,遲疑的問:“你确定這次能知道回去的路?”他想說送她回家,卻有點說不出口。

聶朦道:“我先去找老師,再打個電話吧。我讓爺爺來接我。”

談骁意有所指的說,“剛才不是打不通嗎?”他絞盡腦汁的給自己鋪墊理由,“而且老師也不一定有電話啊。”

呃,借個手機沒那麽難吧。都什麽年代了,學校老師能連手機都沒有?聶朦還是想試試,“謝謝你了,談骁同學。天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說完,揮揮手。一個人騎車進入學校。兩人都沒有察覺,随着聶朦車輪一轍一轍轉進育才中學,她腳下的路和周圍環境也發生着天翻地覆的變化。

聶朦騎進學校,發現學校中央花園的路燈突然亮了。“咦,白天怎麽沒有發現這有路燈。”

哦,想起來了。談骁說學校有兩個門的,她進的可能是另一個吧。

警衛室的門衛聽見自行車響,監視器裏看見聶朦背着書包仰頭在看路燈。他站在門口喊道:“同學,在那幹嘛呢。幾年級的?”

聶朦道:“七年級的。”

警衛說:“七年級的不上晚自習,放學這麽久了,你怎麽還不回家。”

聶朦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今天第一天來上學。剛從外地轉學回來……回不去,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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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衛噗嗤一下被逗笑了,“自己家都不認識了。來來來,記得家裏電話嗎?來給家裏人打電話,讓家裏人來接。天都黑了,女生晚上別亂跑。”

“哦哦。”聶朦乖乖的應道,停好自行車,去警衛室裏打電話。

這次一下子就打通了。聶朦忙給爺爺說明情況,最後還有點小嬌氣的問,剛才打怎麽打不通。

爺爺說不知道啊,可能他手機放口袋,不小心碰到哪了。所以才打不通。

老人家不太會用手機,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育才中學校門外,談骁看着聶朦的背影消失在校園夜色裏。心裏一動,追了上去,“喂,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談骁捏住車閘,看着空蕩蕩的校園。人呢?剛進來,就不見了。

校門正對的是花園,前路一覽無餘,空蕩蕩的一眼能看到底,右手邊還能看到半個角的操場。

談骁四處張望,試探的喊:“聶朦?”少年嗓音回蕩在空曠的校園。

沒有人回應。談骁咬咬牙,騎進學校,前後找了一圈,還是不見人。再出校門時,小門已經被挂上鎖鏈。只容一個人進出,自行車根本出不去。

談骁只好爬在校門上,把自行車半扛半架弄出去,自己再從鐵鏈之間的門縫鑽出來。

談骁雙手扶膝,氣喘籲籲的看着天上皎潔的月亮。突然懷疑起自己來,是他幻覺了嗎?他真的送聶朦回學校了?前後錯了三秒鐘不到,怎麽就不見人了。

談骁回家時,特意路過小賣部買了個作業本。他狀似無意的問,“剛才我和同學來打電話,好像忘了給錢。”

小賣部老板倒回去查了下座機,擺擺手道:“沒打通,不用給錢。”又坐回去看電視了。

談骁看着座機灰色屏幕,默默記住聶朦家的電話號碼。一路騎着自行車,迎着清風,揚長而去。心情格外愉悅舒爽。

聶朦到家時已經九點二十八。

爺爺奶奶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聶朦抱着碗,讪讪的特別不好意思。爺爺捏下她嘴角的米粒,溫柔地問:“怎麽就迷路了。”

奶奶端來一碗紫菜雞蛋湯,對聶朦說:“吃完米飯喝點湯,墊一墊。胃就舒服了。”

聶朦道:“可能早上太黑了,沒記熟路。”

吃完飯,聶朦就回房間做作業。育才中學不印卷子,都是課間的時候課代表把習題抄在黑板上。同學抄在作業上,聶朦抄了一天抄的手疼。

尤其是政治大題,材料二三百字,一口氣抄下來半個黑板。

聶朦不由得懷念起了以前初中收試卷費的幸福。雖然半學期一百八的試卷費,讓家長抱怨了很久學校亂收費。但聶朦至少省下了大量的無用功時間。

爺爺奶奶閑不住,聶朦在屋裏寫作業。爺爺在院子外給聶朦拾掇自行車,他想給自行車手把下,裝兩個小射燈,聶朦騎自行車太讓人操心了。

奶奶在廚房切水果,在客廳看戲。看着表,半個小時給聶朦送杯水,一個小時給聶朦送盤水果。水果都是切好的,牙簽紮着,一口一個。一點不髒手,也不費事。

第二天,爺爺還要送聶朦上學。

這次聶朦沒再說不用送。早上,聶朦刷牙的時候,才想起來學校讓他們帶鋤頭。爺爺奶奶在雜物房翻箱倒櫃,不停的問聶朦:“你們學校怎麽想起來讓拿鋤頭。”

“學校說要鋤草。”

“你們學生娃娃除什麽草。小高不是專門和市裏的清潔公司簽了合同。你們學校校工呢?”抱怨歸抱怨,手上卻沒閑着。

爺爺奶奶已經好幾年沒種地了。聶朦爸爸媽媽一直在外地工作,家裏老兩口年紀大了。五畝地全租給了花植農業園。

鋤頭這種東西,早幾年都不用了。

聶朦吃完早餐,爺爺從隔壁回來,對奶奶說:“秀娃的鋤也不知道在哪放着呢。”

奶奶拍着桌子發火,“再去隔壁借啊!朦朦要上學,學校要鋤頭。你不給娃借,老師訓朦朦怎麽辦?”

最後爺爺還是在上學路上,附近的五金店買了個新鋤頭給聶朦放在車籃裏。

爺爺把聶朦送到學校門口。

聶朦到教室後,特地把昨晚睡覺前準備好的娃娃衫外套,給章明娃帶來了。章明娃喜歡的眉開眼笑的,想收又不好意思收。

“你拿着吧。”

章明娃下定決心道:“我就借兩天,回去打個版。”

聶朦強勢把衣服抖開,給她換上。“打什麽版啊。你今天就穿上好了。”

大清早,教室陸陸續續進學生。人還不是很多,聶朦給章明娃把拉鏈拉好,兩人站在一起,像穿姐妹衫的雙胞胎。

早讀完是升旗儀式。

育才中學的升旗廣場是青磚青苔膩在一起的土磚廣場。升旗臺也看起來十分小家子氣,奏國歌的時候。

聶朦一直感覺有誰在後面吹自己後頸的散發,她不敢動作太大,用餘光去瞄。卻發現原本後面站着的女生,不知道什麽時候換成談骁。

談骁壓着聲音問她:“你昨天怎麽走的那麽快。”

聶朦沒理他,班主任就在她旁邊,距離兩人個人。國歌奏完,集體整隊,一個班一個班的小跑離開。等待離開的班級,原地踏步,要動起來。

本來就是人擠人,談骁站在聶朦後面,離她離的很近。談骁能清楚的看到聶朦後頸露出的部分雪白皮膚,她脖子上還綁着個項鏈,上面串滿珍珠,在脖子後面打了個蝴蝶結。

談骁沒見過這麽戴的項鏈。他絞盡腦汁的想,為什麽要在脖子後面綁個蝴蝶結?他踮着腳往前看,聶朦的項鏈是藏在衣服裏的,不知道墜的什麽挂墜。

終于輪到七年級四班了,體育委員叫號,左轉彎跟着三班後面跑。

男生們見談骁站在聶朦後面,都瞎起哄。把談骁推來搡去的,一個勁往聶朦身上推。談骁又想撞在聶朦背上,又不敢撞在聶朦背上。

兩條大長腿艱難的紮穩下盤,始終和聶朦保持半臂距離。聶朦的馬尾辮一掃一掃的,跑起來就刷到談骁臉上。

談骁的臉慢慢的紅了,腳下也紮的不那麽穩了。

終于,這一次又一股大力推過來時。談骁再也沒穩住,撞在聶朦背上。談骁眼疾手快,兩手抓住聶朦胳膊,險險拉住自己的胸膛,沒往聶朦背上撞。

聶朦正跑着,忽然被人抓住胳膊。吓了一跳,“啊!”回頭一看,是男生的下巴。

青春期的少年還沒有開始長胡子,下巴光潔的和女生沒有什麽區別。只有微微的弧線差異。就是這麽小小的不同,便一下子區別出來了男生和女生的不同。

下巴朝上,是薄薄的嘴唇。男生的嘴唇太薄,一般都顯得刻薄、薄情。如果嘴型再小一些,就有些娘。

萬幸,談骁的桃花笑眼和挺拔鼻子比較加分。五官明朗朝氣,像個意氣風發的軍哥哥。

談骁桃花笑眼微微呆滞,手裏捏着的胳膊像是沒骨頭似的,軟綿綿的。女生和男生就是不一樣啊。談骁穩住身形後就松了手。

聶朦的目光驚悚又疑惑,迷茫的看着談骁。

談骁立即自證清白,中氣十足的朝後面吼:“推什麽推!誰在後面推?”

男生們鴉雀無聲,正當談骁覺得找回一點臉面,偷偷觑着聶朦臉色。

男生堆裏突然傳出一個欠揍的聲音,“骁子,不是你讓兄弟們推的嗎?”這時候大家已經到教學樓底下了,隊形大致解散,三班的正在上樓梯。

七年四班的男同學們,一起不厚道的拆談骁的臺,“是啊。不是你讓我們推的嗎。”聲音整齊,齊刷刷一片,一群少年的聲音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惹得外班的同學都伸頭過來看熱鬧。聶朦羞慚的臉紅耳燙。

談骁立即看向聶朦,賭咒發誓道:“我發誓我不是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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