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裙子

第九章：裙子

第二天，秋雨綿綿下了一夜。

早上空氣清新沁涼，聶朦站在衣櫃前猶豫的看着連衣裙和牛仔裝。她沮喪極了，沒想到今天天氣會涼下來。

這一樣來就顯得她穿連衣裙太刻意了。聶朦都能想象的到同學問她，“你穿裙子不冷嗎？”她迫窘的答不出來話的樣子。

可是穿牛仔裝又不甘心。

如果天氣一直不轉暖，反而越來越冷。她豈不是要明年夏天才能穿到學校？

最後聶朦還是選擇了牛仔裝。

談骁早早就到學校了，拿着一本英語書裝模作樣的在樓梯道背單詞。單臂搭在鐵欄杆上，目光不住的往育才路上望。

育才路是七年級教學樓的必經路。聶朦無論朝哪個方向來，都會經過這條路上。

談骁趴的位置是特意找的角度，一大早他就拉着早早來學校的乖學生王新強，讓他站在樓下往樓上看。确保從樓下大部分視角裏看上來的角度都能看見他。

談骁薅了薅早上特意噴啫喱膏定型的頭發，他挺直腰背，少年勁腰緊繃，充滿力量。這樣站着有些難受，但是很帥。

如果再能夾根煙就更帥了。

談骁頗為遺憾的想。早上各班班主任和年級主任都會巡邏，被撞見可不是鬧着玩的。

不過一想到他能第一時間看聶朦穿裙子的樣子。談骁就一點遺憾也沒有了。

談骁拽了拽身上的厚外套。

男孩子火氣大，其實談骁一點都不冷。但一想到聶朦今天會穿裙子，談骁躍躍欲試的穿上外套。他打定心思，跑操的時候，他就把外套放在聶朦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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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教室的時候，再告訴她，“今天冷，蓋在腿上別着涼了。”

這句話，早上對着鏡子梳頭搗騰發型的時候，他揣摩了很多遍。連若無其事的表情，酷酷淡淡的樣子，談骁都練習了一下。

秋霧晨起，校園小路上，聶朦終于來了。

談骁先認出了她別致的雙肩書包，粉紅色運動款式，看着質量就很好。全校獨一份。聶朦婷婷袅袅靠近教學樓。

談骁眼睛一亮，璀璨放光，但很快就黯淡下去。

聶朦穿了一件修身的牛仔褲，筆挺纖細的腿，青春洋溢。上身穿着同色牛仔外套，高高豎起馬尾，外套裏穿了件白色衣服，不知是長袖還是短袖。

談骁沒有看清，他也不想看清。一低頭，手碰到頭上硬硬發質的，定型啫喱膠。

談骁不信是自己自作多情。

一眨眼，聶朦已經上樓了。和樓梯道的談骁面對面碰了個正着，談骁目光受傷，手上的英語書被握的皺巴巴的。

“早，早啊。”聶朦清清喉嚨，尴尬的打聲招呼，迅速的回到座位上。

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些內疚。

明明她又沒有答應談骁什麽。可看着談骁受傷的眼神，聶朦還是覺得心疼。

早讀、跑操、升旗儀式。

聶朦能感到談骁生氣了。或者說在變扭？聶朦失落的無以複加，低着頭想，如果她今天穿那件裙子就好了。

然後又埋怨天氣。如果今天不突然降溫就好了。這樣她就可以，只是假裝無意中穿了裙子。

并不是特別為誰而穿。

幾何課上，談骁被點名上黑板抄題。他字寫的是公認的好看，還會寫好幾種字體，草書、正楷、行書、館閣體。硬筆也寫的不錯。

起初聶朦還不知道什麽是館閣體，還是章明娃告訴她，以前的人考秀才都是要寫館閣體的。

聶朦不禁對談骁家庭底蘊産生好奇，會寫毛筆字，家裏讓練字的常見。這麽講究的可不多。通常學毛筆字，不會學那麽雜的。

老師看了看表，說還有二十分鐘，同學們節約時間不要抄題幹了。直接答題，15分鐘後對答案。

談骁捏着粉筆，刷刷地加快速度。簡直像白漆打印在黑板上一樣，漂亮整齊的有些不真實。

聶朦擡頭看着黑板，視線竭力從談骁骨節分明的寬手上挪開，注意力放在題幹上。

可惜效果甚微，數學老師站在她桌旁好久，她都沒有發現。

章明娃在桌子底下悄悄撞了撞聶朦小腿，動作幅度不大。聶朦沒有反應，數學老師見聶朦半天不動筆，開口笑着問她：“今天題出的難了嗎。聶朦都不會？”

聶朦吓了一大跳，回神道：“不難，不難。”

數學老師遞給她一根粉筆道：“不難上黑板去做吧。”

啊。聶朦苦着臉上講臺。

談骁個子高，為了省地方，他題幹都抄的很高，題與題之間縫隙也留的不大。——之前老師沒說讓同學上黑板做題。

以至于聶朦踮着腳，都有點夠不到。

聶朦一上講臺，談骁抄題的速度就慢下來。瞥見聶朦踮着腳吃力的樣子，談骁突然蹲下，從講桌底下抽出上一個散架的方凳面板，他把講臺上的方凳放倒，舊凳面搭在凳子腿上。

班級裏傳來一陣噓聲，大家嘻嘻笑着起哄。數學老師呵斥一聲，才管住班級紀律。

談骁做完這一切就若無其事的站起來繼續抄題。聶朦小聲說了句，“謝謝”。談骁沒反應。

聶朦忍不住看他了一眼。談骁今天特地捯饬了發型，特別像聶朦媽媽以前特別喜歡看的一部電視劇，《浪族闊少爺》裏面蔣傑的發型。

聶朦印象非常深刻。

發型很土，很老氣，不過好在談骁長的好看，少年氣十足。頂着一頭十分有年代感的發型，依然是大帥哥。

聶朦今天一直坐着，被老師叫到講堂上。同學們才發現聶朦今天穿有多麽大膽時髦，褲子緊繃繃的繃在腿上，腿型，臀型全都勒的一清二楚。小外套也是緊身的，勒的腰肢纖細，身材窈窕妙曼。

大家又羨慕又驚嘆，也佩服聶朦的大膽。

今天跑操和升旗儀式的時候，很多男生就注意到聶朦出人意料大膽的穿着。談骁和男生們有默契的把聶朦往隊伍中間換。将外班的視線擋的嚴嚴實實。

老師也很苦惱這個愛追時髦的女學生。四班班主任曾不止一次的在辦公室裏早就議論過這個女學生。

聶朦報名的時候說是花籬村的。誰也說不清是誰家的。若是哪個村有這麽出挑的一個小姑娘，十裏八鄉不會不知道。

看聶朦的衣着打扮和一日三餐，想來家裏至少是個萬元戶。

聽學生們講，聶朦每天上學都會帶水果。

有時候是檸檬，有時候是小橘子、香蕉、蘋果。偶爾還會帶堅果、果脯。一看都不便宜。新來的女學生到很大方，對同學也樂于分享。

只是她的穿着實在太紮眼。有好幾次班主任都想提醒一下這個女學生，在學校要注意儀容儀表，服裝要得體。

可聶朦又不穿着暴露，又不化妝打耳洞，不燙發不染發。只是衣服穿的別致了些，人家學生家裏有錢。學校也不好說什麽。

數學老師嘆息的看着自己女學生。

聶朦實在穿的太招搖，很心機的，符合學生氣息的招搖。

聶朦手腕纖細，十分白皙精致。談骁餘光撇過，覺得聶朦手上十分适合戴細細的金手鏈，簡約一點。

她捏着粉筆，寫的認真。時不時還在黑板空白處演算一下，談骁拿着黑板擦，見縫插針的遞給她遞板擦。

聶朦紅着臉說謝謝，談骁每次都不回答。聶朦做完題，下黑板的時候，談骁才小聲說了句，“放學別走。”

聶朦匆匆點點頭，回到座位後。心跳砰砰砰，餘驚未平。

章明娃起身給聶朦讓座位，和她咬耳朵道：“你和談骁站在一起好配啊。像金童玉女。”

聶朦繃着臉，“你在胡說我生氣了。”

“不說了不說了。”章明娃嘻嘻笑道。

談骁也抄完題回到座位上。

聶朦對着空蕩蕩的講臺，終于有心思做其他幾道題了。只是她的眼睛還是不敢看她和談骁共同書寫的那塊板書。

她少女娃娃字體，摻雜在談骁剛勁有力，整齊劃一的板書裏。像是小姑娘不小心闖進了千軍萬馬林立的戰場上。顯得格外突兀。

……又，格外和諧。

數學老師滿意的看着聶朦的答題成果，就着聶朦的板書，講了遍步驟思路。又在下課時拖延了五分鐘，将全班習題做完。留了正式作業，才結束早上第四節課。

班裏同學都沒怎麽動，已經錯過最佳放學時間了。現在去飯堂人肯定很多，還不如晚點再去。

班裏好幾個同學圍在聶朦身邊問幾何題。

剩下同學叽叽喳喳說話，有趁空做布置的幾何作業的。有趁機偷偷摸摸互換座位，眉來眼去不敢上手的。

談骁望着聶朦身邊的人山人海，轉着筆，頭別在一邊，看窗外的木槿花。

聶朦也有些心焦，突兀的站起來道：“我想上廁所。中午回來給你們講吧。”說的很大聲，像是故意說給誰聽的。

談骁沒有反應。不過聶朦一站起來，離開教室。他就跟着出去了。

繞到教學樓後面，大家都去吃飯了。教學樓附近空蕩蕩的沒有什麽人，談骁就這麽不緊不慢的跟在聶朦身後。

聶朦也不等他，低着頭只是朝前數步子。她忽然聽到談骁在她身後問。

“今天為什麽不穿裙子。”

聶朦沒停下，繼續往前走。她道：“太冷了。”

談骁望着大太陽道：“中午就熱了。”

聶朦只好解釋道：“我早上和晚上回去的時候會冷。”她站住，真誠的望着談骁。清澈的目光裏有談骁看不懂的東西，他心裏一悸。

“聶朦。”談骁突然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