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選擇
第二十章:選擇
談骁愣了一下,接着傻笑起來。少年咧開嘴,笑的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瞧你那傻樣兒。”聶朦豎起書擋住自己的臉,扭過頭不理他。
自從聶朦發現她能游走于兩個時空後,一直勵志于要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再怎麽着,不能白白浪費她這個‘特異功能’。
可當聶朦發現這兩個時空是平行的,互不影響的時候。心裏那些豪雲壯志,頓時像被人洩了氣一般。
聶朦心灰意冷的想,既然她在1991年的時空做任何事,對2008年産生不了任何影響,那她還能幹什麽呢。
除此之外,最困擾聶朦的問題。就是她要不要告訴爺爺奶奶,給她換所學校。
聶朦一走進育才中學,就會踏進1991年的育才。除非轉校,不然她還是會時不時踏錯時空。
1991年的學校,所傳授的教育知識,能撐到她高考嗎?
聶朦很糾結。遲遲下不了決心轉學。想着她答應談骁的事,得過且過的想,先上完這個學期吧。等下半學期開學再決定轉學的事。
在家裏什麽都想到好好的。一到學校,看見談骁和同學說話,跳起來打籃球。甚至在冬日陽光下,爬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側臉。
聶朦發現,離開1991年的育才。她最舍不得的是談骁。
她不知道為什麽不舍,也許是因為再也見不到了。也許因為兩個人相隔兩個時空。
聶朦十分地難受。
這天剛下化學課,化學老師在教室用簡陋的道具演示原理。下課了,隔壁班的課代表過來搬試驗用具。
下節課地理,地理老師卷着書,敲四班靠窗的綠窗子。“北半球的的孩子出來曬太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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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朦正在埋頭寫化學課後習題,她總擔心哪天不能在1991年上學了。回去跟不上進度。
章明娃拉着她去欄杆占位置,聶朦只好放下筆。談骁靠在欄杆上和哥們說話,章明娃自覺地把聶朦讓到中間。
地理老師一看見聶朦談骁就笑了,笑的聶朦特別不好意思。總覺得地理老師坑知道什麽。雖然說男老師不聊八卦吧,但辦公室就那麽大。
學生們有點什麽事,老師基本都知道。
談骁問聶朦:“小道消息說27號就放了。正月初八報名,初九開學。元宵節我過生日,你來不來。”
“初八就開學?”聶朦一愣,“開學開這麽早嗎。”
談骁道:“是啊。要分配宿舍嘛。初二是分水嶺,這時候不抓緊上,等到初三就來不及了。”
聶朦低頭,望着教學樓對面的學生和教室。怔怔發呆。談骁胳膊碰了碰他,語氣随意的問:“你來不來。”
“我……”聶朦欲言又止,她要怎麽說。她想轉學,讓生活回到正軌呢。
畢竟她不可能一輩子生活在1991年的時空。即便有可能,她總不能每次要做些什麽,都得通過育才中學這個媒介。
而且聶朦不知道這個特異功能什麽時候會消失。就像它莫名出現的那樣。
急促的上課鈴解救了尴尬的聶朦,談骁看着逃一般回到座位上的聶朦。擰着眉,若有所思。
中午班主任抱着一沓子小白冊進來,讓同學填學籍信息。每組分放,大家朝後傳下去。
班主任敲着桌子道:“發下去先別寫,聽我講。別填錯了,姓名,班級,性別。家庭住址填到鄉鎮,家庭成分是貧農就填貧農,中農就填中農,地主就填地主。千萬別亂寫。”
聶朦伸頭看章明娃,章明娃填的是下中農。反而是前桌的王新強埋下頭哭了。他家是地主。平時沒人說,每次他填完表,都會被大家嘲笑很久。
聶朦不知道自己家屬于貧農還是地主,她不知道這個成分怎麽劃分。
章明娃看聶朦久久不動筆,她小聲問:“你家是地主吧。”
“啊?”聶朦不知道啊。
章明娃真摯地看着她道:“沒事。家庭成分不好,你學習好就行了啊。現在已經不是咱爸咱媽那個年代了,除了那些好事分子。沒有人會揪着你不放的。”
章明娃一語驚醒夢中人。聶朦一下子想到,她留在這個年代。是不能好好上學的。家庭成分不好,政-審不過,她即便考上大學也會被撸下來的。
聶朦舅舅當初就是因為家庭成分原因,報考的大學,體檢都過了,最後被刷下來上了個大專。
後來很多年舅舅都不甘心,終于在87年的時候通過政-審,出國留學。學成歸來的時候,已經三十二歲。
聶朦不知道91年的教育政策是什麽。但她忽然意識到,轉不轉學,已經不是舍不舍得談骁的問題。
這件事有可能關系到她下半生的命運抉擇。
老師沒有急着讓大家交表,反而囑咐大家把表帶回去,把家長姓名工作單位問清楚了,填好。明天早上統一交。
聶朦把表格夾在最大的一本書裏。心裏亂成一團。
中午聶朦和章明娃在學生餐廳吃飯。
入冬以來,學生餐廳跟瘋了一樣,每天都是炖白菜、煮白菜、炒白菜、焖白菜。白菜粉條肉包子,白菜大肉餃子。連調個涼菜,都是白菜拌紫菜胡蘿蔔。早餐時給學生夾馍吃。
連吃兩個月大白菜,全校學生臉都吃綠了。
最後白镪談骁還有高中部幾個男生氣不過,放學後鑽到學校對面的種植園裏。把學校菜園所有的大白菜都給嚯嚯了,摘下來送到附近村。
談骁還特別長了個心眼,叫去送菜的學生都是外村的。村民只知道是育才的學生參加敬老愛幼送大白菜活動,完全不知道這些大白菜是‘銷-贓’。
聶朦還記得那天白镪和談骁信誓旦旦的對他們說,“這下他們至少一個月都不用吃白菜了。”
第二天,同學們端着飯碗去學校食堂一看。菜品果然豐富起來,據說附近的村民拿了學生的白菜不好意思。紛紛把自己家種的菜給學校送了些。
學生們高興還沒一周。校長在升旗儀式上振奮人心的宣布,“上一周,不知道我們學校的菜園遭到失竊。同學們最愛吃的大白菜沒有了。對此,全校師生都很惋惜。”
學生們壓抑着上翹的嘴角,配合的做出傷心的樣子。
校長接着道:“不過同學們不用擔心。學校已經和菜市場交涉,重新購買了三百斤同學們最喜愛吃的大白菜。足足五卡車。大家鼓掌歡迎!”
說着,幾輛帶着大紅花的卡車饒操場外圍一圈。英雄凱旋般的向同學們彰顯着自己的偉大。
全校發出了驚人一致的嘆息聲。校長裝作沒聽到,開心的說:“看起來大家都很高興嘛。”
從此聶朦學會了一個詞——愉悅的嘆息。
這件事好笑之餘,也讓聶朦意識到。學校的物資真的很匮乏。
校長不是沒良心的奸-商。相反,校長很心疼同學們吃飽喝暖問題,大白菜是最便宜的菜。花式炖大白菜剩下的錢都用來買肉了。
但校長不能給學生擺困難。反倒是班主任特別在班裏開了次班會。
後來聶朦知道初中部只有他們一班和四班開了班會。高中部也是驚人的巧合,全都是‘犯-案’學生所在的班級開了會。
這讓聶朦有一種學校什麽都知道,只是不追究的感覺。
回到家,聶朦旁敲側擊的向爺爺奶奶打聽了自己家成分的問題。回到自己小房間填好表,她看着自己手裏的學籍信息發起了呆。
不知道是因為心裏藏了事,還是晚上積食吃多了。聶朦大半夜的開始發高燒,要不是晚上奶奶長了個心眼,起來給聶朦蓋被子。
聶朦也許要燒的第二天早上才被人發現。
爺爺連夜敲開鄰居的門,借車把聶朦送到縣醫院。醫院也沒檢查出來聶朦身體為什麽發熱。
初步判斷是感冒受寒,但聶朦除了身體驚人的燙之外,并沒有其他的症狀。
聶朦身體溫度直高不下,主治醫生也提着一顆心。一早上來看了聶朦六次,最後醫生嚴肅的對爺爺說,“得轉院,往省裏轉。”
他擔心聶朦是肺炎。但拍的片子出來沒有異常。如果不是肺炎和甲狀腺引起的高燒,主治醫生就不得不懷疑聶朦是免疫系統出現問題。
總之,無論是哪一種。這已經不是小醫院可以解決的疑難雜症。
奶奶一直在給聶朦身上抹酒精。企圖通過物理降溫的方式讓聶朦溫度降下來。但不知道為什麽,聶朦身體燙的更厲害。皮膚上薄薄的紅血絲被搓亂成一片。
早上九點,聶朦舅舅也趕到醫院了。主治大夫見聶朦家裏終于來了個像樣的大人,剛才兩個老人在,他都沒敢說。
“孩子再這麽燒下去,可能會燒到腦子。”
聶朦舅舅恍若雷劈,捂着嘴要哭不哭的。他說:“我會盡快給她父母打電話的。”
大夫道:“盡快吧。”然後開了個單子,安排護士帶聶朦舅舅去給聶朦辦轉院。
聶朦腦子一直暈暈沉沉的,人也不大清醒。偶爾睜開眼睛,她能看見爺爺奶奶焦急的守在她床前。她想開口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聶朦想說幾點了,我今天還沒去上學呢。爺爺奶奶又給她請不了假……聶朦腦子卡了片刻。
遲疑的轉動,為什麽,請不了假?
答案迫切的就在嗓子眼,幾欲跳出。
聶朦卻怎麽也想不起答案,她血液迅速倒流。她能感到身體裏所有血液都朝腦袋中湧去。
爺爺奶奶看着聶朦身體突然不受控制的抽搐起來。急忙按護士鈴,聶朦隐隐約約感到爺爺奶奶哭了。她振奮起精神,努力平複自己激動的心緒。
急速逆流的血液慢慢恢複正常,剛才那呼之欲出的答案,也随着血液恢複正常流速,而被沖淡。
聶朦腦子裏只剩淡淡的,沒有人能幫她請假。可至于為什麽,她已經不那麽迫切的知道答案了。
她放松的昏睡過去。
奶奶摸着聶朦體感可見的溫度迅速降下去,身體也不那麽紅了。激動的大叫:“舅舅,舅舅你快過來看。”
聶朦舅舅激動地對着走廊大喊:“醫生,醫生!體溫降下去了,降下去了!!”
小天使久等了!
終于發出來了,可真是不容易呀。
【哭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