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重逢
第二十七章：重逢
又是一年金秋九月，A大紅色橫幅條上拉着新生招生标語。
聶朦從火車站下車，其實她所在的城市和A大所在的城市相隔距離很近，搭乘長途公交汽車也只需要不到20塊錢。
但因為火車站設有新生接待點，有校車免費接送新生。考慮到行李吃重問題，聶朦便選擇了在火車站下。火車票九塊錢，很是便宜。
聶朦一出車站，便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去年A大因為一個網紅名譽教授的緣故，報名學生瘋長，然而新生入校一年後才發現。網紅教授只在開學典禮簡短的致了三分鐘的新生祝賀詞之後，再也沒有在學校露過面。
大家都很是失望，以至于第二年報考A大的人數急速銳減。
聶朦因為擔心去年的事又重演，在高四這一年裏，格外刻苦，用功努力，最後以701分的高分成績，錄取到A大。
成為本屆錄取學生中分數最高的第一人。聶朦不僅獲得了全額獎學金還成為本次新生代表，要在新生開幕典禮上，站在A大講臺上致詞發言。
聶朦還沒入校，就成為全校的風雲人物。學校還給她安排了單間宿舍，在研究生新樓那邊，和研究生的學哥學姐們住在一起。
但因為研究生宿舍樓是今年新加蓋的，剛裝修好，屋內甲醛還沒散幹淨。聶朦還是暫時租住在了自己系裏的宿舍。
聶朦宿舍是四人間，上床下桌，帶有陽臺和獨立衛生間。宿舍正中央，還裝着空調，空調外殼有些泛黃，顯然是用了幾年的樣子。總的來說聶朦還是很滿意。
談氏公司。白強接過助理手中的A大邀請函，看着一臉為難的美女助理，問她：“誰在裏面？怎麽不進去。”
助理道：“談總在開視頻會議。已經開了兩個小時了，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還結束不了。可是A大今晚開新生開學典禮，下午6點等回複，現在已經5點半了，談總還沒給個準确的消息。’
白镪道：“怎麽才說呀？早幹嘛去了。不去。”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提前一周是邀，提前三天是請，提前一天是叫。當天用人當天叫，那叫使喚狗呢！
助理哭笑不得，忙解釋道：“邀請函早就遞過來了。談總一直忙，沒顧得看。今天我排查日期的時候才發現這個東西，太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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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镪想了想，索性代助理拿進去。推開辦公室門，談骁沖白镪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噤聲。談骁繼續操着一口流利的外語和視頻那邊交談。
白镪随便挑了個沙發坐下，耐着性子聽着。百無聊賴之際，打開邀請函看了看。大學邀請函沒有什麽特別的，裏面簡單的寫了茲請談總莅臨将，不勝榮幸雲雲。後面還附了一小本白冊子，裏面是今年新生入學名單。
這是談骁要求的。去年談骁參加新生開學典禮前，就特意要了一份，所有新生學生的名單。
A大不知道談總要新生名單幹什麽。但還是照辦了，這對他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之事。
談骁喝了口水，會議中停15分鐘，他合上電腦問白镪：“你來幹什麽？手裏不忙嗎？”
最近白镪和高慶在做黃山那邊觀景區的項目，工程收尾忙的腳不沾地，已經三天沒回家了。
白镪舉了舉手中的紅色邀請函，問談骁：“A大新生開學典禮你去嗎？”
談骁沉默片刻，手裏的咖啡勺，當的一聲掉進咖啡杯裏，濺出幾滴褐色的液體。
他靠在沙發椅上漫不經心的劃着手機。想起去年那個寒冷的聖誕夜，他搖頭道：“算了，不去了。”
白牆正欲說什麽，視頻那邊又開始了，白镪只好作罷，将邀請函放在談骁的辦公桌上。他閑閑道：“你不去，幹脆讓我去得了。我剛才看新生代表介紹，小姑娘可比你當年厲害多了，高考考了701分，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居然去上A大，她這成績上清華北大都綽綽有餘。”
談骁不是很感興趣，催促他快出去了：“都多大年紀了，還對人家小姑娘感興趣。”
白牆一本正經的，“男人不管多大年紀都對小姑娘感興趣。”
談骁啐他一口，“快滾吧你。”
A大階梯會議室廳。
上一屆學生會成員有條不紊的安排着新生接待會，一遍一遍的在排流程。學生會主席和幾個行政處的老師不停在點人，排嘉賓。
宣傳部部長拿着話筒滿場子問：“新生代表聶朦，新生代表聶朦，請到主席臺前來一下。新生代表？”連喊了兩遍，沒有人回應。
宣傳部趕緊讓人去廣播室通知新生聶朦，到階梯會議室來一下。
一群人忙得手忙腳亂，信息根本不對稱。
過了半天，學生會副主席才在幹部群裏回複說，新生代表她已經接走去租禮服了，讓他們先随便安排一個人走流程。
聶朦也是一頭霧水，她剛把行李放下，宿舍都沒來得及收拾，就被學生會副主席給抓走了。
副主席是個女生，大三學姐，信息工程專業，看起來風風火火，很是精明能幹的樣子。她說她叫吉佳喜。
A大後勤部處給學生會配了三部通勤車，兩部面包車，一部普通的大衆轎車。大衆轎車是後勤處一個老師提供的，每一次出去老師都要跟着，很是麻煩。所以聶朦座的是一輛普普通通的面包車。
面包車後箱塞滿了衣服服裝，還有好多道具，都是學姐需要拿去服裝店調換的。之前他們有給新生代表準備了一套裙子。誰知道聶朦太瘦了，後背夾了七個架子，衣服還有些大。
吉佳喜看這樣不行，就把聶朦拉着去重新租衣服了。一兩個夾子衣服還能藏住，後面一排架子。一轉身，燈光一照，多丢人啊。
聶朦手中抓着打印稿，急急忙忙背自己的新生發言稿。
她沒想到A大開學典禮辦的這麽早。
開學之前，聶朦以為至少會等兩天，合并到教師節那天一起辦。
吉佳喜告訴她道：“學校是從去年起開始，開學第二天晚上就要辦開學典禮，你如果是昨天來的話，當然不慌不忙。”
聶朦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如果這是去年的話，她肯定在開學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來報名。和時隔一年，聶朦對A大也沒有多少熱情了。
而且，後面的半年時間裏，她想了很多。
聶朦很清楚的意識到，談骁可能不會來了，即便這個世界存在着談骁，也許并不是那個和他有着一起在育才上學記憶的談骁。
至于為什麽這麽高分還要報A大，聶朦只能說是心裏的執念了吧。盡管知道不可能，盡管知道一切微乎其微。但她內心深處還是抱着一點小小的冀望。
萬一呢，萬一呢？就像中彩票那樣的幾率，萬一呢，橫跨時空這樣的事都能讓她遇到，為什麽她不可以去賭這個萬分之一的中彩票幾率呢。
聶朦和吉佳喜到達禮服店的時候，禮服店的人正在拆新禮服。
聶朦見狀眼睛一亮，立即挑了一件冰藍色套裝禮裙，有點像冰雪奇緣裏艾莎公主穿的那一套，不過顏色更淺一些，冰藍色仙女系。
新禮服外面的塑料包裝還沒拆。禮服店的人千叮咛萬囑咐，新禮服要多加五百塊錢塊錢押金。
吉佳喜為難的看着聶朦，想讓她換一套衣服。學生會的預算不夠了，五百塊錢壓在這，他們其他可調用資金就少了。
聶朦連忙追問，“這錢是給退的吧？”
禮服店的老板娘道：“退，肯定退的！衣服沒有損壞，都會給你們退的。我們和A大年年都有合作，又不是只做這一年生意就不做了。不會坑你們的。”
聶朦說：“那我把這個錢墊上吧。”
一來是聶朦實在喜歡這套冰藍色禮裙，二來，聶朦不太想穿別人穿過的衣服。如果沒有得選，她當然會穿。但是有的選，聶朦一點兒也不想委屈自己。
聶朦直接在禮服店換了衣服，并讓他們的造型師給吹了頭發，化了個淡妝，把自己的衣服裝在手提袋裏面，跟着上車回去了。
聶朦身材瘦高，皮膚白皙，五官精致。第一次出場，穿着冰藍色禮裙下車的時候。圍觀的學生都小小的哇了一聲。
然後十分可惜，如果聶朦不是從拉滿貨的面包車上下來的，就更像一個公主了。
聶朦被誇的特別臉紅不好意思，亦步亦趨的跟着吉佳喜。來到階梯會議廳。
後臺，大家都在化妝，聶朦一個人坐在角落裏背發言稿，想着到時候要當着全體新生的面發表致辭，她心裏就有些虛。
化妝室裏，大家都在讨論着談教授會不會來？
聶朦小聲問吉佳喜，“哪個談教授？”
吉佳喜：“你不知道嗎？談氏集團的老總，談老板呀。我們學校的金融系的名譽教授。做房地産和互聯網的。全國景區酒店大部分都是他投資的。你真的一天都不上網嗎？那麽紅呀。”
吉佳喜覺得不可思議，“你還是個年輕人嗎。”
哦，原來就是那個網紅老總。
聶朦想起他，心裏就是一陣不爽。一想到就是這個家夥害的她去年沒有上得了A大，沒有成功在聖誕節和談骁見了面，聶朦就對這個網紅老總沒什麽好感。
當老板就當老板，當老總就當老總，好好的來學校，當什麽名譽教授，釣什麽小姑娘？
害人不淺的老男人。
吉佳喜見聶朦一幅無動于衷的樣子，頓時掏出手機，翻出談骁的照片，交給聶朦看。她就像一個追星小姑娘，把鐘愛的愛豆安利給別人，別人無動于衷。自己十分不甘心的想讓她為此折服。
吉佳喜調出談骁一張西裝革履，靠在牆上看腕表的一張照片。背後是天臺高樓，“帥吧帥吧。”
聶朦粗略的瞥了一眼，乍以為是哪個男明星的硬照，仔細一看，她愣住了。眼神怔怔的落在，那張眉目依稀熟悉的五官上。
濃眉利目，鼻子挺拔，唇線微抿。透着一股冷淡的精英氣息和生人莫近的冷峻感。
旁邊一行小字人物專訪：談骁的成功之路。
這是，談骁？
是她想的那個談骁嗎。
聶朦有些近鄉情怯，看着那張依稀熟悉的五官，覺得像是，又覺得不像。
那張五官熟悉又陌生，談骁長開了，長大了也成熟了，以前身上那股明朗的少年氣，全都變成了一股冷峻的精英吧。
聶朦腦中亂成一團，連剛才背好的新生發言稿都忘得一幹二淨。聶朦曾一萬次設想過。談骁将來會做什麽，幹什麽職業？有沒有結婚生子。
但是她從沒有想過談骁會功成名就。不是說她覺得談骁沒那個本事，而是那些東西離自己平凡又樸素的生活實在太遠了。
就好像有人突然告訴你，和你一起同班同學，一起長大的初中同桌，是一個萬衆矚目的大明星，亦或者說是某某知名公司大老總。全國十強亞太地區CEO，還是網上十分有名氣的那種。
不可思議的感覺。
很不真實，聶朦已經找不到準确的話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了。她卡殼半晌，問吉佳喜：“談……教授今年還會來我們學校發表新生致辭嗎？”
吉佳喜一臉嘚瑟的合上自己的手機，“看吧，我說怎麽可能會有看見談教授不心動的。”她看了看今天的節目單，皺着眉，對聶朦道：“不知道，可能不會來吧。談教授的致辭時間旁邊替換的是系主任的演講。”
如果不來的話，可能就是系主任代為致辭吧。
過了會兒，吉佳喜收到幹部群消息通知，她道：“估計真的不來了。談總送來了花籃和橫幅，秘書剛才還打電話行政老師那邊道歉。”
整個化妝室集體哀嘆一聲，大家都失望極了。男生女生都是，談骁是一個很容易得男生女生歡心的人，男生敬佩他的事業，女生仰慕他的英俊多金。
聶朦心裏也空落落的，一陣一陣的恍如做了過山車一般，大喜大悲，潮起潮落。剛才得知網紅老總就是談骁的欣喜，瞬間被談骁不來的失望所淹沒。
有一瞬間，聶朦真想沖到談骁公司去問，“你是不是那個還在等聶朦的談骁。”萬幸，冷靜和理智把她的沖動拉了回來。
聶朦推開一扇窗，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和下面人同人頭攢動的學生們，閉上眼睛，假裝自己此刻正站在學生舞臺上，發表致辭。
致詞其實很千篇一律。不知道是網上哪套的模板，學生會也很貼心，怕聶朦沒有演講經驗，特地給他加了斷句。例如：我敬愛的同學和老師們（停頓一秒，眼睛望向舞臺下面，環視一周）。
諸如此類。
晚上七點，A大新生開學演講儀式，開幕。
聶朦在後臺清晰的聽到音樂聲和主持人致辭的聲音，她心裏越來越緊張了，吉佳喜今天是四個女主持之一，整個後臺聶朦唯一認識的熟人也不見了，
學生會一個大二的小哥哥對聶朦不錯，一直給聶朦倒水聊天，挺照顧聶朦的。
聶朦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聊着，忽然聽見後臺外面一陣騷動，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好奇的擡頭，先湧進來的事一群女生。
後面跟着一堆男同學女同學，紛紛圍着一個穿灰藍色西裝的青年男人，叫着，“談教授。”“談總。”之類的。
大家都很興奮，像是粉絲見到了明星一樣。
談骁長腿三兩步跨進後臺化妝室，一進門，他就看見了身穿冰藍色禮裙的聶朦，正仰面笑着和一個青春肆意的男生說着什麽。
兩個人相談甚歡，看起來很是愉悅的樣子。
聶朦驚慌失措的站起來，手中的臺本掉在地上，頭頂一不小心撞到了男生的下巴，大二男生一聲呼痛的蹲下去。
“談……談教授。”聶朦手足無措的站起來，跟着大家一起喊。
照片和見到真人還是不一樣的。
聶朦的世界只過了兩年，她印象的裏的談骁還是個少年，如此面前這個冷峻精英的青年男人，氣勢逼迫的聶朦喘不過氣來。
她，一點都不能将這個人和她記憶中所愛慕的少年對應起來。
談骁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失望之色。他一步步走向聶朦，腦中不斷回響着白镪的提醒。你先确定好了，這個聶朦是不是你要找的聶朦？
這個時空的聶朦是不是和我們一起上學過的聶朦，千萬不要什麽都不管不顧的，沖上去先相認。
你想想，人家現在18歲的小姑娘一個。你呢，30多歲的老男人，油膩中年男一個。
你突然把人家的姓名底細全部報上來，人家姑娘不以為你是變态是什麽？
再退一萬步來講，你家姑娘沒把你當變态，卻別有用心的傍上你，我看你怎麽。
白镪拍拍談骁的肩頭，十分語重心長道：“癡情和癡漢這種事兒，只有在二次元裏受歡迎。放在現實裏，管你是霸道總裁還是大學教授，只要是個男人，不管青年少年中年老男人，偷偷跟蹤人家女生，打探人家女生底細。全部當變态處理！分分鐘報警沒問題，正常操作。”
談骁克制着十八年的思念，克制住十八年的離別。換位思考一下，他并不想被小姑娘當成‘電-車-癡-漢’‘猥-瑣-偷-窺-狂’一般的存在。
談骁走到聶朦面前伸出手，白襯衫嚴謹一絲不茍的包裹着男人手腕，袖腕扣子精致，“新同學你好，你是今年的新生代表嗎？”
談骁輕咬着‘新同學’三個字，期待的看着聶朦。如果是他的聶朦，應該對這三個字不陌生。
育才中學那段時光，談骁初期逗弄聶朦的時候。說的最多的三個字就是新同學。
可惜，談骁高估了聶朦的細膩。聶朦并不曾留意過這些小細節，自然也無法察覺談骁此時這三個字背後隐藏的期待，渴求回應的心情。
聶朦伸出手回握，柔軟無骨的白皙小手落在談骁寬厚有力的闊掌裏。談骁種種疑問，久久沒有放手。
談骁目光落在她冰藍色的露肩禮裙上，聶朦鎖骨很好看，精致白皙。穿着似清如蘭的冰藍色裙子，越發顯得白得發光。裙擺很大，裏面似乎還有裙撐。
裙撐阻隔着談骁的西裝褲，将西裝筆挺的談骁，硬生生隔在聶朦半步遠的地方。再靠近就是冒犯。
談骁目光似火，他此刻只是不能确定眼前這個聶朦是不是他朝思暮想的聶朦。否則他腦中渴求的豈止又是冒犯二字。
舞臺那邊遠遠的聽到主持人的聲音，有請新生代表發言。聶朦匆匆松開談骁的手，前往前臺而去。
和談骁身邊擦肩而過時，裙子夾在談骁和櫃子中間。談骁自然地彎下腰，替聶朦提起裙子，動作紳士十分溫柔。
這一幕被好事者拍下來，傳到了校論壇裏。大家狂喜不已，沒人注意女主角是誰，都在稱贊談骁的溫柔紳士。
聶朦站在主席臺上，聲音甜美清脆，幹淨清澈，口齒清晰感情真摯的發表着新生演講。
談骁坐在聶朦座過的板凳上，随手撿起地上的新生發言稿，聽着耳旁熟悉的聲音，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緩緩的笑容。
他們，終于見面了。
遲來了九個月的，見面。
談骁今天原本沒打算來的，卻在會議結束時。鬼使神差拿起桌旁的邀請函，他沒注意到小白冊子，冊子咣當到地上。
攤開一頁，名字第一頁第一行。是談骁熟悉至極，魂牽夢繞的兩個字——聶朦。
談骁揉了揉眼睛，像個不敢置信得到玩具的小少年一樣。惶恐的有些不敢伸手去觸碰兩兩個字，生怕是一場夢。
朦朦來A大了。
他的朦朦，以上能清華北大的成績，來A大了。
小天使久等啦！
